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 难忘金肖 - 文岛 Wland

难忘金肖

新年

飞天电波老头Arnold

2025/04/0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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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没回家了。
金木阳上了大巴，行李只带了个背包——他没准备待多久，毕竟事多，也不可能搬家似的大包小包背回去。
没有座位了，金木阳瞥了一眼，坐在了大巴驾驶座后的方形金属箱子上。
车内闷闷的，偶尔混着些许柴油的味道，似乎隐约有些来自其他乘客的目光打量着他，金木阳垂眸，这氛围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索性抬手摘掉了眼镜。
失焦的目光看不清，但无法让他停下来深究到底有没有人在观察自己。
金木阳一只手按着口袋里的手机，定了定神。
他做回家这个决定其实是犹豫了很久的。
第一是金鑫这边抽不开身，第二是他其实并不怎么想回去。
第三，是肖张扬。
金木阳叹了口气，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克制住了自己要拿手机看有没有消息的欲望。
毕竟车上人多眼杂，手机掏出来了，很有可能下车挤一挤就没了。
目光落在大巴车里的油箱上，金木阳微微蹙眉，想到肖张扬，他的思绪就有些凌乱了。
他一向是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无法把控自己全部心理和行为的不安，总会让他试图想再抓紧些什么，来保证一切是可控的。
金木阳撑着下巴，食指扫了扫有些胡茬的皮肤。
肖张扬不回家，过年一个人在上海待着。
前几年这俩人都是一块找个饭店吃点什么，就算是年夜饭了。
于是乎肖张扬每到年底，都有那么几天挖空心思想搜寻一家价格贵到能坑金木阳一笔的餐厅。
金木阳虽然平时跟他会出去吃，但以此人的节省程度，跟自己人吃饭，他一般是不会多奢侈的，况且肖张扬观察发现，金木阳对节日的概念似乎淡漠得可怕，所以就算是春节，在金木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需要特意有些仪式感的时候。
秉持着都过年了的心态，肖张扬总是会抱着必宰他一顿的决心，敲他竹杠去吃顿好的。
但今年没有了。
有人回家了，有人没得家回。
肖张扬坐在家里，翘着二郎腿把手机搁在手边，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白天一整天没消息，肖张扬换了一边腿翘，金木阳回一趟家怎么跟野鸡放归山林似的。
肖张扬搓了一下自己的脸。
自己在这干嘛呢，少个人过年又不会掉块肉。
电视里放着春晚，但肖张扬只开着电视当背景音，里面演的什么唱的什么，一个字也没入耳。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声。
掏出来一看，金木阳。
肖张扬不自觉嘴角一勾，摁开了短信。
彩信图片正在加载，肖张扬抬头瞥了一眼窗外，默默吐槽了一句这人真豪啊还发彩信。
收回目光时，屏幕上已经加载完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拿着砂糖橘的手。
发了条昂贵无比的彩信，内容就是这。
肖张扬笑了一声，手指按在九宫格键盘上。
“你就发这一条够你再买多少个砂糖橘的。”
也没等多久，金木阳回复了。
“说得好像我很穷一样。”
“诶那确实说的是，我们金总可不穷。”
金木阳笑着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暂时没回，抬头应着周围坐着的几个亲戚的询问。
“对，在上海做点生意，规模不大，但算个公司。”
在电视机的背景音中，围在桌子边的一群人都笑着，投过去的目光，也尽是欣赏和隐约的羡慕。
金木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肖张扬没再发消息。
他似乎都能想象得到肖张扬坐在沙发哪里，多半等着他的回信，可能还时不时分心看一眼电视。
他的手指按动键盘，打下几句回复。
“又不是天天发，过个年，一块钱还是有的。”
肖张扬起身正在倒水准备喝，听到了手机提示音，转头一边端着杯子走过去，一边拿起手机。
他笑了一声，还在想说点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收件箱里又多了一条消息。
“下午回来了晕车，躺了会，现在吃了年夜饭坐在这看电视，才闲下来了。”
“哦。”
“吃的什么今天？”
“没吃什么，好多店关门了，去吃了个火锅。”
“一个人去的？”
肖张扬笑着暗骂了一句，把杯子随手放在桌边。
“那不然呢？哦，火锅店看我一个人，给我放了个玩具在对面。”
金木阳勾起嘴角，耳畔却响起了亲戚的询问。
“小金在干嘛呢？工作上还有消息啊？”
“没，是朋友。”
他剥开一个橘子递过去：“您吃点。”
打了个岔，亲戚也没再多问了。
金木阳在这坐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起身走出了房子。
肖张扬还没收回刚刚不自觉的笑，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金木阳听到了一句字正腔圆的“我靠”。
“金总在哪里发财，又是长途电话又是彩信，大户人家做派啊。”肖张扬笑着骂完了，揶揄了一句。
金木阳低低地笑了一声，扶了扶眼镜，没回应，只是自顾自问道：“上海今天冷吗？”
“还行。”
“没穿棉袄吧又？”
“……我待在室内穿什么棉袄……”
“冷就开空调。”
“哟——”
“哟什么？我们现在倒还没那么穷，供得起你开几晚上空调的。”
还准备说些什么，肖张扬急匆匆啧了一声，电话那头略带着失真的声音钻进金木阳耳朵里：“打电话干嘛？一分钟一块钱，再说会能够你买一袋砂糖橘。”
金木阳摇了摇头，笑着踢走脚边的石头，抬头看着村里偶尔越过房顶窜上去的烟花：“没什么。”
后面那栋房子的邻居放起了烟花，带着微微的光线升到半空中，紧接着随着砰的一声，绽开了。
伴着鞭炮碎屑落下，砸到房顶砖瓦的轻微声响，金木阳开了口。
“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的肖张扬只微微愣了愣。
“新年快乐。”
金木阳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肖张扬窝在沙发上，收到了一条新的彩信。
烟花被像素不怎么高的手机镜头压缩得有些失真，但仍然可以看出色彩。
肖张扬没再骂他又乱发彩信浪费钱，只是笑着把这条消息划进了收藏夹信箱。
隔了一天，家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金木阳心里惦记着点事，初二就借口工作上还有点事，买票回来了。
走之前还收获了一波亲戚们的“人家开公司的老总过年都这么忙啊”的感叹。
老总回上海了倒是没什么事干，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啃苹果。
肖张扬蹲在一旁的垃圾桶边剥橘子吃，一边吐籽一边偏过头看金木阳。
“来一个，挺好吃的。”
金木阳接过肖张扬手里的橘子，放进嘴里，表情凝固了一下。
然后在肖张扬的笑声中，金木阳面无表情地把这个酸得令人发指的橘子咽了下去。
这个跟前几年不太一样，又似乎没什么区别的年，就这么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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