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负重前行

《崩裂》（重置）

Warmth

2025/03/14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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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灵密室。
这里是邪灵组织高层商谈要务的地方，兰特极少到这个地方来。也只有他被委派了“监视二当家”的任务之后，才会被大当家叫到这里，而且，也仅有寥寥数次。今天，他又被叫到了这个地方，单膝跪在冰冷的地上，低头看着幽暗的地板，而在高高的前方，邪灵组织首领——威斯克则高高地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视着自己，即便没有抬头，那种被审视的感觉依旧无处不在。
“说完了？”
片刻的沉默后，威斯克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兰特深吸一口气，旋即毕恭毕敬地回应道：
“回大当家大人，以上就是属下这段时间监视二当家以来的所有汇报，绝无虚言。”
威斯克最爱听手下在自己面前说“绝无虚言”“忠心可鉴”之类的话，所以虽然心里打鼓，但兰特还是必须把话说绝了。如果不说绝的话，反而会被对方察觉出异样。因此，他做出最谦卑的姿态，说着最恭敬的话，仿佛一点都不敢忤逆头上的那个统治者。
而在这段话落下之后，许久，威斯克都不置一词。他只是懒懒地坐在上面，没有任何回应，兰特也不敢抬头看他，甚至不敢揣摩他的态度。他只是低着头，祈祷着这一切快点过去，就在这时，“啪嗒”，脚步声传来，威斯克动了。他拖着长长的紫袍，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走到兰特身边，兰特清晰地看见紫袍投在地上的影子出现在自己下垂的视野里，在自己左边慢慢向后退去。
“‘绝无虚言’吗……”一边走着，威斯克一边自言自语，“啊，不愧是布莱克的至交，当年就是你将他引荐来的吧。”
“……是。”
“之前，你的二当家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威斯克停在了兰特身后，他背对着兰特，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兰特娇小的身姿系数掩盖，“譬如‘忠心可鉴’‘必不负大人所托’之类的……”
“只可惜——”
忽然。
“——你们都骗了我。”
那瞬间，兰特的身体反应得比脑子更快。他猛地扭过身，震惊地看着威斯克，只见对方侧过头，银色的发丝从紫色的兜帽泄出来，阴影下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那双眼睛泛着狠毒的光，仿佛一把利剑，狠狠扎进兰特瞪大的、深蓝的眼底。
“不——”
下意识地，兰特张开嘴，想要解释，却只见威斯克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顷刻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兰特又立刻看向背后，只见数十个邪灵士兵从天而降，从密室里躲藏的角落赫然跳出来，刹那间便包围了他，兰特寡不敌众，还没能反抗便被钳制住双手反剪到身后，小小的身体被提了起来，就像提一个布娃娃似的。
“我想，你还有些秘密藏着，没有告诉我呢。”威斯克侧过身，阴恻恻地笑着，细长的手指微微摇晃，笑容里满是轻蔑和戏谑，“我不喜欢秘密，更不喜欢背着我藏秘密。”
“……不！属下冤枉，大当家大人！”片刻的怔愣后，兰特尖声大叫起来，他疯狂挣扎着，两条小腿拼命踢蹬，样子可怜极了，“请听属下解释，属下所说绝非虚言，属下没有丝毫背叛组织，背叛大人之心……”
“本座没有说你背叛啊。”威斯克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堵住了兰特的喉咙，他转过身，紫色的长袍微微晃动，刀削般的脸上是冰冷的笑意，“只要你说实话，把本座想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座自不会为难你……带下去吧，把他押进黯夜地穴，本座要好好拷问他！”
冰冷。
冰冷的寒意，顷刻间流遍全身，兰特僵硬着身体，深蓝的瞳孔剧烈颤抖。不……不！怎么可能！他准备的说辞跟原来相比并无漏洞，而他和伯恩所做的事也一直以来滴水不漏，没有任何泄露的痕迹！不可能！怎么可能！威斯克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又会从哪里知道？
“不敢置信？”看着兰特缩如针细的瞳孔，威斯克笑着走过来，然后弯下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那，本座先问你一句，你可答得出来？三十五年前……在邪灵组织围剿最后一个光明守护者的时候，你，去了哪里？你身上的伤疤，又究竟是谁留下的？”
“……！”随着威斯克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落下，兰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看到这，威斯克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直起身，招了招手：“好了，带下去吧！”
“是，大当家大人。”邪灵士兵们押着兰特往出口走去，威斯克背着双手，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其中两个士兵留在他身边，片刻后，他对左右二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把兰特被关押的消息放出去。尤其……要让二当家知道。”
“是。”两个士兵奉命离开，威斯克扬起嘴角，冷冷地一笑，随即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布莱克……我的二当家，是时候让你尝尝我，真正的手段了。
……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针一刻不停地走着。转眼间，晚餐时间差不多到了，布莱克也差不多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这段时间，格雷斯星还算风平浪静，没出现什么揭竿起义的事情，邪灵组织的扩张也进入了平稳期，落到布莱克这个二当家头上的事也没往常那么多。这样也好，他其实最讨厌的就是带兵出战，不管是镇压暴动还是到其他星球占领殖民地，都是他最为厌恶、但又必须做到最好的事。在这段平静的时间里，布莱克只是在批改公文，或者巡查各个据点、工场，偶尔没事的时候，他就会想办法溜出去和尤米娜约会，反正也没人敢问二当家在做什么。
小情侣才在一起一周多，现在可是热恋期。布莱克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少年，甚至按照精灵的年龄算起，还没度过青春期的尾巴呢。他满脑子都是尤米娜，俩人只要挨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开不完的玩笑，欢声笑语不停。本来他就是最爱玩闹的孩子，长久的压抑和麻木使得此刻的他反弹得厉害，比如说，现在他就在想着，晚餐过后就可以下班了，然后溜出去找尤米娜玩，反正下班时间他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去哪，更何况他一向做事滴水不漏，没人会怀疑的。
一向古井无波的压抑生活终于激起了波澜，布莱克的眼睛闪着希望的光。现在的他觉得四周的一切都顺眼多了，看到被自己整蛊过的艾文和卡洛斯也没那么讨厌了。下午他刚去训兵营巡查过，现在正在往回走，一切似乎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当他走进邪灵圣殿时，身边对自己恭恭敬敬弯下腰的邪灵们也没什么异样，就在他如往常那样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时——
“二、二当家大人——不好了！！！”
突然，熟悉的声音尖叫着从身后传来，布莱克一愣，旋即扭过头，诧异道：“邪蓝？怎么了？”
来者正是邪蓝。他急匆匆地向布莱克跑过来，虽然邪灵长袍把他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可以从他剧烈起伏着的胸口和绯红的半张脸中看出，他非常着急。终于见到布莱克后，他扑了过来，一把拉住布莱克的袍子一角，如泣如诉地重复着：“终于找到你了，二当家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别急，邪蓝，慢慢说！”布莱克一把扶住邪蓝，让他直起腰，并放柔声音安抚着，邪蓝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他摇着头，颤抖的嘴唇仿佛哽住般半天说不出话，待到勉强冷静过后，他终于抬起头，喘息着，慢慢说道：
“是，是兰特……兰特他……”
“兰特？”听到这个名字，布莱克瞬间紧绷起来，他的瞳孔缩小，忍不住捏紧邪蓝的肩膀，“兰特怎么了？你快说啊！”
“兰特他，他……”邪蓝哽咽起来，慢慢说出了让布莱克如五雷轰顶的话，“被……大当家大人，投入黯夜地穴了！！”
“……！”
“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被摔碎，布莱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邪蓝，捏着邪蓝肩膀的手颤抖起来，最后猛地用力掐住，骨节泛着青白，“怎么会？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疼痛感从双肩传来，邪蓝摇着头，“兰特好像是，忤逆了大当家大人才……之前，他就被士兵叫走到大人那里去，然后就这样了——等等！二当家大人！”
不等邪蓝说完，布莱克就放开手，猛地转过身，往邪灵圣殿深处飞快地奔了进去。邪蓝大吃一惊，他连忙追上去，呼喊着对方，但来不及了，布莱克的身影早已隐入黑色，飞进了邪灵圣殿那深不可测的幽暗中。
……
身为在邪灵组织摸打滚爬五六年的二当家，布莱克深刻明白“被投入黯夜地穴”意味着什么。黯夜地穴是邪灵组织的死牢，那里只会在威斯克的旨意下关押重刑犯，隐藏着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无数死囚在那里被折磨致死，就是当时被抓起来的邪蓝，也只是被关在禁闭室而已。而兰特无端被投入黯夜地穴，只能说明……
布莱克不敢再想。他必须立刻找到威斯克，质问他关押兰特的原因。一直以来，兰特都处于邪灵组织的角落，是个不低微但也不起眼的小角色，没有到处树敌，也不是个值得注意的对象。唯一可以被抓到的把柄，就是……
“参见大当家大人——”
忽然，四周响起了邪灵们恭恭敬敬的问候，布莱克一惊，旋即猛地停下脚步。紧接着，在众多邪灵的簇拥下，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转了过来，长长的紫袍和银发优哉游哉地飘动，紧接着那双血红的眼睛也移了过来，那瞬间，和自己的目光相撞了。
“怎么了，我的二当家？”片刻后，停在原地的威斯克勾着嘴角，悠然说道，“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这时，布莱克才意识到，身边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只有自己还站在原地。他咬咬牙，单膝跪下，做出和原来一样的恭敬姿态，低声道，“回大当家大人，是！属下刚才听闻兰特被投入黯夜地穴，特来询问大人详细情况。属下想知道兰特究竟犯下何等弥天大罪，才会被大人投入死牢！”
“哦……原来如此。”威斯克还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又懒洋洋的姿态，了然似地点点头，“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是好友，当年二当家你就是在兰特推荐下才得以加入邪灵组织，成为本座帐下得力人才。那么，二当家，你是想替他求情吗？”
“……兰特是属下好友，属下心中不忍。但如果兰特确实犯下弥天大罪，属下也会公事公办，绝不会动一丝恻隐之心，扰乱组织规矩。”
不能让威斯克怀疑。尽管布莱克无法确定现在的情势究竟如何，但他还是必须一如既往地做出忠诚的样子，他绝不能失去威斯克的信任，这对他，对兰特，都至关重要！
“嗯，不愧是我的二当家，刚正不阿，不徇私情，很好。”布莱克分不清威斯克究竟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暗讽自己。只是片刻后，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走近了，然后停在自己身边，弯下腰，启唇说出一句话，声音不大，但却听得很清楚、很分明，“其实并不是什么弥天大罪，只不过……”
“——是他对我瞒了些事情而已。”
轻飘飘一句话，重重地砸在布莱克心上，顷刻间层层碎裂。布莱克深吸一口冷气，他僵在原地，紧绷的肌肉剧烈颤抖，纤细的瞳孔缩如钢针，颤抖的嘴唇一片苍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二当家不必担心。等他把本座想知道的事说出来后，本座自会把他放出来，送回你身边。”半晌，威斯克直起身子，背对着布莱克，紫色的袍角微微飘动，“时候不早了，二当家，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宛如被冰封般，布莱克冻在原地，仿佛连眨眼都忘记了。良久后，他才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在威斯克看不到的地方，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结束了这场暗流涌动的对话，“是，大当家大人。”
啪嗒，啪嗒。在邪灵簇拥下，威斯克渐渐离开了。身边跪下的邪灵也逐渐离去，只剩下布莱克还僵硬地跪在原地。片刻后，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喘息，抑制着自己扭头冲过去掐住威斯克的冲动，然后迈开腿，朝着离开邪灵圣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兰特被抓进黯夜地穴，还被威斯克暗中威胁，布莱克必须有所动作！尽管说不出的惊恐充满了内心，但他必须行动。不然，等待着他和兰特的，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不知道兰特为什么会“暴露”，也揣测不清威斯克到底有没有知道什么。威斯克的话太模糊不清，然而只此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已经打得他魂不守舍。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必须马上跟木木大祭司汇合，一起冷静分析，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布莱克飞快地冲出邪灵圣殿，向大裂谷的方向疾驰。然而，还没飞多远，天边出现一抹很眼熟的紫色，并逐渐放大，很快，布莱克就意识到——那道正向自己飞来的身影，竟然是尤米娜！
“米娜？！”想到这，布莱克立刻停了下来，惊疑不定地喊出她的名字。紧接着，尤米娜也飞了过来，她看起来也一样着急，原本红润的脸一片苍白，冷汗遍布。看到信赖的人后，她稍微冷静了一点，随即攥住布莱克的手，抬头着急道：“布莱克！哈啊……终于找到你了，出事了，我……我哥哥他！”
“……尤尼卡？”尤米娜从来没这么失魂落魄过，连头发都没扎起来，蜷曲着披在身后。看到这样的她，布莱克勉强抑制住内心的不安，回握住她的手，“他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尤米娜太着急、太担忧了，一向伶俐的嘴此刻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拼命摇着头，咬着下唇，眼圈肉眼可见地红了，“昨天晚上……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最重要的是……我和他的心灵感应，消失了！”
“消失了？”
“对，突然就……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与生俱来，如果消失了，只能说明……他出事了！”尤米娜没有说出那个最可怕的猜想，许多证据指向那一点，她不敢相信，只是摇着头，“太突然了……他那么强，而且昨晚还在我身边，不可能不翼而飞！只可能是遇到了难以想象的灾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布莱克，我该怎么办……！”
再怎么说，尤米娜也只是个少女，和布莱克一样都很年轻，虽然平常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她或许根本没有布莱克那么坚强。从小到大，她都在长辈们和哥哥的关爱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突然遇到这样的事，她瞬间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可惜，此刻的布莱克也遇到了同样糟糕的事，各种事情砸入脑海，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着急和焦虑呈几何级数倍增。他粗喘着气，片刻后才勉强冷静下来，攥住对方的手，低声道：“我……我知道你很难受，米娜，但，可不可以先冷静一下？”
“哎？……布莱克？你怎么了？”这时，尤米娜才察觉到布莱克难看的表情和颤抖冰凉的手，她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对方，布莱克则咬着唇，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我……啧！一会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好！”意识到不对劲后，尤米娜强忍住内心巨大的不安，点了点头，旋即和布莱克牵着手，一起返回了格雷斯大裂谷。
在未来，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
大裂谷里，木木大祭司的小屋内。
身材娇小的木木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尤米娜和布莱克则面对面围着小圆桌坐着，三人都相对无言，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在经过漫长的沟通后，俩人都知晓了这一天内发生的大事。昨天，突然回来的尤尼卡表现就很奇怪，总是在左顾右盼，仿佛在担忧着什么，一副心不在蔫、魂飞天外的样子，但不管尤米娜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尤米娜十分担心，却又没有办法，她陪着尤尼卡一晚上，直到他入睡后才离开他的房间。可等到她第二天早上醒来，准备好早餐去叫尤尼卡时，却怎么叫也叫不应，进入房间后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窗户大大地开着，地面残留一片光秃秃的枯叶。尤米娜四处寻找无果，企图使用心灵感应与对方联系，却只听到断弦般的声音，那声音预示着与对方心灵感应的消失……尤米娜惊慌失措，她冲出去找到木木大祭司，向他告知了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木木吃了一惊，一边安抚这个激动焦虑的少女，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
“尤尼卡的样子，昨天我也有看到一点。感觉他好像是受了什么蛊惑和操纵，他有跟你提到相关的事吗？”
“没有……我问过他好几遍，他都没有说……”
“双生子的心灵感应消失，要么是一方……死亡，要么是一方失去记忆、丧失理智，后者可能在很多种情况下发生。尤尼卡实力不弱，在格雷斯也未曾树敌，不大可能突然被害，那么大概率是第二种情况。尤米娜，昨晚上他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睡前我们有聊过一些……啊，我想起来，他最后跟我说过，他突然很想回莱恩那星……我当时还说，等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没想到就……”
“小姑娘，别着急，你哥哥应该不会有事。事已至此，我们先从昨晚你们的谈话里入手，再推断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和木木大祭司简单沟通、分析过后，尤米娜便动身离开大裂谷，前去寻找布莱克，将这件事告诉对方。没想到布莱克也遭遇了同样糟糕的事，甚至比她的还要严重，当他将来龙去脉告诉她和木木后，二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伯恩……这件事绝不可妄动！”木木着急地站了起来，两只小手拍在圆桌上，“现在还不能判断威斯克对你底细了解的深浅，你绝不能失去他的信任！绝不能对此事表现出超出正常的关注和担忧，威斯克城府极深，伯恩，你……你一定要沉住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能着急……”布莱克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无助表情，“我不能暴露……不能……但是，但是……兰特他！在黯夜地穴……我好担心他！我……我不能放任他被丢在那里，当年是兰特救了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我……都怪我……”
也许是他什么时候没有注意，就暴露了行踪，才会导致兰特他……！
“冷静一下，伯恩……”木木轻轻摸了摸他的手，“没事的……我在这儿呢，事已至此，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应对。我们不可能放弃兰特，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弃他。”
“嗯……兰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绝不能把他丢在那种地方！”布莱克紧紧握住拳，苍白的脸上，湖蓝的眼中，渐渐流露出愤怒和恨意，“威斯克这个老混蛋！他怎么敢对兰特做这种事！我绝对要把他救出来！绝对！”
说着，布莱克就猛地站起来，两手猛拍在桌子上，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不可冲动，伯恩！”木木立刻察觉到布莱克的激动，两只小手一把拽住布莱克的手腕，“兰特确实要救，但你绝不能亲自动身！整件事，都不能与你扯上关系！”
“……”布莱克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木木说得没错，如果他亲自动手去救，暴露风险极大，而且就算成功救出，如果当时自己不在岗位上，威斯克可以顺理成章地怀疑自己。而纵观整个组织，与自己交好的人寥寥无几，自己发展的势力也仅有邪蓝一人，那单纯的少年肯定不堪如此大任，他也不愿意将对方拉进洪流旋涡。这样说来……
想到这，布莱克眼中的光顿时熄灭，他颓然落回椅子上，黑色的发丝一颤，将他的表情遮掩着，一片阴暗。在场人同时沉默，又不能布莱克亲自出动，甚至不能与邪灵组织有丝毫关系，这个拯救兰特的人选，只能是……
不由自主地，木木和布莱克的视线都落到了一直沉默的尤米娜身上。察觉到二人的目光，尤米娜抬起眼，那一刻她清晰地从布莱克眼中看到了祈求，也许那并不是他想表现出来的，但她知道那是他陷入绝境时的本能。
“……所以，只有我可以。”尤米娜出声了，她知道这一切需要自己，她不能坐视不管，也无法坐视不管，“只有我，与邪灵组织无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兰特救出来，同时不跟布莱克扯上关系。”
“……”布莱克怔怔地望着尤米娜，半晌才猛地一摇头，右手用力地按住额头，“不……不行，太危险了！你没去过邪灵圣殿，更没去过黯夜地穴，那里守卫森严，且极其残忍，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尤米娜静静地说，“你不也见识过我的实力吗？我可以的，布莱克，除了我没人能胜任了。更何况，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
“你没有责任！不是你的错！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布莱克又激动起来，瞳仁颤抖着，“如果没有你，我……直到现在，都还会是以前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是你的出现，才让我感受到青春的活力，感受到快乐，所以米娜，别这么说……别这样……”
布莱克的声音颤抖起来，那一刻，木木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眼前这个少女的珍惜和依赖。不知为何，他感到有些忧虑，不由得悲伤地耷拉下眼睛。
“……”紧紧咬着嘴唇，尤米娜的心中交杂着不安、悲伤与愁绪，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布莱克，水蓝色的眼中满是伤感，“对不起……布莱克，我不该那么说。但是，现在，也只有我能做这件事了，您说对吗，木木大祭司？”
“是的。”木木点了点头，“现在的最佳人选就是你，尤米娜。如果你愿意的话，谢谢你，愿意替伯恩解围，我身份特殊，无法出面帮你，只能将部分力量留在你身上，为你留下一层防护，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尤米娜轻轻垂下眼睑，“事关重大，就算有私情也应该先放在一边……”
“米娜……米娜……”无法言说的感动夹杂着悲伤与苦楚涌上来，布莱克的眼圈瞬间红了，他控制不住地站起来，走到尤米娜身边，按着她的肩膀转向自己，“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笨蛋……这样你多危险……”
“布莱克……”面对布莱克的真情流露，尤米娜说不出一句话，她只能伤感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直到对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一把将自己抱入怀中，修长的双臂紧紧地箍着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看到这，木木大祭司叹了一口气，随即识趣地悄悄离开了房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为你哥哥的失踪做些什么，你却要为了我铤而走险……”
“没事的……你的事更重要，我没法坐视不管，我们要……互帮互助，不是吗？我哥哥他……他应该没有性命之虞，所以……所以……”
“米娜……对不起……！”布莱克摇着头，他激动又悲伤的表情前所未有，黑色的发丝下遮掩着半张泛红的脸，紧接着他捧起尤米娜的脸，控制不住地在她唇上深深地、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并没持续多久，布莱克就松开尤米娜，他的眼中泛着泪光，她的也是。
“黯夜地穴守备森严，你千万要小心！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嗯，我知道……不会的……”
还没说几句，两人又吻住对方，他们在前所未有的疯狂拥吻中低声叮嘱着、交流着，气氛是热烈的，悲伤又是如此真实的。
“威斯克那混蛋残暴又狠毒，你一定要小心他……把这个带在身上，我帮不了你，只能帮你祈祷天神，希望你一切平安……”
“嗯，嗯……你也是……布莱克，布莱克……”
两人的声音在拥吻和哽咽中变得稀碎，最后随着紧紧抱在一起的重合身影融入其中，面对那令人恐惧的未知，再不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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