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勘蜥】红龙 - 文岛 Wland

【勘蜥】红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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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许多年以后，即使已然成为富甲一方、吃着不尽的巨贾，坎贝尔还是会偶尔怀念起自己发迹前的这段日子。那体型庞大而相貌狰狞的怪物某种意义上充当了男孩的监护者，硬生生在这种绝不适合孩童成长的环境下为他撑出一段还算安乐幸福的童年。

即使有人心怀不满想故意找茬，也得好好掂量掂量那怪物是否会口下留情。

坎贝尔也不管别人背地里如何嫉妒他的走运，只是牢牢将照顾怪物的职责抓在手中，喂食打理无一不是尽心尽力，任谁来都抓不出错处。每天例行的驯化之前，男孩都会仔细察看它断尾和舌头的生长情况，然后为其肌腱断裂的腕部按摩。而那无名的怪物总是会以某种类似于陪幼崽过家家般的纵容态度配合他，就算被掰着下巴查看口腔或是触摸尾巴也从来不会生气。

特别订制的大型铁笼到货以后，怪物总算可以摆脱那根穿肩而过的铁链了——当然还是坎贝尔帮它取下的，毕竟别人根本不敢靠近它。

铁链这些日子里早就已经和怪物的血肉长在了一起，链条形状又疙疙瘩瘩，带着毛刺和锈迹，无麻醉条件下硬生生撕开伤口扯出当然是剧痛。怪物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可怖喑声，口中事先咬住的毛巾被生生嚼到脱线断裂，利爪挠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了几十道极深的抓痕，用力到指甲折断连肉掀开。

可即使是这种令它禁不住开始自残的疼痛，也没有让怪物伤害负责拔出铁链的男孩分毫。

摆脱了铁链束缚的怪物脱力趴伏着，天蓝的兽眸因疼痛而失焦。散落的白发被汗水浸湿，一绺绺黏在额头鳞片上。

坎贝尔连忙帮它清理伤口并止血，看着它难得的虚弱姿态，心如刀割。

“下次就让你上场演出也太着急了，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愈合的……”

结果反而是怪物动了动脑袋，以湿漉漉的额头贴了贴男孩的掌心，像是在安慰他“不用担心，没有大碍”。

2、

邪恶的红龙盘旋降临，喷出的烈火点燃了森林，大地震颤，炽热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勇者小队披荆斩棘跨越万难抵达了巨龙之巢。法杖闪烁，魔剑放出光芒，众人齐心协力杀死了为祸一方的红龙。

但是，恶龙临死前的恶毒诅咒却彻底让人类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自此，魔法的时代落下了帷幕。

3、

而此时，坎贝尔正费力拖着那载着“红龙”的小型推车，麻绳在手上拽出勒痕来。“红龙”的身躯将推车和男孩完全挡住，从观众席上远远看去仿佛是巨龙自己在移动。

不必说，扮演传说故事中那头反派红龙的，正是无名的红鳞怪物。

这会正到了最终决战的戏份。舞台上披着大块红布的演员们翻着跟斗来来去去，模仿巢穴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在被坎贝尔用推车拉到舞台中央后，怪物也适时地稍微支起上半身，露出些狰狞的凶相来，警告意味地咧嘴吐信发出嘶声。

大蜥蜴已然完全看不出数日前的狼狈，这只体型庞大的怪物浑身上下都被仿金属宝石的大件饰品给妆点得闪闪发光。它还未长好的尾巴被套上了仿制的假尾，尾尖还带着一团真正燃烧着的滚烫火焰；脊背上整齐地粘上了骇人的骨刺，一对硕大的假造龙翼于背后展开。除此以外，当然还有龙角，从原本额上凸起的角质往后延展，盘曲而顶端尖锐，与鳞片同色，艳丽如鲜血。若是坐在看台上朝下望去，这简直活脱脱就是一头正在发怒的红龙。

剧情渐入高潮，恢弘激昂的背景音乐响亮奏起。勇者们纷纷举起自己的武器，念起台词，各色光芒从他们手中迸发，光彩夺目。在一场精彩的追逐表演和灯光秀之后，巨龙终于被打败，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4、

这次表演大获成功，光是从台上往下看就知道上座率不低。团长肯定是赚得盆满钵满，其中坎贝尔和他训练的“红龙”功不可没。

团内的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坎贝尔和他的龙将会是马戏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摇钱树。于是，他那部分的表演结束后，后台谁也不会对他吝啬笑脸和夸赞。明明是正脸都没向观众露的工作人员，却比主角还受欢迎。

男孩挂起营业式的微笑来，向那些过去曾对他呼来喝去、前倨后恭的“同事们”圆滑地妥当回应。他找了个合适的空隙，从这充斥着泡沫般毫无营养溢美之词的空间中溜了出去，归巢之鸟似的跑回怪物所在的帐篷。

5、

怪物还未卸下那身装扮。舞台上耀武扬威的“红龙”此时蜷成一团缩在铁笼里，背后的道具龙翼收起贴在身上。那条假尾巴内部的燃料已经耗尽，火团熄灭。帐篷里相当昏暗，只有外头的彩灯映照进来的一点光线在一闪一闪。

坎贝尔眼尖地发现似乎有一张这次演出的宣传单压在它爪子下面。怪物将下巴搁在地上，一双蓝荧荧的兽眸在一片昏暗中发着幽光，正直愣愣地盯着传单上配着传说故事的恶龙画像看。

虽然单从怪物表情上很难辨出情绪，但坎贝尔就是觉得对方似乎有些……消沉？

男孩朝铁笼靠过去，刚一打开笼门，就立即被怪物轻轻捞进了怀里，爬行动物修长的颈项蹭过他的脸颊。这动作怎么看都有些似曾相识，像是人类在难过的时候搂紧心爱的宠物汲取力量——坎贝尔自己心情低落时就很喜欢这么抱着怪物吸它以回复精神。

“身上的这些东西戴着不难受吗？先让我把它们卸下来再……”

坎贝尔知道对方绝对能听懂他的话，但怪物却故意装傻似的发出了点咕噜声，把男孩搂得更紧了点，固执地不肯放开。

好吧，看来它现在是真的相当消沉。

是因为今天见的陌生人太多了？还是因为表演时的锣鼓乐音过于吵闹？

坎贝尔有点想不出确切原因，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大方地充当小型人肉抱枕，反正这只大蜥蜴拥抱起来也很舒服。

5、

接下来的数年内，马戏团在各地巡回演出，而改编自传说的“勇者斗恶龙”也作为保留节目成了经典戏码。

怪物的再生能力相当惊人。在男孩的悉心照料下，放在人类身上原本应是能导致终身残疾的伤势，却在几年内逐渐恢复如初。失去的肢体慢慢重新长出，暴力切断的筋腱也渐渐愈合，因重伤而失去的迅捷与矫健一点一点回到它身上。

越是到后来，舞台上“红龙”的表现便越是鲜活生动，仿佛是传说中可怕的恶龙真的重返人间。

马戏团的所有人都疑心，但凡这怪物有逃跑或大闹的心思，那点简单的链条和铁笼根本就关不住它。可是这头恶龙一直以来竟是都在老实配合训练与表演，在坎贝尔手底下乖得简直像头温驯的牂羊。

而作为驯兽者的男孩也在一天天长大。

十几岁正是蹿个子的时候，男孩的四肢一天天抽长，原本即使站直了也只能到坐在地上的怪物胸口的小不点，没几年就长到可以与坐姿的它平视了。他的体态正介于幼童和青壮年之间的珍贵过渡期，带着将成而未成、纤细与结实同在的矛盾感，匀称又漂亮。坎贝尔的面容也在这几年中逐渐长开，稍微脱去了孩童时的稚气，显露出少年人的英俊来。

更难得的是，他在“表演”上的的确确具有天赋。坎贝尔仿佛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为舞台而生。

这么个优秀的好料子，上头的人当然不可能放任他只是在幕后驯兽。随着坎贝尔的长大，他逐渐由不向观众露脸的工作人员，变为边缘的龙套角色，再变为勇者队伍中的配角，最后成为给了恶龙最后一击的、万众瞩目的主角。

这位马戏团的新星相当乐于与观众互动，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团长自然不可能阻止他和观众的私下交流，再怎么说马戏团也需要口口相传广而告之才能有更多的人来看。

顺便一提，之前和他一起被买进马戏团的同伴大多死于恶劣医疗环境所致的伤口感染，剩下的幸存者也没能在畸形秀上表演多久，身体情况便每况愈下，到坎贝尔十四岁的时候竟是已经无一人存活。

6、

闷热的夏季夜晚。马戏团压轴表演在一片喝彩中圆满结束。

这次演出新颖地融入了空中飞人的要素，再加之以“无防护网”的噱头，上座率再创新高。而坎贝尔与怪物多年的默契使他们配合起来像是同一个人的左右手一样合拍，勇者与恶龙在空中缠斗的画面足够惊险刺激，演出效果好得超乎想象。

打败了恶龙的少年勇者擦拭着额上的汗水，与围上来的观众们攀谈互动。尽管那些小姐夫人身上过于浓重的脂粉气味在狭小的后台空间里熏得他脑袋发晕，坎贝尔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应对得左右逢缘。

送走自己的粉丝之后，大赚了一笔的团长又带着几位马戏团元老过来了。这些人像是对待家里有出息的小辈那样围着他夸赞，团长更是拍着这位刚满十六岁的马戏团新星的肩膀，拉着他说了好一会话，一副十足看重、觉得他前途无量的样子。

7、

摆脱旁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坎贝尔的营业式笑容立即完全垮了下来。他将眉头拧起而咬肌绷紧，显露出有些吓人的暴躁神色。

“嘴上夸得好听，结果全是空头支票，半点实际利益都不肯分出来。”他极不耐烦地来回踱着，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喃喃，“啧。这群老狐狸……搞不好那些暗中的小动作已经被他们察觉了……”

少年拍了拍脸，抹掉脸上的阴沉与不快，转头跑去了怪物的帐篷。

8、

远处的一声闷雷之后，夏季的暴雨轰然而下。雨幕将帐篷外的一切都隔绝开去。在确认过周围没有别人之后，坎贝尔将怪物从笼中放了出来，并拿钥匙解开了扣住它的锁链。

怪物揉着手腕，活动着被铐得有些发酸的胳膊，张口便是有些沙哑的男声：“我们需要考虑一下之后的行动……”

它，不，他的发音和常人相比显然有些怪异，像是识字的人换用非惯用手书写，仿佛本来的发声器官不是声带似的，而且有一部分用词咬字莫名带着点古韵。坎贝尔也不是没有结识过非得讲古英语装腔作势的贵族观众，但没有一个人说起话来能有他的老师那样的韵味。

是的，“老师”。众人皆以为是坎贝尔作为驯兽者把怪物驯得服服帖帖，而实际上这只大蜥蜴才是坎贝尔的引导者。

卢基诺·迪鲁西，这是怪物在舌头长好后告诉男孩的，自己的名字，而除此之外他便不愿再向对方透露关于自己过去的任何信息。坎贝尔一直觉得他身上满是谜团，明明顶着一副怪物的躯壳，却有着惊人的处事智慧，简直就像是阅历丰富的人类。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起过争执，但坎贝尔不得不承认，大多时候参照对方的意见才是最优的做法。

这么聪明且强大的家伙，当初到底是怎么沦落成那样的？

少年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压下，把自己的脑袋和老师的凑在一块儿，低声商量对策。帐篷外的哗啦雨声将他们的声音完全吞没。

9、

夜渐渐深了，这暴雨却迟迟没有减弱的迹象。坎贝尔不想大晚上淋得浑身湿透，于是久违地在迪鲁西这里留了宿。

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往迪鲁西这儿钻，无论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或是受了什么委屈都爱在睡前抱着他的大蜥蜴絮絮叨叨地说给对方听，恨不得整天黏着对方。幼小的男孩不知多少次亲昵地抱着怪物的手臂展望未来的图景——等他长大到可以脱离马戏团以后，他打算成为一名自由自在的行商，带着迪鲁西走遍千山万水，阅尽这人间风物。

坎贝尔生养于北方，但他年幼的时候曾听父亲说过，南方的气候与这里不同，一年四季都凉爽宜人适合定居，还有漫山遍野的红枫林和蓝宝石般点缀其间的湖泊。他以前一直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景色，直到他遇见卢基诺——火烧一般鲜红的鳞，以及仿佛能使人溺于其中的蓝眼睛。

他忍不住想，要是卢基诺和火红的枫叶相互映衬着，想必会是让人忘却呼吸的美丽吧？

坎贝尔计划着，到时候等他们攒够了钱财，就去南方枫林之中起一栋小小的木屋，避开任何外人打扰，两个人隐居起来。

但等他稍微长大一点，或许是青春期少年的羞耻心作祟，坎贝尔彻底将自己之前的行径视为黑历史，并会刻意避开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会也是，他并没有像童年时期那样和他的大蜥蜴贴在一起，而是泾渭分明地相隔一两米睡在不同的地方。

10、

坎贝尔做了一个……奇异而粘稠的梦。

他梦见自己如幼年时那样将他的大蜥蜴紧紧抱住，那些冰凉的鲜红鳞片大面积贴着肌肤。而迪鲁西也依旧像以前那样默许了他的亲近，温柔地任他予取予求。

他感到口干舌燥，心中有一股没由来的渴望蒸腾而起。于是他将双手按上那饱满结实的胸肌，偏过头去张口含住了凸起的乳首，然后用力吮吸，如同渴求母乳的幼儿。

洁白的乳汁充盈了他的口腔，味蕾上绽开了淡淡的甜味。他在那一瞬间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几乎是有些飘飘然了。

坎贝尔在浑浑噩噩的舒爽感中悠悠转醒，下意识舔了舔被他吮得充血立起的乳粒，还顺手又揉了一把那手感极佳的胸部。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松手低头往两人的下身看。卢基诺作为“动物”自然是不会穿衣服的，而他自己的裤子不知怎么在梦中被他自己褪下去了，兴奋状态下的性器无师自通地于迪鲁西的大腿内侧摩擦抽送，射得对方大腿和尾巴上到处沾着粘稠的白色液体，顺着尾根缓缓淌下去。

这种煽情的画面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属实过于刺激。坎贝尔感觉自己下面又开始有“抬头”的趋势，忙不迭伸手试图压下去。

而同样刚刚醒来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迪鲁西，脸上却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表情。他看着坎贝尔因羞耻而涨红的脸，只是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说起来你也到这个年纪了啊。”

11、

坎贝尔着实很想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反而是迪鲁西一直在安慰他“这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用介意”。

各自将身体擦洗干净以后，年长的怪物给少年简单上了一堂生理教育课，这个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确实有一些感情在这一晚完全变质，发酵成了坎贝尔自己都无法读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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