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艾利]Entre Les Cendres et La Nuit（现代半架空/黑手党pa）（02.01更新7）

[艾利]Entre Les Cendres et La Nuit（现代半架空/黑手党pa）（02.01更新7）

2

溶

2025/01/12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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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于是韩吉将其排除在了行动之外，取来白纸准备记录。现在他们要商讨的是一夜之间，纽约街头要浮现多少具黑手党尸首的问题。联邦调查局会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圣诞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四，韩吉来到她在市区的事务所，处理积压的文书工作。
她的律师事务所是家族合法业务的一部分，优先为黑手党徒在被起诉时提供服务，虽然大多数时候没有必要。法律的量刑对他们这群恶棍称得上轻视，甚至每个家族底下都有各自开的监狱。人人都坐得起牢。
她摞好家族注册的所有进行偷税活动的公司的财务报表，开始为其忙碌。
肯尼和政界维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们能轻易弄到加油站的经营许可，她则研究法律上的漏洞，完善了利威尔带回的生意，让政府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税金的数字蒸发，却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能力也得到认可，成为了家族的正式顾问——战时的军师，肯尼的私人律师。每一个要见肯尼的人，都要先来联系她；肯尼的命令由她传递下去，她作为联络员奔走，了解权力的全部结构，名字被登记在黑手党委员会上。不用杀人明誓，因为她的头脑在帮肯尼解决一桩又一桩棘手的事件中，早已胜过犯下一桩命案的投诚书。
派对结束后的圣诞节当天，肯尼对如何处理凯文·琼斯，下达了明确的指令：别太夸张，我们的工作是黑手党，不是杀人犯。当天晚些时候她召来利威尔，把命令原封不动地下给他。
据河豚酒吧的线人上报，利威尔第二天就让凯文·琼斯兜着走了。但在得知利威尔并未再向下召集人手，而是亲自执行时，她感到些许不满。
命令的执行应当在最少的人数内层层隔开，让最终执行者不知道任务的起因和最开始下令的人，以免被追查起来摸到线索。利威尔不该这么做。作为纽约黑手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角头，他道上有名，是很难被冒充的人，虽然她相信利威尔绝不会背叛，但她不乐意他老因为“无法控制的暴力倾向”——道上也有议论他这是“拿破仑情结”的声音——在警局进进出出。
被逮捕过十一次，起诉四次，这才消停了两年，他怕警局的人忘记他长什么样吗？叹气，向秘书要来杯马丁尼，埋头继续为家族业务奉献，直到三个钟头后，秘书说有个姓布朗的女人打电话进来。她把听筒夹在肩膀上，双腿放上一团糟的桌子，手里为肯尼的建筑公司合并收入报表。“我是佐耶。”
电话那头，卡丽娜·布朗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他们才好。末了她又道：“佐耶女士，这样做，警察会不会对我……”
韩吉冷淡地说：“您可以好好生活了，布朗女士。”她挂断电话，撇起嘴，直到翻出下嘴唇，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躺得舒服些，心想得找个时间建议肯尼少做慈善。
为了在明天启程前往新泽西的会议场地，韩吉在这一天让自己的工作效率朝利威尔看齐。她本喜欢有个明确的死线和大致的计划，再在这个模糊的计划内随性而为，但她想心无旁骛地处理和耶格尔家的会面，所以假装自己有强迫症，不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工作就难以踏实。
终于在星期五的早上，她在电话里和秘书打过招呼，从家开车驶上乔治·华盛顿大桥，前往耶格尔家的海滨酒店。
通勤时间，悬索桥上车流稠密，远达不到最高限速。她点了根烟，降下车窗散味。望着几乎看不到头的车流，旋开车载音响，放起那个百老汇歌星的热门单曲，想起肯尼比早年要谨慎得多，每次去陌生地点座谈，都要派人事先侦查。吃一堑长一智。
她抵达时，卡露拉已在门口等候。“抱歉，夫人。市区堵得慌。”韩吉和她握手。她比预计时间晚到了二十分钟。卡露拉用一个明艳的笑容宽容了她。
大厅的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有拆除，卡露拉说会保持到学校开学前。韩吉在她的带领下进入前往楼顶的电梯，按下去顶层的按钮。
“耶格尔先生今天很忙？”
“他有手术。”
“很热爱自己的本行啊。”
“是，那是他的梦想。”卡露拉双手交握在身前，微笑有些心不在焉的僵硬。
电梯发出到达的叮声，韩吉用一个手势请她走在前面，他们进入走廊。
“我猜他希望艾伦也走他的老本行？”
“这个……”卡露拉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他不像读得下书的样子。”
“哈哈，还太小，说不定会开窍呢。”
冬日的阳光只有透过她们头顶的玻璃顶穹，照亮走廊的作用。卡露拉的鞋跟发出的响声回荡在钢铁骨架投下的阴影里。短暂但轻松的沉默后，韩吉开口了：“夫人，雷斯对你们找人插手，是什么反应？”
只见卡露拉略侧过脸，听出这是一句试探。在这个关头上，装傻不是个好选择。就算她个人和阿克曼交情不浅，也不应当欺骗盟友，假装自己和黑手党的业务无关，只是个全职太太。
“请你们小心。”
“怎么说。”
“阿克曼和雷斯关系不好，不是吗？”
韩吉笑了。“对，称得上……难看。从十三年前开始。”
“你们认为会到释放仇怨的时候吗？”
“希望现在不会。”韩吉说。有时候家族之间的矛盾升级到战争的程度，要承受的压力不仅仅来自彼此。执法部门会盯得很紧。
她们走到走廊中部的一扇大门前，卡露拉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锁从中间推开了它。
这是一处有露台的圆形宴会厅，天花板也是钢架支起的玻璃顶棚，中间吊着枝形水晶灯。卡露拉打开光源，厅内亮起，地方并不大，就算露台和室内隔着的是一整扇的落地窗，也仍体现出私密感。吧台后面还空空如也，只有吊着的高脚杯架上倒挂着酒杯。
“只有三家到场，桌子会不会太大了点？”她打趣道。
“佐耶女士。”韩吉应声回头。“我知道阿克曼阁下从不在孩子面前避讳，但……工作上的事，可以不要让艾伦听见吗？”
韩吉沉默了几秒，耸耸肩：“我不觉得一个多月的耳濡目染，就能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黑手党。”
卡露拉愣了愣，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噢，我只是——”
“第二个最年轻的。”她补充道。
“我太担心他了。这几天，真是……”卡露拉笑着摇头。
“您看起来没睡好。”
“是。”
“请您放心，阿克曼家里说脏话要被吊桥头的。”
卡露拉疲惫地笑着，扶上额头：“我很后悔。”
韩吉巡视完室内的结构，和她一起回到了走廊里。“人之常情，夫人。”她带上门。
“这件事后我想让我先生，必须退出这一切了……我真的这么想。”
韩吉警觉起来，一只手扶上她的肩膀。想出言安慰，但那样无可避免只能用谎言。她必须坦诚。
“您知道我们成为一份子后，”韩吉斟酌着说，“没人能离开这个‘大家庭’。对吧？虽然你们不在道上，这条规则不适用，但你们也实在说不上找了个好合伙人……”她语气温和，遗憾地说。
“这里有太多事，天哪……对不起，我……”卡露拉低下头，把脸埋在手里。韩吉从衣服里摸出一条叠好的手帕，递到她手里。
“我们会尽力的。阿兹玛比特也会加入。”
韩吉不能否认，这听起来像“我和我的盟友都站在你这边”。尽管事实上是生意在哪，他们就在哪，但这并不妨碍阿克曼愿意还她人情。
卡露拉按着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
她招待了她的午餐，下午临走前，还邀请她留到晚上去她家用晚餐。侍者开来替韩吉停进车库里的车，把钥匙还给她。
“我很乐意，夫人。”韩吉说，“但公事在身。”卡露拉嘱咐她路上小心。
返程的乔治·华盛顿大桥车流稀疏，韩吉大开着车窗，让风灌进来，手肘搭在上面，思考会议当天肯尼该怎么出行。

利威尔拎起茶杯，当天的报纸折成一面压在横着的手臂下。
版头上用放大加粗的字体印着“新的家族？”的标题，报道了布朗克斯的戴巴家有个角头能力出众，手底下有三百号人为他干活。道上盛传他要自立门户。
利威尔翻过一面，第二面附上了当事人的“详细”采访，但从满嘴跑火车的风格看，他猜多半是哪个记者编造的。
“你说林肯和凯迪拉克，哪个比较好？”
他第二个自然段都没看完，就直接来到末尾。上面识趣地没写报道者的名字。
“豆丁！”肯尼在厨房里喊。
“凯迪拉克。”
“梅赛德斯和凯迪拉克呢？”
“凯迪拉克。”
“理由？”肯尼用蹩脚的刀功切着鸡肉，裹上淀粉。米卡莎在他身旁看他料理食材，脑袋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肯尼没有结婚，阿克曼家没有女主人操持，唯一可以担任这个位置的外祖母，也因为“一脉相承”的厨艺和本身无心顾家而分居别处。但他自信男人在火星上也是最好的厨师，对烹饪保持着别样的兴趣，并提点利威尔和韩吉也应如此，这样战时为部下做饭，能让他们吃得放心。这些都被利威尔当了耳旁风，只有韩吉听了进去。
利威尔咽了口茶：“有两个垃圾不开窗就在我的林肯和梅赛德斯里抽烟，我还不能把他们扔出去。”
“哈！！”肯尼的笑声几乎要掀开天花板，引来正在看漫画的阿尔敏和艾伦惊讶的目光。
“其中一个还没买我的车。”利威尔想了想补充道，皱起眉头，仿佛当时的情绪又穿越回了身上。他掀过一页，来到广告招聘的部分。这上面偶尔会掉落财路，只要保持灵感的话。
“那他还在道上混吗？”
肯尼正追问利威尔在道上的“青春岁月”，外面的石子路就传来停车的声音。韩吉进门，把大衣和毡帽脱下挂在衣帽架上。
“嗨老板。”她看到坐在地毯上讨论漫画的两个男孩，“嗨伙计们。”
肯尼扭头看了她一眼，“军师，林肯和凯迪拉克谁比较好？”
“您要新车？我能提议劳斯莱斯吗？”她松了松领带，坐到利威尔对面，“帮个忙。”利威尔看都没看，从身后的矮柜上抄起一瓶威士忌给她。
“老天，我可不坐那种不祥的东西。”
“迷信？！”韩吉边倒酒边张大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悄声问利威尔。他用无奈的摇头代替了对老大的白眼。肯尼固执地认为这种爱用鬼魂做名字的车，坐上它会遭遇不测。
“我的屁股绝不碰劳斯莱斯！”
肯尼大声宣布，抄起米卡莎帮他开好的红酒，浇进煎锅里，却一下点燃了整锅鸡肉，他发出惊呼，连连后退。米卡莎拿起锅盖，扣上灭火，好像早已料到会如此。
肯尼伸长脖子瞅了瞅，赞许地拍拍她的肩膀，“干得好，丫头。”
“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利威尔放下报纸，有些没好气。
米卡莎睨向他：“那是因为你没守在这。”
“说得对！”韩吉声援。
利威尔无声叹气，叠好报纸，问事情怎么样。“我答应过人不在小孩面前嚷嚷。”韩吉小声说，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转身冲肯尼举手，“老板，我报告利威尔有私人直升机，不给您先坐！”
“喂。”利威尔拎着杯子的手腕折下去一点。
“那真是好大的胆子……”
“所以我建议我们坐直升机去！”
利威尔注意到艾伦在这话里抬起头，望向他们这边，又在目光碰到他的时匆匆收回。
“你是军师，你安排。”肯尼嘟囔，注意力在倒腾自己的红酒焖鸡上，“给布劳斯打电话，利威尔。问问咱们晚饭怎么样了。”
于是他撂下茶杯起身，经过阿尔敏和艾伦身边时，瞥到他们看的是《蝙蝠侠》。

二月的夜晚，直升机缓缓掠过新泽西上空，红色防撞灯在黑暗里闪烁，底下的街区主干道灯火通明。
阿克曼家的直升机在耶格尔的海滨酒店楼顶降落。肯尼在机翼旋起的风中按住头上的阔边毡帽，走下停机坪，格里沙已在此等候。
“很荣幸再见到您，阿克曼阁下。”他和肯尼握手，迎对方走向通往室内的楼梯。
利威尔跟在最后，观察四周的情况。在场把守的人都和他一样身着正装，俨然是别家的党徒。他扯了扯略紧的领巾，在缺乏光照的楼顶，根本看不清其他人的面孔。
他们穿过玻璃顶穹下的走廊，被迎进敞着门的宴会厅。乐队在现场演奏小调，桌上摆好了餐点水果，酒杯斟满。各家的打手已在下午提前到场，身着亮片裙的侍应女郎正和这些保镖行头的男人们调情。
他们家的人注意到门口的动向，立马中止了和女郎以及同僚的闲谈，正起衣襟和其保持距离。
肯尼脱下大衣和帽子让特劳特接走，瞧见阿兹玛比特家的首领正和卡露拉在窗边举杯交谈。格里沙绕开几个保镖来到妻子身边，在她们之间提醒。清美·阿兹玛比特这才看到肯尼，走上来迎接。
“阿克曼阁下，好久不见。”她微笑着伸出手，黑发在脑后紧紧地盘出一个发髻。肯尼走下台阶，他们的手握在一起。
利威尔进门，和特劳特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一切正常。紧接着一团黑色的屏障从开着的门口推进，吸引了利威尔的注意。肯尼也把目光投去，一只手抄在裤兜里。
“女士们，出去吧。都出去。”格里沙立刻对侍应女郎招呼道，“快点。”
乐队停止奏乐，将乐器原地安置，跟在女郎们后面离场。聊天的党徒们停下话茬，放下酒杯，纷纷根据自家首领的位置围在四周，背起双手或交握身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芙丽达站定后揭开大衣，让身后的人取下。利威尔退到肯尼身后的吧台附近，特劳特则在人群耸动中去了对面耶格尔夫妇的身后。
宴会厅的门在最后一个侍应女郎的身后关闭，由雷斯家的保镖守在门边。全场静默。
格里沙迎上去，递出自己的手。芙丽达顿了一下，与他握手问候。她冷眼扫过全场，浓密的睫毛在水晶灯的光下扑扇着，在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投下细致的阴影。
“各位，请坐吧。”芙丽达说。
一阵响动，利威尔替肯尼拉开椅子，挪出空间让他落座。他与雷斯处在两个席位的距离，往后掀起衣摆，右手置于腰间，左手放在桌上。
“耶格尔先生，感谢您组织了这次会面。”芙丽达站在主位对面的席位说道，“感谢从纽约来到新泽西的两位家族首脑——布鲁克林区的肯尼·阿克曼，斯塔滕岛的清美·阿兹玛比特。还有我们的合伙人，格里沙·耶格尔。谢谢大家。”
芙丽达落座，双手交握在桌上。“想必我们的信使已经弄清了情况。我今天来座谈，不是为了争吵，或者为了说服谁。我想尽我个人的全部努力，希望大家今天分开时还是朋友。”
“我的朋友说你想踹他屁股，吓得到处乱窜呢。”肯尼冷笑。
“耶格尔先生和我们在生意上有点小问题亟待解决。”她停了停话头，看向肯尼，“虽然时机不太合适……好久没有这样会面过了，阿克曼阁下。”
“上次我抱你，你还跟狗崽差不多大呢。”
芙丽达愣了愣，移开视线，回到正题上。
“我在如何跟长辈说话上还需要研习。让耶格尔先生误会，是我的过失。这次座谈本没有必要的。”
肯尼靠在椅背上。“如果你跟我提，我也不会轻易点头，何况他一个小医生？”
这般明目张胆地袒护，也只有肯尼统御的阿克曼敢这么干。全因他们从雷斯分裂，自立门户，平衡了纽约各家势力，让雷斯不仅丢了布鲁克林、建筑业和码头的生意，还失去了阿克曼的武力支持。
“阿克曼阁下许诺不插手我的生意？”
“别误会，我不关心你的生意。”肯尼俯向桌沿，语气温和地申明，“你选这地方用来做生意，我直说吧，不太合适，姑娘。”他的态度像个长辈，耐心疏导孩子的想法，“医院应该保持中立。耶格尔为我们提供药物支持，不止我一家，大家都受到他的帮助。”这番话让阿兹玛比特赞许地点头。
“他成为我更进一步的合伙人，以前的一切照旧。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芙丽达说。
“我来说明。”肯尼用一个手势制止了打算开口的格里沙，“我个人不希望我们的药品来源——自己用也好，拿去做生意也好——和毒品扯上关系。我会担心我们来来往往的，‘无意间’掺进什么，导致我的部下‘不小心’成为瘾君子，或者被警察找麻烦……我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出在我地盘上。”
“您的生意对我们来说有点危险，雷斯阁下。”清美适时地开口。
“您不打算插手，也不认可我控制新泽西的医院么？”
“我们没有生意上的冲突。”清美谨慎地回答。
“没人拦着你的生意，雷斯。”肯尼紧接着说，“你用俱乐部、赌场、妓院——用这些地方散货，没人管你，这些是老路子。但是如果大家的医院被贴上搜查令——”他一摊手，话止于此。
芙丽达看向清美旁边的格里沙，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耶格尔先生，我想知道您的想法。”
格里沙喉结滚动，干涩地开口：“很抱歉，雷斯阁下。我并不像你们那样擅长应付警察……”
芙丽达胸腔起伏，一只手从桌面放到了腿上。她沉默片刻，轻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保镖在她起身时挪开椅子。
“各位的想法我了解了。”她朝格里沙颔首，“我会记住和您的友谊。”说完，保镖取下挂在门口的大衣，她转身要离开。
见座谈终止，肯尼也随意起来。他委屈地说：“嘿，难得见一次，怎么不和你的肯尼叔叔吃个饭？”
芙丽达接过大衣搭在手臂上，对肯尼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家父执意要求得到不好的消息要立刻回话。”
肯尼嗤笑：“替我向他问好。”
“我会的。”
雷斯家的党徒跟随芙丽达退场，宴会厅的门在他们最后一个人的身后合上。卡露拉接过侍者呈上的湿毛巾，递给脸上满是冷汗的格里沙擦拭。格里沙从毛巾里抬起脸，再擦过脖子，他关切地问：“阿克曼阁下，这样就结束了吗？”
肯尼盯着雷斯消失的方向，回过头顺手规整了一下餐具：“她解除和你们的关系了。”
“雷斯拒绝了戴巴，和我们意见相左。她不会和整个纽约对着干的。”清美补充道。
格里沙如释重负，握住身旁卡露拉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卡露拉凑近他耳边提醒，让格里沙想起了什么。“当然，我和各位的生意，今晚也一起谈了吧！”
“请让阿克曼阁下主持吧。”清美颔首微笑。
格里沙眉飞色舞地应承，肯尼在对面两人的交谈里若有所思。他感觉桌子有些抖，而且越来越厉害，转桌上的果盘里滚下一颗葡萄。肯尼瞥向酒杯，看见它位置偏移，水面颤动，他们的餐具在响。有个熟悉的声音缓缓靠近，但他一时辨不清方位。
地震？
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作势要起身。他没感觉到楼晃，水晶灯的灯片却在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利威尔看见特劳特揭开外套拔出枪，抬头警戒。格里沙和清美也停下了话头。  
“什么声音？”格里沙环顾四周。
利威尔立刻上前扶起肯尼的胳膊：“是袭击，该走了！”
一道强光从玻璃顶穹上射下，像是手电筒照出鼠群。房间的玻璃板在支撑它们的骨架间战栗，直升机翼掀起的风从露台灌入，令落地窗的帷幔翻飞，而门外，一双手用手铐锁住了宴会厅的门把手。
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时，利威尔已经掩护肯尼逃到了大门附近的死角。靠近窗边的一名打手中弹，子弹穿透的力度让他向后飞去。玻璃碎裂，顶穹坍塌，餐具碎片四射，弹雨造成的烟雾瞬间充斥了整个会场。
“格里沙！！”卡露拉的尖叫让利威尔扭过头去，格里沙已经中弹倒下，特劳特正用手臂箍住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带去掩体后面。
光束像被她的叫声吸引了注意，有一个明显的转移动作。那光照得其中的人发白，影子深沉，像过曝的照片，又仿佛电影升格的镜头，摄下的是卡露拉跌倒下去，胸前爆出两个血团的画面，刺激利威尔的记忆在瞬间闪回：宴会厅变成了人群四散逃命的剧院前的阶梯。枪声失真，退出了他对现实的感知，在他眼里，卡露拉的身影和库谢尔的叠化，像是一幕的重演。
那种抽离再次震慑住了他，感受被整个撕去，他看着一切发生，好像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直升机射击方向朝门口射来，特劳特被迫撤离，子弹打在她移动前一秒的位置，香槟塔崩塌。
有人下意识掏出枪试图反击，却被子弹穿过的推力掀进身后的水池里；阿兹玛比特的部下匍匐在地上寻找逃生出口，爬到门边，徒劳地拽扯大门把手。直升机上，枪手手动架起枪，瞄准门口的掩体。
“利威尔！！”肯尼把他拽向后面，子弹在他刚才露头的柱子上凿出六个孔洞。
他回过神来，强风按在他们身上，逃到门边的清美先是小腿中弹，神经对痛苦还没来得及反应成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扑向地面，后背和前胸都爆出血来。
“阿克曼阁下，这边！”特劳特从吧台下面抽出一支霰弹枪，对着侧门门锁的位置射击，轰开了封锁的门。
肯尼在利威尔的掩护下弯腰快速移动过去，利威尔抓过身边中弹即将倒下的打手，用他的身体挡下了后面的几发子弹。
弹药打在地上，碎片溅起，他的左腿像被撞了一下，来不及想是什么，他们就在硝烟弥漫中钻进了逃生的门，踩着酒店大作的警铃，一路从消防通道下到后门，逃到了室外停车场。
利威尔用枪的握把砸碎凯迪拉克驾驶座的车窗，伸手进去开后座门的锁，接着肯尼熟练地消失在后排。
车子刚响起防盗的警报就被关闭，车灯闪了两下，利威尔发动引擎，踩下油门，驶离海滨酒店。
他们刚驶出第一个路口，警笛声就由远及近。利威尔调转车头，钻进一条小巷，迅速熄火灭了车灯，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连串的警车就从他们后面飞驰而过。危险解除，肯尼一只手扒住前座的椅背，夸奖他做得好。
“豆丁？”见利威尔没有下一步动作，肯尼怀疑地叫他。
利威尔缓缓眨了眨眼，眼球颤动，环顾四周，像是忽然发现他们已身处异地，而想不起来是怎么到这里的。
“什么情况？”肯尼发问。
他对上后视镜里肯尼审视的目光，又迅速垂眼移开了视线，无视对方的关心，重新发动车子。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像是过度使用后的力竭反应，他只好紧紧握住方向盘。踩离合的时候，他感觉不到左腿的存在。

第一手消息早在两个小时前他们驶上回纽约的路时，线人就通过电话传递回了长滩家宅。
韩吉放下听筒躺进扶手椅里，拿起冰镇过的可乐敷脑门。屋外上空，飞机低空掠过的声音像是滚动的雷。
电话又响了，这次由阿兹玛比特家打来。他们从不在可能被监听的电话里谈论内部事务，因此来往的话语一向简洁。
这部电话只会由她接听。她省去了自我介绍：“请讲。”
美纪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斯塔藤岛由我接任。”韩吉没多说一个字，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荫道上传来停车的声音，片刻后，肯尼骂骂咧咧地出现在门口，扯开领带，脱去马甲，松去几颗扣子，大步迈向拐角办公室。值守的莫布里特迅速倒好酒，放在他顺手的地方。特劳特比他们先一步返回，此刻已换下脏衣，进入办公室待命。
“讲。”肯尼抓起酒杯。
“芙丽达·雷斯不在纽约，也不在新泽西。没人看到她进城。”韩吉说道，“利威尔派去皇后区的线人没有传来消息，别的消息都是一致的。”
“哼，是我我也不敢露头。”肯尼嘀咕道，坐进位置里，干脆地宣布：“我要回击。”
韩吉目光一滞。幸好不是“睡床垫”。肯尼不打算大开杀戒。但雷斯今晚的行为无疑把他们推向了开战的边缘，没有任何一个老大能容忍这样的侮辱。还击是当前头等大事。
“一切要在委员会介入之前搞定。我不允许拖泥带水。”
韩吉点头，战时会议即刻召开，这将是她任命为顾问以来第一次真正履行军师的职责，协助指挥家族的行动。而会议进入正题前，肯尼才注意到利威尔不在这里。
“见鬼的臭小子……”他喃喃地骂道。
“叫他来？”韩吉问。
肯尼把手交握在桌上，埋头沉思，短暂的纠结后，他拒绝了，眼神变得有些忧虑：“他可能需要独处一会。”
于是韩吉将其排除在了行动之外，取来白纸准备记录。现在他们要商讨的是一夜之间，纽约街头要浮现多少具黑手党尸首的问题。联邦调查局会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利威尔还没下车帮肯尼开门，士兵就上前替他做了。看着肯尼迈进家宅的背影，他在士兵请示的眼神里驶离林荫道，回自己在曼哈顿上西区的公寓。
无心在乎电梯是否有被设置成陷阱的风险，肾上腺素在半路上就在体内稀释，让他的腿爬不了楼梯。进了家门，步履蹒跚地穿过走廊，感觉鞋子已被血水浸透。他扯掉外套和领带，放好浴缸的水，进入宽敞的客厅，找出塑料布，将其铺在地毯上。他坐在沙发上缓缓拨下鞋子，失去呈接的地方，血水立刻沿着裤管淌在地上。
痛苦超出了阈值，让他的动作迟缓。伤处像在被炙烤过的刀刃搅动，整条腿因为失血变得麻木而冰冷。
他起身从腰往下剪开裤子，粘在伤处的面料揭离的过程简直是酷刑。他躺进浴缸，几乎整条左腿都被凝固过一遍的血覆盖，脸失去血色，头发汗湿，用手舀起水浇洗伤处，好看清那里的情况。
弹片在他的腿上凿出一个坑，还在冒血，他洗完血污后光着身子，左腿踩在浴缸边缘，将碘伏倒进酒精里摇匀，往瓶盖上扎出孔眼，清创的过程中他发出的呻吟近乎无声。
他往伤口周围注射利卡多因——耶格尔家提供的管制药物，很快便起效，痛苦无影无踪，令他轻松很多，得以用提前消毒好的镊子夹出粘在肉里的异物，期间伤口不断挤出血来，他用叠好的纱布吸掉。
利威尔包扎完大腿，腰上围好浴巾，一瘸一拐地走出浴室，爬满增生凸起的疤痕的上身在镜中一闪而过。清创让他浑身又汗津津的，绷带包裹的地方渗出鲜血。
他回到塑料布上进行最后的步骤，抽入空气打进装破伤风抗毒素的安瓿瓶，再抽出针剂，从另一边大腿注入。
做完这些他在原地呆坐了很久，状态接近虚弱，手肘撑在膝盖上扶住额头，盯着塑料布凹陷处积的血水发呆，几乎忘记眨眼。
卡露拉的叫声、密集的枪声、灌进耳膜的风，以及风驰电掣的警笛，这些似乎都跟着他进了纽约，关在了公寓门外，并随着他的知觉回归身体，逐渐趋于死寂。
手指在自己抽动，像是神经的异常反应，心脏在胸腔鼓动的感觉格外明显，让他觉得有点发热。
在麻醉剂代谢完之前，他让自己起身，路上一下撞上墙的拐角，因为在他的感知里走廊忽然狭长到不可思议，墙壁是倾斜的。他陷入了某种空间迷向，开始失准，只能扶着墙摸进卧室，爬上床，半梦间听见肯尼的咆哮。
别说了，库谢尔！看看报纸吧！肯尼的声音在他的床头爆炸。我要流血，流血！
“不，别让我做……”他含糊地说。
梦里他头痛欲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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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琳莉互动，艾伦遭遇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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