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次相遇

《崩裂》（重置）

Warmth

2025/03/14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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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这里还没扫干净，赶紧过来……”
“你！对就是你！在那偷什么懒呢！快把那花瓶抱上去……”
“机器到底调试好没有？万一出了差错，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一向平静肃穆的赫尔卡圣庙内，这几天却渐渐嘈杂起来。一些戴着帽子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率先来到了这里，开始了打扫清洁、调试设备等准备任务。一个看起来像是长官的人，对着正奋力工作着的下属们颐气指使，不过他手里的工作倒也没有停下。整个圣庙被这种嘈杂的声音充斥着，仿佛在微微颤抖。
“沙沙沙，沙沙沙……”
与圣庙外堂相比而言，书房里则就安静多了。笔墨落在纸上的声音，轻轻地沙沙响着，不过随着外面的嘈杂声愈演愈烈，笔墨书写的声音也渐渐失去了规律，到最后终于随着一声有些恼怒的“啪”戛然而止，洁白的纸上也随之倒下一支纤细的笔，循着重力在纸上无声翻滚着。
“唰啦——”
这时，面朝屋内的窗帘开了，透明的玻璃上赫然倒映出一个金色的人影。那是个孩子，有着金色的短发，绿色的眼睛，皮肤泛着浅浅的小麦色，一看就是阳光下肆意奔跑过的杰作。他的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衬衫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纤细的小手随意地枕着自己仍然稚嫩的小脸蛋，那双眼望着外面，里面满是无奈和无趣。
“唉……”
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玻璃在此刻适时地蒙上一层霜，于是他无意识地伸手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圈圈里正好隐隐透着那个正在指使他人工作的长官的背影，一动一动，仿佛被框成了一幅会动的画。
这个孩子就是雷伊。和师父在一起快乐生活在圣庙里的雷伊，在那之后又度过了二十年的生命，现在终于不再是珠圆玉润的幼儿的样子了。他开始抽条，四肢变得更瘦更长，圆嘟嘟的婴儿肥渐渐褪去，不过仍然是一副稚气十足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嵌在这张还没长开的小脸上，显得尤为可爱。最重要的是，现在的雷伊变得更聪明也更活泼了，他既能在赫尔卡星的荒漠上一溜烟跑出飞远，也能安心留在书房里阅读师父给他布置的书籍，完成师父给他安排的任务。
刚刚的雷伊，就是在书房里完成师父给他布置的刚刚上完的课程的练习任务。现在的雷伊，不仅要进行书本学习，还要接受能量训练。有着漫长生命和深厚武力的师父，一眼就看出了雷伊身为精灵的不寻常的潜力，他誓要把自己的此生所学都传授给雷伊，于是便从各方面开始挖掘他的潜力。虽然修炼很累，上课很枯燥，完成练习也很辛苦，不过雷伊还是做得很好，就像师父所预想的那样，他正在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善良、博学又强大的人。
不过，这几天，雷伊似乎过得有点不开心了。每当有外人来到圣庙时，雷伊总是会失去很多在外面肆意玩耍的时间。他总是被关在圣庙内部，枯燥无味地做着重复的练习，就算是再听话懂事的孩子，当被压抑爱玩的天性时也会觉得很躁动的。何况现在还只是开始——因为雷伊清楚，等到了第二天，到了所谓的盛大祭典开展的时候，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从明天开始，会有很多很多没见过的陌生人来到这里，朝拜那块他已经看惯了的无尽能源。虽然他能理解这些人的仰慕——毕竟师父说过好多遍，无尽能源是赫尔卡星的生命线，没有无尽能源就没有赫尔卡星如此发达的今天——但每次到了五年一度的祭典的这几天，他仍然感到怏怏不乐。
不仅是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畅快地玩。更重要的是，每次到了这几天——师父总会披上那一层层厚重长袍，端着最肃穆的样子站在无尽能源虚像的前面，为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哪里也去不了，更没办法为自己庆祝同样重要的五年一度的这一天了。
想到这，雷伊更加闷闷不乐。他又叹了一口气，刚想回过头继续写练习，没想到师父的声音，却在此刻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很不开心吧，雷伊？”
“咦？……诶！师父！”听罢，雷伊愕然转过身，只见身着常服的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里，正负着手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你什么时候……”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总会有全球各地，乃至于外星的人们慕名来这里，朝拜伟大的无尽能源。”师父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走过来，伸手抚摸着雷伊的小肩膀，“到这时，我总会很忙，没办法陪你……”
“……没、没有的事，师父！”听到这，雷伊连忙强打精神，笑着说，“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我可以帮你做很多很多事啦，所以放心吧，师父！”
“呵呵……你啊，真是太懂事了。”师父侧过头，笑呵呵地望着雷伊的小脸，“但是我也知道，你其实还是很想出去玩，特别是想我陪你过这几天的，对不对？”
“唔……”小心思被戳穿，雷伊脸一红，禁不住羞赧地低下头，用手指擦了擦自己发红的鼻尖，“嗯，是……不过，师父这么忙——”
“那可不一定。”忽然，师父用一种略带狡黠的语气说道，这让雷伊一怔，忍不住又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师父的笑脸：“诶？”
“——这次，我为你准备了一场特别的旅行，雷伊！”说着，师父弯下腰，在雷伊耳边轻声说着让他瞬间张大嘴巴的话，“不是去市区，也不是去古代遗址，而是——到罗格星系的比格星去！”
“诶？！”听到这，雷伊彻底坐不住了。他倏地蹦起来，瞪大了双眼惊喜地望着师父，“你是说，可以到外星球去吗？真的吗？！”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
“——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话音刚落，雷伊便欢呼起来，他兴奋地张开双臂，围着师父高兴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像忽然想到什么似地愣了一下，旋即抬头问道，“那……无尽能源呢？我们走了，谁来看守无尽能源呢？”
“呵呵呵~”对此，师父微微一笑，旋即用手摸摸他的头，轻声道，“还记得那些黑衣的护卫吗，雷伊？”
“记得呀，那些说是要保护无尽能源，过几天又会自己离开的人……难道说？”聪明的雷伊一下子反应过来，一双眼里闪着精光，见状师父点了点头，笑道：“是的！虽然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但是这几天会一直在这里。我已经拜托了他们帮我守护无尽能源，而且就算我走了，机器也可以模拟出我的身影配合祭典进行。对他们来说，只要我站在那里就行了，就和无尽能源一样，并不非要真正的我出场……”
说着，师父又弯下腰，在雷伊耳边，轻声说着他从未听过的事情。
“……而且，其实，无尽能源自身在很早之前就被施加了封印。就算有外人想要抢走无尽能源，也会因为封印无法将它从台上移走。无尽能源和供奉它的高台，早已融为一体很久很久……”
“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听到这，雷伊惊讶极了，“那大家知道吗？”
“当然——不。”师父笑着揉揉雷伊的头，“这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的秘密，现在又多了你。要替为师好好保守这个秘密哦？”
“必须的！”雷伊拍拍胸脯，自豪地说，“我的嘴巴可严啦，谁也别想从我这个未来的无尽能源守护者嘴里问出来！嘿嘿！”
“雷伊真厉害！”师父宠溺地夸奖着，同时也不忘记催促他，“那，记得收拾东西，明天早上我们可就要出发了！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旅行，去吧——别忘了完成今天的作业！”
“好！——早就完成啦！”雷伊极兴奋地回应道，他开心地冲出书房，朝着寝室的方向跑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不愧是最精力充沛的年纪呀。望着雷伊离开的方向，师父淡淡地笑着，半晌，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直在圣庙成长的雷伊，实在是太难太难有外出的机会了。在他四十五年的生命里，连到赫尔卡市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也很少有陪他同乐的玩伴。这样的雷伊，太寂寞了。
也因此，他才精心安排了这次旅行，未来，也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旅行，来帮助雷伊看到外面的世界，纾解他的寂寞，让他在未来成长为一个博学多识的人……
很快，第二天的清晨就到了。前天晚上，雷伊兴奋得有些睡不着，不过他在翻来覆去了良久后终于还是睡了过去。到了早上，雷伊背着小包，在师父的带领下，趁着人们还没一窝蜂来到圣庙，悄悄地溜了出去。随后，师父将雷伊藏在厚重的大衣中，并足尖一点，整个人便神奇地腾飞起来，看到这雷伊惊叹地叫了起来，他兴奋地望着自己悬空的两只小脚，激动地喊着：
“我飞起来了，师父！我飞起来了！师父好厉害！”
“以后，你也会飞起来的，雷伊！”空中，师父一边御风飞行，一边大声笑道。
没过多久，两人穿过了赫尔卡星的云层，来到了布满银河与星空的宇宙。身为精灵，雷伊天生具有在真空存活的能力，师父也已经强大到可以肉体前往宇宙——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普通的赫尔卡星人。而且，在未来，当雷伊突破了瓶颈，成为高级精灵后，他就将和师父一样，即使没有翅膀，也可以腾空飞行了——这就是身为精灵的特长。
宇宙浩瀚无边、星汉灿烂，雷伊的小嘴都张成了O形，一路上那叫一个赞不绝口。不过，这还不是师父在这场旅途中最想要雷伊见识的。从帕诺星系到罗格星系的旅程虽然不算近，但也不算远。没有过很久，一点绿色的光出现在眼里，慢慢地越变越大，从一个小小的点，最终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球——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比格星，到了！
“绿色的！”见状，雷伊兴奋地伸出手，遥遥地指着比格星，“比格星是绿色的！一定很美吧！”
听到这，师父笑而不语，只是抱紧了雷伊，倏地沉下去，一头钻进了比格星浓浓的云雾中，钻进了这颗星球别有特色的世界里。
就如师父所说，比格星和赫尔卡星比起来，实在是太有特色了。在比格星，云雾时刻缭绕着高高的枝丫和藤蔓，淡淡的阳光淋在绿植般的头上，投下一片朦胧的绿光，展现出一种仙境般的氤氲。虽然比格星和那些以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为卖点的星球比起来还相形见绌，但在生长于赫尔卡黄沙的雷伊眼中，已经是美得不可方物了。
“哇——好美啊！”雷伊一边惊叹着，一边在比格星柔软的土地上踱步。一开始他还有些拘谨，仿佛是生怕自己踩疼了脚下的泥土似地；不过过了片刻，大概是熟悉了这片空气，雷伊活泼的天性又释放了出来。他撒欢似地在这绿油油的地上奔跑，仿佛要把自己成长的每一个脚印都留在这里；他爬上一个个覆盖着绿植的小山坡，肆意地将身体放在柔软的绿色上，丝毫不怕湿气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他瞪大了双眼望着视野里一簇簇绿色的草，并用手指轻柔地逗弄，好像是想用自己的眼睛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似地。
“——咦，这个是……？”
过了半晌，正弯着腰仔细观察着的雷伊，忽然惊奇地叫了起来。听罢，师父走到雷伊身边，只见他抬起手，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草丛。见状，师父微微眯起眼，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只是一片草丛——在那里面，还藏着好多小巧的花，有白色的，有黄色的，有紫色的……
“这个是……花吗？”雷伊轻轻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师父微微抿了抿唇，旋即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是的，这就是花。去看看吧，雷伊，看看花有多么美丽，有多么娇嫩，又有多么坚强！”
啪嗒，啪嗒。雷伊收起刚刚那撒欢疯跑的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片草丛。他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拨开草丛，顿时，一小簇一小簇的颜色素雅的花钻了出来，雷伊登时两眼放光，他张开嘴，用手将花儿捧在手中，爱怜地抚摸着，就好像在爱抚一个易碎的玩偶。
“沙沙沙”，起风了。比格星的风儿，不像赫尔卡的那样嚣张和狂暴，她是温柔的、轻轻的，像母亲的手，柔柔地拂过雷伊的脸，拂过嫩绿的草丛。藏在草丛中的一簇簇花，也若隐若现地舞动着身姿，而她们满头满脸的微香，也随着风飘逸出来，扑进雷伊的鼻里，香气迷人。
“真可爱……真漂亮……真香……”此时此刻，雷伊的眼中流转着前所未有的迷恋。他爱怜地捧着这些在赫尔卡星前所未有的，只存在于师父故事中的柔软的花与草，忍不住喃喃自语着，“如果……赫尔卡星也有这样的花和草的话……”
“——你想把她们带回去吗，雷伊？”听到这，师父轻笑着摸了摸雷伊的头，而雷伊摇了摇头，否认了。
“不……我不想把她们带回去。”
“为什么？”师父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
说到这，雷伊松开手，花儿腾地又藏进了草丛里，只影影绰绰地摇晃着。然后，雷伊站了起来，他侧过头望着那迷人的温柔的太阳，眼里充满向往，也有着一丝遗憾。
“如果……把她们带回赫尔卡星的话，她们肯定会想家的吧……赫尔卡星的阳光，赫尔卡星的土地，赫尔卡星的风，都和这里的很不一样，我想，她们说不定会水土不服呢……”
“呼……呵呵！”听到“水土不服”这个可爱的用词，师父忍俊不禁，心中也有一片暖意流过。他猛地弯下腰，将雷伊抱了起来，举到自己肩膀上，哈哈大笑着，“没错……‘水土不服’，雷伊你说得对，实在太对了！不过，虽然花儿不能摘走，但如果有落叶的话，还是可以带回去留作纪念的……哈哈哈哈！”
“好啊~嘿嘿嘿！”听到师父爽朗的笑，雷伊也忍不住开心地笑个不停。他久违地坐在师父的肩上，伸手亲密地搂住他强壮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将脸信赖地贴了上去。夕阳下，两个人一大一小重在一起的高高的背影，在地面拉得很长很长……
夜幕降临，师父带着雷伊在一个宽阔的高地上扎了营。他搭起营火，做好晚餐，二人享受着难得的野餐时光。等到夜色渐深，师父便和雷伊一起躺在毛茸茸的草地上，仰望着灿烂的星空。随着时间流逝，一颗又一颗……明亮的星星争先恐后地露出了脸庞，雷伊兴奋地指着夜空，小声地叫道：
“师父，那颗星星好大好漂亮！那颗也是！哇，又有一颗……好亮！好美啊！”
“是啊，雷伊。别看星星很小，其实它们都是别的星系的太阳，又大又亮呢。只是离我们太远了，所以看起来就很小很小。”
“哇——原来是这样！”望着漫天闪闪的星光，雷伊的双眼也同样闪闪发光。一边看着那遥远的光芒，一边回想着比格星的美好，雷伊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感叹道，“真好……要是以后，我也能像现在这样，到不同的星球上去游历，想去哪就去哪，在宇宙里自由翱翔……该多好啊！”
“……会有这一天的。”听罢，师父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理了理雷伊有些凌乱的鬓发，“等你长大……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可以在宇宙里自由地翱翔，想去哪就去哪……”
就像一只自由的鸟，无拘无束地遨游天际，没有谁能把你拴住……
伴着师父温柔的话语声，雷伊很快就有了困意，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神游天外，只隐约感到师父轻轻抱起了自己，并在将自己抱进帐篷里时，轻轻地在耳边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雷伊。”
这场旅行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而你的诞生，于我而言，也是一件最好的礼物。
在比格星游玩的几天很快就结束了。这几天，雷伊不仅看到了比格星各式各样的奇特景色，还与当地的土著精灵们进行了许多友好交流。比格星没有人类活动，只有各种精灵部落分布在星球各地，不过跟赫尔卡星比起来，精灵的数量还是非常地多了。这些精灵们都很热情，看到他们来，纷纷拿出家里的好东西招待他们，许多年幼的小精灵也拉着雷伊一起玩，使雷伊在这里度过了快乐的好几天。
但是就算有再多不舍，祭典结束的日子即将到来，也预示着他们宝贵的旅程也要结束了。雷伊和师父收拾好了他们野游的装备，然后背着包准备享受他们在比格星的这最后一个下午。
因为并没安排什么严谨的行程，在这个下午，雷伊和师父只是在随性地散步，并没在意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四周的环境和最开始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层层叠叠的山变多了，要找到路似乎也变难了一些。于是师父决定放弃继续前进，带着雷伊原路返回，可就在他们决定掉头时，“汩汩汩”，一个若隐若现的流水声传入耳帘，雷伊下意识地扭过头，透过山坡上茂密的树影，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在意的东西。
“嗯……？”
那是……什么？
不知为何，雷伊的胸腔内跳起一股莫名的心悸。他松开师父的手，扭头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并扒开树叶，探头探脑地看了进去，师父见他突然转身，也有些奇怪地走了过来，弯着腰问道：“怎么了，雷伊？有什么发现吗？”
“里面……好像有路？”雷伊的话令师父一怔，紧接着他便看见雷伊的身体往里一钻，顿时在树影里消失了大半，师父一惊，连忙喝道：“等等，雷伊！回来！别一个人进去！”
可是，此时的雷伊已经钻进了缝隙，很难再清楚听到师父的声音了。师父有些着急地吐了一口气，最后也没办法，只好跟着雷伊一起钻了进去。因为身体过大，师父挤得有些困难，相比而言雷伊就轻松得多，他像一条小泥鳅似地东钻钻西钻钻，没多久就一溜烟儿地钻了出来，原本一片狭窄的黑暗突然透过一道光，紧接着光芒愈加刺眼，雷伊忍不住挡住眼睛，半晌才慢慢放下手，然后，映入眼帘的景色就让他顿时木在了原地——
那是一片与刚刚的裂缝相比极为广阔的山谷平原。一条小河汩汩地流过整个平原，这大概就是刚刚水流声传来的源头。而最让雷伊震惊无语的，是展现在他面前的，平铺在小河两岸的场景——那里没有鸟语花香，没有平和静谧，只有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的房屋的废墟，颓败地躺在那里，将四周的一切都染成了死亡般的灰色。
看到这，雷伊的瞳孔收缩了。不知为何，说不出的悲伤油然而生，这令他止不住地喘息着，而那双脚又像不听使唤般，带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朝那片废墟挪去。也就在这时——
“雷伊——！”师父着急的声音终于从身后响起，雷伊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师父，此时师父终于从缝隙里钻出来，身上带着狼狈的泥土的痕迹，嘴里也不住地喘息着——他毕竟老了。看到雷伊，他想招招手让他过来，却也在看到那片废墟后，和雷伊一样愣在了原地。
“那是……”
看起来，那原本像是一个躲在山谷里的小镇。在比格星，师父和雷伊见过许许多多这样精灵的小镇，但只有这一个，在此时此刻以废墟的形式展现在他们面前。死亡的气息在上面环绕，连蝴蝶和蜻蜓都逃也似地飞远了。雷伊的眼睛直了，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去，师父缓缓地跟在他身后，跟雷伊不同，他一边走，一边在左顾右盼，同时又在看到一栋相当熟悉的建筑后愣住了步伐。
啪嗒，啪嗒。雷伊慢慢地走着，他没有出声，因为这四周的一切都让他哑然无语了。明明还存在着许多精灵生活的痕迹，但此刻这里早已一片死寂。雷伊说不出自己心中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他终于停住了脚步，此刻他也离废墟只有一脚之隔了。睁大双眼，雷伊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看着一块块倒塌的屋顶和石块，看着一块块粉碎的摆设和家具，看着看着，突然——
一只手。
一只小小的手，就这样突地出现在他视野里。那只手粘着灰尘和血丝，软软地从缝隙里伸出来，搭在凹凸不平的废墟上。雷伊愣愣地看着它，半晌才猛地跑过去，弯下腰触碰那只手，虽然很冰凉，但身为精灵的本能仍让雷伊清楚地感觉到，这只手的主人，他还活着——
“——师父！！！”
不远处，雷伊尖锐的大叫声穿透过来，令师父打了个哆嗦，那前所未有的叫声让他吓了一大跳，连忙飞也似地冲过来，赶到雷伊身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雷伊？！出什么事了吗？！受伤了吗？！”
“还活着……”雷伊握紧那只伤痕累累的小手，扭过头着急地喊着，“他还活着！在废墟下面……有人还活着！！”
“……！”听到这，师父恍然大悟，他立刻蹲下去，伸出有力的双臂，运用体内的能量，飞速地破坏着上层的废墟，雷伊也跪在旁边，用细嫩的小手拼命地挖着砂砾。没过多久，在师父的大力帮助下，废墟被挖出一个洞，师父伸出手，极小心地从里面抱出一个孩子。因为一抱出来就被师父用大衣裹上，雷伊没能看清他的样貌，只能依稀看到一簇水红色夹杂在雪白的脏兮兮的短发，从衣服里冒出来，好像石板缝上长出的小草，飘摇着，时刻都要被风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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