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蛟 - 春秋男女同

春秋男女同

走蛟

柴陶

2025/03/11 20:49

加载中……

你见过黄仙讨封吗？
穿着小衣戴了小帽的黄皮子，也有说法是只有头上有帽子——或者人的头骨，像个人一样用两条后腿站着，抬起两只小爪子有模有样地冲你做出“拱手”这个动作，细声细气地问：“你看我像人吗？”
讨着了封，它就修成了。
白仙儿要挨车的碾，其他精怪有的要渡童子劫，有的要渡天火劫，每种精怪有它独特的修炼方式，这其中可以说是声势最为浩大的，当数蛟龙渡劫。
蛇在固定的水域里修炼，长出独角，长出四爪，就成了蛟，蛟再修炼一段时间，就会掀起洪水，顺着水流往海里去，若是能顺利入海，它就成了龙。
人们称之为“走蛟”。
蛟若是走在山野孤僻之处，倒也无所谓，若是路上要过人群聚集地，于人而言免不了又是一场灾难，于是你看桥梁，桥上雕着龙，因为蛟要想过桥，必须让水漫过桥面，从桥上走，雕了龙，震慑了蛟，它就不敢兴风作浪了。至于桥下，那也是行不通的，工匠们在桥下挂上一把剑，叫“斩龙剑”，连龙都能斩！更何况你小小的蛟，一碰就死。
所以对于蛟来说，要想成为龙，那是困难重重，倘若不幸被人看到了，还要讨到人的封正才行。人是万物之长，黄皮子喜欢找人讨封，因为人口一说，那就定下了，人在大水里看到蛟，若是感叹一句“好大的龙！”，那这条蛟化龙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倘若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好大的蛇”或者“好大的泥鳅”——得，这蛟一身修为就废了，找片水重头再来吧。【1】
走蛟之路，险而又险。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周末，诸侯起，纷争乱。
春秋时期，社会更迭频繁，诸侯之间的战争很多都是以争夺土地为中心。
相比天神祭祀的神秘，大地之神的联系与人们更加紧密。而地上的山川湖泊等随着战争的频起在春秋时代的含义也越来越深刻，其职权范围已然扩大，包括废立君主、争霸战争、军事联盟等事宜。
于社稷、五祀、五岳等级较高的神灵，用血祭祭祀，所谓血祭，就是用血浇灌于地下，使气下达，到达于地神。他们认为血是有灵的，人一旦失去了血就会受伤或者死亡，所以将血浇灌于地下，便可以和神通灵。【2】
越王从祭台上下来的时候，鞋底沾满了血迹。
一串血淋淋的脚印将他和祭台链接在了一起，就好像母亲与胎儿中间的那根脐带，母体通过脐带为婴儿输送营养，巫师在祭台上唱跳，时高时低的腔调刺穿耳膜，和着鼓点，咚！咚！咚咚！咚咚！
整个祭台带着鲜血化作了一颗搏动的心脏，那是所谓神的意志，祂通过那根无形的脐带与祈求者相连，将神意输送给他们，当求神者的心脏与之同频搏动之时，神就降临了。
用血肉架构的祭祀指向了另一个酷虐的活动，野兽争夺地盘和食物，人类也是，他们管这血流漂橹的场面叫战争。
吴越之间就是一笔翻不动理不清的烂账，倘若越国的巫师能耐顶天，或许能预测到这笔烂账即将翻篇，可惜他只会在台上挥汗如雨，作着后世之人看来或许有些滑稽的动作，一番唱跳过后，告诉他效忠的君主，神意站在我们这边，您此行一定顺利。
越王垂下眼眸，越地的风像是个拙劣的画手，它把红色刮的到处都是，地也是红的，天也是红的，河水翻涌着怒浪，在人们耳边咆哮，那是夫椒之战后亡去的冤魂在质问：时机已到，你为何还不动身？
越王没有理睬风中的呐喊，他对巫师说，你带上人，去给我寻一样东西回来。

很少有人知道吴王的身体里混杂了一丝蛇的血脉。
或许是被昔日对手卑躬屈膝的样子麻痹了神经，吴王没有意识到将带有剧毒的鸠鸟留在身边是一件危险的事，乐见他牵马驾车一段时间后，吴王将他调到了自己身边。
后世传闻吴王爱好宫室，为此大兴土木，越王被他传召时，吴王泡在宫殿内的水池里，极具羞辱意味地让他上前来伺候。
酒过三巡，吴王吃醉了，叫他扶自己回寝宫。
不巧的是那天宫里熏了雄黄，越王从水里捞上来的，是一条有着墨绿色长尾的人蛇。
虽然从水里出来那一刻就化回了人腿，但是越王只是低着头，他没有眼瞎。
他选择装瞎，把这件事埋进心底。
吴王在他眼前暴露的越多，对他越有利。
荒诞不羁的吴王在某个冬日将他带上了自己的榻。平心而论越王长了一张好脸，吴王喜欢美人，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才是最昳丽的，越王虽不至于看到他那张脸就忘记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仇恨，却会因为这张脸神使鬼差地同他上床。
夫差有一副好身子，肌理分明，线条优美，他甚至比勾践要健硕不少，却用这股力量压着勾践不准他擅自动，自己坐在对方胯上吞吐着，碧绿的眼睛里朦胧着一片情欲的雾气，凝结成水滴，流淌在勾践的目光中。
勾践低喘着看向他的腰部，那日靡丽的蛇尾又从记忆里浮了出来。
人与人之间挂着一道道线，有红的，有黑的，被称为因果线的东西掌握在天道手里，红色的是善，黑色的是恶，善因却未必结善果，恶因也未必结恶果，天道的事情，人说不清，能遁其一，已经是很好的了。
勾践有时候会感到窒息，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和夫差之间的线缠的太多了，红的黑的交织在一起，仇恨的拉扯，混乱的纠缠，放浪的床笫之私。
线的颜色一天比一天深。
他偶尔还会痛苦，代表越地子民的线拉扯着他，牵引他往前走，有时候他从睡梦中惊醒，没有遮掩的黑洞洞的门口进了风，吹冷了他一身的汗，有风就代表有东西在活动，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一道道线从很远的地方延伸过来，从线上传来的是越民的心声，嘈嘈切切人声鼎沸，通通压在他们的王身上，跟夫差的线一起，撕扯他的灵魂。
线最终将他扯回了越国。
他留在越国的忠臣等他很久了，越国迎回了他们的王，蛰伏了起来。

吴越交界处河面的一艘渡船上。
十几个吴人和越人不巧同乘了一艘船，气氛沉闷，彼此都不说话。
江河湖海素来有自己的脾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们祭祀山，也少不了祭祀水。
船离了北岸，一路向南。
很久之前人们行舟的时候会在船上带上酒肉以防万一，也不会在船上胡乱说话，惹怒河神，掀了船，谁也讨不到好。
不巧的是那天河神似乎心情确实不佳，船刚行到江心，天色骤变，狂风过境，满天乌云，暴雨倾盆，汹涌的巨浪一个接着一个向渡船扑来。
老艄公一面竭力把住船舵，一面高声招呼大家快进船舱。另外两个年轻的船工，迅速奔向桅杆解绳索，想把篷帆解下来。
然而船身在风浪中剧烈颠簸，他们摇摇晃晃，一时解不开。
帆不降，船就会翻。
千钧一发之际，年轻的乘客不管是吴人还是越人，都争先恐后地冲向桅杆，顶着狂风恶浪，一起去解绳索。
很快渡船上的篷帆就降下来了，颠簸的船得了丝稳定。
老艄公感慨：“吴越两国如果能永远和睦相处，该有多好啊！”【3】
艄公啊艄公，你可知同舟共济的前提是他们在同一艘船上。

吴王前往黄池会盟的时候，越国起兵攻打了吴国。
天道一根一根剪断了横跨在吴越大地之间的线，旷日持久的纷争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越王的鞋底踏在了吴国的土地上。
他脚下扩散开来，如同蛛网般的，细细的血流构成的线，红色是刚流出来的，黑色是流了有一段时间的，天道剪断了吴越之间的线，大地用祂独特的祭品又把这些线连了起来，吴国人的血和越国人的血都是红黑的，混合在一起又是纠缠不清的线，该死的线。
不远处的树梢上蹲了个一身黑衣，双眼猩红的小孩，窃窃地笑：“要死人啦！要死人啦！”
翻倒下去的旗擦过树梢，小孩怪叫一声，化作一只漆黑的鸟，从地上叼走一块肉，飞走了。
红色的东西看久了，再抬眼就会看到绿色。
越王因无神显得格外阴森的眼神从饱饮了祭品的大地上挪开，没由来地想到了吴宫水池里的蛇。
红到最深是黑，绿到最深也是黑，万事万物的终结好像都是那一片寂灭的黑。
玄鸟旗终究是盖过了龙蛇旗。
越国第八次拒绝了吴国的请和，夫差就知道了，吴国要亡于他之手。
他最后的挣扎是掀起了一场洪水，大水漫延出去，却被堵了回来。
水中的蛟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
啊。

他看见了。

是土。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久到，洪荒时代。
一道天雷落下，木遭雷击生火，火焰燃尽后留下的灰聚集成土，当他们挖掘土地，金从土中诞生，日升月落，寒热交替，水汽于金上凝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滋润了木的生长，人们观察到这些现象，把它们定为五行相生。
同时他们注意到，大火会被天水浇灭，只要持续不断的烧，火焰能熔化金属，用金铸造的铁器能更好的协助他们砍伐树木，树扎根的地方，泥土不容易崩塌，若是水湿泛滥，可以用泥土去堵。
此为五行相克。
洪荒时代，黄河之水泛滥成灾，大禹之父鲧私自盗取帝尧息壤妄图堵住滔滔大水，事不成，鲧被杀，大禹继承父业，最终靠疏通之法，将河水引入大海，挽救了天下。
息壤，只要一小块，就能迎风而长，堵死水道。
大禹成功治理了水患，得了尧的禅让，创立夏朝，息壤自然而然的到了他的手上，而后商周的封神之战将一部分英杰和他们的神兵利器送去了上界，他以为息壤也被带走了。
蛟龙碧绿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从铺天盖地的息壤，移到了息壤后，一身蓝袍的越王身上。
姒姓，是夏禹的后裔。
姒鸠浅还是那副在吴宫为奴时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与祂遥遥相望，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大王。”
从前吴王夫差觉得马奴姒鸠浅那卑微的眉眼爽利极了，如今越王勾践带着息壤堵死了祂化龙的路，那所谓的低眉顺眼就掺杂了几丝恐怖。
谁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从哪个犄角旮旯把夏禹治水用的东西给翻出来了。
蛟龙掀起的那三两洪水已经被息壤堵的差不多了，祂有一半的身子都从水里露了出来，被越王尽收眼底。
一抹惊艳很快地从棕色的眸子里划过。
“大王。”他又唤了一遍。
姬夫差没由来地抖了起来。
有话说如鱼得水，对龙和蛇来说也是的。姬夫差很喜欢待在水里，水就像祂在吴宫时穿着进贡来的丝织物一般舒服。
而下祂觉得冷。
走蛟的蛟遇到了人，要讨人口的封正。
“大王——”
在尖利的指爪剜去他的舌头之前，越王勾践吐出了那句封（诅）正（咒）：
“您的蛇鳞好漂亮啊。”
蛟龙发出一声怨愤的哀嚎，可怖的吼声尾音突兀地转换成了蛇的嘶鸣，与其同时巨大的身躯轰然砸落在所剩无几的水里，泼了越王一身的泥。
早就在一旁待命的巫师为他套上了特制的枷锁。
泥淖中挣扎翻滚的巨蛇满眼不甘和愤恨，红黑相间的锁链将祂铐的死死的，怎样都挣脱不开。
勾践抹去脸上的泥，迎着修为尽废的巨蛇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眼神，唇角一勾。
他低声道：“臣知大王一心向海，专门为大王打造了合适的居所。”
“大王您看，甬东如何？”
“您可以尽情看海。”
（一发完）
————————————
后面是孤老矣不能事君王（喂）
【1】：资料来源网络，经过摘抄改编，并非原创
【2】：资料来源网络，经过摘抄改编，并非原创
【3】：百度百科吴越同舟词条改写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造谣啊，哈哈。
都是我诌的，全都是，别当真，我写同人就靠东拉西扯胡编乱造。

走蛟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走蛟

章节目录

【剑矛/勾夫】剑锋百锻

【勾夫】画壁

【勾夫】蛇的自助餐

【剑矛】玄话鬼神

【勾夫】走蛟&于繁星遍布的夜空

【勾夫】生如白驹&未央之夏

【勾夫】抬头见喜

【勾夫】既然如此那就迫害所有人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