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 诤臣与佞臣

诤臣与佞臣

完结

ampano

2024/12/22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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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清楚地记得他将刀刃刺入父王胸膛时，那个恨了他半辈子的男人竟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仿佛是从什么折磨之中解脱了出来。他低声笑着，染血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不……不不，你没有赢，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这是我们的宿命。”“不可能！”那时尚且年轻的苏丹咬牙切齿地说着，转动刀柄狠狠地搅着他的心脏：“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眼看着我的敌人成长……我不会有孩子！”

他面色阴沉地半靠在榻上，达拉伊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依旧目光呆滞一言不发。一开始他对达拉伊这副顺从毫无威胁的模样十分满意，但在这样与他日夜相伴了六天后，苏丹开始疯狂地想念那个热烈的，活生生的达拉伊，那如同火一样明媚的人，完全不是他怀中的空壳可以比拟的。苏丹心中竟生出了一股悲伤，因为那摆脱不了的诅咒，他不得不杀了自己的所爱，不久之后还要将他的躯壳也吞噬殆尽，这可悲可恨的命运啊……苏丹叹了口气，低头亲吻着他的卷发，搂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低声说着：“如果你不是我的血脉，或许我们会有另一种结局，对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苏丹急忙丢开了他起身走到窗边，居高临下的视野让他得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城门处拔地而起的风柱被硝烟染成了可怖的黑色，正摧枯拉朽地毁灭着所经之处的一切事物。“来人！来人！”苏丹咆哮着，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声叹息：“没人会来的，塞里曼调走了所有禁卫，萨达尔尼妃把宫人们都支开了，这里只有我们了。”达拉伊从床榻上缓缓站起身，缓缓地活动着手脚，抬眼戏谑地看着他：“惊喜么，父王？”

苏丹眼中头一次充斥着如此显而易见的恐惧，宛如看见死神一般。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他，却发现原本应该戴着他手上的戒指，如今却被达拉伊炫耀一样地拿在手中把玩着。“当初来王城时我和铁头他们根本没什么活路，只能靠偷和抢为生，就练成了在别人不知不觉之间偷下他们的戒指首饰的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手艺没生疏啊。”他眨了眨眼，将戒指戴在了手上，严丝合缝，就像那戒指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这怎么可能……你不该还有意识，我已经毁了你的灵魂！”苏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被愚弄的愤怒压过了死亡逼近的恐惧，狼狈地怒吼着。“那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你量身定制的骗术罢了。”达拉伊耸了耸肩说着：“真正的拜铃耶早就被我抓起来送到伊曼面前净化了，你看见的拜铃耶，不过是伊曼的傀儡。从头到尾跟本就没有什么夺舍的仪式，不利用你的贪婪，你怎么可能让我活到现在。”

“连伊曼也参与其中了？我早该想到，他的老师是反贼，他怎么可能不是？八年前我就该把他们都杀了。”苏丹缓缓地说着：“还有你，你尽可以现在就用那枚戒指杀了我，之后呢？你不过也只是走我的老路罢了。啊……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等你变得如我一般，再像我这样被自己的子嗣所杀，到时候我们依旧是一体的，接受现实吧，你不可能摆脱我！”

达拉伊撇了撇嘴，指尖摩挲着戒指上的宝石，笑了起来说道：“戒指是个好东西，有人用它展示身家，有人用它衬托美貌，也有人用它下毒做暗器。不过你知道它最妙的用途是什么吗？”还不得苏丹回答，他就手握成拳挥到了苏丹的脸上，戒指上坚硬的红宝石正好砸断了他的鼻梁。

“我也不想说什么我不是你之类的屁话了，对，我跟你是一路人，我看上什么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得到，还会像条恶龙一样死死地守着它。不过对不住了，我对你那破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达拉伊一边与苏丹缠斗，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我想要的不过是跟我爱的人在一起而已，我要的多么，过分么？你为了这么荒诞的理由，就把我的母亲我的族人全夺走了。我想杀你，跟我是不是你的儿子，跟那什么父子相残的诅咒有个屁关系！我杀的就是你这混蛋！”

苏丹被他打倒在地，达拉伊趁机骑在他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即使苏丹疯狂地挣扎也不曾放松一点。苏丹的动作渐渐放缓，直到瞳孔散开，眼睛也依旧在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即使去了地狱也要将他刻在灵魂之中一般。达拉伊感受到手底下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终于脱了力地倒在了一边，躺在苏丹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达拉伊！”奈费勒推门而入，看见倒在地上的人时，心跳都停了几拍。他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达拉伊身边，跪在地上俯身看着他，发现他只是躺在地上正在哭着，这才松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么？”达拉伊带着哭腔轻声问道。“是啊……我想……都结束了……”奈费勒哑着声音说着，轻轻地抱住了他。

达拉伊这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抬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大哭起来。

“那枚戒指呢？”新晋的宰相轻抚着他的主君的手，疑惑地问着。达拉伊撇了撇嘴，不自在地说着：“我扔了。”“扔了？”奈费勒挑起眉毛，有些不相信地问着。“对，我扔了，你成天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一点都不给我面子，我怕自己哪天气上头了一下子要了你的命，就把它扔了。”达拉伊移开目光，小声嘟囔着。

“你没必要这样，你不会变成他那样的，我很确定。”奈费勒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握住了他的手说着。“你是因为爱我才那么相信我，谁知道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达拉伊明显被取悦到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却还是嘴硬道。奈费勒嘴角翘起，抚着他的脸说着：“你要是信不过自己，那就相信我吧，有我在，你不会走偏的。”

达拉伊终于放松了下来，揉了揉因失眠而泛着青黑的眼圈，靠在奈费勒怀里嘟囔着抱怨政事有多难缠，廷臣们吵来吵去的有多烦，他有多想带着奈费勒去母亲曾经定居的绿洲看看之类的话，奈费勒都一一地回应着。直到达拉伊喋喋不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逐渐隐没在平和的呼吸之中，奈费勒才发觉，他早已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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