正文 - 【宽辛】一觉醒来变成女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正文

桃花青团

2024/12/28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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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
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它的前一天是七月初七，元仲辛说要庆祝和王宽在一起一周年，拉着人出门游玩，两个人还在明月相照小住了一晚。天知道元仲辛为什么突然这么有仪式感，但结果就是两个人折腾到半夜才入睡，于是也就比平时醒得迟了些。
和往常一样，先睁眼的是王宽。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缺乏安全感的元仲辛睡觉的时候变本加厉地往王宽怀里钻，迫使后者不得不改变了自己十几年的习惯睡姿。于是此时此刻，搂着元仲辛的王宽敏锐地感觉到了怀里人的不同——身量仿佛小了一些，人摸上去也更软了一些。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王宽略往后拉开距离，又伸手去抬怀里人的下巴，在看清楚哪里不对劲之后眯起了眼睛，轻柔地拍了拍面前的人：“元仲辛，你快醒醒！”
“嗯……”面前的人如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又看向王宽，面露不解，“你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是要作甚？”话音刚落却又变了脸色。元仲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和胸口，颤着声问：“我又……”
王宽郑重地点了点头。
元仲辛用头蒙住被子，正在黑暗中绞尽脑汁地想是哪个天杀的又在坑他，就听一旁的王宽劝道：“先换身衣服起床再说吧？”
昨夜两人搞得一片狼藉，衣服也扔得满地都是，自是不能穿了。但元仲辛这会儿是真的不太想面对现实，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赖了床，半晌没动。
坐在床沿的人知他内心崩溃，仍然好脾气地哄道：“你不看看我给你拿的新衣服？”
这句果然奏效。以元仲辛的性子，给他一个王宽做后盾，他的好奇心可以比猫还旺盛。
被子边偷偷掀开一个小口，纤纤素手慢吞吞探出，食指和中指在褥子上立成两条腿快速走了几步，小指勾住了摆在床沿的衣物，脑袋从缝隙里窥探着。然而下一刻元仲辛就躺不住了，他猛地坐起：“王宽，明月相照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王宽偏头过来正欲解释，就被这场面震住。面前的人青丝散落，香肩尽裸，酥胸半露，一双桃花眼带着轻嗔薄怒地瞪着，俨然是一位娇俏的美人。然而这位小美人毫无自觉，仍兀自埋怨道：“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王宽深吸一口气，低头翻出那叠衣物最底下的褙子，展开之后给元仲辛披在肩上：“上回……就是去年这时候，我不是弄坏了你一套衣服？”
“就我在花想容订做的那身？”因为忆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元仲辛的气势一下弱了一半，此刻便有些茫然地盯着王宽。
“嗯，我一直想着赔你一身新的，但委实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就把它放在明月相照了。”王宽莞尔一笑，“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你还笑！”元仲辛佯怒着一拳捶在王宽肩上，胸前的锦被又跟着下滑了寸许。春光乍泄，王宽急忙扭过头，又起身朝外走了两步道：“你快把衣服穿好。”
“我不会！你帮我穿！”元仲辛见他那副样子，又起了调笑的心思，索性瘫在床上耍赖。
“你上次怎么穿的？”王宽习惯性背着双手站着，仍是没动。
“我让赵简帮我穿的啊。”元仲辛理所当然道。
“你……”王宽顿觉气血上涌，忍不住转过身，却见元仲辛早将抹胸穿好了，方才醒觉对方是在逗自己玩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床前，“又要耍什么花样？”
元仲辛跪坐在床边，见他靠近，凑到他耳边道：“你吃醋了！”
自去年七夕表白之后，元仲辛就觉得王宽变得不一样了。从前的王宽，不说话是气他没正形，皱眉头是嫌他不上进，怼他是不能容他太得意；那之后的王宽，不说话是在吃醋，皱眉头是心疼了，怼他是抬杠有助增进感情。一个人变化可以这么大的吗？元仲辛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思考得出了结论：王宽没有变，变的是他自己的心境。于是历数过去种种，真相如醍醐灌顶，“跟你没关系”就是大大有关系，“我在意什么”就是非常在意，在感情上迟钝如斯的元仲辛，终于后知后觉地认清了王麒麟子藏在平静表面下汹涌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生性自由不愿被拘束，但遇见王宽之后才体会到有家可回，有人疼爱的好处。他喜欢王宽毫无道理地为他吃醋，这让他分外有安全感。
王宽闻言偏过头，一双明澈的眸子直直看进元仲辛眼底：“嗯，我吃醋了。”说罢拾起床上的百迭裙，示意元仲辛抬起胳膊，双手环着他的腰帮他把裙子套上，穿好腰带，又在前面系了两个对称的结，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道，“以后都我给你穿。”
元仲辛见新衣服终于穿好，兴奋地跳下床左看右看，接着原地转了一圈，由衷地赞叹道：“好手艺啊哥哥。”
王宽被他叫得耳根瞬间红了，忙侧过头以拳掩口咳了两声，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后门：“你去梳洗一下，我在这里等你。”元仲辛不明所以地依言照做，等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好些瓶瓶罐罐。
“什么东西？”元仲辛凑上前来，眼睛一亮，“如意楼的胭脂水粉，好你个王宽，看不出来你还会买这些！”
“坐好。”王宽不接他的茬，只是按着他双肩把人固定在圆凳上，然后在元仲辛惊讶的眼神里给他梳头，上妆，画眉，一丝不苟，一气呵成。
“你看看可还满意？”
王宽递来一面铜镜，元仲辛忙接过来，对着镜子里美貌的姑娘左看右看，心里莫名有些得意，于是扭头去看身后的人：“王宽，你什么时候学的？练了很久吧？”
王宽谦虚道：“还好，不太久。上次七夕，你找赵简帮你上的妆，我看着觉得这门手艺不错，兴许以后出任务也能用上，就找她学了。”
元仲辛却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不但爱吃醋，还小心眼。但按照王宽的说法，实话不说全，也不算骗人，他元仲辛大人有大量，不跟这厮计较。
但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
“王宽，你这飞醋吃得好没道理。”他风情万种地横了对方一眼，“你可别忘了，赵简从前是你未婚妻，你单独去找她，我也是会介意的！”
“嗯，知道了。”王宽摸了摸他的发顶，欣然道，“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元仲辛正要打人，忽然听见韦原的声音从院子的方向传来：“元仲辛，王宽，你们在里面吗？”
两人对视一眼，王宽率先打开门跨出屋来：“衙内早，斋长早。你们怎么来了？”
韦原正叉着腰站在院子里。赵简斜坐在院中唯一的小圆桌上，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见他出来，刚要说话，韦原忽然眼睛瞪圆指着王宽身后道：“王宽，你屋里怎么有位小娘子！”
元仲辛从王宽身后探出脑袋来：“衙内你这眼神该去看大夫了吧？”
韦原觉得这口气甚为耳熟，正在愣神，一旁赵简也跳了起来：“元仲辛？你怎么回事？”
……
“事情就是这样。”王宽简单交代完毕，四个人都沉默了。
元仲辛早晨刚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女孩子的时候只惊了一瞬，当他意识到身边有王宽的时候就立刻镇定下来了。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两个人都不是很慌张，这才有闲情穿衣上妆，但问题总归要想办法解决——在这一点上，七斋三精都一筹莫展，更不用提摸不着头脑的韦原。有了去年的教训，这次他们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源头上，上回是因为元伯鳍求的姻缘签，大家讨论了半天，却想不出这回能有什么原由。
“要不你们再试试上次的法子？”赵简提议。
“好主意！”元仲辛抓着王宽的领口，刚准备亲上去，忽然眼珠子一转，看了下旁边那两位围观人士，不由分说一把拉着王宽回了屋，还远远丢下一句，“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
赵简和韦原面面相觑，只听屋里时不时发出物体碰撞的声音，又有人闷哼出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叫人一时间浮想联翩。过了好一阵，门终于开了，这次是元仲辛先走了出来， 他一脸垂头丧气的，后面跟着衣衫略有不整的王宽。
两人只觉大开眼界，心中不约而同有一个疑问：元仲辛刚才到底对王宽做了什么？
但看这两人的表情，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赵简心中十分遗憾，但仍很有斋长风范地清了清嗓子：“失败了？”
“嗯，”元仲辛叹了口气，“上次已经叮嘱过我哥了，而且我和王宽都在一起了，同样的原由也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事故。”说罢，他越想越气，一拳捶在桌子上愤然道，“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
“咳，我想起一件事来。”王宽一脸欲言又止，见三个人都看向自己，才慢吞吞道，“这个月初一，我娘和她的姐妹们结伴去了祥云寺，说是有位云游的高僧在那里讲经。她一回来就很高兴地告诉我，高僧说我今年便会娶妻生子……”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
“我说你们都盯着我的肚子看干嘛？”元仲辛忍不住嚷道。

中

理论上来说，不至于因为高僧提了一句王宽，老天爷就把元仲辛给怎么样了，但前有元伯鳍庙里求姻缘，谁都不敢保证这回的事儿与那位高僧无关。
韦原看了看元仲辛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看王宽，最后视线落回元仲辛脸上，不确定地道：“真要生啊？”
“生你个大头鬼！”元仲辛气得站起，作势要打他，吓得韦原赶紧缩到赵简身后。
“好了别闹了，”赵简一把拦住元仲辛，“事已至此，也只有先回秘阁想想办法。我回去问问小景，她逢初一、十五偶尔也会上香，或许跟菩萨许了什么奇怪的愿望，落到你这个倒霉鬼头上。”
“也好，就先这样吧。”王宽点点头正色道，“你们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事儿吧？”
“哦对，小景说斋里没米了，薛映有事回家去了，我就带了衙内做苦力出来买米。路过你们附近，这傻儿子非说要来看看。”赵简指了指韦原，又对着元仲辛抱怨，“都怪你，差点儿把正事儿给耽误了。”
“我都这样了还不算正事儿？赵简，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元仲辛气不顺。
“你这毛病去年也犯过一回了，不也好好的嘛。”赵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可掬地安慰道，“别担心啊，斋长罩着你。”
元仲辛还待再说些什么，赵简瞬间收回了假笑，潇洒转身冲韦原道：“走了。”
待赵简与韦原稍稍走远，王宽便面色郑重地看向元仲辛道：“元仲辛，去年七夕你答应我的事，如今还作数吗？”
元仲辛刚想开口问什么事，一抬头对上王宽那双真挚的眼睛，这话就卡在了嗓子眼。他要是说自己不记得了，王宽会不会很失望？但他平日信口开河惯了，那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到哪里想得起来啊！
“我……嗐！”元仲辛把心一横，摆了摆手，“既然答应你了，我就绝不会反悔。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王宽闻言眼睛亮了亮，似是十分高兴，牵起元仲辛的手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来办就好。”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元仲辛套话失败，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但转念一想，王宽高兴就好，管他呢，反正总不能是把自己卖了吧，于是暂且放下心来，两人跟在赵简后面一道回了七斋。
因为不是头一回了，七斋众人都还算淡定，王宽照例把元仲辛的床铺换到了最边上，赵简也大方地送了束胸等一干用品过来。裴景经过努力回想确认此事与她无关，六个人又是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晚上，最后除了王宽那里，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难道真的要以女子之身嫁进王家生了孩子才能变回去？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元仲辛十分不甘心，撸了袖子亲自上阵，在秘阁的藏书阁一呆就是好几天。等他一无所获地从典籍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自己这几日除了晚上就寝，就没跟王宽打过照面。
“你问王宽？”赵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大发慈悲多说了两句，“你不方便出的那些任务，他都帮你出了，不过这几天比较清闲，他好像还有别的事在忙。”
王宽有事瞒着他！
元仲辛典籍也顾不上查了，当即摸出自己的便服，“女扮男装”了一番，偷偷摸摸跟着王宽出了秘阁，然后发现这厮竟然不声不响地回了王府！于是他在王府门口蹲守了一天，亲眼目睹了开封府的金牌冰人进来了又出去，还有花想容的高级定制裁缝，甚至连天香楼的大厨都亲自上了门，终于察觉大事不妙。
元仲辛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回了七斋，到了晚上终于等到了回寝的王宽。
元仲辛看着王宽铺床，心里五味杂陈，踟蹰了半晌终于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宽闻言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就见自家小狐狸脸色有些不好，以为他是这几天在藏书阁太辛苦，不由心疼地抚了抚元仲辛的脸颊：“你说。”
元仲辛慢吞吞道：“我想了一下，上回咱们是亲完了我变回去的，这次不如试试……”
“不行。”王宽截断他，露出一副他再熟悉不过的较真表情。
元仲辛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人果然最懂他，但也最顽固不化。在他再度变成女子的这几天里，王宽被窝也不让钻了，人也不给抱了，他感觉自己要缺爱了！
“于礼不合是吧？”元仲辛撇了撇嘴据理力争，“可是有什么关系啊！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王宽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情况有别，你知道的，”见他苦着一张脸，又柔声道，“再等等，你要相信我。”
就猜到是这样……元仲辛暗想，有了高僧那一句话，王家定是在给王宽张罗婚事，所以才那么大阵仗。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宽虽然对父亲颇有微词，但一向对母亲十分孝顺。尽管他们二人早已认定了彼此，但若谢夫人真有什么安排，他定然不好直接违抗，恐怕得费些功夫从中斡旋……而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以王宽的性子，绝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就如当初没有跟赵简退婚时他就一直什么也没说一样。
元仲辛伸手覆在王宽手背上：“这些天辛苦你了。”
王宽淡淡一笑：“你倒是学会心疼人了？”
元仲辛鼓起腮帮子瞪他：“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知好歹？”
王宽仔细端详着元仲辛的面容，明明还是熟悉的眉眼，却被烛火勾勒出女孩子特有的明媚与柔和，气鼓鼓的样子也分外生动，樱桃小口微微撅起，叫人忍不住想尝尝那滋味，也不知会不会比平日更软一些……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就被他自己打断了，他微微摇头：“没有。就是感觉难得听你说些体己话。”
元仲辛顿时心生感慨，深觉自己这口是心非的性子定是让人家吃了不少苦头，便暗下决心要帮王宽解决当下的问题，于是他提议道：“我想见见你母亲。”
王宽不知他心中计较，闻言欣然道：“是该见见，不过也不用着急，过几天吧。明天你先随我回瞻逸园见元大哥。”
“我哥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元仲辛听了这话立刻又坐直了身子，“你告诉他我又变成女子了？”
“嗯，我已去信给他，”王宽给元仲辛说起近日朝堂的动向，“樊大人起复，元大哥也奉诏一道回京，这次或许会加官进禄，留在开封。”
“嘁，我才不指望他升官，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我明白。我与他已经说好明天午后登门拜见，我们早些休息吧。”
“那你往这边来点！我连你袖子都快拽不着了。”元仲辛拉着王宽衣袖，不自觉地撒起娇来。
后者见状莞尔一笑：“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元仲辛被这么一问，反倒羞恼起来，手捶在对方肩上道：“做梦吧你，哪有夫妻两人跟别人一起睡通铺的！”说完这句他才想起来什么，立刻伸长脖子冲着门口喊了一句，“门外那两个听壁角的，你们可以进来了！”
被戳穿的韦原丝毫不觉得尴尬，拉着薛映一道进了门：“这不是怕打扰你们说事情嘛！睡觉，睡觉。”
次日，王宽给元仲辛拿了一套新的衣裙，亲手帮他穿戴好，又施了些粉黛，领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元小娘子去了瞻逸园。
元仲辛许久不见哥哥，十分开心地凑上前去抓着元伯鳍的手撒娇一般地摇了摇。元伯鳍见到变成妹妹的弟弟，一时间还有些恍惚，差点平地摔一跤，站稳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不由地心中感慨，这兔崽子长大了以后就常在自己面前装大人，已经许久不曾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了。元伯鳍顿时觉得偶尔换换性别也挺好的，又看到一旁看似低眉顺眼，实则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元仲辛身上的王宽，心道恐怕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正寻思着，王宽以手握拳轻咳了两声，他方才想起今日有正事要谈，忙道：“仲辛，我与王宽有话要单独说，你自己在院子里坐会儿吧，别到处乱跑。”
“哦……”元仲辛心中纳闷，但这世上唯二能把他管得死死的人同时在场，委实不敢造次，再加上他今天穿戴整齐，又梳了发髻戴了钗环，不能上蹿下跳到处浪，只得乖乖地在院子里坐下。
堂屋中，王宽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帖，恭敬递上：“元大哥，如先前信中所言，礼单在此，还请过目。”
元伯鳍接过礼单，快速扫了一眼，又将其搁在一边：“仲辛当真同意了？”他原以为这个弟弟最是不爱拘束，不会轻易点头。
“实不相瞒，去年七夕的时候，在下已经向他求过亲了，他当时也答应了。前几日我又问过他一回，”王宽说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来，“他说决不反悔。”
元伯鳍不疑有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就不多过问了。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不管他这毛病能不能治好，我都希望你好好对他。”
“这是自然。”王宽肃然承诺道。
二人又就亲事的诸多细节讨论了一番，等出了屋子的时候已是近午。王宽打开屋门，老远就见元仲辛在院中廊下与一个青年相谈甚欢，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不由心头一紧。
元伯鳍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咱们两个为了这门亲事操碎了心，他倒是自在得很。”
王宽板着脸垂眸，低声道：“原就是为了让他能活得自在些。”
元伯鳍看出未来弟婿心中不快，暗暗觉得有趣，没想到光明磊落的君子王宽也会有这样的时候，自己这个弟弟将来难免要吃些“苦头”了。
“梁寻。”他提高声音唤那院中青年，打断了廊下二人的畅谈。
“将军！”那位叫做梁寻的青年闻言立刻站起，朝元伯鳍拱了拱手，“属下有事禀报，这位……这位小娘子说您有要事，让属下在外面等着。”
“这是舍……舍妹，”元伯鳍差点咬到舌头，暗骂这小兔崽子不让他省心，“你进来吧，我们屋里说。”
“原来是府上的小娘子，梁寻失礼了。”他红着脸朝元仲辛行了一礼，又依言朝堂屋方向走去。
“你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去找他。”元伯鳍对王宽交代了一句，又朝元仲辛那里点了点。王宽知道他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提元仲辛的名字，于是也行了一礼，朝院中走了过去。
“你们聊什么这么久啊？”元仲辛见王宽走近，很自然地挽住了他胳膊侧头问道。
“回去再说。”王宽十分难得地没有抽出胳膊，反而亲昵地将他坠在额角的鬓发向后拢了拢，两个人就这样相携着出了瞻逸园的大门。

下

出了瞻逸园已近傍晚，王宽带元仲辛去了天香楼的雅间，也不知跟小二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各色菜肴就摆了一桌子。
“你都尝尝。”王宽耐心地给元仲辛一道一道介绍，竟有许多都是元仲辛没见过的菜式。他少时过得艰苦，但人总有偏爱，生活条件好了之后也会挑食，平日里王宽定会说他两句，今日却只是问他更喜欢哪道菜，又有哪道菜不喜欢。元仲辛心中狐疑，但既然是王宽请客，不吃才是傻子，索性照单全收。
吃到收尾时忽然狂风大作，大雨伴着雷电倾盆而下，眼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王宽便向店家借了伞，两人改了道，往距离更近的明月相照去了。
“我烧了热水，你先洗洗，换下来的衣服我拿去用火盆烤一烤。”尽管有伞，他二人仍是不可避免地淋湿了衣裳。王宽用帕子给元仲辛擦干净脸，将他往屏风后一推。
“要不要一起呀？”元仲辛拉扯着王宽的袖子，使劲儿抛媚眼。
“胡闹。”王宽不为所动，又去烧第二锅水，“想要热水就叫我。”
等王宽也梳洗完毕，天都黑了个彻底。元仲辛早早地钻进床帐里，见王宽准备在旁边打地铺，忙从帐子里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哥哥，我怕。”
元仲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这事儿就只有太学时就与他同寝的王宽知道。如今他用娇滴滴的女声这么软软地一唤，王宽没法不妥协，无可奈何地钻进帐子里，连人带被子一起揽入怀中，隔着一层薄被轻拍他背脊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元仲辛安全感回归，胆儿顿时肥了起来，凑近了些在王宽耳朵边小声道：“哥哥，如此良辰如此夜，不如我们……”
“不行。”王宽想也不想地打断他。
“哼，我就知道你不肯。你是不是不想我变回去？没关系，明天我就去找别人，给你带绿帽子！”元仲辛一边偷偷拿眼瞧王宽，一边故意道，“我看那个梁寻就不错，又是我哥的得力副将。若我真是女儿身，我哥说不定早就将我许给他了。”
王宽听到这里，想起白天所见，脸已经黑了，元仲辛却嫌不够似的继续数道：“城东青丘琴馆的长玥公子也很好，上回我穿女装去那里出任务他还说要教我弹琴，还有……唔……”
王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捏着元仲辛尖巧的下巴，一口咬住了那张说个不停地小嘴。
果然很软。
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就是欲罢不能，像他们每一次亲吻一样，热烈又缱绻。情到浓时，元仲辛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光洁的胳膊勾在他脖子上，于是等到两人结束深吻再度分开的时候，王宽终于发现元仲辛锦被下面什么也没穿，立刻红了耳根扭过头去。
元仲辛见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下面，被亲得蒙起一层雾气的双眼委屈巴巴地看他：“你干嘛不看我，我这样子不好看吗？”那小模样，明知道是装的，也叫人不舍得推开。
王宽承受着元仲辛的重量，因为变成女孩子而尺寸可观的胸部就压在他上身，陌生而柔软的触感叫他避无可避，腰侧被对方双腿夹紧，灵巧的手指不安分地到处点火，而他只能将无处安放的双手在身体两边握成拳。
元仲辛当然知道怎样撩拨他最见成效。
王宽微微低头，姑娘家特有的线条一览无遗，这让他比上一次更直观地意识到，元仲辛的的确确变成了女子之身。
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不敢妄言自己可以设身处地地理解元仲辛，更无法体会对方内心想要恢复原状的迫切。一直以来，表面上是他迁就、纵容元仲辛，但他们之间的步调、发展，从来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今夜温香软玉投怀送抱，他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而自他读圣贤书以来，这世上能乱其所为者，唯有元仲辛。
怀里的人游鱼一般地攀上来，在他发红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愣着作甚呀哥哥，你不想试试吗？”
虽然元仲辛不是真正的女子，但只要一日还是女子之身，就要承担一日的风险。他本想等到成亲之后，不管元仲辛能不能变回去都不打紧，但此时此刻，两人贴得如此之近，近得仿佛元仲辛的心脏在他胸膛里跳动一般，叫他毫无防备地迎头撞在对方的情绪里。元仲辛少时性子跟刺猬一般，现在虽然平和了许多，但也只有在王宽面前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于是他得以窥见旁人不得见的纯善真诚、赤子之心。如今这人捧着一颗心来交给他，全然信任他，他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迂腐至极，他就是深爱着这个人啊，想要参与他所有的人生阶段，想要完完全全地拥有他。既是如此，纵情一回又何妨？
端方君子决意随心而动。他伸手捧住眼前的芙蓉面，唇角微扬，却只回应了第一个问题：“你怎样都好看，我都喜欢。”
元仲辛闻言，眉眼弯弯地笑开了，伸手去解他的里衣。窗外雷雨交加，帐内自成天地，一切尽在不言中。
……
雨住风停，日出东方。
王宽睁开眼，发觉元仲辛额头抵在他胸前睡得正香，娇嫩的皮肤上各种痕迹昭示着昨夜的疯狂。想是真的折腾累了，平日里没什么睡相的人难得安分，既没有蹬被子也没有被噩梦惊醒，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王宽怀里，叫人心生怜惜。
王宽伸手拨了一下对方额角的小卷毛，元仲辛就在这时候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面上带着刚醒来时的迷茫，但只消片刻就目标明确地伸手抱住了王宽的腰，哼哼唧唧地嚷道：“奴家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要对奴家负责啊！”
王宽莞尔一笑，很配合地回道：“姑娘想要王某怎么负责？”
不想元仲辛忽然一脸正色看着他：“我要见谢夫人，今天就要。”他早就打算好了，要以自己这副女儿身与王宽生米煮成熟饭，要是变不回去就去谢夫人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他就当自己在扮演元淑馨，豁出去了。
王宽挑了挑眉：“你这样子……休息两天再去也可以。母亲说了，她不着急。”
“她当然不着急，我着急啊！”元仲辛哼了一声，“我再不去，她就要张罗你跟别人成亲了！”
王宽颇为意外地看了他半晌，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哭笑不得道：“看来你果真不记得。”
“不记得什么？”元仲辛被王宽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去年七夕我说要娶你，你答应我了的。”王宽慢条斯理道，“今年你刚变成女子那日我又问过你，你说决不反悔。我就回去对我娘说……”
“说什么？”元仲辛一下紧张起来。
“我将事情原委交代了，同她说我非卿不娶，求母亲成全。”王宽笑了，“你以为母亲要我娶别人？”
元仲辛感觉脑袋被重重捶了一下。竟是这事！他不仅没想起来去年他说了什么，前日他在王府门口看见冰人的时候，也半点没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当真是关心则乱。
“谢夫人可真开明……”他喃喃道：“那……去你家的冰人、裁缝和天香楼的大厨……”
“自然都是为了筹备婚事。母亲特意请了冰人来询问如何能够既缩短流程又全了礼数。”王宽解释，“只因你情况特殊，可不是要怠慢你的意思。”
“那你爹能同意？”元仲辛心头大石落了一半。
“如今朝堂形势逆转，樊大人再受官家重用，我爹对于与元家联姻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母亲帮忙说项，这事就算解决了。”当然少不得暂时隐去一些事实，又挨了一顿责罚，但这些都是小事，再说只要有利可图，王博也不会管太多。
“昨日去瞻逸园，也是给大哥送礼单及商讨亲事。”王宽略过那些糟心事，又补充道，“天香楼也是为了喜宴试菜，母亲已经拟好了菜单，只是怕你不喜欢。”
“哎，那是我大哥，你别叫这么亲热！”元仲辛红着脸咬着唇，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他当初说什么来着？总不能是把自己卖了？还真就卖了……算了，卖给王宽也亏不了。
他翻了个身，自暴自弃地拉上被子蒙住头，任凭王宽哄了半天，才肯起床梳洗跟着人回了七斋。
婚期定在九月，与别家新嫁娘不同，元仲辛不用自己绣嫁妆——主要实在也不会。一应事务都由王府和瞻逸园包圆了，故而七斋里一切如常，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直至八月十五的前一日，众人在斋里小聚，裴景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元大哥，你……”她见大家都看向她，声音也变得迟疑起来，“你这次变过来之后，是不是还没来过小日子？”
“啊，对，这不是好事吗！上回可把我折腾死了。”元仲辛一边剥开一个螃蟹一边不以为意道。
旁边的王宽却是皱了眉，伸手捏在他腕子上。
“你干嘛？”
“别动。”
众人皆是一静，过了须臾，王宽脑袋凑过去小声问道：“上次在明月相照那回……我给你煮的药喝了吗？”
“喝、喝了啊……”
“说实话。”
“嗯，我抿了一口太难喝了我就……倒掉了。”元仲辛眨眨眼，一脸无辜看着王宽。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那晚上第一次他刻意退了出来，可后来经不住元仲辛缠他，到最后王宽自己也不太确定，以防万一才给元仲辛煮了汤药……
这两人越说越大声，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懵着脸面面相觑，赵简最先反应过来，偏过头去笑出了声。
“罢了，大概天意如此，”王宽摇了摇头，把螃蟹从元仲辛手里拿开，“螃蟹别吃了。”
“为什么啊？”元仲辛十分不甘心，好不容易盼到了中秋，一年也吃不了两回。
王宽耐心道：“螃蟹大寒，不利于安胎。”
“安什么？”元仲辛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安胎？我？”
“嗯。”王宽目光温柔地投向他小腹，“往好处想，若我们没料错，生完你就能恢复男子之身了。”
“那劳什子高僧住哪？”元仲辛手握成拳，“我要去把他砍了。”他猛地站起，但忽觉腹中疼痛，又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王宽面色一变，一把将人抄起抱在怀里：“小景，快去请大夫。”
七斋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这中秋宴就这么草草结束了。等下一回他们再见元仲辛，已经是闹洞房的时候了。至于九个月之后元仲辛终于卸了货恢复原状立刻向掌院提了申请，名为出差实则跑路，那就是后话了。

彩蛋：
（若干年后）
王宽：羽儿，昨天去大相国寺上香的时候你跟菩萨许了什么愿？
小羽：回禀父亲，孩儿跟菩萨说，想要个妹妹。
元仲辛：是时候把这兔崽子送回老家的族学念书了！看着就闹心！

-完-

那天发了稿子之后想了想这故事虽然荒诞了些，但也不是毫无根据。或许你们听说过一部作品叫做《乱马二分之一》，里面的男主因为一场意外获得了一种奇怪的能力，遇到热水就会变成女人，遇到冷水又会变回来。
我终于给他俩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起了个通用的小名儿，羽是宫商角徵羽的羽，也是羽翼的羽。这个名儿可男可女，都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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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辛】一觉醒来变成女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宽辛】意外怀孕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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