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悠灰《一路生花》

vivianaju

2025/04/23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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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灰崎，你真是不适合穿西装。”
今日灰崎跟星章几个玩得好的学长聚会。他面试完直接去的——在取得明星制药的offer之前，有来自竞争对手的机会，他也来者不拒。只是，他的心情实在是没有调笑的余力。
今天面的这家公司喜欢使用“压力面”，顾名思义，总是用尖锐的问题来测试面试者。灰崎刚坐下，面试官就挑剔起他的头发，质疑他是否有胜任药剂师工作的能力。灰崎面上不显，桌底的手指已经悄然握紧。背诵了千次的模板顺畅地流出口中，灰崎无心去管面试官的表情，只像机器人一般传达着不属于自己的观点。
他不知道这次的表现属于好还是不好。总之，他走出那片水泥森林时，满腹都是暴躁。像这样鹦鹉学舌地表达着不属于自我的观点，究竟要持续多久？
因此，在学长们对他的职业装束表现出夸张的惊讶时，灰崎险些掀了桌。还是水神矢及时发觉了他的异常，学长们也道歉，表示下次会开更合适的玩笑。
欢乐的气氛被打断，就算再燃起来，也始终有一丝阴郁的气味。桌上的欢笑声听起来都小心了很多。灰崎心想“又搞砸了”，只能埋头往嘴里塞满寿司。淡粉的是鲑鱼，也是舌头。洁白的是牙齿，也是米饭。它们紧紧地结合在口腔，抱成巨大的、动弹不得的一团。
散伙时，昔日的少年各自往不同的地铁口走。水神矢短暂地与他同路。
“刚才一直没敢问，”水神矢的声音隔着铁轨碰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工作怎么样？”
现在就适合问了？灰崎有些无语，但还是老实回答：“不怎么样。”
“哦……”水神矢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没有。”灰崎即答。播报声响彻在车厢，两人也找到了沉默的理由。灰崎放空着思绪，水神矢最后的寒暄在他脑内生根发芽。
“水神矢，我想问你——”灰崎艰难地张了口。然而，“面试”两字只是卡在喉头一秒，水神矢便被下车的人流冲跑了。对方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机，作为告别的讯号。
灰崎呆滞地望着越来越小的一点蓝色，心中五味杂陈。
他又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家。瘫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灰崎想起明天约了另一家制药公司去面试，又实在不想撑着劳累的身体立刻复习，最终选择“洗澡”这种不得不做的琐碎日常作为逃避现实压力的方式。
围着浴巾经过面镜前方的时候，他瞥见下巴已经长出短短的胡茬。确实得处理一下，这也是面试着装礼仪的一种。绵密的剃须泡沫包裹住下巴，很快那里就会光洁如新。灰崎凝视着自己反射而来的眼睛，嘴唇微张，唇舌的肌肉就这样机械性地运动起来：
“面试官好，我叫灰崎凌兵，将在今年毕业于XX大学的药学专业，我应聘的岗位是……”
这段自我介绍，他对不同的面试官表演了无数次，已经倒背如流。但是，他没有在镜子里的脸上看到任何游刃有余的神色。
他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引人注意地表达自己的性格啊！灰崎赌气地想。他为了成为大人，已经让步过一次了。国中时期的他，面对全国转播的采访，照样是想说就说，不想回答就离席，就是这样。当时的他，只觉得这群莫名其妙的记者好烦。他能应付两句，属于纡尊降贵，哪怕现在把他们都赶走，只要再踢出几个好球，这群人又会死皮赖脸地贴上来。是啊，现在有求于人的家伙变成他了。所以，就算再不擅长，也只能把自己的锋芒削减成对方满意的形状。
要怎么提升自己的面试技巧啊？他已经把问题的标准答案记在脑子里了。改善表情？灰崎在泡沫上戳出一个卡通的笑脸。长发会很影响别人的印象吗？要不就剪掉吧？之前有人说过他长得有点凶，是眼角上扬的原因？灰崎批判地扫过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越是思索，越是茫然。
如果是野坂悠马就好了。当时的野坂，在采访的时候最受欢迎了。灰崎眼前浮现起淡红的人影——是野坂的话，他肯定有办法。想到这里，灰崎调动僵硬的面部肌肉，扬起一个阳光的微笑：“面试官们，下午好。”
唔，有点那味儿了，但这样看起来有点傻。他压低了嘴角的弧度，保持着温暖的笑意：“我的名字是灰崎凌兵，”不只是嘴，还有眉毛，野坂的眉毛是舒展着的，“我将在今年毕业于XX大学，”姿态也不同，那家伙总是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小树苗，“我的专业是药学。”再到声音，他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让人如沐春风，灰崎放慢语速，轻声细语道，“我应聘的职位是——”
他没有说下去。剃须刀刮到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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