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野火蔓蔓的那一座

百浮城

Pryd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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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他十六年了，以前被送去千流城的时候，除了练的忍术不一样以外，跟他所有其他的都差不多。他还会带着我，毕竟年纪比我大。我知道他身份和我不一样，但其实无所谓，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也一直都是朋友……所以按理说，他既是朋友、也是兄长、也是上级，我实在没道理反对他，这我是明白的。”
“斑也是我的朋友，或者至少以前是吧，但这回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在八竿子打不着的筑江呢。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事不该这么干，也不太能相信天忍居然答应了。不过毕竟处在那个位置上，只能说守护代这个人……唉。”

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里，千手柱间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清晰。扉间不熟悉守护代，跟日向天忍之间也没什么情分，这些话并没引起他任何共鸣。他甚至觉得大哥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日向天忍分明也在敲打他们，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不要有非分之想。
柱间不再说话，船一直航行到梅川和多明江的交汇处，扉间一言不发地起身准备下船。柱间也站起来，问：“你准备去吗？”
扉间望进他的眼睛，说了自见到日向天忍以后的第一句话：
“我听你的。你想让我怎么做？”

宇智波泉奈在见过扉间的次日，一早就离开了。送他来的船已经先回了筑江，他只能搭沿江的载客船回去，没想到从第二天开始天公不作美，大雨从早上下到接近中午都没停。相熟的艄公脚夫们坐在码头雨棚下吵吵嚷嚷地打牌，还劝他急不得。泉奈看着没完没了的雨更觉得烦，心想要是一刻钟之后还不停，他就要回船资自己赶陆路。慢是慢了点，天黑前到下一个可以落脚的镇应该没问题。
他望着暴雨拍击江面，心情跟头顶的天差不多阴沉。扉间的话让他确定整件事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们，如果不是他运气不错、哥哥实力够强，他们应该已经分别死于下湖镇的围猎和江面上的爆炸了。他们死了还不算，他们的家族还有可能陷入两个强大藩国之间的争端。而幕后主使藏在神秘的国都里，委托是转手几次发布的，船只是商会营运的，铁矿石是通过陆路口岸从外国运进来的，船员被下了封口咒印，偏偏施术者也不是本国人。
泉奈完全想象不出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了权贵，但这件事本身让他觉得浑身发冷。他自己拿不定主意，得尽快回筑江把事情告诉哥哥和父亲，让他们定夺。可船夫吃进去了不想吐出来，两人在原地扯皮，泉奈气得想拔刀，偏偏又不能对普通人动手。
这时恰好有个倒霉的家伙撞在枪口上，他抬手就是个手里剑：“你又来干什么？！”

扉间本来想躲，但意识到这是人员密集的码头，生生接住了。血顺着袖子流到地上，他咬着牙把凶器拔出来，扔到一边，对上泉奈一副撞了鬼的表情。
“话我只说一遍，信不信随你，”他黑着脸来到对方面前，泉奈甚至忘了拔刀，“你那天晚上被发现了。”
……
“怎么可能！”
“就是这么回事。白眼又不靠感知认人，再说你连我都没骗过去。”虽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他对泉奈太熟。
“哈！”泉奈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但此刻忙着赶路顾不上其他，“咱们等着瞧，敢耍花招我就杀了你。”
“彼此彼此，”扉间稳定地落后他半个身位，“不然我多想不开跟你同路？”
他说得轻松，其实没这么容易，因为在找到泉奈之前他已经连着跑了接近两天，还几乎全程最大限度地开放着感知。能撑到现在全靠兵粮丸，能不能保持这个速度回到南贺，他心里也没底。但宇智波泉奈可不管这些，扉间为了防止他乱放仇恨威胁到自己家，别无选择地只能跟着一起。

他们在太阳快落山时终于回到渡口镇，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混乱。扉间勉力维持的感知网络差点被撞碎，夜空像沙子般流淌，流星爆裂、烟花绽开，无数个日月忽明忽暗地闪烁，近处森林的空气忽然被点燃，火光笼罩全部视野。
“等等你别……”扉间想说你有点常识没有，镇上这么乱不知道多少感知系，贸然乱放查克拉你是不是嫌死得不够快？但不用他多费口舌了，敌人平地冒出来一般封锁了前后两边巷口，立竿见影地教会宇智波泉奈做人。
“瞧瞧是谁家的孩子，他能换多少赏金啊？”
“肯定比替他们卖命的那些人多吧！”

千手扉间还不至于趴下，但感知过载和查克拉不足让他知觉严重受损，眼前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光斑，阴阳怪气的调笑听起来也像是遥远的鬼蜮之音。就连泉奈的声音，在他耳朵里也像金属簧片发出的怪异震动：千手扉间？你行不行？你这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呀！
你可以的宇智波泉奈，对面一听咱俩这个搭配可高兴坏了。扉间觉得这家伙的脑子也该被撬开好好看看构造，不过那得等之后再说。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调试着查克拉流动，拔出刀站在了他讨厌的对家背后。
泉奈刀的确耍得好，扉间想，连杀人放火都这么干脆漂亮，可惜还不够。有人趁他顾不过来，将身形隐没在曲折的街巷里，像影子或雾一样贴着墙面游到他身边。不过扉间手快，没给死亡接近他的机会。敌方发现他有感知便打算先干掉，幸好横空飞来一把带血的长刀穿透那颗头颅，泉奈踢开尸体抽出刀，回身纠缠几下，刺死了另一个。

他们打打杀杀地穿过渡口镇，终于暂时没人再追了。仅剩的一个活人走近扉间，刀锋和双眼一样红。他用衣服擦干手上的血，找出补给扔给了扉间，阴沉地说这次先放过你。扉间吃了他的兵粮丸和药稍微好受一些，立刻反击说你可别说大话了，没我你未必能活着从镇上出来呢。
泉奈没说话，忽然伸手去抓他，扉间立刻避开他的双眼，同时眼疾手快，向对方心口刺去。刚才救过他命的刀“当”一声挡住了苦无，扉间向后跳了一大截，但见对方没紧追不舍，便放下了打算结印的手。
“算了，”泉奈把刀收了起来，声音冷得像铁，“是不是阴谋我自己看。”
随便你，扉间懒得多说，因为不管他说什么，他都知道按宇智波泉奈的脑回路，白的也能理解成黑的。对岸的树林深处升起浓烟，隔这么远都能闻到空气中的焦糊味，想必有一场硬仗要打，那就留给泉奈自己操心吧。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履行对主公的义务，就像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但不意味着他愿意被拿来借刀杀人：今天死去的忍者没有一个姓日向，整个南贺却要共同承受宇智波将来的报复。但假如他真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依然会兴高采烈地渡河，为曾死于宇智波之手的先辈复仇。可是复仇却不意味着胜利：如果今天他杀了泉奈，将来他或他的后人说不定也会被斑杀死，这样一想，复仇听起来也没那么爽快了。
扉间没兴趣消灭世上所有的宇智波，他只想让自己的家族获胜，让和瓦间一样的孩子们不再失去父亲母亲。但到底怎样才能赢呢？这是一场可以赢的战争吗？仇恨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又将延续到永远，敌对的国家可以共存，贵族的纷争能在两三代人之后结束，他们却永远在为每个不同的新主人死，一边前仆后继一边继续憎恨对面没必要互通姓名的人。

他当时想到这些，是因为恰好在桑浦镇下着瓢泼大雨的码头感知到了宇智波泉奈。他正在廊下焦灼地盯着江面，衣服上没有任何标志，手中没有刀剑，眼里也没有危险的敌意。
扉间远远看着他，忽然觉得，假如千手和宇智波没有被作为雇佣兵集团相提并论，他们可能真的没必要非得将对方的名字等同于铁、灰烬、泥土和血，怀着憎恨告诉孩子他们就是伤痛和死亡，而是还能从年轻人口中听到另一个故事，讲的是雨雾、芭蕉、飘渺的渔火，少年生动的笑，被雨洇开墨迹的画中人。
在大雨洗掉一切标志之后、在泉奈的眼睛看见他之前，他确实有那么短暂而静默的一瞬间，真的这样想了。

所以，是我放过你了，不是你放过我。他以一种全然置身事外的冷静探究态度看着泉奈离去，心想，活着让我再见到你吧，让我看看你可以成为什么，让我知道你最终为什么而死。
如果你真的不只是木石而已，你的死会不会比为别人的野心、猜忌、欲望和阴谋而牺牲更有价值？

扉间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会在回家路上遭到埋伏。渡口镇在南贺川和多明江交汇的位置，他家在南贺川西岸上游，回到家还得走一段路。可能是因为放走了泉奈而放松警惕，也可能是因为感知网络还没完全恢复，他没注意到有人在必经之路上等他。凝聚着查克拉的箭矢一击穿透了身体，他朝前栽倒在地，痛得都没能发出声音。奇怪的是袭击者根本没出现，甚至附近连个查克拉反应都没有，他莫名其妙地背后挨了一箭，连债主都没抓到。
那一箭没射中心脏，所以他没立刻死。河岸一片安静，连东岸的打斗声都听不见多少，只有晚风不断送来森林燃烧的气味。他伸出手，指节陷进湿润的泥土，可能还拽断了几根青草，但只勉强往前挪了一点。拖动身体的剧痛让他额头布满了冷汗，别提给自己疗伤，他连把箭杆起出去都做不到；更糟糕的是天快黑了。

会是谁呢，他浑浑噩噩地想，是谁能把自己藏得这么好，连一点波动和声音都没有？还是说那人躲在了更远的地方，他没能感知到？那又是怎么射出的箭呢？
他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就被疼痛和失血拖垮了。他封闭住伤口周围的查克拉流动，心想稍微歇一会儿、喘几口气，不过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往地上一倒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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