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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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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永夏好久都没有过这样单纯的快乐日子了，身边被一群纯粹的冲段少年环绕，他们只有最简单的想要成为职业棋手，把围棋变成一生追求的事业的朴素理想，他们的崇拜热烈而真挚，让他不禁回想起自己青春年少桀骜不驯的快乐日子，那时候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围棋，没有这个行业里藏在暗处的蝇营狗苟，没有某些人某些机构为了比赛赢棋和联赛里的各种利益而上演的黑暗丛林剧情，更没有家族的利益和未来的捆绑——那时候的高永夏只是一个快乐张扬的红头发少年！

这一天弈江湖的送棋活动又获得了圆满的成功，高永夏成了当天的全场头牌，风头甚至盖过了时光俞亮两个弈江湖的亲生“姑娘”和“姑爷”。

几天后，弈江湖走廊的照片墙上又多了几张韩国来访的高永夏九段和洪秀英九段和众学员的合影。

高永夏和俞亮一人兜着一大堆女学员们手工制作的小礼物：花布缝制的玩偶小熊、自制的香薰蜡烛、干花枯枝麻布网纱扎成的花束，带俞亮时光小像的挂坠……

而洪秀英和时光收到的则是两大袋子各种零食，时光自然是兴高采烈，洪秀英却哭笑不得，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时光得到的待遇和俞亮高永夏会有那么大区别。

时光高高兴兴地挑出来一包浪味仙“呲啦”撕开往嘴里塞了几颗，才对洪秀英到：“这个多好，我才不要俞亮拿到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还是零食实惠。”

说着，他仔细在袋子里翻找，居然有一包乌江牌“涪陵榨菜”，掏出来递给洪秀英，“快，尝尝我们中国的咸菜，夹馒头下稀饭是一绝。”

洪秀英将信将疑的撕开包装，用手指夹着一根榨菜放进嘴里嚼吧嚼吧，还真有点咸香的味道，很是适合他那吃惯了泡菜的脾胃。

从弈江湖出来上了车，俞亮对洪秀英和高永夏到：“秀英，高君，我们今天有安排要回家看望父母。刚才我给我父亲打了电话，他知道两位来了中国非常高兴，想请两位去家里做客，不知可否赏光？”

高永夏和洪秀英闻言惊喜到：“真的吗？俞晓暘老师的邀请我们怎么会拒绝呢？真是巴不得有机会能见见他才好。”

俞亮笑了，“那我先代我父亲和母亲欢迎两位到家里做客。现在我们就出发去我家了。”

洪秀英感叹，“俞亮，我一直没能得到机会见到俞晓暘老师本人，上一回去你家还是04年年底，那时你父亲在外比赛，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后来不久俞老师就退役了，我就更没有机会跟他见面了。”

俞亮笑了，“那今天就算给你实现这个愿望。”

“我跟俞晓暘老师只见过一次，是跟我的老师李昊昌一起，那次是俞老师去韩国访问。我印象非常深刻。俞亮君，你跟俞老师很像！”

“我父亲已经六十二了，但是在棋盘上依然很活跃，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讲的就是他这样的老人。”

“我们今天可以和俞老师下棋吗？”

“我父亲应该是求之不得的！”

时光从副驾驶上扭头回来对他俩说到：“我可给你们提前打预防针，跟俞老师下棋你们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认为他老了棋力就倒退了，他现在的棋，嚯，下得跟天外飞仙似的，我和俞亮有时候都招架不住！”

“是这样吗？那我真是太期待了，秀英，一会儿你不要和我争，我要先和俞老师下。”

“哎，永夏君，你还是这样霸道！俞亮，可不可以先折回你家？”

“啊？怎么了，秀英，是要去拿什么东西吗？”

“我和永夏君初次上门拜见俞老师，空手可不好，我们正好带了点小东西，可以作为礼物。”

“嗨呀，没必要呀，我们家不在意这些的！”

“不，时光，俞老师和伯母肯定不会介意，但这是礼节，我们必须要讲。”

俞亮只好转了方向先回自己家。

俞亮时光带着高永夏和洪秀英到家时，推开院门，就看见俞晓暘在院子里，蹲在花畦边上侍弄一株兰花，听见院门响转头看过来，就见几个孩子进门来。

时光赶紧跑过去扶起俞晓暘，“爸，高永夏和洪秀英来看你和妈妈。”

俞晓暘笑得慈祥，高永夏和洪秀英惊讶地发现他竟会说韩语，“欢迎你们到舍下来做客，俞亮和时光常常向我提起你们，快请进屋，外面太热了。”

时光也自动切换了韩语问父亲到：“爸，你怎么弄起兰花来了？”

“前两天去林厉家，他女儿送给我的，说是她培育出的新品种，好养活，种在花圃里就行。”

俞晓暘说着，在旁边浇花的水龙头下洗了手，这才带着客人们进了门。

明娴听见声响，赶紧迎出来到玄关处，欢迎两个孩子来做客。

洪秀英把送给明娴和俞晓暘的小礼物奉上，说了几句韩语。

时光赶紧给明娴翻译，“妈，这是秀英和永夏带给你和爸爸的小礼物，不成敬意。他还说您好美，俞亮长得像您！”

明娴的心里立即乐开了花儿，这孩子真会说话，跟她家时光有一拼，笑到：“谢谢你们，快请进来坐。”

大家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俞晓暘打开他新进才换来代替了原来茶几的茶桌上的茶台煮水泡茶，洪秀英和高永夏饶有兴致地看他用各种精致的工具洗茶具煮茶。

“中国人和日本人对茶都很有讲究啊！”洪秀英感慨。

“茶艺和围棋一样，是我们中国文化里的重要元素，早在唐朝的时候这两样东西就传到了日本，后来也传到了朝鲜，我们东亚的这三个国家其实在文化上有很多共通之处呀。”

俞晓暘将洗得晶莹剔透的白釉瓷带彩绘的茶杯放到高洪两人的面前，高永夏好奇地拿起他面前的杯子，只见白釉色泽碧透，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杯身上的花纹是粉色的小荷和墨色的荷叶——非常精巧细致的茶具！

“这是方绪带来的普洱，中国有名的一种茶，产于云南，来，尝尝！”俞晓暘端起公道杯把金色的茶汤倒入白釉茶杯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永夏端起茶杯来品了一小口，只觉得唇齿间萦绕不去的微涩的茶香，待茶咽下去以后咂巴几下舌头，竟然又有些微甘甜的回味，便忍不住到：“好茶！”

“永夏也喜欢喝茶吗？”

高永夏连忙恭恭敬敬作答，“是的，俞老师，我老师李昊昌先生就很喜欢喝茶，我常常陪着老师一起品茶。到中国和日本比赛交流时遇到好茶，会给老师带回去。”

俞晓暘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到：“昊昌是很喜欢喝茶，说起来，又是有好几年不见了，上次还是他到中国来访问，在我家里过了中秋节，一晃又是这么长时间了！”

“俞老师，我老师也是非常想念您，这次知道我们来中国，还让我转呈他对您和夫人的问候，还邀请两位有时间到韩国去，一定到他家做客。”

“会有机会的，”俞晓暘转头看时光，“我给你倒一杯？”

时光立刻摆手，“算了，爸，我宁愿喝白水。”说着，他赶紧端起桌上的玻璃杯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爸，时光就是这样，他喜欢喝的就是那些可乐、果粒橙，茶他觉得难喝。”

时光嘟囔到：“本来嘛，苦啦吧唧的有啥好喝的？！”

洪秀英笑他到：“时光，围棋和茶是棋士身上的两个icon，你不喝茶就不算棋士了！”

“什么呀，你胡说八道，我不喜欢喝茶我怎么就不算棋士了？我就是！”

俞亮拉他的手，“秀英是跟你开玩笑的！”

大家笑着，俞晓暘再次洗干净茶具，又换成了红茶。

明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客厅里大声到：“老俞，你别老带着孩子们喝茶，喝得一肚子水饱，待会儿吃不下饭。”一面又回头朝和她一起准备晚饭的阿姨抱怨，“这个人，自从方绪给他换了这个茶桌，天天没事就泡茶喝，家里来客人他也是拉着人家陪他喝茶，一喝一下午，比下棋还有劲儿。”

“方绪这孩子对俞老师是真有心、真孝顺，你看他每次带来的东西都合了俞老师的心意。”

明娴也感叹到：“方绪这孩子，想事就是周到。他岂止是对老俞和我好，就连小亮和小光他也跟亲弟弟似的。”

“那也是俞老师和您一直对他视如己出，说是老师，其实也跟亲爹没什么区别了。”

背后念叨人，人就不经念叨，院门响了，来人正是方绪和白川。

方绪一进院子来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的高永夏和洪秀英两人，“哎哟，这两个家伙怎么跑到方圆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带着白川进门，洪秀英和高永夏连忙站起来问好，“方绪九段，好久不见！”

“永夏，秀英，你们怎么来中国了？什么时候到的？快坐。”

“昨天刚到。我们听说俞亮和时光要休赛一年，感到非常吃惊，就赶过来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们很久没有来中国看望朋友们了，就想过来了。”

“这次来比较有幸俞老师在家，便过来拜访了。”

高永夏见白川手里提着的袋子里装着绿色的漏斗形状的果实，好奇到：“方绪九段，那个袋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方绪从里面拿出来递给高永夏，“这叫莲蓬，是荷花的果实，你闻一闻，有清香的味道，从顶上的窟窿里可以剥出莲子来，做成菜，很好吃的。”

高永夏把莲蓬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果然有一股和荷花一样的清香，“这个东西可以入菜吗？”

时光起身接过白川手里的袋子，又把高永夏手里的那个莲蓬放了回去，“一会儿就让你们尝尝红枣银耳莲子羹！”说着，他让白川和方绪坐下，自己提着口袋进了厨房。

高永夏和洪秀英看着碗里有些粘稠透明，点缀着红枣、枸杞还有那个叫做莲子的白色圆形颗粒的“红枣银耳莲子羹”，拽着手里的调羹有些犹豫。

“快喝呀？这东西好喝，营养丰富。”

洪秀英喝了一口，“是很好喝，甜的。”

高永夏也喝了一口，果然不错，“这是一种甜品吗？”

“对，莲子最常见的做法就是炖甜品，我妈还拿它炖牛肉羊肉，也很好吃。”

明娴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这是加了莲子和百合炖的鸡汤，你们尝尝。”

时光赶紧给高永夏和洪秀英用韩语安利明娴的莲子百合鸡汤，两人向明娴道谢，盛了半碗鸡汤还有鸡肉，鸡汤入口没有一丝油腻，而是一种植物的清香气息在其中，鸡肉烂而入味，味道简直妙绝。

“时光，俞亮，你们的妈妈们厨艺简直是出神入化！”

高永夏从前在中国下围甲时，不止一次去时光家蹭过饭，对宋茜的厨艺也是赞赏有加。

“我就很少吃到我妈妈做的菜，我在成为职业棋手前，跟我哥哥一起住，后来我自己住，我记忆中和父母住在一所房子里还是七岁以前，不过他们也很少在家，我们兄妹三人都是保姆照顾，吃饭也有厨师。厨师做的菜是很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时光听了高永夏的话，就想起初中时江雪明追的那部台剧“流星花园”，有时候她跑到自己家里做作业时，他一面吐槽江雪明看这种婆婆妈妈的电视剧，一面也跟着瞅了几眼，剧里那个男主角道明寺也是高永夏这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过的也是这种长年见不到爹妈的生活，其实挺可怜的。

时光笑着给高永夏夹了一筷子菜，尽量轻松笑到：“你喜欢吃我妈做的菜，那还不简单，改天上我家去，想吃什么都有。”

吃完饭，高永夏提出想和俞老师对局，俞晓暘欣然应允，带着他和洪秀英进棋室下棋去了。

方绪这才问俞亮，“小亮，他们俩真是专门为你和时光休赛一年跑来的？”

“是啊，他们俩也是为我们担心，一年时间，什么可能性都有，棋坛的发展现在日新月异。”

“老高这是怕寂寞啊！现在能和他一战的棋手，也就只有我和俞亮了，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我理解他。”

“唉，其实他也挺难的。我听说高氏那边出了大事，高永夏不一定能继续下棋了！”

“绪哥，他家的事连你都知道了？”

“我们家和他家在韩国有生意上的合作，所以我就知道了，他父亲要求他回去继承家业放弃围棋。”

“可是高永夏这么热爱围棋，他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呢？”

“唉，没办法，生在这样家庭的小孩，命运大多都握在家族的手里。”

“不一定，师兄你就没有被家族所左右啊！”

方绪苦笑到：“小亮，那是你没看见我和我家里这些年的斗争！我这么努力地做好这一切，就是想向我爸证明，我没有按他给我规划的道路走，一样可以成功。”

俞亮看向棋室里透出来的灯光，“但愿高永夏也能像师兄一样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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