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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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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妈妈在晚上突然告诉他佐助今年会回来时，鼬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佐助，他的弟弟，已经四年没有回家了，一直在遥远的另一座城市生活——自从那天后。 关于那天的种种细节，鼬的记忆早已模糊。他只记得自己的惊愕、佐助的惶恐和措手不及的变故。 ……本来他们是很亲近的，从小到大都是。正因如此，突然的疏远才显得很不正常，鼬张口欲言又止，正想着逢年过节该怎么向远亲近邻再次搪塞一遍时，坐在旁边的爸爸则相当肯定：“Alpha就得先专注事业！刚进社会不磨练磨练，老往家跑干什么？” 对此妈妈似乎有不同看法：“我知道很忙，可希望起码过年能回家啊。虽然平时也有通电话，但怎么说也四年没见了——鼬，你跟佐助平时有聊天吗？他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时间放假？” 我？鼬猛地回过神抬头与妈妈对视，半晌小声道：“不，我不知道。” 事实上，他了解得可能比妈妈还少，别说是日常聊天了，连一次电话都没打过。原先几乎天天黏在身后的弟弟如今也生疏到四年不说一句话，鼬叹口气，恐怕佐助回来也认不出来了。 妈妈很诧异：“他上大学时你们不一直住在一起吗？” 的确如此，但可能，正因如此…… 得知佐助要到这里上大学身为哥哥自然会照顾初来乍到的弟弟。Alpha比omega还不适合住集体寝室，更何况是一群刚刚分化的年轻alpha，受到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冲突闹出大事。因此校方很支持alpha们外宿，踏出这扇门就跟他们无关。 在帮佐助把行李放到房间里时，他好像才明白这么做代表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恍惚，迟些才小声问：“我要住在这里吗？” “嗯。”鼬平静回答，又想了想，“客卧我都腾好了，但要是你不喜欢，咱们换换也可以。” “不，这倒不用……”对方低头婉拒，语气有些无奈。鼬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beta和alpha相处毫不受影响，更何况他们的作息时间也差不多，除了可能会有的加班。 “佐助来了，感觉就跟在家里一样了。”他笑道，可旁边的人却难以做到，面无表情附和：“是啊……” 最初的时光恬静又美好。常常在他还未下班时弟弟就发来消息问他下午想吃什么，懂事的模样让鼬倍感欣慰，已经离家独自居住许久的他终于再次体验到了与家人同住的温馨。 从上大学到毕业工作这几年里鼬除了节假日就没回过家，本以为兄弟之间感情必定会淡薄几分，却发现佐助非但没有，反而比离别前更加亲密无间。 “这样想想，我离家时他才14岁啊，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吗……” “什么五年？”他的同事不知从哪里冒出，抱着一堆文件还忍不住抱怨，“你身上好重的气味。” “气味？”鼬一愣，beta的思维一时没意识到，“哦这个，我弟最近在我那住。” “你还有弟弟呢？闻起来是个alpha。”说罢同事皱了皱眉，alpha对同类的气味相当敏感，便屏住呼吸快速把文件挑出扔给对方，再拿手掐住鼻子，“我建议你换身衣服，或者出门前散散味——你知道你现在闻起来像什么吗？” “像什么？”鼬疑惑地问。 “Alpha！” 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一起住着，鼬无所谓想道。回复完消息后将文件接过来，越仔细看越蹙眉，只能又拿起手机无奈告知对方。 [你先吃吧，今晚要加班。] [好。] “……” 佐助回复得很快，回复完却不知道干什么了，他把手机扔到一旁，顿时再没有闲情雅致做饭。房子里依旧充斥着他的信息素味，就连哥哥身上也是，尽管他毫无察觉……佐助不禁回忆在之前相处的日子里哥哥每天回家的时间准点，周末也不外出，即使回来外衣上会携带不同的混乱气味，他也清楚那只不过是同事、朋友，或者地铁上的路人。 哥哥应该是没有暧昧对象的吧？他不会担忧，也不必感到担忧，就像在脱掉外衣后依旧只有他一人的气味，令alpha满意得心花怒放。 暗恋亲兄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一想到肯定会被另眼相看，心就惴惴不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早已分辨不清，只知道在未分化的、哥哥离家之时，突然涌起的那股惆怅就已经做了提醒——他害怕哥哥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与他人交好；害怕许久不见会融入不进去的生活和话题；更害怕的是，哥哥会渐渐忘了他，失去本应呆在身边的亲近位置。 于是他大学特意考到了哥哥工作的城市，本打算这样至少周末可以见见面，不曾想竟然直接住在一起。这可是意外之喜，佐助不免窃笑，知道哥哥身为beta无法察觉到气味，所以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可他对分化后的性别认知还太少，甚至忘了alpha必经的易感期。当体温开始飞速上升时，伴随而来的是控制不住的信息素扩散，路过的alpha和omega都对他投去注目礼，而他只想快点跑回家。 家里没有人，他开门后心想，那是肯定的，哥哥还没下班。房子里本就满满当当的气味骤然变得更加浓重，佐助回到卧室立马把上衣脱掉，如发烧了般灼热难耐的体感使他不停流出热汗，迫不及待地去冲冷水降温。 在鼬回家时便看到这幅场景，他的弟弟正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发呆，听到关门声才有所反应，朝他转过头来。洗完澡后的头发都未擦干，水滴顺着红到不正常的面颊滑落，佐助在看到他的那刻眼睛蓦地一亮，开口唤“哥哥”，声音却有些沙哑。 鼬本以为他发烧了，走近后发觉并不是，无论是亢奋的状态还是飙升的体温都更符合alpha易感期的特征。鼬叹口气，他并没有真正见过alpha易感期是什么样，这些无非是生理课上学到的，那么又要如何应对呢……？ 他皱着眉试图想点办法，抬头与弟弟对视时才意识到对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鼬避开眼神，给他边擦头发边问：“先去休息吧？” “……嗯。”佐助闷闷地回答，到目前为止他很享受哥哥离得这么近照顾他的样子，心中的满足溢出将火势都压制了一些——可好像总少了点什么，少了点……彻底释放这团火的契机。 “还是很热吗？”担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来他已经躺在床上了。“很热的话把上衣脱了睡吧。”哥哥的手正在为他解开衬衫扣子，佐助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烧坏了，否则怎么会一直重复这句话。 “哪里难受要告诉我。”鼬摸摸他的额头，发丝都已经被汗液贴在皮肤上。初次经历易感期的alpha从未想过这种感觉会如此煎熬，他的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偶尔地指尖轻轻划过皮肤都会让他不由战栗。对触摸、声音、气味更加敏感，稍一刺激都会情欲高涨。他能感觉到哥哥正在照顾着他眩晕发烫的脑袋，可就是这种充满温情的碰触都会使他下半身悄悄立起，佐助意识到危机，虽然是易感期的正常生理现象，但他还不想让哥哥知道发生了如此尴尬的事。佐助猛地坐起身来使鼬被吓了一跳，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前者一边顺势用被子遮住下体一边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我想去趟洗手间。” 太丢人了，佐助躲在卫生间不禁抱怨自己的自制力未免也太差，幸好没被对方发现。而门外的鼬则看了看时间，思索也许药店还没关门，先去买一支抑制剂为好。 终于他努力克制住欲望，犹豫再三打开了门，没料到却是与已经换好鞋的哥哥四目相对，对方手中甚至还拿着钥匙。“不要走！”发现面前人有离开意向，佐助顾不了那么多，易感期中的alpha害怕被伴侣抛弃的本能促使他连忙上前阻拦，“你要去哪儿？” “我去买alpha抑制剂，马上就回来。” “不行，你不能走。”在分化后进入二次发育的alpha体能得到飞速提升，他们往往会变得比beta和omega强壮，平时都是如此，在易感期更为难控。就像此时正死死拽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出奇，鼬皱眉试图摆脱痛感，明确厌恶的模样更让alpha着急慌乱。 “——哥哥，亲亲我好不好？” 弟弟突然的轻声请愿奇怪到令鼬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什么？” “亲亲我吧，我现在……好难受。”佐助胸口快速起伏，与紧紧攥住手腕的强硬不同，眼神则露出不安和讨好，不管不顾道，“亲我我就让你走，什么都行！” “……” “求求你了，一下就好！” 说罢他主动将头抵上来，努力压抑急喘对他露出迫切的乞求眼神。体温上升到潮红的脸呼出的气息更为炽热，未流出的生理性泪水使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鼬突然想到佐助小时候也是这样，摔伤后也不哭不闹，只是一字一句地撒娇抱怨，希望得到更多关注。 易感期的alpha毫无自控感情的能力，遇到谁都会丧失理智，这是没办法的，也只是这样而已，家里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他无奈地叹口气，妥协般轻轻仰头靠近，直至在完全接触到时感到对方的一阵战栗和僵硬。可惜他并不是omega，无法拿信息素安抚躁动的alpha，只能伸手像幼时一样摸摸弟弟的头发做家人间的关怀。 最开始仅仅是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不含情欲地肌肤相亲。接吻就是这样吗？鼬默默想到，只是碰一下，似乎跟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相触没什么不同。这样就可以了吗？他有些不确定，离得太近反而无法得知对方的状态，只觉得弟弟的确烧得不低，就连嘴唇都干涸滚烫。他退后一点，想看看面前人，在离开时却被后者再度追上，唇瓣更加紧密地贴合，有点疼，差点撞到牙齿。 他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突然庆幸起自己是个beta，闻不到此处弥漫的信息素气味，想必早已浓重到喘不过气，否则对方怎么会一直难耐地喘息。可这与他无关，beta似乎有种天然的残忍，把那些激素相关的情绪反应隔绝在外，只能感觉到此刻被抱得过于用力了——他抓住弟弟的手臂示意放松点。 可遗憾的是这并没有任何作用，正处于幸福时刻的alpha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机会。因心上人主动贴近而格外兴奋的大脑里只剩要回应他千百倍地示爱。尽管没有信息素挑逗也足够撩拨情欲，仅仅想到哥哥平时都是身上无意识携带着自己的气味便将占有欲烧得火热，那根弦迫使佐助无法离开对方的嘴唇，反复亲吻到湿润红肿。 事实上他更想做点别的，比如撩开衣服去抚摸正在不断挣扎的腰；继续亲吻下颌、脖颈、锁骨和胸口；用自己的信息素诱使对方也进入发情期，最终在体内彻底成结标记。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beta是无法发情和被标记的，乃至于接吻时开始轻轻舔弄对方的唇瓣被后者猛地推开抗拒。鼬震惊地看向他，心跳快得不正常，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显然刚才行为已经不仅限于“亲一下”了。 易感期的alpha是无法自控生理需求的，鼬再次笃定。而佐助在被推开后花了些时间才从眩晕中回神，看到对方正用手背擦拭嘴唇的举动时心情更是跌入谷底，悲伤到无法言喻，半晌才磕磕绊绊道歉：“对、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鼬淡然地安慰他，“我去买抑制剂。” “……好的。” 注射完抑制剂的alpha很快恢复清明，到初次易感期结束这段荒谬的插曲都被默契地假装没发生过，二人仍保持理想中的家人距离——直至下一次易感期的场景重现，在炽热的折磨下他的渴望与怀恋再次浮出水面，忍不住抓住对方的手小心请求： “能再吻我一次吗，哥哥？” 接吻是什么感觉，在这几个月鼬是确确实实地体验过了。alpha的易感期实在很麻烦，弟弟犹如换了个人般黏腻的性格让他更为头疼，即使是在任何时候都要偷偷蹭过来讨要慰藉。 “让你备好的抑制剂呢？” 终于在亲吻结束后鼬抓住空隙用手挡住还想继续靠近的脸，快速发问。 “……”这下轮到佐助僵住了，他似乎是在用自己已经迟钝的脑子拼命思考这个问题，可惜最后也是毫无进展，“我、我忘记了。” 可能是做错事的愧疚感让弟弟理智了许多，呆愣过后便乖乖松开他，脸依旧是红着却低下头不说话，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 鼬见状只能叹口气，像上次、上上次一样宽容又无奈地谅解了他：“那我去买。但这种事你要自己上点心。” 毕竟我也不是alpha啊。他身为兄长理直气壮地想道。 更何况非alpha的市民在药店等正规渠道是无法于一个月内购买两支以上相应抑制剂的，omega同理。再别说抑制剂本身储存有效期就短，根本无法囤积。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alpha或omega在自己易感期或发情期前一周备好以防意外，但做到这点的前提是要熟知自己的日期，显然佐助并不清楚这个。 ……所以有必要找个时间给他好好科普教育一下吗？鼬陷入沉思。 实则佐助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沉默的——虽说是亲兄弟一家人，但他好歹是个alpha啊——所以说鼬的底线也太低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也可以吗？ ——总之太过体谅是不行的！ 似乎没有意识到被溺爱的是自己，他转而开始在心底抱怨起哥哥对待那些小鬼也是一视同仁地喜爱，跟与自己年幼时并无二致，但在十二岁以上还被特殊关怀的可能就只有我了——佐助又突然美滋滋地想道，就连尖锐的头痛都好转了许多。 可惜，他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不在易感期的日子里谁都没有提及，照常以普通家人关系相处，佐助忍不住侧目观察，经历了几次后仍然对他的想法没有把握。因为上周外出准备的抑制剂还放在背包中，与哥哥分开后判若两人的娴熟让前者感到些许厌恶，可每当回到他身边时又会主动隐藏自己，摆出像小时候般无知的模样。 “哥哥……” 已经无需多言，仅仅用深埋渴望的难耐眼神看着对方都能清楚他的暗示。终于重新体验到日思夜想的亲密，亲吻之际面前人已然闭上了眼睛，使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流露那些隐晦情意。 仿佛成为约定俗成的习惯，经历了第一次意外状况后佐助便深知这件“共同秘密”的底线，他恋恋不舍地主动松开没有做任何反应的对方，只死盯着吻后红润的嘴唇，直到它吐出询问。 “可以了吗？” “嗯。” 佐助轻哼一声作为回应，他的的确确听到哥哥松了口气。鼬又问：“还疼吗？”佐助这才想起自己的腺体正滚烫到发胀，浑身器官都被火烧般炽痛，想要舒缓欲望的身心愈演愈烈。 “你先去休息，我去买抑制剂。” 看到弟弟的神色痛苦，鼬急忙将他扶进卧室，身体接触时更让对方天旋地转。情况好像更糟糕了，鼬担心地照顾他，离开后随意一瞥竟看到放置在包中的东西。 他明明带了，为什么不自己解决呢？本想询问却在下一秒看到不知何时伫立于不远处的弟弟那如临深渊的表情才反应过来，骤然愣在原地。被撞破秘密的惶恐已经比生理现象更加难熬，尽管体温居高不下可脸上竟能煞白，一想到哥哥会如何看待自己的欺骗行为便快要停止心跳，恍惚之间被臆想恐吓至胆怯，反而没了自暴自弃的勇气。 “你怎么……” 对方的话没有说完，佐助也深知他肯定不会直白道破。那就别问了啊，已经清晰明了的结论就不要再明知故问了。难道非要我坦言所产生的低劣感情？承认那些日子里的每一次触碰、每一次亲吻都在暗自幻想——幻想任何不只为家人的可能性；幻想其中是否有饱含爱情的那份；幻想自己有机会求得一切。 即使知道都是假的依旧甘之若饴，宁愿忍受煎熬也想短暂实现奢愿，懊悔这般卑劣行径却还是放任自流……让我在此时此刻怎么说出口？ 只想落荒而逃了，即使狼狈也不愿真正看见他诧异惊恐的目光。将手中东西夺过后再度陷入缄默，迟些才一言不发地离开。 鼬对这件事的记忆只剩相顾无言的尴尬和不知何时渐行渐远的关系，每每对视总会以仓促躲闪结束，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人提及。 而今日，他阔别已久的弟弟就要回家了。 窗外不知何时重新飘起细雪，在妈妈用电话询问路程情况时鼬不经意间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见，也许是因为隔着电流，佐助的声音竟变得有些陌生。鼬出神地想，转来转去却又想到曾经靠近耳畔倾诉欲求的隐忍讨好，看向他时小心压抑的眼神，以及最后无措不安的表情。 那时他才恍然大悟，明白对方那不合逻辑的行为和自相矛盾的态度——但佐助现在是怎么想的呢？鼬顿时有些头疼了，到底是要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失忆姿态还是直接把心结解开好呢？可一想到那天佐助仓皇逃离的身影他便觉得第二选项还是算了，往好处考虑至少可以真正恢复平平淡淡的相处方式。 自顾自笃定的鼬只觉得心中石头已落，有种说不出的放松感。可能是即将要面对归家的弟弟这件事太过突然，未来尴尬的局面让人坐立不安，假装无事发生的庇护真倒成了自我安慰的良药，可心中强调无数次后却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前功尽弃。 佐助是不是长高了？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第一反应竟是这句话。可惜不近不远的距离实在难以进行观察，抬头却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诧异和一怔。 雪花摇摇坠下，些许落在远处人的肩头和发梢，可后者丝毫未动，拖着行李箱的手紧握，在对视片刻率先别开目光。 然后犹如时间恢复流动般继续朝他走来。 “好久不见，哥哥。” 他的确是长高了，就连说话语气都变得成熟稳重，再也没有上学时情绪外显的模样。可佐助自己清楚这只不过是故作镇定，他完全没想到回家的第一眼便是与哥哥独处时，乃至于刚才叫从小到大的称呼都不得不放轻声音，以此来遮盖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心跳。 “嗯……”望他犹犹豫豫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佐助急忙打断：“你这是要去哪儿？” ——该死，明明应该更加沉着应对的，刚才吐出的问句完全没有经过脑子，在车上做的心理准备压根白费了啊。 所幸鼬并没有看出他的暗自气馁，反而觉得弟弟真的成长了许多。鼬回过神想起他的询问，如实回答：“我去帮妈妈买点东西。”他又看向对方提着的行李箱，温声继续道，“你先回去吧，他们都等急了。” 那你呢？佐助差点脱口而出，因平淡回答更加复杂烦乱的心像被巨大石块死死压制般沉闷。你也会想我吗？期待与我再度相见吗？在这分别的四年里，也如同我想念你一样想我吗？ ——恐怕不会吧，哥哥。 “我知道了……”他低下头应允道。 “佐助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嗯？” 佐助猛地回神，是坐在旁边的妈妈正笑意盎然地关怀备至。他短暂回忆了下问题急忙坐直身子认真回答：“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正常工作生活。” “那就好。”妈妈点点头，笑容不减。 “工作呢？”爸爸又发话了，一如既往严肃的表情更像是审查意见的上级，佐助隐隐叹口气，粗略道：“还行。” 显然爸爸对这个中等评价并不怎么满意，但可能是不想破坏今天的气氛，他竟迟些才缓缓开口暗示：“Alpha要对事业更上心一点。” “今天是团聚的开心日子，就别老聊什么工作了。”妈妈端着盘子过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对话，却将话题拉到他更不想谈论的地方。 “佐助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什么？”他一时不太明白妈妈的意思。 “一直用抑制剂吗，还是有过交往对象？” 啊，原来是指易感期啊。他心里已明了，只能尴尬地轻笑：“不，从没有过。” 自从那天起易感期都是独自度过，他也渐渐习惯了给自己注射完抑制剂后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大脑放空的奇异感觉。在没有任何理性思考能力的情况下竟会偶尔回想起最早与哥哥的童年相处，鼬把只到腰间的他抱在怀里，昏昏欲睡之际还能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摆。 之后他又在迷离中睁开眼，竟惊愕地发现自己正与鼬接吻，时间仿佛又回到那天，哥哥还未发现他的那点小心思——不对，也许已经发现了，否则鼬怎么会还没推开他，放任对方将手伸进衣服里抚摸。佐助能清楚听到自己的急促呼吸，尽管努力克制可还是受不了如此炽热的接触，深陷易感期的alpha饥渴难耐到快要丧失理智，而耳边的喘息如同默许，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将唇再次送上来，已然意识模糊的佐助一边忘情亲吻一边把人压在身下，满脑子都是愿望成真的欣喜。 ——直到，他醒了。 抑制剂造成了反应迟钝使佐助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本应因药物恢复正常的体温自醒来后依旧持高不低，不仅如此，一想起在梦境里对哥哥的僭越便可耻地更加大脑充血。 啊，又浪费了一管。他按住再一次扎有针孔的左臂，娴熟地用衣袖重新遮盖好，在感官彻底坠入黑暗前还忍不住问：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回家面对他吗？ 但妈妈显然把儿子的表情理解为对感情方面的生涩，温柔体贴地鼓励他：“要是有喜欢的omega可以先跟我们聊聊啊——我都以为这么久了佐助回来会带个对象呢。” “Omega……？”大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妈妈说的话，甚至下意识疑惑。这点反常也被妈妈看在眼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那佐助喜欢的人是beta吗？” “我……”突然被说中心事让他更加难以言语，在父母的询问眼神下艰难开口，“没有，我是说……哥哥？” 佐助立马住口，抬头看到鼬正站在玄关平静地回望，将身上的雪轻轻拍掉后走进客厅。佐助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内容，不过从自己窘迫不安的表情中也能窥探一二吧。 完蛋，又搞砸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鼬回来后就好像在故意跟他保持距离，几次都不被察觉地站远了些，尽管在想确认真相时会发现依然如故的亲近，可总隐隐约约感到一股令人揪心的不适。 ——吃饭时也是、聊天时也是、独处时也是，其实已经足够亲近了，却总是心存不满。鼬没有多说一句话，仅仅用行动隔绝了可能，这就是他的回答吗？而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期盼他能接受，明明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清楚这是不可以的；明明早就决定要回到家人关系了；明明不想再破坏对方的正常生活；明明已经坚持了那么久…… 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动摇了呢？只是一看见他，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比梦中更活生生的动作都会丧失伪装的信心，轻易让我功亏一篑。不知不觉心里那一座天平早已倾斜，以为沉寂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本要释怀的感情却蓦地重新变得难以割舍，平日用来自我慰藉的话语起不到任何效果。 ……仅此而已。 “四年了你看起来一点也没变，哥哥。” 假如我们还在一起，中间分离的日子从未有过，定会更加亲密无间吧？因单独相处而微微颤抖的我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移开视线看到屋外的雪花翩然落下。 “你倒是变了许多。” 鼬轻轻道，平静的语气察觉不到任何情绪。也许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可佐助竟能心虚地听出一丝嘲讽。是啊，我变了，努力想要改变却只变了外表，内心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对不起。”他唐突开口，为那句迟来的道歉，“我不该骗你。” 鼬听闻怔住，他不懂对方为何还要往事重提。他已经尽量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果这样能恢复正常生活的话，如今的辛苦也算不上什么。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这些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不是吗？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提起？” 面对他略有气恼地质问，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全数涌了上来：“因为……” 做好的准备已经白费，下定的决心也不知去哪儿，层层包裹住的心在此刻土崩瓦解，拼命想要逃避和释怀却总能在梦中相遇，拿理智和道德束缚也无济于事。只想渐渐靠近、渐渐抱紧，如那时般暧昧地互相触碰，将心中所想倾诉。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本以为不见就会慢慢遗忘，可这四年里我却每天都无法不想起。” 抱住他露出犹如四年前认真的祈求眼神，这次却不再是因为生理或性别上的无奈。此刻欲流出的泪水只与心脏处的抽痛有关，对方没有抗拒的反应使他更想重新亲吻，幻想过千百遍的场景成真反而有些心怯，生怕一不留神就会美梦破灭。 “哥哥，也喜欢我吧。” 轻飘飘的吻落下亦如窗外的雪花没有声音，错过的时间刹那间已全部回来，心底生根发芽的感情在雪融后必定迎来花开，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熟悉的心跳。 “求求你了，一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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