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都市与溯回信标15

车水马龙合集

玉风清音

2025/05/16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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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坐龙”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的那个世界，高楼林立，许多人坐在一个棱角分明的房间中央，自己穿着从未见过的服饰。
铜车马与彩色照片中的其他器者围坐在桌边，男人手中握着两枚闪闪发亮的百面骰，他说了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又将手中的骰子轻轻掷下，这个梦从此便醒了。
“如果，能遇到过去的……就好了。”
过去的，谁？
“铜坐龙”还没能从这个意义不明的梦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人圈在了怀里，身上还盖着那件明黄色的风衣，黑猫窝在他膝盖上，压住了风衣的一角。
他枕着“铜车马”的肩膀，被男人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揽住腰身，似乎靠在对方胸前睡了很久，猫咪也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们。
剑客少有如此缄默的时候，他维持着揽住“铜坐龙”的姿势，似乎陷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靠坐在墙边一动不动，也没怎么眨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咳！”
“铜坐龙”刚想开口，却感到喉咙一阵不适，没忍住咳了出来，伸手一摸，竟发现自己的头带被对方取下，又系在了脖颈处，像是为了刻意遮挡什么痕迹。
“莫要说话。”
见怀中人醒来后咳嗽不止，“铜车马”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方才差点用了十成的力道，幸亏“铜坐龙”是器者之身，这才不至于直接在“铜车马”手下粉身碎骨。
至于脖颈上的遮挡物，则是“铜车马”有意为之。剑客自然没有忘记商人交代给他的事情，若是这勒痕被那家伙看见了，到时候百口莫辩，两人免不了要大打出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铜车马”自己有错在先，他又怎能不心虚呢？
想起那只扼住自己喉咙的手，以及剑客血红的双眼，“铜坐龙”只感到一阵后怕。眼前的男人杀气太重、阴晴不定，简直与未来的铜车马判若两人。
“放开。”
“铜坐龙”握住自己腰间的手，试图挣脱禁锢坐起身来，黑猫也被他的动作惊到，从青年的膝盖上跳了下去。
“方才是在下唐突了，你尚未痊愈，莫要乱动。”
见怀中的“铜坐龙”有意挣扎，“铜车马”只好牢牢抓住对方的手腕，使了些巧劲制住对方，却又不敢真的用力，怕再伤着人。
“铜坐龙”停下动作与男人对视，不可一世的骁将低下头颅，凶戾的眉眼此刻也下垂几分。他伤害过自己的事情无可狡辩，此时此刻的道歉亦是发自内心。
眼前的男人亦正亦邪、半明半暗，他可以是大秦一骑当千的将军，也可以是轻取千万人首级的孤刀。
“铜车马”确实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可沾满鲜血的双手，是否还有资格将所爱之人揽入怀中？
其实在刚才休息的时候，“铜坐龙”的身体就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得益于器者独特的体质，也幸亏“铜车马”收手得及时，这才没有对“铜坐龙”的身体造成太大影响。
“铜坐龙”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相信“铜车马”，即便对方之前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男人道歉的眼神作不了假，将自己掐晕过去也并非“铜车马”有意为之。
“铜坐龙”循着原本的姿势靠回“铜车马”的肩膀，伸手扯了扯盖在身上的风衣——这是商人留下的东西，剑客竟也没想着把它丢掉。
“若是困顿，便再睡片刻，其他的事交给在下。”“铜车马”一让再让，也并没有令“铜坐龙”再受半分委屈。
龙角龙尾的青年摇了摇头，继而将脖颈上的发带扯下，那里遮住的勒痕已经完全消失，根本看不出此前发生了什么。
“已经没事了，时间紧迫，还有没完成的事要做。”
“铜坐龙”重又枕在他肩膀上，话语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铜车马”耳边，惹得剑客心头一紧。
男人身为战士引以为傲的定力再次动摇了，“铜车马”总共动心了两次，却都是因为过去与未来的同一个人。若一切终将回到正轨，他们又是否能够再度重逢？
“也好，那便走罢。”剑客起身将怀中的“铜坐龙”扶起，又将青年扯下的发带握在手中，重新替人系回额间。
“铜坐龙”的长弓与箭袋也被男人放在墙角，“铜车马”并没有随意处置他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即便两人的立场并不相同。
“铜坐龙”拾起弯弓，又将箭袋背在身后，站在鼓楼的瞭望台前等待着“铜车马”。青年的竖瞳是淡金色的，像那破晓时分熹微的晨光，照亮了无边黑夜与漫漫长路。
他一定是“铜车马”所见过最善良的人，无论现在的“铜坐龙”还是未来的铜坐龙。
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可在他心脏为之跳动的那一刻，“铜坐龙”便已经使自己坚不可摧的壁垒轰然倒塌。
沾满鲜血的双手，是否还能够拥抱所爱之人？两千年后的自己又为何要弃武从商？“铜车马”一时间思绪万千，他似乎找到了答案，却又并不想面对现实。
“那钟声从东南方传来，一声声倒是颇为真切，想来是将钟楼就此复位的答案。”剑客扶着石栏向下眺望，很快便找准了铜钟的方位。
石碑层层叠叠围作数圈，簇拥着一座不起眼的凉亭，巨钟的轮廓依稀可见，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整片建筑依旧祥云缭绕、紫气冲天。
不知铜坐龙与商人那边进展如何，可有在钟楼旧址找到什么线索？一切的一切都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仅凭他们两个，是无论如何也抗衡不了这庞然大物的。
“看来，下一步便是要赶去那里了。”青年擅使弓箭、目力极好，抬眼便目测出鼓楼与此处的距离。
“走小道兴许更快也说不定。”剑客正思索着如何前往，身边的黑猫已经先一步跳上石栏，随后一跃而下。
“喂！”见状，“铜车马”心下一惊，虽然那只黑猫不怎么待见自己，却也是他们重要的同伴，一旦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跑丢了，指不定就得遭遇不测。
这么想着，“铜车马”的动作比言语还要先行一步，早已跟着黑猫从栏杆上翻了出去：“先追上它再说！”
“铜坐龙”丝毫不敢耽误，跟着一人一猫的步伐紧随其后。青年见证过黑猫真正的能力，它并不受这个世界造物法则的影响，它的眼睛也永远都能看清正确的道路。
果然，前往碑林的道路并不顺利，似乎受到了地底曲解的影响，城市中已经逐渐开始出现下型体，好在有猫咪为两人引路，这才避开了那些会惊动下型体的陷阱。
期间，有几只下型体注意到了他们，“铜车马”手无寸铁、无法施展，好在“铜坐龙”拈弓搭箭，例无虚发地将下型体击退。
“铜车马”并未受过弓兵的训练，也做不到百步穿杨，见“铜坐龙”回身拉弓时只睁左眼，竖瞳锋锐如鹰，巨大的皮质弯弓在他手中运用自如、一击毙命，“铜车马”竟看出几分射石饮羽的滋味。
“吾妻，身手不错。”
难得从“铜车马”嘴里听到几句好词，青年感到些许意外：“族中多有弓马娴熟之辈，大都比我果敢许多。”
闻言，“铜车马”笑道：“那又如何？除了能将弓弦拉满，在下可就什么都不会了。”
他的爱人是龙，是来自北方的戎狄，亦是不折不扣的战士，每一条身份都足够“铜车马”为之热血沸腾。
几经波折，两人一猫终于来到了碑林博物馆门前，此处紧闭的大门早已敞开，就连最外围砌墙的碑刻亦是珍贵的石经。
始建于北宋时期的西安府碑林，陈列着数万件真迹的建筑群，经过历朝历代文人墨客持之以恒的收集与修缮，才能够以如今的面貌呈现于世人眼前。
“铜车马”认不识汉唐往后的文字，“铜坐龙”却能够理解，他本就是因此而诞生的，无论中原还是北方的语言，青年都能够读懂这些。
碑林中的景观园整齐得有些诡异，如镜面映射出的世界一般左右对称。“铜车马”走向一边，果然从平整光滑的墙壁中见到了他与“铜坐龙”的身影，男人伸出指节敲了敲这面巨大的镜子，继而与镜面中的自己对视。
大秦的骁将微微偏头，整个人显得严肃、整饬、充满杀意，“铜车马”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仰起头颅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后的“铜坐龙”：
“好头颈，谁当斫之？”
“铜坐龙”原本只是跟在男人身后，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谁曾想对方竟抛给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厮口气不小，定当是为达成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之辈，可他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何故斫之？”青年摇了摇头，不解地问道。
“觊觎我大秦之辈不知凡几，多少乌合之众做梦都想取在下这颗项上人头，又怎能遂了他们的愿？”
还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铜坐龙”脚边的黑猫不明所以地“喵”了一声，大概是在表达否定。
可“铜坐龙”知道，若是本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器者的存在也会随之消逝。虽然他对男人的态度暧昧不明，但说到底，青年其实并不希望名为“铜车马”的存在就此消失。
如今的碑林博物院为何以镜宫的姿态呈现？一切石经都反印在镜中，三分虚假、七分真实。此地碑文众多，道路错综复杂，“铜坐龙”随着黑猫在回廊中拐了几道弯，一人一猫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青年被黑猫引着，亦步亦趋地往前走，无数碑文从他眼中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每一方皆是无价之宝。他太过在意这些石经的内容，一时竟忘了“铜车马”，待到“铜坐龙”回过头时，却发现剑客并未跟在他们身后，早已不见踪迹。
“铜车马！”青年感到大事不妙，也无心再观顾那些碑文，转身便要原路折返，只能希望对方还未走出太远。
可惜，来时的路已被镜面封了个严实，半点缝隙也看不见。意识到“铜坐龙”不再前进，猫咪便也驻足原地等待。
就在“铜坐龙”左右为难时，远方传来一阵响亮的嘶鸣。青年本能地便意识到了，那是马的嘶鸣声，似乎还不止一匹。可举目皆是灰白色的石碑，那些马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铜坐龙”只能先循着声音的源头找过去，他心中想着“铜车马”的事，步伐也不觉加快许多，低头瞥见猫咪有些跟不上自己，“铜坐龙”便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
与此同时，“铜车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镜中的身影一起愈走愈远，周围没有了“铜坐龙”与猫咪的声音，剑客却丝毫不觉得违和。
碑林中存放的多是汉唐以后的碑文，怎会有如此多方秦刻石呢？
神态各异的赑屃驮着无数或方或圆的石碑，“铜车马”只认得秦篆，他顺着道路两旁的碑文一字字看去，嬴氏一族数百年的国祚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他们曾是镇守西戎的勇武之民，乃高阳之苗裔，因养马有功被天子封为附庸，治于秦邑、号曰秦嬴，襄公派兵护平王东迁，穆公跻身春秋五霸，孝公任用商鞅变法，惠文称王，始皇一统天下。
百年岁月弹指一挥间，一切的一切应声而落，令“铜车马”不由自主地感到慷慨激昂、感慨万千。从商、周再到秦，从春秋五霸到战国七雄，这一条崎岖又看不见尽头的路，他们足足走了数千年。
回廊尽头立着一方断成三块的石经，这一方碑文“铜车马”是见过的，始皇二十八年丞相李斯亲提，峄山刻石。可当剑客蹲下身仔细看去时，却发现这只是一块摹本。
没有人知道丞相大人的真迹究竟何去何从，峄山刻石也不应当出现在西安府，原碑早已因战火而不知所踪，或许也预示了大秦的结局。
“铜车马”也早已从铜坐龙口中窥见了未来的一切，无论他是否接受，这条遥远的路都将行向终点。至此，镜宫中的回廊走到了尽头，前方也再不会延伸出任何道路。
“铜坐龙”循着声音在园林中四下奔走，黑猫待在他怀中一动不动。这一次，青年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再藉由向导为他引路。
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何其阴暗，甚至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铜坐龙”毫不迟疑地踏过门槛、走了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那是一匹何其英姿飒爽的战马，色乌如墨、蹄白如雪，身着金饰、环佩叮当，它抬起头看着“铜坐龙”，于是“铜坐龙”也看向它。
马儿向他打了个响鼻，“铜坐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听见了它的名字——白蹄乌。这是谁人的战马？何以拥有如此雍容华贵的配饰，如此卓尔不群的名字？
不等“铜坐龙”多想，昏暗的宫殿前方便燃起了一束光，见此，白蹄乌忽然迈开步伐向前奔去，“铜坐龙”甚至来不及叫住它，只得与猫咪一起追了上去。
前方所见并非天光，而是一片接连不断的战火，洛水边立着一匹身中九箭、旋毛黄褐的战马。
“铜坐龙”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于是奔走上前，替它拔去了背上的箭头，赤红色的血液顺着箭伤流淌，“铜坐龙”甚至不敢与它对视。
负伤的拳毛騧顶了顶“铜坐龙”的后背，追随着白蹄乌向前驰骋，青年只好将黑猫放在了白蹄乌的背上，与两匹马一同向更远处的战场奔去。
“铜坐龙”与愈来愈多英勇无畏的战马相遇，紫燕超跃，骨腾神骏，应策腾空，承声半汉。飒露紫、特勒骠、青骓、什伐赤，它们或多或少都身负箭矢，却依旧飒踏流星、追风逐电。
六匹马跟随在“铜坐龙”身边，他们陷阵冲锋、入险摧敌，向着天光尽头的地平线奔去。与其说是六匹战马跟随着“铜坐龙”，不如说是它们带领着“铜坐龙”一步步向前。
“铜坐龙”不能理解，为何带着那么重的伤，却仍要疾驰不停？战马也会有执念，也会有必须完成的使命，也会有想要拼命保护的东西。
无数残兵败将在战场上向他们俯首称臣，那些敌人有的生着中原的面孔，有的则穿着与“铜坐龙”相似的衣服。天可汗，“铜坐龙”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这个被反复传颂着的名字。
镜宫的另一侧，无能为力的“铜车马”只能一拳捶向坚硬的墙壁，怒视着镜中熟悉的自己，只恨为什么不能将这回廊砸出一条路来。
他要大秦国祚绵延、千秋万代，他要这秦篆书写的刻石林立、铺满碑林，“铜车马”不想见到属于这个朝代的结局，可男人却什么也做不到。
镜中本该有两个结伴而行的身影，如今也只剩下“铜车马”一人，“铜车马”走得太远，甚至忘记了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铜坐龙”，他去了哪里？他也终究要离开自己了吗？
天可汗……天可汗？“铜坐龙”忆了那个威震天下的名字，也终于知道了这六匹战马的身份。
地平线的尽头只有一轮漆黑的白日，青年与黑猫对视片刻，继而明白了自己将要去做的事。
“铜坐龙”忽然停下脚步，于黑日之下站定，青年从箭袋中抽出羽矢，长弓挽如满月，流矢应声离弦，白羽箭划出一道星火般的拖尾，快过了身前飞驰着的战马，向地平线的尽头飞去。
铁制的箭头触碰到了镜宫坚不可摧的屏障，整面墙壁却从这一刻开始一环环向外龟裂。
几乎是同一时刻，“铜车马”垂下了击打着镜面的右手，有如触电一般，剑客意识到了什么，他再次抬头看向镜宫中央的自己。
这一次，随着一阵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镜中所被反转的一切都为之土崩瓦解，露出了一座昏暗而又富丽堂皇的宫殿。
六匹只应存在于传说中的战马，此刻正身披曦光，停伫在了“铜车马”身前，剑客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颤抖着走上前去。身负重伤、孔武有力的战马们围绕在他身边，继而步调一致地转过身去，看向“铜车马”正前方的世界。
光亮所最终抵达的地方，“铜坐龙”正举着那张巨大的弯弓，一步步向他们缓缓走来，似乎是太累的缘故，青年的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
“铜车马”再难按捺自己狂热跳动的心，他向着“铜坐龙”走来的方向迎去，一下便接住了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间昏暗的宫殿中陈列着六副壁画，六匹栩栩如生的战马腾跃其间，从这几近破裂的石雕中走了出来。它们是秦王李世民殁于沙场的六匹战马，昭陵六骏。
贞观十年，李世民生命中最重要的某个人永远地离开了他，皇后长孙氏崩于立政殿，太宗大建昭陵，为自己最爱的六匹战马刊石以镌真形，并与长孙皇后合葬。
“铜车马”并不知道这段感人至深的传奇，可他看着这昏暗宫室中的壁画，看着自己怀中几近脱力的“铜坐龙”，男人眼角竟流下了一滴清泪。
“你怎么……”
“铜坐龙”奔跑太久，确实有些累了，青年不由自主地环上“铜车马”的肩膀，见男人竟不知所措地流出了眼泪，于是“铜坐龙”下意识伸出手去，替他抹去了那一滴泪。
“铜坐龙”只是觉得，那样高傲而又不可一世的战士，本就不应当轻易哭泣。可“铜车马”究竟在为谁而流泪呢，是因为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太过突然，还是因为他自己得到了救赎？
“在下本以为，眼泪只不过是妇人之仁，这种事一辈子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铜车马”一时间思绪万千，心中所思所想乱作一团又无处宣泄。
昭陵六骏回到了这间昏暗的宫殿之中，战马星星点点的身形逐渐散去，重又化作壁画上隽永传神的英魂。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最后的柔情，竟是将自己最爱的战马，留给了此生最爱的人。
“铜车马”望着墙上栩栩如生的石雕，似懂非懂，他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又好像一无所知。我们所割舍下的思念，我们一生所爱的人，我们究竟要变得多么强大，才能够跨越因果与时间的界限？
“铜坐龙”似乎明白了剑客的执念，于是他注视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继而问道：“你为何而哭？”
“为行行重行行，为与君生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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