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端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5/31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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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空气凌冽如冰。急促脚步声响起，乌鸦惊醒，沙哑啼鸣，振翅而飞。
漆黑的树林里，一位少女正在跌跌撞撞奔跑。
她的脸颊和手臂满是划伤，鞋子也弄丢了一只。这一定是她刚刚钻过灌木丛时太过慌张，才让自己如此狼狈。就算如此，她依旧步伐不减，紧紧护住胸前的木匣，毫不松手。
皓月当空。整个树林宛若深海，枝杈的阴影化作海底黑藻将她包围，肆意疯长。身后离她不远，四只眼眸睁开，细如柳叶。那四目黑影裹挟寒气和落叶，正紧贴地面，向女孩极速逼近。
在她身后，某个声音传来：
“喂，别再跑了。我不会杀你。”
少女哪敢停下。可突然间少女脚下踩空，她好个踉跄勉强稳住。
她已经在树林边缘，这是一段悬崖。眼前，是一大片湖水。
“只要你配合一点，我们就相安无事。”四只眼睛在她身后密林中浮现，“你把匣子给我，我把你记忆抹去，送你离开。你若为这里带来灾难，那位大人可要不开心了。”
少女一言不发。她紫色眼眸盯紧对方，满是愤懑。
“哎呀，我真喜欢你这眼神。太可爱了，可爱到到想收藏起来挂在墙上。我们其实有很多共同点，若再深入了解，会发现我们就是同类。”那声音经过伪装，辨不出性别。
“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同类。”少女一字一顿，直视黑影。
“那等你全忘了，你还会坚持拒绝我么？”那声音发出嗤笑，随即一声响指。
黑影化作无数只人手，如同影子般在地面无限拉长，从四面八方向少女涌来。
“你想要这个么？”少女突然高举手中木匣，作势将其砸向裸露的尖石。
黑影暂时停住。
“这木匣是你保命的底牌。真把它毁了，你就无牌可打。把它给我，我饶你不死。”黑影低语。
少女眼神坚毅：“你在威胁我，说明你害怕了。你所谓的那位大人，其实既想要木匣，也想要我吧？”
沉默稍许，黑影爆出大笑：“真聪明得可爱！这么小就有如此洞察，想必活得很累吧。也许失去记忆后，你就能做个快乐的女孩，放下一切责任。我真想看看你天真无邪的模样。”
“别废话了。这么想要，那你自己去拿吧！”女孩转身，将木匣远远投入湖中。
黑影沸腾，无数影子般的手臂伸到半空试图拦截。
“木匣和我，你谁都得不到！”少女说罢，竟也从另一个方向直接跃入湖中。
天旋地转，黑云遮住月亮。
少女落入湖中，湖水冰冷刺骨，她出于本能挣扎，可四肢因为低温刺激突发痉挛，她根本动不了。
冷水灌入鼻腔与口中，夺走她的体温与氧气，痛苦得要将她撕裂。少女迷离睁眼，自己正漂浮在水面之下，浑身无力，不受控制地下沉。女孩只能随波逐流，等待意识彻底消散。
自己就要死了。
此时此刻，她并未因生命终结感到悲伤。那黑影说得没错，自己的存在只会带来灾难，若一切就此结束的话，倒也挺好。她唯一遗憾的，是要与那么多曾经帮助自己的人们诀别。这诀别那么突然，那么悄无声息，因缘将尽，他们也会伤心吧。
此刻，似乎黑云褪去，凌冽月光再度投下。光芒穿过湖面，在水下形成一道道银白的光束，随着湖浪起落，变幻迷离。
她突然平静下来。
原来死前之景，也能如此美丽。
她慢慢合上双眼。这时，光越来越亮，隔着眼帘都感觉视野亮堂起来，仿佛湖水之下荧光聚集。
她不由得睁开眼睛。
水下月光细如针芒，刺亮青蓝色的湖水。浪花翻腾，泛起无数气泡，女孩发现无数发光的细小尘埃在她周围萦绕，聚少成多，竟短暂点亮眼前湖水。这些粉尘惹得她头脑晕沉，倦意四起，感觉脑海记忆正在飞速消失。
这时又听见有划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她循声看去，奈何视野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小片浪花在朝自己游来。
一只白净的手握紧她的手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
“不要怕，抓住我的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勇敢的叶献。”
纷繁记忆犹如走马灯，在她眼前闪烁跳跃：
喧嚣纷杂的城市，夕阳西下的河滩，高大而漆黑的都市，林立的纪念碑，空旷的古堡，还有那些围坐在圆桌的黑色人影……
她失去了意识。

淡淡药香钻入鼻腔，叶献下意识翻了身。
疼得钻心。
她伸手去摸痛处，却摸到了一层膏药。她触电般坐起身子，随即浑身酸痛。她的手心和小臂都纷纷挂彩，好在有人处理了伤口。
不止如此，她发现右手腕还绑了一串细长念珠。那念珠朱红底色，夹杂褐色斑纹，艳丽异常，在手腕足足缠了五圈，勒得不适。叶献试着把它掰下，念珠竟有生命般紧紧吸附，她只能作罢。
此刻，她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整整齐齐盖好被子。朝阳正透过窗户，暖洋洋撒在身上。环顾四周，屋子全木结构，墙壁挂满相框和昆虫标本，灶台上还闷着罐草药，咕嘟作响喷吐蒸汽。
屋主显然对她精心照料。可最重要的是——究竟发生什么了？这是哪？为什么我会在这？
叶献脑袋空空荡荡，记忆全无。而且自己满身大汗，这屋内热得出奇，说是被热醒的也不为过。
“喂，你说她醒了没？人家在客厅都等急了。”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是男生的声音。
叶献赶快躺下，蒙上被子闭眼装睡。
门开了。从脚步判断，有俩人走到床前。见女孩还在睡觉，一路上他们轻声细语交谈。
“她估计累坏了，睡这么香。你说等她醒来，要不要请她给咱报销医药费？”一个愉悦的小男孩声音。
“别欺负她。她也怪可怜的。话说检测结果确认了吗？这姑娘是不是人类？就算不是，我也觉得她不是坏人。”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少年发话，声音如和风细雨。
“不好说。所以才要等她醒来再确认嘛。反正是例行调查，排除嫌疑不就行了。”小男孩回答。
“还好当时大家都很克制，没真打起来！人类可经不住这种折腾。”说到这，温柔的少年话锋一转，“城里一直有少女失踪案，她会不会也是受害者？”
“哎哟，我的活菩萨哟，这种事你就别操心啦，会有专人负责的。我们做好自己就行。”
“倒也是。后面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妥善解决吧。”少年叹息。
在他们说话期间，女孩在被窝里直竖耳朵：这俩人的对话信息量巨大。
不是人类？少女失踪？专人负责？
这都是什么情况？现在自己大脑乱成浆糊，他们的话或许能唤醒记忆。
于是她屏息静听，等着他们继续闲聊。
“哎，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已经醒了，只不过在装睡？”突然，年纪较小的男孩发话。
叶献心中一颤：不会吧？这都能发现？
“你怎么证明？就是她真在装，你怎么叫醒装睡的人？”少年好奇。
“很简单啊。”听声音，小男孩正翻箱倒柜搜寻什么，“我把屋内空调开到最热，只要她还没凉，就能很礼貌地把她叫醒。”
叶献差点笑出声：这招还真管用。
保险起见，叶献依旧保持不动装睡，好确认来者意图。床前二人也不敢贸然掀开被子，确认她是否醒来。
双方就这样微妙地僵持着。
这期间两位少年还在聊天。年纪小的男孩嘴不带停，说学逗唱样样精通，一会痛斥老城区施工吵得民不聊生，一会又吐槽零食涨价断人活路，净是一副活宝样。年纪稍长的男孩则有问必答，耐心回应，只有当他出言放肆才柔声斥责。
听他们聊天倒也有趣。
其实叶献很紧张。自己记忆全失，躺在陌生的床上，孤身无依。可这素不相识的二位少年给了稍许慰藉。目前看来他们温和无害，还为她处理伤口，甚至身上还散发出某种熟悉气息，令她莫名安心。
“不是，她怎么还没醒啊？我都热得够呛。”小男孩要失去耐心了，“喂，东西带来了吗？”
“什么东西？”
“蛇皮口袋啊。趁现在赶快装进去，买家还在客厅等呢。把她卖了，咱给屋子翻个修。快，你把她按住，我找绳子给捆上。”
本以为他们只在说笑，耳畔却传来窸窣声，叶献感觉真有什么物件被架上床，压着被褥，两人动静也忙碌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投降，我不装了！”叶献终于掀被坐起，要看看他们究竟捣鼓什么。
“你看，装睡的人这不醒了？”年纪小的男孩两颊点缀雀斑，他翠色眼眸狡黠闪着，冲旁边的少年打个响指。
稍微年长的少年温润如玉，长长睫毛之下，是漂亮的蓝色眼睛，却总显忧郁。他朝叶献微笑问好。
再看眼前，原来刚刚的骚动不是什么拐人的蛇皮袋，而是少年们在床上支开小桌，为她准备了米糕和包子。
“怎么，真以为要拐你？我真下手你早玩完了！”见叶献直发愣，小男孩笑得没心没肺。叶献可谓是又气又羞，气鼓鼓用被子蒙住头，不理他们。
“好啦好啦，消消气，我们先认识一下吧。”好说歹说之下，叶献这才从被子里探出脸。
小男孩立刻笑眯眯凑上来，顺手就把桌上米糕往嘴里塞：“你好呀小姐姐！我叫维维安，这位蓝眼睛的害羞小哥是我的亲戚，他叫‘息’！”
叶献一边问好，一边心里嘟囔这俩人名字好怪。可这种“怪”反而让人安心，似乎类似的怪名字她也曾遇过？
细细回忆，脑海深处只传来剧烈疼痛，叶献这才作罢。
“先吃点东西吧。身上还疼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息拉开反客为主大快朵颐的维维安，为叶献加餐。
叶献试探性尝了几口。饥饿作祟下，平平无奇的面点也美若珍馐。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用手指捻着往嘴里大口送，不由得油光满面，感觉此刻自己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手腕绑着的念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见叶献逐渐适应稍卸防备，少年们对视一眼。维维安缩缩脖子，用肩膀抵抵息，自己退到后面。
息摇头叹气。
从刚见面，叶献就发现息目光躲闪，欲言又止。现在她填饱肚子，有了气力，也有了满腹疑问。
“吃饱了就好。请冷静一点。我知道你一定很困惑，我们也想和你聊很多，但已经有人预约与你见面了。”息面露难色，“你别紧张，就是例行公事，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和我见面？”这番措辞下，叶献心中腾起不祥的阴云。
“因为……虽然有点突然，但我们得通知你。”少年们面面相觑，息递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头上插着梳子的女生身影——这不是别人，正是叶献本人，她在街道上警惕环顾，眼神凌冽。画面有些许模糊，应该是抓拍，但各类细节确凿无疑。
“因为你好像……被通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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