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幕中故事（三）

Ravine

2024/12/02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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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议！”

律师成步堂龙之介大喊。这一声喊叫发自他的丹田，澄澈清晰。他眼前出现了一条新的路，而他即将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路，直至到达名为“真相”的终点。如果无法将沃尔特克斯和先皇之死联系在一起，那么在天皇之前，更早的死者如何呢？
“辩护方请求关于‘将军’案件初期死者的证言！”成步堂拍响了桌子，“‘将军’案件是一系列恶性事件的组合。先皇陛下的死为东京王公贵族的连环杀人案画下了句点。既然如此，探究先皇之前的受害者的情报，或许能够得到关于‘将军’新的线索！”
班吉克斯卿用威严的声音强压着内心的欣喜：“成步堂律师，你的意思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亚双义抬起头，眼里再一次有了光亮。
成步堂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既然我们探究的是‘将军’案件，那就应当更加全面地研究整个过程。在先皇遇刺之前，京城中就已发生了好几起针对倒幕派大臣及王公贵族的连环杀人案。而对于之前的命案，我们所知甚少。几位贵族和高官究竟如何丧命？他们与先皇一案有何异同？既然皆由‘将军’所为，他们的死与先皇遇刺便有所关联。”
沃尔特克斯摇头：“大人们突发的接连死亡实在怪异，但一切只是巧合。不知为何最终以讹传讹，谣传成致使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虽然直到现在仍然有论调，认为这是‘将军’所为，但当时确实没有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和情报。参与了死者葬礼的诸位大臣有目共睹，他们下葬时并无异样。他们的家属都认同几位大人的突发死亡只是离奇的巧合，因此宫城内并没有将之定性为‘凶杀案件’，大人们的尸体没有经过逻卒的调查取证就已经下葬。十年之后的今日绝无可能知道他们的具体死因！”
“异议！”班吉克斯卿摇晃着酒杯，看起来有些得意，“此言差矣。‘葬礼时’的遗体确实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这不能导向‘大臣们是正常死亡’的结论。这样的目击证言是无效的。不过，仔细检查了每一具遗体的人确实存在。我们只需请她作为证人，就能了解当时各位大人遗体的确切状况。”
“本庭可不记得当初有派逻卒对此事进行调查……更何况，许多大臣们的家属都要求对这一系列悲剧低调行事。”沃尔特克斯的目光锐利，与检控席针锋相对，“这个追求正义的法庭绝不接受亵渎尸体的恶行，违规调查获得的证据是无效的。”
班吉克斯卿的目光毫不退让：“此人并非亵渎尸体的罪人，相反，她是给予了死者最大尊重的人。”
“怎会有这种人存在？”
“沃尔特克斯卿，还是早点了解这些知识吧。毕竟人固有一死，您也不例外。”福尔摩斯戏谑地停顿了几秒，“就连您死后也会期待她的服务。她就是东京技艺最为高超的入殓师，罗莎夫人。我听说，她为整理慈狱卿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如果那还能叫尸体的话——已经在宫城里忙了好几天了。”
御琴羽医生补充：“罗莎夫人借用了典药寮的场地和器械，在诊所进行工作。本来侍医理应与她合作，对‘遗体’进行调查；但‘遗体’的情况让我们这些只识得血肉的医生们无从下手。罗莎夫人的化妆技艺高超，能使死人重回活着时的美丽，简直与睡着无异。十年前多位尊贵的死者如无意外，应当也是由她负责入殓的。”
亚双义恳求道：“法官阁下，请您暂停审理片刻。如果现在传唤罗莎夫人，就能马上让她来到现场。”
“倒也不必如此费事。”福尔摩斯说。
“福尔摩斯卿，”成步堂举手，“您不会也把她请来宴会了吧？”
“哈哈哈！”福尔摩斯大笑，“真不愧是成步堂律师呢！这么难得的宴会，作为一位绅士，怎么会忍心让客人孤苦伶仃地留在典药寮的诊所里继续工作呢？”
班吉克斯卿指向法官席：“检控方赞同辩护方的请求。请马上将罗莎夫人作为证人传唤上庭。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就能一清二楚了！”
“好吧！”沃尔特克斯出人意料地敲响了惊堂木，“不听完所有证词是不能做出判决的。既然是检控方和辩护方共同的诉求，本庭也没有理由阻挠。那么，就请新的客人加入我们的宴会吧。”
“对大法庭公正精神表示敬意的无礼，还请见谅。”班吉克斯卿向法官席敬酒，“……证人，请报上你的姓名和职业。”
一位身披深蓝色斗篷的女性走向证人席。当她走过时，好几位大臣忍不住吸气挺起胸膛。他们心中忽然对罗莎夫人独特的职业产生了许多好奇，想要诚恳地向她讨教。罗莎夫人侧身向他们微笑，将纤纤细指贴在唇边。一种神秘的力量瞬间摄住大臣们的心，使嘈杂的内里之音瞬间噤声，平静下来。她向众人行礼：“罗莎夫人，入殓师。最近几天在典药寮侍医的监督下入殓慈狱卿的遗体。”
亚双义急切地展开询问：“罗莎夫人，您作为入殓师，在十年前负责了多位暴毙身亡的大人物的入殓工作。这一点是否属实？”
成步堂敏锐地捕捉到“十年前”这个词语。他看着罗莎夫人年轻美丽的面庞，不禁萌生了一些无趣的思索。成步堂记忆中的花魁好友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告诫他询问女性的年龄是很失礼的行为。
“确实如此。”罗莎夫人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大臣之中对班吉克斯卿发出惊讶而赞叹的声音。
班吉克斯卿的表情没有变化：“那么，你能否为当时尸体的真实状况做出证言呢？”
罗莎夫人并没有立刻回答：“首先，我需要确定几位死者的家属并不在场。”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缓缓继续。“实际上，那些尸体的脸色十分不好。因此家属们必须找到我，使用我的技术才能将之掩盖。更加具体地说，诸位大人舌尖有牙印，指尖和唇部淤血发黑。”
“你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睛吗？”御琴羽医生插嘴道，“他们的瞳孔，你有注意到吗？”
“都是瞳孔缩小，结膜有溢血点。”
“那么……以上的这些症状，多位死者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正与慈狱政士郎中毒的死状一样。”班吉克斯卿的总结打破了会场可怕的沉默。
讨论到自己的专业，御琴羽医生稍显激动：“他们具有如此相似的症状，恐怕慈狱和十年前的大人们都是因为同一种毒药中毒而死！我们可以根据死状推测毒药机理。指尖、唇部淤血发黑，结膜还有溢血点，一系列症状揭示出他们的实际死因是缺氧。再加以瞳孔缩小的症状，恐怕毒药的机理是使呼吸肌麻痹、呼吸中枢衰竭，最终使人窒息死亡。但我无法进行断言，因为我只是通过症状进行推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毒药和病例。”
福尔摩斯说：“这种未知的毒药如此特殊而罕见，就连国家最顶尖的典药寮侍医也有所不知，更何况十年前对医学一窍不通的死者家属！从长远的统计数据看，这种神秘毒药的案发率极低，近十年也只伴随‘将军’案件发生了数起，因此从未引起重视。或许是因为这种毒药尚未被广泛传播，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亚双义拍桌而起：“沃尔特克斯！如果你还是指控成步堂为毒杀慈狱政士郎的凶手，那么你是想说十年前还是乡下无知幼童的成步堂逃学后千里迢迢来到东京，用罕见的毒药毒杀了诸位大人吗？”
沃尔特克斯一时语塞：“……但是，这段证言与‘将军’案件存在什么矛盾？本庭听到这一大段术语之后，只觉得疑惑。”
“如果我们从这段证词找到矛盾，那么它就不再是疑惑，它就能证明为事实。其他因‘将军’而死的王公贵族，都是由这种神秘毒药所毒杀，沃尔特克斯卿的正常死亡论已经无法成立；然而，唯有先皇陛下不是中毒而死，而是遭到刺杀身亡！”成步堂指向沃尔特克斯，“这就是‘将军’案件最大的矛盾！”
“十年前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御琴羽医生说，“但是很遗憾……我无法对是谁下毒、或是使用何种毒药做出断言。我也无法再帮到你们更多了。”
“成步堂卿，感谢你为我们提出了十年前几位大人死因的新可能性。本庭已经给予了辩护方充分的立证机会，但你仍然无法指出下毒的真凶，或是指出‘将军’案件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沃尔特克斯冷淡地断言，“这些不切实际的讨论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目的。本庭认为，延长了过久的法庭确实应该告一段落了。最终本庭还是要程序性地确认一下……辩护方，你还有其他能提交的新《证据》吗？”
“怎么会这样……亚双义……”成步堂忧愁地看向亚双义。
“怪不得沃尔特克斯应允新的证人上场。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亚双义愤怒地捶向桌子，“还差最后一点点……如果我们有新的证据，能将沃尔特克斯与毒药联系在一起的话……”

“——等等！”
一个新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不属于辩护方、检控方或是法官：“……请等一下！”
成步堂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人是！”
在亚双义和成步堂逼到绝境的最后瞬间，一位戴着帽子的美少年出现了。他的手上高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你是什么人？！”沃尔特克斯显然不认识忽然闯入会场的美少年。大臣们面面相觑，看起来也不认识他。人群中，唯有福尔摩斯带着笑意。
“我是辩护律师成步堂卿的书僮。”美少年从围观的大臣中走出，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看样子应当是刚刚奔至会场，“我有证物……一定要提交给辩护律师。”
班吉克斯卿抓住机会：“为了彻底地探寻真相，我们有必要对新的证物进行检查和讨论。当然，假如这件证据被证明与本案无关，检控方同意立即闭庭。”
沃尔特克斯拍响了惊堂木：“五分钟。你只有五分钟。”
美少年向法官席点头示意，奔向辩护席：“成步堂大人，是我。”
成步堂认出了美少年不再伪装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寿沙都小姐！你怎么来了，还打扮成这样？”
寿沙都显出焦急模样，将帽沿向下按了按：“嘘……！请您别这么冒冒失失地大声嚷嚷，绝对不能让父亲发现寿沙都溜进来了。”
“诶……为什么？”
“简单地说，父亲还不认识现在这位‘龙太郎’。——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寿沙都的表情严肃，“成步堂大人、亚双义大人，你们现在不是难以指控沃尔特克斯卿为那个真正的下毒者吗？”
亚双义咬牙切齿地说：“是啊，现在的证据都没有办法将他和毒杀直接联系在一起，但沃尔特克斯绝对就是那个凶手！”
“两位大人，请听寿沙都一言。你们还记得那根在慈狱卿身上发现的银针吗？”寿沙都快速而冷静地低声说道。
成步堂点点头：“是的！那是用于下毒的凶器。”
“那根针的空心结构十分特殊，绝对是特意制成的。寿沙都看过父亲的一些医学书籍。国外二十多年前发明了一种称为‘注射器’的医疗器械，通过针筒配合针头，将药水注射入进病人体内。而注射器所用的针头就是空心的！在前一个案子的证物中，寿沙都总觉得那根银针的模样有些眼熟。那根银针极有可能就是注射器针头的一部分！然而注射器最初传入日本是在十多年前，直到开国之后才随国外的医生引进使用。这种空心的针头作为一种精密的高级医疗器械，日本国内工匠尚未有能力制造，因此不能轻易地获得。目前，只有少数高级诊所能够通过海外进口获得针头——诊治皇室及众臣的典药寮就是其中之一。”
亚双义摸着下巴：“这可是新的事实。可是，又怎么将它与沃尔特克斯卿联系在一起呢？”
寿沙都解开包袱，将其中的文件塞到成步堂手上：“没时间解释了……请收下这个。”
成步堂匆忙扫视：“这是……好像是一个月前的一份清单！”
寿沙都特意提高了音量，以便法庭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这是一份朝廷抽查海外进口货物的清单。刚刚在案件重新审理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内藏寮，然后在档案馆找来了这个。这是可以公开查阅的文件。”她特意加重了“公开”二字，“那么，祝两位武运昌隆。”美少年扮相的少女向二人鞠了一躬，混入大臣中匆匆离开了。
成步堂紧锁的眉毛忽然舒展，惊呼道：“亚双义，看啊！抽查清单的这一栏写着‘进口医疗器械：注射器及针头’！”
亚双义凑近去看，表情变得严肃：“而负责这项抽查的官员是……哈特·沃尔特克斯！”
“针头，指的是从慈狱卿身上发现的那根沾有毒药的空心银针吗？既然是这样……我明白了。”班吉克斯卿抱起双臂，喃喃地说，“抽查海外进口货物这件事并非是左大臣固定的职责。十年前，那本来是右大臣的工作。那时还是右大臣的沃尔特克斯卿毛遂自荐，因为他的外语很好，可以轻易地浏览外语文件，因此让他负责这项抽查。而当他升为左大臣后，仍然以自己的外语特长自愿继续负责这项任务。换言之，沃尔特克斯卿一直有正当理由接触进口货物。”
亚双义拍响了桌子：“那么，只需要证明诊所实际收到的针头与清单上的不符，就能证明沃尔特克斯偷走了针头用于毒杀了！”
御琴羽医生点头赞同：“不要忘记了，典药寮的每一件医疗器械都有详尽的登记。对于新进口的贵重器材更是如此。如果现在去内藏寮取得笔记，就能马上查到。这是为了防止有一些不明人士将器材顺走，用于其他用途。”当御琴羽医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看向了福尔摩斯。
“哈哈哈……”福尔摩斯避开了御琴羽医生的目光，“再仔细地检查那份清单，或许还能找到神秘的进口毒药呢！但是，目前的证据也足以证明沃尔特克斯卿与空心的针头和下毒脱不了干系。”
“而十年前……我们有理由怀疑那些暴毙的王公贵族们和慈狱卿一样，是由沃尔特克斯卿通过海外走私的毒药和针头毒杀的！”成步堂叉腰，看向法官席，“当然，现在我的手上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您完全可以无视我的指控。但是我想只要有心，一定能从十年来的公开清单中找出端倪。”
臣子们望向左大臣的目光带上了愤怒。无论他是否认罪，大臣们心中对下毒的真凶已经有了答案。
辩护律师们的这一招打得沃尔特克斯措手不及，法官的额头冒出冷汗：“即使我确实犯下对慈狱和大臣们下毒的罪行，但我没有杀死先皇陛下。杀死陛下的凶手毫无疑问就是慈狱政士郎，这一点早就得到了证明！而‘将军’之名的指控，更是无从谈起。”
“这个时候仍然在抵赖，使我不得不佩服他了。哈特·沃尔特克斯真是胡搅蛮缠的天才。”成步堂说，“‘日本男儿应当懂得进退’，我真希望沃尔特克斯也明白这句话。”
亚双义思索着，喃喃自语：“沃尔特克斯在毒杀慈狱后，备好了两套嫁祸的方案。而将军刺杀案中，真凶的刀最初也被忽视。先皇陛下的死极有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报。我们还没看到，十年前的法庭上也没注意到的线索……我们一定要找出来！”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成步堂用极小的音量呢喃，“不……这或许太疯狂了。”
亚双义激动地抓紧了成步堂的肩膀：“大声说出来吧，搭档！换做以往我可能不赞同你鲁莽的行为，但是我始终相信你的推理能力。你的灵光一现正是指引我们前路的闪光！”
“好吧，亚双义……”成步堂吞咽下踌躇，缓缓道出，“我猜想……慈狱杀死先皇陛下或许并不在沃尔特克斯原本的计划之内。沃尔特克斯当然没有理由放任玄真先生将信息传达给陛下。但此前身亡的所有王公贵族都是死于中毒，却从未被查明死因；直到今天慈狱之死暴露这种毒药之前，这种暗杀方法从未被人发现，是绝对安全的。掌握了万全之策的沃尔特克斯没有理由放任慈狱使用风险极高的刺杀方式来结果天皇。”
一盏酒杯在班吉克斯卿的手上碎裂了。“……也就是说，陛下在遭到刺杀之前，恐怕已经被沃尔特克斯下毒了。”
沃尔特克斯摇头：“但是中毒者必将出现对应的症状。天皇陛下的驾崩不同于其他的死者，受到了绝对的重视，经历了全面而严谨的搜查。当场的搜查之中，没有发现类似的可疑银针。否则，负责检查的侍医御琴羽医生也早就该发现下毒的端倪。‘理论’没有意义，只有‘证明’过的才有意义。而能为十年前的遗体观察结果做出证言的，只有侍医御琴羽悠仁。御琴羽医生，本庭现在要求你对先皇陛下的死因做出证言。但是你要注意，你所说的一切代表着宫内省典药寮的立场。你所说的一切只能是事实；一旦你的证言加入了主观的臆测，你的发言将被立即终止！”
成步堂握拳祈祷着：“拜托了，御琴羽医生……请告诉我们，先皇陛下其实是因中毒而死！”
“很遗憾，我无法做出那样的证言。我能提交的尸检结果不会改变：先皇陛下是由于遇刺后失血过多而死，其伤口与狩魔的刀口相一致。这就是典药寮得出的唯一结论。”御琴羽医生无可奈何地说，“我无法做出违背事实的伪证。”
“感谢你的如实答复！多么简短有力，多么美妙！只有符合事实的证言，才是完美的证言。”沃尔特克斯伸掌向御琴羽医生致意，“辩护律师，你们妄图得到下毒的结论，这是不可能的。先皇陛下就是由于慈狱刺杀而死的！”
“抱歉……亚双义。或许是我错了。”成步堂垂头丧气，“我无法证明我的理论。”
“不，成步堂！你的推理没有错。难道你忘了吗？明明这一切与你无关，但你仍然不懈地追寻着真相。正是由于你一直信赖着我……所以我们才能走到这一步，亚双义家族的名刀《狩魔》才能阔别十年之久重回我的手上。”面对成步堂内疚而疑虑的眼神，亚双义将狩魔递出，示意成步堂接住，“给你。你感受到了吗？”
成步堂接过了黑色的日本刀。狩魔纯钢的刀身比他想象得更沉，拽着他的手臂下坠；刀鞘由于一直被亚双义紧握着，还留有好友手心的余温。他抬头看向好友，迟疑地问：“……你真的相信我吗，亚双义？”
“还有人比我更相信你的吗？所以，像我信赖你一般，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吧！”亚双义朝他微笑。那一瞬间，成步堂明白了手上这份重量是什么——是挚友由衷的信赖。“将你的思路逆转过来。既然御琴羽医生直接的观察结果无法解开这个谜团，那么，或许我们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中毒结论’。”
成步堂将狩魔贴近心口，微微颔首，闭眼感受着。“……谢谢你，亚双义。我明白了。”成步堂睁开眼，从好友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看到映照出的坚定的自己。他点点头，将狩魔交还给亚双义，向证人席提问：
“那我们不妨换个问法。御琴羽医生，请问您能对当时进行诊断的现场做出描述吗？你曾观察到了什么？我想，这应当属于合理范围内的询问。”
亚双义说：“御琴羽医生，您只需如实回答就好了。”
御琴羽医生的眉毛微妙地舒展开来，回答道：“当我被沃尔特克斯卿召去的时候，先皇陛下的脸上已经盖上了纱布。沃尔特克斯卿以不能再扰动圣体为缘由，拒绝除了伤口鉴定外的任何检查。依据我的检查结果，先皇的死因确实是遇刺后失血过多；但如果对先皇陛下的全身做出更细致的检查，也许能得到更多的结论。”
“到此为止！”沃尔特克斯拍响了惊堂木，“由于御琴羽医生的发言加入了自己的揣测，所以他的发言不得不永久中断。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参加了葬礼的诸位大臣皆可亲眼所见先皇陛下的遗体没有任何异样。深究这点没有意义！”
“异议！”成步堂的声音逐渐坚实，“恐怕十年前……有一个人，做了伪证！”
沃尔特克斯再次重重地拍击惊堂木：“肃静，肃静！辩护方的意思是，有人对证据做了手脚？本庭要警告你，当你说出这句话时，就是对十年前所有兢兢业业的搜查人员的侮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被允许？成步堂卿，趁着理智尚存，你还有机会更正你的谬言。”
成步堂挺直了腰板：“我并没有说错。恰好相反，这个人正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按照上级的要求去做的。而这个对证据做了手脚的人，正是你……罗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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