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30

落花斋

2025/04/1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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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公馆出事那天，吴邪应邀参加了一场义卖活动，并不在家。巡捕房的巡警气势汹汹闯入时，吴公馆只有吴二白和两个伙计。
为首的巡警四下一扫，出示逮捕令的同时冷声道，“有人举报吴三省通共，现在要带他回去审问，他人呢？”
吴二白正襟危坐，对于此番变故并不意外，淡声道，“不知道。”
那名巡警满脸阴枭，盯着吴二白半晌后，向后挥了挥手，“搜！”
荷枪实弹的巡警们听命行事，乌泱泱地去搜每一间房间，厨房和储物室都没放过，一小时后，原本金碧辉煌的公馆内暴风过境般一片狼藉。巡警没搜到人，对端坐着的吴二白残存一些忌惮，用官方口气做了一番威慑，领着人又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吴二白没去理会混乱的陈设，一动不动地思索着，身后两个伙计也不敢出声打扰。与此同时，客厅的电话铃声却尖锐响起，吴二白闻声望去，开口让潘子去接。
潘子自巡警闯入后就紧张到浑身僵硬，此刻更是手忙脚乱地跑去拿电话筒，没听上几句便挂了电话，惶然无措地一抬头，“二爷，公馆马路的两家俱乐部被人砸了……”
吴二白扫了潘子惨白的一张脸，“慌什么，知道老三的行踪吗？”
潘子嗓子发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涩声道，“不，不知道，三爷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
吴二白点点头，“很好，记住你的回答，去把老三手下所有管事的伙计都叫来。”他又吩咐贰京，“找人把屋子收拾一下，乱糟糟的，不像话。”
两人接了命令立刻行动起来，显然潘子那边更为棘手，他守在电话旁不停拨号，有时语句简短，有时压不火咬牙切齿地低骂两句。吴二白听在耳朵里，对现下的情形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他微微叹口气，对吴三省撂下的烂摊子也只剩了无可奈何。
又一个小时，吴三省货运公司的二老板最先到了。
黑瞎子不似往日的潇洒装扮，反而穿了身利落的短褂，他带着顶极普通的草帽，和脚行里最寻常的脚夫没什么区别。他匆匆而至，神情难得凝重，也没多余的闲话，对吴二白直言道，“前天夜里，三爷偷偷运走了杜老板存在外滩仓库的一批磺胺，这批药军统也有份，杜老板发了大火，联合公董局，正满租界找人呢。”黑瞎子说到郁闷处，点了根烟长吁短叹，“头一个搜的就是我那儿，办公室被砸了个稀烂，我知道三爷不靠谱，哪里能想到他连杜老板的货都敢偷，估计以后也很难再回上海滩了。”
黑瞎子的事业和吴三省深度绑定，如此天降横祸，他也想不出应对的好办法，只能感慨遇人不淑。他惆怅地吸完了一整根香烟，对若有所思的吴二白低声道，“二爷，我瞧着不对劲，过来的时候我专门往其他地方走了一圈，三爷手下的场子都乱起来了，不像是只为偷运西药的事。”
吴二白听罢，总算是认真打量起对方来，他跟黑瞎子不熟，只在生意场上零星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是位没什么野心的落魄贵族。他审视着面前的男人，想要看清对方隐藏在洒脱面具下的真实目的，不动声色地问询，“你有什么打算？”
黑瞎子两手一摊，做无奈状，“我得先躲一躲，杜老板找不到三爷，说不定要来捉我这只小虾泄愤，瞎子肉少，填不了那些人的胃口。”
吴二白深深望了他一眼，“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黑瞎子不再多言，同来时一样，急匆匆又消失在了狭窄的街巷中，他走后没多久，吴公馆的客厅就被吴三省亲信的伙计挤占得满满当当。来的人很多，没来的自然也有，潘子清点了一遍，脸色并没有丝毫回暖。厅堂内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在抽烟，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闷。
吴二白效率很高，很快就有伙计得了命令去办事，很快，所有人都被派了出去，贰京和潘子也都领了命。临走前，吴二白叫住了潘子，把人召到面前，凑近了低声道，“我把吴邪交给你，你带着他去广州，找机会再一同到香港去，用什么手段都可以，能做到吗？”
潘子颇为犹豫，“广州……小三爷能听我的话吗？”
吴二白道，“明天我会让他跟你一起走，坐轮渡，你只要全程盯好他。”
潘子用力点头，“成，二爷，您放心。”
吴二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转瞬间，偌大的吴公馆内，只剩了吴二白一人。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濛濛细雨，他站在窗边，微风拂过，雨水沾湿了他的额发和眉眼。
他的目光落在润泽沉闷的雨雾中，心里想着吴三省和吴邪。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预想，就在方才，吴公馆周边已经有了盯梢的人，或许是青帮，或许是巡捕房，又或许是他尚未猜测到的其他势力。
吴三省的骤然失踪，像是点燃的引线，将平静水面下暗藏的东西一并引爆了，这一刻，所有的蠢蠢欲动都翻身而出。吴二白闭上双眼，将近几年所有的巧合和异常串联起来，复杂烦乱的各方势力蛛网般清晰地浮在脑中。
如此看来，他们早就被盯上了，陈皮阿四是头一个，解霍两家同样不干净，老三手下的暗鬼也已经按耐不住。他算来算去，周围竟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国家生死存亡，他们吴家竟然也跟着深陷泥潭。
此时此刻，吴二白不得不承认之前的疏漏，他睁眼望去，视线遥遥地穿过重重雨幕，心道，现在还远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吴三省自有生存之法，吴邪是个不足以被人忌惮的小少爷，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栋吴公馆，集中在自己这里，他们就有逃脱的可能。
窗外雨声渐强，密布的阴云里雷声隐隐，似乎下一秒就要倾盆而下。在这样飘摇的风雨中，吴二白背手而立，疲倦蓬勃而出，不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人事已尽，其他，便静待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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