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末】他该遗落一只鞋（情人节24h雪缀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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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职的第十一席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是个张扬好动的性子，卡皮塔诺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会在露天舞台上见到他，嵌了珠宝水晶的面具挡了大半张脸，洁白的舞服将他的身体曲线服帖的包裹展露，裙摆翩然如鸟儿的羽翼。
　　起先卡皮塔诺并没有认出他，是与他一起的罗莎琳蓦然驻足多瞧了一眼，忽然笑了一声说：“那是不是我们新来的小末席？”卡皮塔诺才也稍停了脚步去打量那出演女角的男性舞者橘红色的短发、锻炼得当的矫健身型，慢慢地把他的模样和授勋仪式上穿着笔挺有力的军装的达达利亚重合在一起，才回应说：“似乎是他。”
　　卡皮塔诺同时渐渐回忆出那时达达利亚微抿着唇的冷硬神情，回忆起他刚长开的年轻骨架与未退净的稚气，也回忆起他并不会叫人轻易小看的沉静威严的气势。
　　事实上，卡皮塔诺在达达利亚还没有成为执行官的时候就见过他，在一次与普契涅拉合作的行动里，达达利亚作为普契涅拉提供的行伍的一员来到卡皮塔诺麾下，和别的士兵勾肩搭背的样子比起正式场合的严肃要更意气风发一些，战斗时有股疯劲，野得像头狼，好在还算遵规守纪，给到命令就会去做。跟普契涅拉问起来，才知道这还是收敛了的，普契涅拉与他约法三章，要是他乱来导致有关于他的记过报告递到普契涅拉案头，他就只能继续被拘在普契涅拉眼皮子底下做事，言谈间，普契涅拉又笑得自豪，说他迟早会成为至冬、成为女皇的一把好刀。
　　再回首时，戴了面具的舞者——达达利亚——他仍在舞台上曲展肢体，点跳旋转。卡皮塔诺对舞蹈并不了解，只觉得聚光灯里的达达利亚那么纤细、那么灵巧、那么柔软。
　　往后隔了许多日子，卡皮塔诺在舞台不远处的巷子的阴影里等人的时候又遇见了达达利亚登台表演，身上穿的服饰与上回见到的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是黑色的，面具两侧缀上了黑色的羽毛显得更加华贵了，急急几步飞到台上亮相，大概在扮演重要的权贵大臣的男演员引了男主角去看他，他顽皮地扬着下巴足尖点地亭亭站立着，视线直直地落在男主角的身上，好像在无声而理直气壮地质问“你怎么还不过来我身边”，之后转着圈辗转在大臣与男主角之间，又在与男主角的共舞里分分合合，轻盈优雅，活泼大方，娇憨可爱，却处处透着引诱，无论欲拒还迎的嬉戏躲藏、耳鬓相贴的缠绵亲昵，抑或独舞时踩着鼓点骄傲欢快地单脚点地转圈、踢腿、足跟反复与地面一触及分，他转得那样稳，像八音盒里的瓷娃娃。
　　那天有事在身的卡皮塔诺也没有看到最后，只是在闲暇时鬼使神差地托了人去暗中查探了露天舞台的演出安排，才知道他遇上的两回里，达达利亚都在出演同一个故事：王子在天鹅湖爱上了被魔王变成白天鹅的公主，却在挑选新娘的夜里被魔王叫黑天鹅假扮成的公主欺骗。达达利亚也不止在舞台上演过这个舞剧，他算得上是露天舞台的常客，多数时候是观众，偶尔是演员，话剧与音乐剧均有涉猎，专挑其中被认为表演难度较大的角色一一挑战，也会混进马戏团表演魔术。
　　卡皮塔诺几乎把至冬城内各个歌舞剧团有的剧本都慢慢囫囵看了个大概，时刻关注着舞台预约情况的人才告诉他，达达利亚又要参加演出了。
　　这次卡皮塔诺提前空出了时间，换了常服去观看表演。
　　这次还是《天鹅湖》。
　　在乐团奏响开幕时悠扬柔和的曲调时，卡皮塔诺站在人群靠前的一角，看着达达利亚穿着及地的长裙，用舞者独特的步伐走上舞台，在“魔王”盘旋时惊恐地瑟缩了肩膀，可怜地张望，他大概这时看见了卡皮塔诺，之后登台时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卡皮塔诺所在的方向瞧，无论扮演已遭了诅咒的白天鹅，还是狡猾奔放的黑天鹅。
　　卡皮塔诺注视着他，会觉得艺术表演实在玄妙，毕竟达达利亚的身体严格来说算不上柔美，倒不是说他有多肌肉虬结，他甚至称不上壮硕，只是他体型劲瘦，骨架也终归比一般女性宽大，扮演天鹅时穿的贴身的舞服完美地勾勒出他躯体的轮廓，多层硬纱制作的裙摆并不会下垂，自然也挡不住他结实的大腿，而舞蹈动作要求他将腿绷直，也就更让人一眼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力量。但是扮演白天鹅的达达利亚又无疑是柔美的，甚至是脆弱的，踮起脚尖时像在风里飘飘荡荡的一根羽毛，需要被捧在手心里呵护。
　　相较之下黑天鹅的身份或许更迎合他的本性，也并不是说达达利亚有多妖娆妩媚，而是他同样自信骄傲，光芒万丈，活泼之余又有些狡黠顽劣。当“王子”受骗于“魔王”的引导下以真心宣誓，却望见真正的爱人随即摇摇欲坠，醒悟自己受骗却于事无补而痛心悔恨时，达达利亚所扮演的黑天鹅毫不客气地在悲壮的音乐里搭着他的肩膀无声大笑到夸张地前仰后合。
　　卡皮塔诺不觉得耍弄阴谋诡计去欺诈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手段，但是却觉得达达利亚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可爱。
　　灯光暗了下来，可爱的小坏蛋在观众热烈的鼓掌喝彩声中得意洋洋地踮起脚来随着音乐节拍踩着忽大忽小的步子一跳一跳地和众多扮演舞会宾客的演员们一起往舞台两侧退场，突然身子往舞台外边一歪，卡皮塔诺下意识上前一步抬起手来去接。往舞台下掉的达达利亚本能地估摸了舞台的高度，准备落地时伸手撑住地面翻身站稳，甚至想好了站稳后向观众们再鞠一躬，用从容镇定把不小心得意忘形崴了下脚的失误遮掩过去，却正好抓到卡皮塔诺伸过来的手，惊疑之间预想的从容不迫的落地动作没停住，反而被卡皮塔诺牵住手往自己方向拉的力量打乱了平衡，狼狈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卡皮塔诺怀里。
　　达达利亚僵住了，感觉脸上陡然烧起了一把火，立时慌张地扶了一下面具，把晕红的两颊藏得严严实实。
　　卡皮塔诺借着舞台的灯光看见他通红的耳朵，知道他要面子，只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舞台上短暂地骚动，达达利亚朝那边摆了摆手，演员们又很快回到表演中。卡皮塔诺抱着他往边上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几步，听见捂着脸的达达利亚小声地说：“……我不会摔到的……”语气里难免带点埋怨。
　　卡皮塔诺其实刚伸出手就反应过来自己多此一举了，但是他没来得及收回手，达达利亚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手心，他自觉是有干扰了达达利亚的责任，道：“是我的问题，很抱歉，我知道你平衡感很好，只是看到你从舞台上要掉下来，下意识就去接了。”
　　达达利亚沉默一会儿，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从舞台上掉下来过的……”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演出失误过。”卡皮塔诺安抚性地说。
　　“你知道？！”达达利亚惊讶地看向他，听见他说是过去路过这边驻足看过一会儿，达达利亚皱起眉来沮丧地摇了摇头：“那不能算，也就是说你，「队长」，卡皮塔诺，”他每说一个名头，就要更沮丧一点，“第一次看我完整的舞台演出，而我给你留下了我一场演出失误了一次的印象。”
　　卡皮塔诺心里微微一动，说：“这样如何？下次你要演出的话，邀我来看，用以后的表演将这一次的印象扭转。”
　　达达利亚差点答应下来，可他突然想到，作为一个憧憬着强大的「队长」、想要被「队长」认可实力的武者，「队长」首先认可的不是他的战斗能力，而是他在舞台上的表演能力，这是可以发生的吗？但是，或者无论如何先趁机熟悉起来才能更快有以后武艺切磋的机会？
　　他抿着嘴唇纠结，点头又摇头，午夜的钟声敲响了第一下，他下意识循声望了一眼，看到卡皮塔诺的胸膛与下巴，陡然惊觉自己还被卡皮塔诺打横抱在怀里。达达利亚再一次脸颊发烫，“我——”他匆忙间近乎同手同脚地从卡皮塔诺的臂弯里翻下来，语无伦次地说：“我得去换衣服了，奥杰塔等下还要登场，我得去换衣服。”接着急匆匆地跑掉了，留下怀中蓦然一空的卡皮塔诺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刹那间，好像不远处舞台上的音乐、满天的星光与流转的清风都随着远离了这个阴影笼罩的地方。
　　起码他看起来没有扭伤脚。
　　卡皮塔诺想。
　　可他是否有同意那个提议？他似乎是想同意的，他毕竟点了头，但是在顾虑着什么，又摇了头。如果达达利亚其实期待我去看，我没有出现，他会失望吗？可他如果不想我去看，我却靠下属盯梢到他的安排过去了，他会怎么想呢？
　　彼时的卡皮塔诺感到迟疑与惆怅，钟声敲到第十二下的时候，为了对达达利亚所演绎的东西有些粗浅的了解而阅读的剧目故事像被风吹开似的哗哗作响，卡皮塔诺审视着达达利亚落荒而逃时跑过的道路，忽然感到一种有些幼稚而不讲道理的遗憾：
　　他怎么没有在逃跑时跑掉一只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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