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叶周】点妖星

一叶知周

2024/11/15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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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树中也是别有洞天，自二人踏入其间，枝叶与两旁生长的菌子瞬间放大了许多，伞菌成了一盏盏灯，脚下的枝干铺成了路，一路延伸向下，深入点点荧光点缀的深潭之中。

深潭一旁还有道倾泻而下的水瀑，其后另有一方小小山洞，可供人躺卧打坐。不消细看，叶修也知道这里是蛇族修炼的天然宝地。

因为他那句蛇妖，周泽楷压根不做他想，径直就把人带到自己老巢了。饶是他两人在人间有几十年的交情，叶修也不免的有些意外，作为妖族来说，周泽楷这心思也未免太纯善了些。

小周自己却分毫不觉得，还在崖上便化成了原身，往水潭中纵身一跃，探出头时，已成了水碗粗的一条黑蟒。蛇身上的鳞片隐隐反出青紫光芒，瞧着艳丽无比，一双碧绿色的蛇眼定定望着崖上的叶修，似是邀请。

叶修不禁笑了，随手掐诀隐去些什么，也变作一道长影，钻入水中。片刻之后，一条黑金色的长蛇脱水而出，悬在小周身旁。周泽楷望着他的蛇身，怔愣许久。

“怎么，还以为我唬你呢？”叶修开口。

“你……好不一样。”周泽楷说。

他从未见过叶修真身，却见过不少蛇族，不说所有，但十里八乡修为或深或浅的蛇他大都见过，色彩形貌之繁多他早已看得惯了，可见着叶修他还是不免的吃了一惊，不为别的，只因为叶修与他见过的所有蛇都不大一样。

蛇鳞色彩斑斓，大多细小，只在爬行动弹时能看出些不一样的偏色来，可叶修的鳞片不仅个大，颜色也是黑中带金，有些像是蝶妖的翅膀。周泽楷一时也看呆了，久久不能出声，待他回过神时，他已变回了人形，手也触上了黑金巨蟒的鳞片。

叶修的鳞片初碰时，周泽楷几乎感觉到了刺手的硬度，片刻又变得柔软光滑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盯了半晌，叶修似乎看出了他的顾忌，开口解释道：“我有些夔龙血脉，与寻常蛇妖……不大一样。”

周泽楷瞧了许久，爱不释手般不断轻抚着，缓缓开口道：“很漂亮。”

叶修眸色暗了下来。对他的族群来说，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如此触碰到他的本体，寻常小妖莫说近身，怕是嗅到他的气味都要退避三舍了。可这只小蛇妖不但不怕，还夸他很漂亮。

叶修心里高兴，水底的尾巴也跟着轻轻甩动，盘在了漂浮着的小周腰上。

周泽楷还是来时的那身衣裳，人间衣衫不比术法变出来的，布料不甚结实不说，沾了水便沉笨无比，几乎将小周整个拉下水去。他自己也嫌沉，不知何时已将外衫脱去，只留下里面薄薄的里衣。

他两个相识相伴几十年，时不时就这般穿着个中衣亵裤，盘在榻上下棋。今时不同往日，小周却没有一点危机感，还当他是从前与交好的寻常老友叶大人。

叶修到底没有出格，只将尾巴环着周泽楷的腰，叫他游得更轻巧些。细小的尾尖不小心似的探入衣边，小周被搔得痒了，也只是轻呼出声，到底没说什么。

叶修就这么顺利地在山里住了下来。没想到小周的那些同族们对叶修的身份也没起疑，接纳了他不说，还有族中长老出面主张，要给叶修也划一片地方建洞府。最后还是叶修本人婉言谢绝，才止住了蛇妖们的热情。叶修便就与小周住在一处，周泽楷还将洞府又拓宽了些，在水瀑后又加了一方石洞，供叶修单独修行。

原先在人间同吃同住几十年，叶修自然不与他客气，大大方方接纳了一切，又从自身积攒中挑出些好的赠出去，这才全了礼数。

真真住进此处，叶修才知道了些与他原先所想大不相同的事。

蛇妖的故事在人间早不算稀奇了，什么帝王斩蛇啦、白蛇书生恋啦，许多是人间书生编撰出来，却也还有一些的确发生过，各种故事叶修听的是津津有味。

有的故事有情有义缠绵悱恻，有的侠骨豪情听得人热血无比，不知多少小妖叫这些故事骗下了山去。叶修边听边笑，小周也笑，只是眉目中难掩神往，叶修一瞧，也知道了这小蛇妖下山的原因。

上一世山下相遇，叶修肉身还是二十多岁，小周还更小，堪堪十九，甚至还为及冠。二人初见就是这小蛇进京赶考，路上叫贼人偷了盘缠，还叫恶户污蔑偷肉，告上了衙门。

叶修路过察觉到妖气，随手将人救下，不想就此结下了缘分。

人间素来兴的是穷文富武，小蛇妖初初下山，自然不比多年浸淫书道的贡生们，又因样貌年纪瞧着太生嫩，军营也不乐意收，这才不得不走了武举。没有家中打点师父开路，小蛇妖硬是凭着身法功夫打出了名堂，再见时小妖已成了御前侍卫，叶将军领路护卫巡猎，得他帮衬立了大功，两人因此又有一番交集。

后来叶修把人从皇帝身边要来，带着他淌过大江大河，吃过西塞的黄沙，人间千帆尽皆历过，才在暮年回到山中，做了一对寻常辞官归隐的老友。

两个小老头谁也不知对方底细，叶修原还以为周泽楷是个小狐儿小猫儿，周泽楷也以为叶修只是寻常人，两人揣着秘密，居然也能白头到老。

如今许多都不一样了，却似乎还有一些是不变的。叶修伸过手去，悄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小周也十分自然地抽出手来，盖握在他手背上。

从前叶修为将、小周做他左膀右臂的时候，他二人就是如此，多的是谈论军情交换意见的小动作。小周不以为然，对面的白蛇瞧得却是快昏过去了，一阵灵力异动，掐着穴脉运功许久才平复下来。

这这这……像什么样子！

族中长老也有许多看不惯二人这番做派，但碍于叶修那一身威压，谁也不敢出声。笑话，叶修那一身威严无比的气息，一瞧就知道是血脉压制，有些阅历颇丰的长老已经认出了叶修的来历，也就年纪小、还被特意偏袒着的周泽楷毫无所觉了。

一来二去，山中众蛇都知道了这尊小周带回家来的大神，年长些的避之不及，年幼的也不敢凑过来看热闹，是以一段时间后，原本与周泽楷还算亲近的一些蛇妖不知怎么也渐渐疏远了。

叶修这边也把故事听得七七八八了，他倒是知道原因，但小周本人对这些亲朋们时不时搬出来搪塞的“闭关修炼”都不甚在意，他自然乐得清闲，整日与小周泡在洞府的池塘里，日子过得比在人间时还更逍遥。

周泽楷自然也没闲着。在人间历练一番，他因跟着叶修有所作为，周身都渡了一层功德金光。这些功德若不趁早炼化，时日久了就要自行消散的，他一面应付着不知为何越来越粘人的黑金大蟒，一面潜心修炼，终于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将一身功德尽数炼化，原身的鳞片之上也隐约冒出金光来。

巨蟒见他出关，一声不吭地就游了过来，粗壮的尾巴往他腰上一卷，一双金眸凑过来，硕大的脑袋顶着他下巴就是一蹭。

周泽楷已叫他蹭习惯了，抱着蛇脑袋蹭了两下，一面也亮出自己的尾巴尖，与叶修缠在一处，说：“我也有。”

他原要给叶修看的是泛金的鳞甲，却未多思这个姿势究竟有多暧昧，一双蛇尾交缠在一处，黑金巨蟒垂下眸子，有力的长尾将他一缠，径直带入水下。

周泽楷现下还是人身，在水中自然不能如何恣意妄为，叶修却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往下拽，直沉到不见天日的深水中了，他才停下动作。

水深处人目已然瞧不清东西了，周泽楷正想变回原身，忽的感觉身体一僵，似有什么绝强的威压自四面八方涌来，叫他不能动弹分毫。静谧之中，似乎有什么自他腹旁蹭过，周泽楷瞧不见，却感觉到了火热的、坚硬的东西。

十分硕大，蹭过他的掌心，周泽楷居然觉得很是熟悉。许久他才想起来在什么地方摸到过，蹭他的这东西……似乎是叶修的鳞片。

只是这鳞片十分巨大，周泽楷一手都摸不到边，他几乎不敢想拥有如此巨大鳞片的正主究竟是何形貌。

一瞬晃神，周泽楷意识回笼，似乎看清了些东西。他手中正捧着黑金巨蟒的一截蛇身，叶修明显的有些委屈，一双金瞳眨巴眨巴望着他，开口道：“生气了？我赔你一身衣裳就是了，别不理我。”

刚才那是……

“怎么了？”叶修又问。

周泽楷摇了摇头，变回蛇形，任由叶修盘上身，将他带回到水面上。方才越出水，叶修就急急变回了人身，用术法在岸上变出了几身干净衣裳，与周泽楷在人间时常穿的居然一般无二。

“我给你赔礼，莫气了。”叶修笑着说。

周泽楷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洞府上用作戒备的一串铃铛响了起来，接着一只小蛇钻入树道，来到悬崖之上，焦急地冲着潭中喊：“周哥哥，不好了！山下出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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