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降临的前夕

【all原神空】溺于光芒中

悠悠疯火球

2025/06/05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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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邪神降临的前夕

那是一个秋天，一个晦暗、落阔、云幕低垂的日子，为了进入这片迷津，莱欧斯利穿越了一片异常阴郁的旷野。暮色开始降临，云雾笼罩的低矮村落遥遥在望。

抑郁如同这藏匿在地图不起眼角落上的村落的名字，莱欧斯利牵着马，敲响了萨普洛斯村官的门。开门的是一位扎着灰褐色麻布的村妇，她见到外人并不感到惊讶。莱欧斯利直视着面前佝偻着背脊，她如一只垂垂老矣的乌龟，将脑袋缩在裹满上身的黑褐色面巾中。一种显而易见的不协调，不仅仅发生在这一个村妇身上。莱欧斯利弯身走进这一处石头堆砌的矮房中。村官的屋中全是茅草，三个老鼠一样瘦削的小孩蜷缩在一只老牛身下，吮吸着母亲无法给予他们的乳液。

莱欧斯利环顾四周，太过狭小的屋子，地上空无一物，仅仅是一些不够温暖的石头和茅草，一只可供劳累的母牛，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酸臭的腥味，空气中甚至残留着刺鼻的牛粪气味，然而这就是村子里最富庶的一户人家的境况。

屋里没有水，也没有灯，他们席地坐在铺着潮湿茅草的地上，屋子里的男人见到外来者，在地上匍匐向前。莱欧斯利不等村官开口，便从胸前取出一张画像。询问面前的村官，近一年可有见过画上失踪的金发少年。

村官努力将脑袋从扭曲的肩膀里抬起来，他的眼圈下是一块淤青且凹陷下去的疤，饿瘦的下颚只有一层皮包着几颗牙。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树皮和上了年纪的老骨头，他的牙齿摇摇欲坠，如枯枝上松动的落叶。

“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不是新皇任命的萨普洛斯村官，不是教皇冕下的信徒吗？”

村官的脸上有一种狡黠与困惑交织的神情，看来并不愿意多说什么。可他那双死鱼眼珠子却直直的盯着画上那人的长发。那是一种营养且健康的发色，披散在画上男人的肩上，细若游丝。

“阿......e......恶......”

“你见过他？在哪里？” 莱欧斯利大声询问着，他的声音如洪钟令这座脆弱的石头小屋震颤起来。“回答我的问题。”佝偻的男人迅速匍匐在地上，他的身体克制着习惯性的痉挛，没有再说一句话。莱欧斯利收起手中的画像，受到惊吓的男人依旧龟缩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要将头藏在胸腔里。

空间中的光线无风而骤暗，天阴沉而冷，连莱欧斯利也察觉到寒意。他转身看向石缝之外的乌云，却看到外头举着木棍的村妇，她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抱着一根骨头大小的棍子，朝他的身后扑倒而来。

这样轻手轻脚的偷袭，显然是个惯犯。莱欧斯利忽觉腿上一麻，低头时才发现。那三只藏在角落里的婴儿拖着脐带缠在了他的腿上，而那只老牛，不知何时已经被这三只婴儿吃了个干净。

那应当是除了他们一家以外村子里最后的活物了，如今却依旧死在了莱欧斯利发现端倪之前。

莱欧斯利睥睨脚下的三只恶虫，他们甚至连牛骨头上的血渍都吮吸了干净，比起人类，他们无目的的吸收血肉，更像是不可名状的非人之物。他们有着死尸一般的皮肤和鱼一样突出的眼睛，身上长着鱼鳃，四肢滑腻湿冷，像是刚刚从胎盘中逃出来的恶魔。

莱欧斯利抬手将那三只攀附在腿上的恶魔拦腰削去，被土褐色药水涂抹过的长剑瞬间被喷溅上漆黑的黏液，六块恶魔的尸体整整齐齐，在里地上融化成一块块漆黑的水渍。“啊！——我的孩子！”目睹这一惨状的村妇匍匐在地，撕心裂肺的哭起来。藏匿在人类皮囊下的扭曲骨架上还有五只尚未脱离母体的恶魔，他们像会呼吸的肉瘤，在女人的背上匍匐着跃动，压垮了女人的脊梁，也压垮了一个正常人的信念。

村妇的呜咽如枯树上的乌鸦在四周彷徨，在空荡的鹅卵石堆砌的死水边回荡着，整个季节的宁静也跟着最后一片树叶落在地上，被莱欧斯利踩在脚下。

莱欧斯利擦拭剑上的水渍，转头看向脚下的洼地。从村子里是看不到这一处偏僻的荒野的。此处水面森然，行至水洼处的旅人附身却只能瞧见无数尖锐的箭簇自周围直指中央，那些骇人的锐器其实是枯树的倒影，“看来这座村子里发生了不少事情。”莱欧斯利看着脚下寸草不生的湿地，心中盘桓着比抑郁更为强烈而直白的情绪。

四周并无水源，且从枯萎的树木荒芜的土地来看，这池水也并非开采的地下水。莱欧斯利计划着在这阴森的村子周围逗留几天，将此处的情报递交给梅洛彼得堡的属下们。“还真感谢多托雷的线索，不然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我怕是要错过了。”莱欧斯利伸手此刻正一脸云淡风轻的拨弄着脚下的死水，他折断了身后一棵树的枯枝，随手丢在水面上，任凭它在其中挣扎沉浮，泛起涟漪。

水中倒影如莎草被搅动，泛起涟漪。他听到死水下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莱欧斯利。”

那种声音，只有在酩酊大醉者心神迷醉之时或是吸食‘马吉安娜’的无可救药者神魂颠倒时才能听到。

“哥哥。”

......

“早上中午晚上好啊公爵大人！”

治安局的档案室内，躺在地板上吹着冷风呼呼大睡的男人被破门而入的下属打断了旧梦。“您看上去像是又做了危险的梦，是因为昨天又碰过‘马吉安娜’的缘故吗？需不需要找多托雷再帮您开一份解药。”莱欧斯利拎起地上一本足够厚的档案拍在了面前那张同样毫无血色的脸上，面无表情的勒令下属继续翻看失踪者的档案。

“没有看完不许休息。”

莱欧斯利独自一人走在前往朝会的路上，今天是他整理好措辞向朝会的众臣宣布新皇林尼并不构成犯罪的日子。为此，他竟然不得不熬夜帮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修改需要注意的措辞。

近期案件复盘出许多被遗漏的地方，曾经管理此案的拉特兰公职人员如坐针毡，就连是一粒掉进葡萄酒的面包屑，都会被酒会的食客们算作瑕疵和纰漏。连带着对重新接管此案的莱欧斯利颇多闲言碎语。

“以上，便是这十三起失踪案的整理汇报。直到目前，第一位和第二位失踪者仍然没有找到尸体。时间太久我也有点健忘，我有空尽量找齐吧。”莱欧斯利接受了看客们的责备，却也并未因此而泄气，事实上，有了尸体的失踪案，也距离结案不远了。“你应当知道，尽快找到罪犯，是当务之急。”教皇在朝会中出言打断众人的争执，他将手中那些记录着尸体惨状的验尸报告放回桌前，没有再翻看下去。他垂眸的时候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忧郁将他囚禁，比起神性那更像是一种折磨。他闭上眼，周遭的一切也都随之暗淡下来他起身站在天窗前，双手合十于，为这无辜枉死的少年们默默哀悼。“请神明看在他们悲惨的遭遇的份上，允许他们死后回归神灵之躯，回归神殿，忘却今生的苦痛。”

“十三个金发少年，十三种不同的死法。有趣，真是有趣。”

被这句骇人听闻的评价夺走注意，一众围绕在圆桌前的公爵和领地主们纷纷看向高台之上的新皇。珍珠王朝曾因为外来入侵而忍受过一段漫长无望的屈辱，在那段皇室分崩离析的破裂中，一代又一代皇储无一例外被迫沦为敌国的质子，在恐惧中饱受精神上的折磨。

每一位皇储都没有童年，他们的过去是一段不能被掀开的裹尸布，他们的未来也不存在健康。或许是出于虚伪的同情，在不触犯自身领地的利益时，公爵们习惯坐壁观上。

像是早就习惯了在朝会上自说自话，高台上头顶琳琅珠宝王冠的少年皇帝，跳上了自己的王座，他将其父辈王室的荣耀踩在脚下，高高举起痉挛的双臂向座下群臣高呼：“这难道不符合天理吗？永远追求的幻想是一个永远旋转的怪圈，这便是希望与恐怖之剧。神明也会呜咽，见毒虫在角落扭动而出。这是一幕叫《人》的悲剧，主角正是那爬虫。”

仿佛被这阵感情耗尽了精力，林尼重新滑落在身后的王座上。事实上，幼年在外流亡和药物缠身使得他总是陷入不可逆的憔悴。即便有精通毒理的医官多托雷定期为他续上活下去的刺激性药物，不计前嫌的为他做了心脏手术，也只是勉强让他那颗如硝石一般难以捉摸的心脏更加不稳定起来。

唯一还算让人安心的也就只有因此减轻了不少的癔症，林尼已经不会在深夜彻夜不眠的惊动守卫，叫嚣着要捉拿藏在房间里的恶魔了。

直到其他公爵们象征性的鼓掌结束，莱欧斯利才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他许久不曾见过新皇本人，此刻与林尼对上视线，竟觉得他的呼吸声都让人觉得聒噪。

那是一种凛然、纯重、驱不散的阴郁。

林尼所在之处，空气中都充满了忧伤。

真是令人作呕，看来他的礼仪先生还是没有教会他拉特兰人特有的那种显而易见的协调愉悦的虚伪和淡漠。对比同样远道而来珍珠王朝的教皇那维莱特，他已经完美的融合了那种厌世者的强颜欢笑，他细腻深刻的五官构成了一副令人又冷又怕的容貌，让人难以忘怀的动魄惊心。

接下来的早餐莱欧斯利随意吃了些面包，借着公务在身，提前离开了枯燥乏味的朝会。这并非他说谎，因为他忠实可靠的饲养员下属为他带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重大线索。

“多托雷说了什么？”

“啊，他说......？！公爵大人！”被套话的饲养员极不服气的想要回嘴，冷不防被心情并不明朗的莱欧斯利如一汪死气沉沉的湖水的双眼盯住，顿时因那致命的恐惧而摆正姿态。“报告公爵大人，多托雷说他在对尸体解剖后，对于犯人耳朵各项数据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说。”

“首先，尸体上留下的生前伤表明5号和7号有过剧烈的挣扎，鉴于7号从事特殊职业身上带伤很可能是常态，而经过我们的走访发现5号的伤口与他离家出走的那晚，被路上的快马撞飞的事故有关。因此，多托雷得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这说明犯人绝非拉特兰市民。”

多托雷的结论与他最开始列举的信息之间关系叫人琢磨不清，但莱欧斯利明显能从中得到一个朦胧隐晦的缘由：如果犯人是虚伪的拉特兰市民，那他至少在杀死少年时，会极尽所能的表现出自己的虚伪，如果犯人是虚伪的拉特兰市民，那么他会像处理12号的尸体那样，用精湛到以假乱真的技艺，将少年制作成精美的玩偶，替死人抹除所有的‘不完美’，最终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在橱窗中供自己消遣与观赏。

“微不足道，微乎其微的存在，才会想到使用杀人来扮演神明。”莱欧斯利的讽刺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被他亲自审讯的犯人的巧舌如簧。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冠上左右他人生命的高贵礼帽，在漆黑无人的角落里成为随心所欲的神明。

多托雷拍了拍手，中肯的为这一句加分的辩白给予肯定的颔首。随后继续填补犯人的空白：“从3号4号6号8号9号，尸体分别被剔除头颅和四肢。犯人的举动说明他不仅不是拉特兰的市民，还表现出他在精神或者物质上有强烈的缺失。他喜欢秩序，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每一具尸体的缺损有迹可循；但可惜的是他似乎生活在无下限的乱序中，因为他从不认为将想象变成现实会招来外界对他口诛笔伐。”

“所以呢？”治安局外紧紧连在一条街道上的高楼飞过一群白鸽，群鸟的光影沉重如铅，将窗外的光线搅弄成一片混沌。多托雷自陈列档案的书柜尽头一步步朝门外走去，直到身陷漩涡的只剩下莱欧斯利一人，他才转身，在这阴沉的时刻，没人能用语言去描述他脸上极其紊乱的对某一确凿事件的性质的想象力。

他看向梅洛彼得堡公爵的表情中带着即兴表演的兴奋，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份地图。如同将一颗子弹没入水花中，他将地图抛给了那个或许并不喜欢猜谜的治安官。“我对案件真相并不在意，有你在操控，真相浮出水面只是你的态度问题。我接下来分享的是另一件你更感兴趣的事情。”察觉到结果地图的公爵大人对他的言辞并无任何在意，多托雷难得好心的停下脚步，替他解释道：“萨普洛斯村是珍珠王朝所有秘密的发源。那里是个有趣的地方，每一任珍珠王朝的皇储都需要在萨普洛斯村中的修道院定期疗养。那儿经常会有漂亮的金色头发光顾，或许有你想要的更早期的身体数据。”

“萨普洛斯村，是个不能公开的秘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别这样怀疑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官，一个理智的疯子。”多托雷似乎却如他所言，平日里总会在实验室里和幻影般的构思一同度过阴沉枯燥的时刻，而其中有一个不那么抽象的构思也许可以勉强诉诸文字：“当你百分百了解一个犯人的时候，说明你有能力比他做得更好。你只是没有成为罪犯而已。”

“萨普洛斯么？”莱欧斯利像是被这一串名字触及到他病态的听觉神经，他把自己局限在梦中所见，他的理智正因此摇摇欲坠。为了破除这一幻觉，他伸手向多托雷讨要一份功效奇异的药水。

“土褐色的药水？”多托雷在听过公爵大人的简单描述后大方承认，这种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药水是他的手笔——化尸水。他还申请了药品的专利，作用在自己的人体手术中：“我还用稀释了一百倍的化尸水替新皇拓宽了他的心脏壁。嘻嘻，只需要一点点，它就能腐蚀掉正常人心脏一半的体量。”

莱欧斯利有些许诧异于这名医官竟然将如此可怕的毒药试用于万众瞩目的新皇身上。要知道，即便人们对新皇态度平淡，公爵也视他如小丑，可他在拉特兰市民眼中是皇后与先皇遗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颗珍珠。

“我以为这已经是你我皆知的秘密了呀？公爵大人为什么要装作如此惊讶的模样？”多托雷伸手止住多余的话音，可那个秘密还是从唇缝里泄露出去：“陛下有洁癖，皇后又禁欲，他们从未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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