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17

落花斋

2025/02/10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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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白处理平津的产业，虽不得以留下了一部分，但已经是随时可以撤离的状态了，他给了吴邪一周的时间，除了收拾行囊，最主要是和朋友们告别，他知道吴邪的朋友很多，所以对此极为宽容。
吴邪解禁的当天就被狐朋狗友们揪住参加了一场宴席。这几日陈吴两家闹得极凶，二世祖们被家里人委以重任打探消息，他们在东兴楼大摆筵席，打着为吴小三爷接风洗尘的名号请了清吟小班的姑娘们作陪，结果话还没套两句，被吴邪四两拨千斤地转到了唱曲儿的姑娘身上。谈到风月之事，纨绔们的心得那是层出不穷，彼此间很是有理有据地争论了一番。吴邪坐着喝茶，一双眼睛眨呀眨，时不时附和着说韩家潭确实不如陕西巷，小曲儿唱得不地道。他完全没提自己即将南下，这种场合不适合说这些，被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会打乱自家长辈的布局和计划，吴邪在这方面很有分寸。
酒宴未半，宴席上的众人早就忘了自己原本带着任务而来，酒酣耳热之际高谈阔论，热热闹闹的嬉笑不已。也有极清明的人捉住了躲清净的吴小三爷，和他在一众喧嚷中窃窃耳语。
提及吴家近日的打算，吴邪笑而不语，和他勾肩搭背，头挨着头说话的霍二瞧见了心里也有了数，忍不住感慨道，“北平局势确实糟糕，我奶奶也有心往天津避一避，日本人再凶，总不能打入租界吧。”
吴邪垂着眼睑盯着茶杯，漫不经心道，“说的是，霍家在英租界也有产业，避避风头没什么不好。”
霍二暗自觑着吴邪的神色，“我听解少的意思他家也要往南迁了，咱两家再一走，这北平城，还真就是陈四爷说了算了？”
吴邪无奈一笑，听对方说话间又要往陈吴两家的恩恩怨怨上面拐，不得不扯住话头，“秀秀呢，也跟着去天津吗，她女校还没毕业呢。”
“奶奶想安排她去英国留学，不过欧洲也不太平，所以还在考虑呢。”霍二提到妹妹，脸上也多了点无奈，“小妮子这几天心情不好，逮谁呛谁，我出门都要躲着她。”
吴邪好奇道，“她怎么了？”
霍二诧异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就在昨天，陈皮老头没处撒火，让人把荣盛楼砸了，还放话出去不许北平的戏园子请解老板的戏班。”他说着不禁唏嘘道，“得罪了陈四爷，北平城这么大恐怕也是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戏班了。”
吴邪听罢比霍二还要惊诧，他正巧昨天和解语花通过电话，互相问了好，对方完全没提及此事，只是追问吴邪在牢里有没有受苦。
震惊之余，吴邪下意识问，“警察不管吗？”他刚说完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果然霍二呵的一声笑，看他像是看智障，“我的小三爷，连你都被陈四硬压着在牢里呆了一整天，他解语花又算什么，戏子而已。”
此言一出，饶是吴邪也怔怔地说不出话。无论是否刻意为之，吴家都已经打算避其锋芒，城门失了火，解语花和他的荣盛楼是被殃及的那条小小池鱼，没人会在意鱼的死活。

散了摊，吴邪坐上了自家的汽车，暂时充当吴邪司机的贰京问他要不要回家。他坐在后座，上半身往副驾的靠背上趴，歪着头，眼睛看着贰京的方向，目光是虚的，在发呆。贰京也在看他，已经发现了小少爷低落的情绪，但他习惯性地保持沉默，静静地等着。
最后，吴邪报了个地址，贰京不多问，立刻启动了汽车。目的地是城南解语花租住的小院，吴邪抽空在路上买了点水果，不然两手空空到访实在有失礼仪。
解语花早从医院出来了，冬天衣服厚，开水只是烫肿了一层皮，纯粹的皮肉伤，顶多带点轻微脑震荡，按时涂药遵照医嘱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吴邪到的时候，他正在客厅的沙发里看账本，各式单据将茶几和沙发铺满了，听到有脚步声一抬头，很惊喜地笑了，“吴邪！”
吴邪把果篮随手放在一旁的高几上，解语花也收拾出了一小块可供人坐的空间。吴邪紧挨着他坐了，随意扫了桌上的账目，忍不住问道，“这是在算什么，账目有问题吗？”
解语花倒也没瞒他，一边整理单据，一边随口道，“我准备把荣盛楼盘出去，在清账呢。”
心里的猜想被印证，吴邪胸口堵着一团乱糟糟的复杂心绪，垂着头也不敢看对方。荣盛楼是解语花的师父留给他的，却因为不相干的恩恩怨怨被牵连，之前吴邪还放下豪言帮忙，结果帮来帮去，反而害得对方失去了更多，如今吴邪自己都要离开北平了，有心也无力，他被这种无能为力的愧疚感击溃，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留意到吴邪的异常，解语花打量着他的神情，而后云淡风轻地一笑，“你这是什么表情，跟你没关系啊，戏园子生意不好，留着也无用，趁着值钱现在出手，还能给戏班的人多赚点遣散费。”说着，解语花把手搭在吴邪的膝盖上，偏头望着他的侧脸，“下周有时间吗，我唱封箱，只邀请熟悉的票友和朋友。”
吴邪沉默片刻，终于是说了，声音低不可闻，“我，我要走了。”
解语花疑惑道，“去哪儿？”
吴邪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上海。”
解语花怔愣片刻，随即又笑了一下，“也好，北平正值多事之秋，离开也好。”他说着，让吴邪等一等，自己起身到房间里拿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他把锦盒递给吴邪，“算算日子，你生日我是赶不上了，提前送你做礼物。”
锦盒里面是一把羊脂白玉的折扇，触手温润，玉质上乘，真丝扇面上绣了一支盛开的海棠。趁着吴邪看扇子的空当，解语花拿过桌子上的支票本，在上面填了数字盖了印章，一同放进了锦盒里，“我按照你入股的股份折了现钱，金额不大，你别嫌弃。”他语气轻快，跟吴邪玩笑道，“这算不算是吴小三爷唯一赚钱的投资？”
吴邪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他揣着满心的惭愧和其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下定了决心，“多少钱？”
解雨臣没听懂，又问了一遍，“什么？”
吴邪看向他，语气认真道，“我想把戏园子买下来，你说个数字。”
解雨臣先是一愣，而后慢慢收敛了笑意，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有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他的声音也冷下来，“吴邪，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垂下眼睑，将锦盒扣好塞进了吴邪怀里，“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如此。”
吴邪怔怔地看着他，解语花从没有这般冷待过他，他一颗心坠坠的，眼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心慌意乱，“小花……”
“你走吧，我就不送了。”解语花站起身打断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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