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善好施的富贵府

反派修炼手册

西河

2025/03/3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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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城隍庙破败的檐角下，寒雾将残雪凝成脊背上的冰甲。
   赌鬼父亲的咒骂裹着酒气在记忆里发酵："天爷用泥巴捏畜生时手抖了，才甩出你这滩烂种。"他抡起藤条时总盯着我右耳后的朱砂胎记，仿佛那是阎王爷盖的戳。
   ... ...
   那年腊月廿三，灶王爷升天的爆竹声里，母亲绣着金线牡丹的裙裪消失在冰河尽头。
   三日后，当铺掌柜把父亲的尸体从漂着冰碴的河沟捞上来时，我正用冻裂的手抠着冰面下的青苔充饥。
   长街永远飘着糖画与血腥交织的浊气。我学会像野狗般贴着墙根逡巡，馊饭的酸腐味在齿间生了根。
   绸缎庄的胖掌柜最爱用铜钱砸我的颧骨，"小哑巴，学两声狗叫这钱就是你的"。
   青石板上铜钱滚进阴沟时，我忽然想起父亲被捞上来时泡发的肚皮，像极了八月十五供桌上鼓胀的月饼。
   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了。
   惊蛰那日雷声特别闷，枣红马的铁蹄踏碎了我左臂的骨头。
   金丝楠木车辕上坠着的玉铃铛叮当作响，车里飘出蜜合香混着女儿家的娇笑："阿九你赌输了，这乞丐果然没喊疼。"
   这是那只生不养的娘唯一教会我的。别发出声音，否则疼痛只会来的更快。伤害不会因为挣扎而不再降临。一次次皮开肉绽让我学会闭嘴。
   我盯着地上那扭曲的胳膊，它像极了我被当掉的桃木长命锁。
   喉咙滚烫，似有烈火翻滚，而我却喊不出声，像一个真的哑巴。
   仁济堂的药香熏得人作呕。白胡子大夫往我嘴里塞参片时，屏风后转出个戴翡翠抹额的妇人。
   "可怜见儿的。"
   她腕间的伽楠香珠压在我溃烂的伤口上，"带回府里当个猫儿狗儿养着罢"。
   那日御史台的轿子正停在医馆门前查访民情。　　
   他们教我穿锦缎衣裳学规矩，可每当我结巴着说不出完整话，管事嬷嬷就用银簪子戳我舌尖
   "废物东西，也配穿主子的恩典？"
   ... ...
   中秋夜宴上，我隔着水榭听见老爷向同僚谦虚道："都是圣朝怜悯百姓疾苦，我也是效仿一二，只为能替天人分忧。"　　　
   断臂处的旧伤每到雨夜就钻出千万只蚂蚁。我蹲在角门看厨娘杀鱼，忽然明白自己原来和砧板上的活物并无二致。
   当小厮们第无数次把我按进潲水桶时，血水模糊的视野里，佛堂的檀香正袅袅爬上鎏金观音的指尖。
   ... ...
   昨夜，我偷了厨房的火镰。
   此刻烈焰正舔舐着朱漆描金的匾额，"乐善好施"四个字在火光里扭曲成父亲醉醺醺的脸。
   热浪中，我摸到耳后那块滚烫的胎记——原来阎王爷的印泥，终究要用鲜血来化开。
   这一世，结束的很仓促。
   阎王要收了我，拦不得。
   连那日的雨也来的仓促，身下的苔藓被我揉捏的黏腻恶心，浑身滚烫但我却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
   我想不出别的，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只是觉得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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