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自古人间多情痴

【穹恒】异世界龙尊攻略手册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5/05/08 10:34

加载中……

穹确认，自己的人生在不可逆转的混乱中向着终点快马疾驰。

突出体现在他感人的坏运气上。

过去的几天里，他先是在打琼玉牌的时候把当月的俸禄输个精光，又在吃饭时被一块牛骨头膈到牙齿，直到今天早上，他在洗脸时平地摔了一跤，起身时注意到左手腕上的彻底垃圾桶不见了。

那块皮肤久违的光滑平整，某个锃亮的，闪着灰色金属光泽的标识杳无音讯。

“黑塔！”他叫，“我的精神体是不是死亡了。”

“差一点。”任务发起人已经对他的拖延和犹豫感到绝望，“再过72个系统时，如果你没能及时返回，天才俱乐部的技术有很大概率失去对你的精神频率追踪。”

“然后我就完蛋了。”穹神经质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清醒意识到自己正走向终结让他毛骨悚然。“罗浮呢，一切会怎么发展？镜流他们明天上午就要出征，如果战争胜利，我的灵魂有概率会幸福的生活在这团忆质中吗？”

“很抱歉，我必须打破你的幻想。”黑塔毫不留情地回答，“你的消亡无法逆转整个忆质团被熵能扭曲和撕裂的趋势，最终这里会彻底坍缩成一个黑洞，至于其中的忆质会发生什么演变，恕我暂时无法给出答案，当然了，我可以观测后续的发展，虽然不能告诉你，真令人遗憾不是么，毕竟那时候你已经成为了无法被收回的漂浮宇宙物质，为了你虚幻飘渺的游戏沉迷，你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宁愿不知道。”穹的胃像被绞紧的毛巾一样攥起来。“是啊，就是这样，我做出选择，留在罗浮当植物人，即便你改主意求着我回去，我也不干。你这么气急败坏，干脆早点儿去雇佣下个时空旅行者，说不定你行动够快的话，他能一落地就抓到我和丹枫，然后把我们两开肠破肚来拯救你的宇宙。”

“是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毫无感情，毫不讲理的怪物，会眼睁睁看着你精神死亡都不会伸出援手。”黑塔愤怒道。“指望我否认么？让你失望了，这正是我要做的，就算你要自甘堕落的放弃生命，也不会影响我的计划，等着瞧，最快两周我就能招募到一个比你更加优秀的时空旅行者。”

“太好了。”穹的语气明媚起来。“看来我和丹枫可以过两周没有人打扰和监视的好日子。”

“是啊，多难得，好好珍惜蜜月时光吧。”黑塔中断了通信。

穹拿起毛巾擦了把脸，没精打采的在起居室里坐了一会儿，云骑宿舍的早钟敲到第三遍时，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始换衣服准备去太卜司当职。

符玄的院子门口可以看到通往竞天太卜处必经的浮桥。自从丹枫坚持己见和这位太卜司的掌舵人开诚布公的讨论了自己身怀长生之种的事实后，穹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他动作麻利的从鳞渊境搬回自己的宿舍，突然对做院落护卫着了迷，每天清早都第一个抱着阵刀报道。

很显然，符玄和青雀对他一反常态的工作热情缺乏适应，就在昨天，符玄试图告诉他腾霄将军对涛然龙师的审讯结果，被穹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老实说。”穹耸耸肩，“我对你们罗浮朝堂间的弯弯绕绕没有任何兴趣，不过要是你真的想和我分享点八卦什么的，不如说说竞天太卜打算拿丹枫心里的那个东西怎么办？”

“这个......”符玄为难的噤声，小声道，“腾霄将军说贸然取心后果难料，要师父他老人家维持现状。”她欲言又止，“饮月君的情状你心里清楚，他原本就缠绵病榻，去年年底好容易身体初愈，又连番遭受重创，如今丹鼎司里有头脸的医士都被十王司拿去审问，灵砂医士也受牵连。神策府的军医对他的病症皆束手无策，久脱下去恐成恶疾。”

“维持现状？”穹叹了口气。“他也不愿意做决断么？这样看来，丹枫道是最干脆的人了。”

“诚如此言。”符玄点头，“饮月君说自己病痛难忍，私底请师父他老人家帮助他早日了断。”

“你师父怎么说！”穹追问。

“师父当然不能答应，罗浮是仙舟人与持明共治，大军出征在即，抓了涛然龙师和丹鼎司的医士原本就敏感，再死个龙尊，那些持明兵卒哪里还愿意北伐，怕要即刻冲去神策府找将军讨说法。”

“我明白了。”穹感叹，“一切都是权衡，真是见了鬼，所有人，包括我，都知道大麻烦近在眼前，却没人愿意去做把麻烦引爆的人。这就是你们的博弈之术吗？”

“你不去看看饮月君吗？”符玄顾左右而言它，“他昨天来找师父的时候特意问过我，当时不是你当班，我以为他会去宿舍寻你呢。”

“他要是真想见我就不会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过来。”穹郁卒地靠着墙边。

“你们吵架了吗？”符玄问。

“能大吵一架反而是件好事。算了，你这个人太明白事理，和丹枫一样的死脑经，跟你说纯属自讨没趣。”

“那好吧。”符玄为难地道，“要是想去看他，可以随时来我找要太卜司的书呈去拜访。”

穹说了声谢谢，暂时性的丧失了勤勉执勤的兴致，随意找个院落的角落，打算在凳子上打个盹——仿佛为印证他的倒霉似的，刚闭上眼，可怕的梦境就将他困死，他发现自己站在十王司的衙门前厅，那个曾经审问他的判官突然控诉他杀了饮月君，要将他就地正法。

“等，等等——嗷——”他挣扎着推开围捕他的判官，费力去辨认大堂上一具雪白的尸体，没有灯火的室内，丹枫月亮一样莹白的躯体是暗地里唯一的光源，可他失去心窍，胸口偌大的血红色洞窟渗着热血。

穹睁开眼。

罗浮的太阳是死去的太阳。

月亮是死去的月亮。

这是个久远前湮灭的世界，心存幻想的是不愿意放下的自己。

为一段忆质构成的风流韵事放弃生命是否是可笑的选择，亦或如黑塔所言，他急需游戏防沉迷系统？假设存在平行时空，另一个穹对着此世的穹冷眼旁观，会不会嘲笑他的愚蠢和草率。

可他依旧不会杀死丹枫。

穹扶着廊凳站起来。

没有任何借口。

“穹大哥。”一个云骑同僚急匆匆过来找他。“门口有大统领的亲卫传话，请你去司辰宫一趟。”

“现在吗？”穹疑惑道，“她不是明天出征，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传话的说了，大统领事务繁忙，叫你务必快些。”

“一个个的，使唤人还上瘾了。”穹无语，交了阵刀就跟随来使往司辰宫走，整个星槎海大街都弥漫着战前的紧张情绪，有些小商铺因为明日要送别家人早早关门歇业，连门首的灯笼都取下来。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跟着空起来，镜流带着捍卫罗浮的决心挥师北上，她知不知道自己所守护的家国只是一场虚妄呢？

“你来了。”推开大门，眼前的陈设往如昨日重现。穹意识到此地是司辰宫的黄钟案卷馆，丹枫在后花园的一支舞遥远的宛如隔世。

“我特意请示过将军，得他得允许才约了你。”镜流背着身子，低头看着手中得一副卷轴。“想必你知晓饮月的事，现在想来，他为罗浮背负颇多，即便将军这样明断利弊的人都难免想要为他破例。”她转过身，招呼穹过去。

“丹枫是十年前的一个秋天来到罗浮的。”镜流道“他刚来时愣愣的，却难免有些少年心性，总说着要快点和我们一起平息长生之乱后回家。白珩打趣问，难道他家里还有小娘子在等他不成？那时他红着脸说没有小娘子，但确实有人在等他。”

她把手里的卷轴递给穹。

“我第一次见到你，隐约有些面熟，直到后来他遇刺时面呈将军，将军叫我来这黄钟库里一趟，才明白为何。三年前他出事后，鳞渊境的资料被封存在此，跟着的还有他此前的研究。或许将军早就知道真相，只是自欺欺人希望奇迹发生吧。”

穹接过画卷。

“他早已不记得许多事，难为你如此牵挂，寻来此界与他相逢，实在是情深义重。我明日将要远行，前路尚且未卜，你既与他渊源颇深，还请代为关照，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不要让他孤单寥落。”

画面上的青年灰色短发，穿一身简单利落的黑黄色制服，代表时空旅行者的金属车票徽章随意地别在领子上。

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丹枫果真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忘了在等谁。

穹陷入一场巨大的悖论，四周的空间都是刺眼的嘲讽。

罗浮的忆质和黑塔的话语共同构成欺骗，他是蜘蛛网上最笨的那只飞蛾。

翌日，青雀在院子里遇到郁郁寡欢的友人。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大家伙不是都去送将士们出征了吗？”

“你不是也没去凑热闹。”穹有气无力地说，

“符玄大人不动，我可不敢擅离职守。”

“我看你是怕太阳太大。”穹点破她。“青雀。”他问。

“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我们所处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你是假的，符玄大人是假的，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好，就算北伐的大军打胜仗回来，罗浮也会在长生之祸中毁灭。”

“一大早讨论哲学议题吗？”青雀意外地说。

“古语有云，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说的是一个叫周公的哲人做梦。在睡梦中变成一只蝴蝶翩翩然飞舞，快乐得忘记了自己是由庄周变化而成。等他醒来，梦境依旧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叫他有些迷惘，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庄周还是蝴蝶了。所谓尘世迷障，梦幻泡影，真实与虚妄哪里需要分那么清，在修行人眼中，一切都是心念的实相。”

穹被青雀说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她有如此出色的形而上学造诣。

“那你的想法呢？”他不死心，“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过是幻象，你能无动于衷吗？”

“为什么要执着于真假之分，我仅存在于我所存在的世界，既然存在，此世界于我就是真实，至于其它世界中我是假的，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者，你说一切注定。罗浮人相信，人一生的气运早在生死簿上写好，但即便万事顺应天意，反正我不能预知，和不注定有什么区别。”

“可你们都会死啊？”穹不淡定了。

“人本来就会死的。”青雀笑起来，看穹仿佛是看傻子。“我过的如此顺遂，有家人，朋友，有幸在太卜司任职，有牌可打，就算死也不算太亏吧。倒是你，执着这些真啊假啊，怕不是魔愣了，还是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你说的对。”醍醐灌顶一般，穹激动地跳起来。

“我确实有放不下的心事，所以不甘心白白死去。”

他抱住青雀的肩膀。

“谢谢你，青雀，你是我在罗浮最好的朋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会记住你的。”

“你要去哪儿啊？”青雀满头雾水的跟在后面喊。

“去找符玄大人要一封书呈，然后去鳞渊境找饮月君。”

小舟推开碧波，穹的发丝被暖风轻吹着飞扬。

几天前离开这里时，他因为过于了解丹枫而满心的不忿和绝望，如今都被青雀一席话语化解，不远处，鳞渊境郁郁葱葱的植被和庭院的屋角出现在视野中，穹在心底和它们郑重道别。

“我想好了。”他冲进寝殿，对着倚在床上的丹枫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在罗浮耽搁下去，梦是该醒的，我要回去。”

“咳，咳咳——”帘幔后的人捂着嘴咳嗽起来。

“是吗？”丹枫的声音轻轻地，语气中有些释怀的怅然。“这样最好，在外面的世界，你的家人和朋友们一定很牵挂你。”

“是啊。”穹附和着，凝视着纱帐背后的影子。人能不能抓住月光，把月亮据为己有呢？

这个想法有些疯癫，但很快，它就不是他最疯癫的点子了。

“离开之前我想请你一起出去一趟。”他深吸一口气，“就，行酒令时你提到的几个地点。我们再去一次好吗？”

“和你吗？”丹枫意外地说。

“可能不太行，我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本来今天早晨应该和大家一起送镜流和应星他们出征都没有去。”

“我要回去了。”穹不理他，自顾自重复道。“太卜司藏书阁边屋舍的缝隙，金人巷叫尚滋味的食肆，绸缎庄背后堆着许多空箱子的小巷，星槎海我相聚的院子，或是鳞渊境此处庭院——丹枫，我们一起再去一次好不好。”

床上的人沉默良久，缓缓道，“就去一个吧，多了恐怕不方便。”

“行。”穹从善如流地答应，“咱们去太卜司，你要做些别的准备吗？我去叫侍卫？”

“是的。”丹枫幽幽说，“让他们通告神策府一声，就说。”他想了想，“就说我要去一趟太卜司的藏书阁借书。”

藏书阁的景致其实平平无奇，白日下，朱红的立柱被照耀的红光灿灿，缺少夜里让人心襟摇曳的风情。

“接着去符玄的院子。”穹费力地挽着丹枫，感受到他步伐的迟缓，“你不好奇那只鸡到底长什么样吗？我指给你看一眼。”

“还有什么。”他们看完鸡，坐在符玄院内的亭子里休息，丹枫很疲惫了，望向穹的眼睛像是晨间淡薄的雾气。“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说不准，空间传送，一瞬间的事。”穹的心跳起来，目光越过屋檐，停留在身后巨大的钢铁结构剪影上。

“我在想。”他放慢语速，调整呼吸，“我们去看看大衍穷观阵，最后一个地方。看完了咱们就此别过。”

“穷观阵？”丹枫为难地攥住心脏，“我恐怕——不方便过去。”

“怕什么。太卜在这儿呢，还有这么多卜者，今天只是走的多了，你有些累，没什么特别的刺激啊。”他看了眼丹枫犹豫的眼神。“我就最后一个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吗？等这次告别，说不定你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我这个人了。”

他的话语明显伤害到了对面的龙尊，他花费好多力气调整好表情，低落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

穹一手扶着他，一手握紧口袋里的匕首，缓慢的，严肃的，敬畏的，朝着大几百米之外的灰色球体迈步。

“穹。”丹枫紧紧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在发抖？”

“因为，因为你把重心都压在我身上了。”穹停下辩驳，感觉心脏要砰砰跳出胸腔。

“决定动手了？”黑塔久违的声音重新响起。“螺丝，他要回来了，开始给精神回收装置预热——忆质捕捉器就在穷观阵阵心，你来罗浮之前见过那玩意儿，我没有删除你那部分的记忆。”

“呵呵。”穹皮下肉不笑的哼一声，“你确实删去了我很多记忆。”但是没关系，这个问题不是当前的重点。

“真麻烦。”他感叹一句，用手揽着丹枫把他整个人抱起来，“你轻了好多。”

他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不顾对方的反对朝着穷观阵的阵心走去。

“等，等等，那儿不能进去。穹！”丹枫挣扎起来，被他强硬的抱进了金属制成的小型半开口空间——这里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无人把守，偏偏今日罗浮上下都前往送行军士。

穹和丹枫缩进狭小的空间，握着匕首的手哆哆嗦嗦的拿不稳刀把——他真的想要哪怕丁一点儿的好运。

“穹？”丹枫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平常。

狭窄的阵心难以容纳两个成年男性，他的呼吸吹拂着穹的心坎。

“怎么了，你抖的很厉害。”

穹放开他，费力的用手摸索着黑塔提到的那个劳什子忆质捕捉器。

“我拿到了。”他对黑塔说，“你可以开始准备精神回收。”

“明白。”对方的声音紧绷，嗓间发出神经质的抽气声。穹把捕捉器放在他和丹枫紧贴的胸口间，从口袋里掏出匕首。

“穹。”丹枫又叫了他一声。不解的望着穹手中的匕首，伸手却抚摸他的肌肤。“你的手腕。”

“没关系。”穹回握他的手捏了捏，用刀刃狠狠划破自己的小臂。

“穹！”黑塔在他耳边尖叫起来，“你疯了吗？你的生物电干扰装置已经彻底失效了，你知道自己在找死吗，穹，快点，放开丹恒，我现在就把你搞回来，天哪，螺丝，快按启动器，他疯了，他疯了，穹要把自己彻底给毁了，他要自杀。”

“你的手。”丹枫吓了一跳，意识到眼前人的异常，对危险的预知让他挣扎起来，穹费力把他按住。

“我很抱歉。”他把匕首举在两人之间。

“你等了很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或许我其实是知道的，所以我来了，但是我又把这一切忘记了。”他动情的抚摸了一下丹枫的头发。

“如果这个世界，罗浮，或是我们的宇宙，真的存在神明，希望他能祝福我们。让我能记起你来，我想记起你来。算了，就算记不起也没关系，我很抱歉会伤害到你，希望那不会太疼。我很抱歉，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你要相信我，请你相信我。”

穹费力的按住他，病态的咬着下齿，最终豁出一切，将匕首插入丹枫的心脏。

黑塔的惨叫和丹枫的痛呼在他耳畔回荡，绿色的枝条随着荧光蔓延，一瞬间侵入他手臂上血流如注的伤口，灼热的岩浆淹没他的灵魂，烧毁他的认知，举目都是疼痛和烈焰，巨大的拉力撕扯他，剥落他，让他在灭顶的知觉中崩溃。

一切的伤痛都是假的。

只有丹枫是他唯一的真实。

他要向丹恒证明，他没有等错人。

群星浩淼，千万光年。

跨越时空的碎片与空间的间隙。

他都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不要怕，丹恒。”他轻轻喟叹。“我们回家了。”

正如“长生”病毒无知无觉的诞生于仙舟联盟的初始一般，它的消亡亦叫人出乎意料。

天才俱乐部的黑塔女士和螺丝咕姆先生声称掌握了增熵病毒原始毒株的详细结构，并将对症的可进化防御生物武器无偿公开发布在星际网络平台。这场战役大获全胜的如此迅速，以至于回首漫长的，暗无天日的文明苦旅，总会让人心存不解——难道施加于宇宙生灵的浩劫，充其量不过是神祗无伤大雅的玩笑吗？

当然，对于刚刚从休眠舱醒来的穹而言，一切都不是一个侥幸逃生的病患该考虑的，他心急如焚地想确认至关重要的问题，其紧迫程度远远超过确认自己的医疗账单。

“丹恒他一会儿就来。”三月七在他还未开口前就给出了答案。

“他在黑塔的空间站帮忙做善后工作，听说你的脑电波活动有变化就赶回来，最多还有三个系统时。”

“他还在给黑塔打工！”穹声嘶力竭地嚎叫。“他没有告黑塔劳务诈骗把她送上星际法庭？为什么？“

”等，等等！”三月七手忙搅乱的整理着被穹扯的一团乱的各种生命维持设备传导线。“你太激动了！你才刚刚从一级伤残的深度昏迷中醒过来，要是因为自己作死又嗝屁了，我可不希望因为过失杀人遭到调查。”

“我要见姬子。”穹坚持，“帕姆呢，帕姆在哪里，我要投诉，向时空旅行者总部，我要投诉天才俱乐部的黑塔女士和她的智械合伙人螺丝咕姆，他们在派遣时空旅行任务时运用了欺诈手段。”

“谨慎使用带有司法诉求的词汇，穹先生。”螺丝咕姆推开康复室的门，“任务开始前的合同上清楚明确的标识着，为保证你的精神安全，我与黑塔将对您的个人意识做不同程度的封闭。”

“哇！”三月七吓 了一跳。“不是还有三个系统时吗？”

“空间站里有人心急如焚，所以我们使用了超十二倍光速旅行设备。”黑塔解释。

“你好，大情圣，看到你还活着真叫人欣慰，当然了，能在严重的熵撕裂损伤中保全你的精神体，这都是阮梅的研究成果。”

“我要申请赔偿。”穹绝不退后，“精神损失费，医疗补偿，超标准风险补偿，我肯定签合同的时候不了解此行的风险。”

“那么！”黑塔说，“我提议，让我们把时间留给真正需要沟通的人。”她清了清嗓子。“这里，丹恒，你看，活蹦乱跳，完全没有受到后遗症影响的迹象。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嗯，谢谢。”是熟悉的声音。

穹现在才转过头看他。

他的心砰砰狂跳，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窝蜂涌进来的访客们打着哈哈鱼贯而出，瞬间，偌大的康复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穹伸出手。

他想亲吻丹恒碧绿碧绿的眼睛。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他踟蹰着开口。“梦里也有你，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还是能找到你。”

“我知道。”丹恒点点头。“黑塔和我说了你的选择，太危险了，你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

“没有应该或者不应该。”穹坐起身。“你在等我，我去找你，很简单的事。”

“可是你差点死了。”丹恒摇头，“我很难过。”

“你也几乎死了。”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还疼么？”

“不了。”丹恒说，”她说我很幸运，没人知道为什么我的精神体能被你一起带回来，增熵病毒对忆质的扭曲是个全新的研究领域。”

“是啊。”穹笑道，“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没头没脑的闯进罗浮，正好遇到你，赌气似的拼命一试，就能达成所愿，我敢肯定没有比我运气更好的旅行者了。”

丹恒轻轻笑起来，安静的坐在穹的床边。

他于是牵起他的手。“但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幸运，对我而言，遇见你才是宇宙间最大的幸运，我的意思是，我爱你，非常爱你，任何一个你都爱。”

“唔。”丹恒的耳朵红了。“我也是。”

他们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地笑出了声。

“把大情圣的表白话语录入AI文学打分系统，我敢打赌机器给出的分值在30-50之间，按满分100分制计算。”

黑塔摘下收音器，挑剔地向螺丝咕姆抱怨。“我放着堆积如山的工作不做，专门乘七八个系统时的星际交通工具来这儿，就是为了见证他惊天地泣鬼神的深情表白，看看我得到了什么，‘我爱你。’三个字。”

”严格来说，穹先生的表白语句是‘我爱你，非常爱你，任何一个你都爱’，以通用宇宙语核算记为14个字符。”

“所以呢，这种缺乏文学性的平淡语句和他疯癫的壮举比起来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确实。”螺丝咕姆点头，“为了不到千分之5的概率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这种选择模型超出机械方程的计算，可是黑塔，我在想，即使当时给出更低的概率，哪怕无限接近于零，或许他都会如此尝试——这正是有机生命的魅力——对、错，获利、受损，成功、失败，凌驾于利弊分明的理智分析之上，更超越性的力量，以‘爱’的名称，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我的疑问在于，假使穹真的拒绝完成任务，你会放任他的精神体在罗浮消亡吗？”

”你和他一样，把我想象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反派大BOSS。“黑塔翻着白眼吐槽。”我是个科学工作者，不是什么虐待狂杀人犯。螺丝，‘爱’不止创造了奇迹，看看浩瀚的星河，也是‘爱’，它创造了有机生命绵长的文明。“

——————————————————————————

异世界龙尊攻略手册FIN

23. 自古人间多情痴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23. 自古人间多情痴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