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尾声|B面

【狱审】亚尔木克湖

长休休休休

2025/06/16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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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把蛇送到领养人家里，已经很晚了。
蛇养了三年，说没有点感情是不可能的，只可惜没能派上用场。约了亨利在1月15日单独见面给蛇，他却没来，那天卡斯特把亨利约到郊外的果园，也是这样，没见到亨利的人影。可能我和卡斯特终究差了一点杀他的机缘。
我回到车上，先暖起发动机，把缠在手上的绷带解了。手臂上的疤痕是那天晚上留下的，是为了救卡斯特，带火的木板刚好砸到我手上。但他不走，说安妮留给我的钱他从果园挖出来了，和信放在一块，都在包里。我问，你想死？他说是，他活不了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用铁钩拽着安妮在砖地上拖行，他就活不了，安妮那时不知道得多疼。
我当时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但现在亨利已经被收监，跟故去的人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外面下了点小雪，我把雨刷打开，正准备启程，手机却响起铃声。是个陌生号码，我说，喂，您好？他说，我现在在亚尔木克湖上。我说，回去吧，别等了。他说，不回，我已经等很久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开车往前行驶了五分钟，看见雪越来越大，便停到路边想了想，还是折返了。
我上船的时候，看见一条小船漂在湖心。我向湖心划过去。几近凌晨，湖上只有两条船。冬天的凉风吹着，湖面上泛着细密的波纹，好像湖心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震动。划到近前，我看见了那维莱特。他穿着一件素色棉服，系着黑色围巾，棕色皮鞋，脚底下放着一只黑色挎包，包上面放着一双手套。我向他划过去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我。他和十七岁的时候非常相像，相貌清晰可辨，眼睛还像小时候一样，看人的时候就不眨，好像在发呆，其实已经看在眼里了。
我说，等很久了吧。他说，嗯。我笑了笑，说，你没怎么变。他说，你也是，你现在在做什么？我说，你怎么上来就问问题？你呢？他想了想说，说实话吗？我说，说实话。他说，我现在是检察官。我还是笑，说，那很好，你实现梦想了。他沉默了一会，说，是。现在我长大了，能保护人了。他又许久没有说话，把围巾重新系了系，隔了一会，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我说，这不很好吗，你也别找我了，我什么都不是。他说，我不觉得。如果你时间不急，我跟你讲讲这么多年我都干了什么。我说，你讲吧。他就开始讲，讲了自己在大学的老师，也讲了搞砸了考试自己很难过，实习的时候被人骂了，还讲了因为当检察官，和很多人关系搞得很紧张，一直讲到现在。我听得很认真，偶尔中途问一点事情，比如，你的朋友有趣吗？或者，没听明白，我没上过大学，请你再讲一下。他很少能得到这样的听众，讲完了，他说，无聊吧，这么多年的事儿，这么快就讲完了。我说，不无聊。如果让我讲，一句话就讲完了。他问，莱欧斯利，那年平安夜，你和安妮为什么没有来。
这次轮到我沉默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他一眨不眨，看着我，或者没有看着我。
然后我说，一辆卡车把我们坐的车撞翻了。安妮很想来的，当时她的书包里装着一瓶汽油，是从我打工的厂里带回来，擦玻璃用的。没有钱买烟花，她想用汽油给你放一场焰火，在湖面上可以燃烧的那种，也很漂亮。
他大概是流了眼泪，我看见他擦了一下眼角，然后听到他说，你是打算今天走吗，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的话。
我没有回答他。
这时他指了指挎包，说，这里面有一把手枪，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使。我说，我不会教你。
他说，你和我走吧，我们一起走。
我说，你记得亚尔木克湖的传说吗，如果一个人心里的念足够诚的话，湖泊可以烧成一片平原，让人走过去。如果你能让这里变成平原，我就到你的船上来，跟你走。
他说，没有人可以。
我说，我就要这片湖水烧成平原。
他想了想，说，我不能把这里变成平原，但是我能把湖水分开，让你走过去。
我说，不可能。
他说，如果能行呢？
我说，你准备好了吗？
他说，我准备好了。
我把手伸进怀里，绕过我的手枪，掏出我的火柴。群山哑口无言，雪包裹着我们，火焰在黑色的湖上辟开层层波涛，如彗星般的焚毁，向着南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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