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雨天捡猫

忌临短篇合集

顾零zer

2024/12/25 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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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州又下雨了，逆流的雨，至少在忌炎的眼里是这样的。
平平无奇的一个夏日，临近期末考试，所有人都有些烦躁，夜归高中虽已有学校打算组装空调的消息，也仅仅是局限于消息。教室里泛黄的吊扇努力旋转，看上去摇摇欲坠，整个教室都弥漫着闷热的氛围，没有一个人学的进去。忌炎看了下自己的包，确认带好伞了，又回到与作业搏斗的过程中。临近放学的几分钟，窗外飘起几点细雨，学生们开始躁动，放学铃响的那一刻，窗外突然狂风大作，雷鸣四起，学生们一窝蜂似的呼啸着跑出去，又在走廊停住，带了伞的从容离开，没带伞的等了一会儿后又顶着大雨离开。忌炎坐在教室，托着腮朝窗外看了一会儿，收拾好后离开了教室。
雨变小了，他打开伞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听到雨点打到伞面上的声音，他把手伸向伞外，雨是逆流的，可身边的人似乎觉察不到。忌炎把伞收起，像往常一样走路回家，人们侧目瞥视这个雨中漫步的少年，没人注意到他的衣服并没有被雨打湿。如今他高二，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白猫，仅仅是熟悉，忌炎想不起具体的经历，只是白猫似乎变老了一点。白猫和上次一样，浑身脏兮兮的，白毛沾着数不清的血迹，他走过去摸了摸白猫，它的气息很微弱，浑身都在颤抖，忌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猫抱在怀里带回家。他把猫抱起来的那一刻，大雨又顺流而下，他来不及打伞，只顾在雨里奔跑，到家后，校服已经湿得不成样子，父母都已入睡，他也不好吵醒父母，只好把猫放在椅子上，希望第二天父母不会因此训自己。
浴室花洒喷出的热水如雨水一样落下，氤氲的水汽里，忌炎试着再回想与「逆流的雨」有关的记忆，，大脑中却闪过一段空白。他深陷那段空白，走神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浴缸的水已经溢出，自己在浴缸里泡了半小时，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赶紧从水里起来，简单搓洗两下完事，走出浴室后发现猫不见了，他看了下窗户，都是关着的，走进自己卧室，发现猫就在自己电脑椅上趴着，似乎睡着了。确认猫没出事，忌炎才放任自己摊开睡觉。闭上眼的那一刻，父母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响。
“不许养，脏兮兮的，全是传染病。”
“快丢了，留着干什么。”
“可是，它受伤了——”
“你去给它治吗，你怎么这么好心呢，作业写完了吗？”
忌炎忽地睁开双眼，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对话，猫依旧在椅子上蜷曲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出家里的医药箱试着给猫处理伤口，靠近时却被挠了一道伤口，手背渗出些许血珠，他又满脸黑线的给自己包扎，带着刚刚脑海中浮现的对话睡去。
猫已经带回来了，不给父母一个交代说不过去，他在生物钟影响下起床洗漱，拿起桌上父母准备好的早饭盒，卧室门没关，刚做好早饭的妈妈正好看到忌炎卧室里的猫，她只是眉头紧锁，什么都没说。忌炎有些忐忑，在学校卷子也没用心做，路上差点撞到电线杆，雨后第二天，太阳升起，整个城市都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忌炎跑的大汗淋漓，到家没见到猫，脱口第一句话就是“爸，妈，我猫呢？”爸爸很不耐烦的对他说送医院了，忌炎不死心，问到了具体的医院地点和联系方式以及开的单子这才放心，也许是得到父母变相的允许，期末考试都变得顺手了许多，考完后正好猫出院，忌炎也顾不上收拾书就去接猫，到了医院，大白猫正趴在台子上，尾巴一晃一晃的，似乎心情不错，出于先前的顾虑，忌炎不敢直接去抱它，这时他才注意到猫脖子上的项圈，项圈上刻有“哥舒临”的字样，兴许这是只被遗弃的猫，或者自己跑出来了，在医院工作人员的保证下，忌炎才敢上手摸一摸猫，动作很轻柔，哥舒临发出几声轻轻的呼噜声，貌似很受用，忌炎看哥舒临被摸爽了就把它抱起来，亲了亲额头，放进航空箱，等出了医院，哥舒临又变了脸，只要有人靠近航空箱就呲牙咧嘴，忌炎扶额，爸妈在车上等着自己，气氛很凝重，虽然猫粮猫砂盆之类都买了，但……猫本猫似乎很不满意他这个饲主。忌炎给出猫条，依旧呲牙咧嘴。忌炎扶额，爸妈在前面说你看，不希望你养猫是有原因的。
但是忌炎还是觉得这只猫和自己有缘分，它很眼熟，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他没跟父母提起过自己遇见的大于逆流的景象，说了父母多半也不信。

“所以，我可以叫你临临吗？”
哥舒临臭脸，屁股对着忌炎，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忌炎去开刚买的罐头倒猫碗里，哥舒临依旧不为所动，始终臭脸，忌炎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叹了口气去冰箱拿汽水，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哥舒临就跑去吃罐头，吃相很狂野，像饿了好几天，忌炎稍有靠近，哥舒临就立马回头冲着他呲牙咧嘴，忌炎只得蹲在一旁看哥舒临吃完罐头，试探性地叫：“临临？”哥舒临满脸大黑线，走到忌炎面前坐下后，啪！出其不意在他膝盖上挠了一爪子，痛的忌炎嗷嗷直叫，自己则舔舔爪子假装无事发生。
“哥舒临！你好狠的心！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饲主的吗！”
哥舒临疑似笑了一下，喵了一声，仿佛在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忌炎父母下班回家，哥舒临又立马换一副表情，围着忌炎父母脚边打转，时不时喵喵叫两声撒娇，看忌炎妈妈高兴了就露出脖子给挠挠，忌炎在沙发旁石化，这猫还是个见人下菜碟的，估计是知道这个家真正负责口粮的。忌炎无语，只能去医药箱给自己上药，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谁都不理。夜深了，忌炎还在玩电脑，被哥舒临挠了心情不大好，他把房间门反锁了，戴着耳机没听到哥舒临挠门的声音，关掉电脑打开房门，才发现猫直接睡在卧室门口，体型似乎缩水了。哥舒临似乎被吵醒，忌炎摇摇头，还是把哥舒临抱进卧室。算了，为什么要和一只小猫过意不去呢，挠伤就挠伤吧。
忌炎摸了摸他的毛，手感不错，把哥舒临放椅子上就去睡觉，晚上怕着凉，就把空调开了定时，睡熟之后，卧室突然闪现两个小绿点，是哥叔临，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打量了一下忌炎的卧室，平平无奇男高卧室，桌子上摆着一排造型有点狰狞的，额，石塑粘土猫？也许是他自己捏的。墙边挂着一个黄色小雨衣，在桌子的一角，有一个丑丑的石头，上面刻着些看不清纹样的字，哥舒临把那块石头叼下来，仔细把玩了一番，又带着那块石头来到忌炎床上，围着忌炎转了一圈，分别舔了舔忌炎的膝盖和手，专门舔伤口，忌炎眉头皱了一下，转了个身侧身蜷曲着，哥舒临就跑到到他肚子内侧，蜷成一团睡觉。忌炎梦到自己本来在一个很凉爽的雨夜，忽然开始变得闷热，肚子还痒痒的，还有点压迫感？梦中的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块豆腐，上面压着石头，醒来发现有一摊白色毛茸茸压在自己肚子上，忌炎迷糊着拎起哥舒临，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忌炎：“……”
哥舒临：“喵～”
忌炎：“……你是不是舔我了。”
哥舒临目移，猫猫什么都不知道哦。
于是哥舒临在忌炎眼前又缩小了一圈，吓得忌炎霎时睁大了双眼。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石头？”哥舒临指了指自己叼过来的石头，忌炎刚想回答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对啊，猫说人话了，这猫不对劲！忌炎哇的一声叫，幸好父母都已出门上班，否则高低要挨两下鞋底，哥舒临掉在床上，把那块石头往忌炎面前推了推，“你在哪里找到的，告诉我。”
“你……不是说好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吗……？”
“……我建国前成精的。”
忌炎无语。
“关于称呼……你爱咋叫咋叫吧。”
“那，临临？”
哥舒临依旧一脸黑线，只是懒得挠忌炎罢了。
那块不知名的石头突然闪了一下，随后又灭掉，忌炎拿起石头，先前闪过的红光又亮了起来，几个片段突然在忌炎的脑海中闪过，“■■，我■■死……”“■■■■——”“是■洄■——”“残■■相——■■■■——”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忌炎呆坐在床上，大脑瞬间放空，他下意识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心脏在突突的跳，哥舒临爬上他的身体，舔了一下他的脸，忌炎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哭了吗？他又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记忆，明明这些都是不曾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可是为什么感受如此真实，仿佛他就是那个主人公，哥舒临从他身上跳下来，前爪搭在忌炎胸前喵喵叫，试图安慰他。那块诡异的石头不再闪烁，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哥舒临走过去蹭蹭他，忌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只是无声的哭着，脸颊却悄悄生出细密的青色鳞片。
之后的生活平平无奇的展开，写作业，预习，找同学玩，打游戏，哥舒临在家里懒洋洋的也不怎么动，那块石头安安静静地放在忌炎的书桌上，暑假又闷又热，今州活像一个大蒸笼，哥舒临会说话这个事忌炎没敢告诉父母，以及父母应该还没注意到哥舒临的身体是在一点点变小的。
八月，忌炎应同学邀请出去打球，哥舒临自己在家，忌炎出门时，外面还是晴天，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哥舒临有点烦了，就跑到客厅玩猫抓板，顺路实践一下电视的打开方式，“轰隆”一阵雷声传来，吓得他炸毛，外面霎时乌云密布，闪电接连投下，空气又开始变得湿热，忌炎卧室的那块石头又开始闪红光并不断震动，哥舒临转身准备去卧室，却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雨了，他挪动着小猫爪子尝试扒拉开窗户，逆流的雨，是溯回雨，哥舒临的耳朵瞬间趴下，他不敢出去，忌炎家在二十三楼，门是锁着的，贸然下去他不挂了也得没半条命，他只能守着那块石头祈求忌炎赶紧回家，眼前景象让哥舒临想起了一些往事，石头从桌子上震落，红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强，哥舒临则陷入回忆的漩涡瘫倒在地，四肢抽搐，雨一直下，忌炎的父母已经下班到家，忌炎还在路上，人们纷纷对这个在雨中不紧不慢走着回家的少年侧目相视，忌炎却没觉得什么奇怪，衣服也没有湿，到家后，父母看到没被打湿的忌炎很是惊奇，推开卧室门，忌炎才发现不省人事的哥舒临，他又变小了一圈，身体冰冷僵硬，而且更瘦更老了，他慌乱地把哥舒临抱在自己怀里，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哥舒临似乎是感受到热源，体温开始回升，他的眼珠不停转动，一直朝那块石头看，忌炎赶紧过去拿起来，又是一阵新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他看到了一条有点诡异的龙，一个白发少女，还有一个白发金瞳的男人，男人挥舞着手中的大剑，白发少女被那条龙操控，男人似乎是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他，一点一点蚕食殆尽。从记忆片段中醒来后，忌炎出了一身冷汗，哥舒临已经闭上了眼睛。怀里的猫和那个白发的男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忌炎只觉得头疼，他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猫不放手，仿佛下一秒这个小家伙就会离他而去。
忌炎脸颊上的龙鳞质地又变硬了几分，长出几块更大的鳞片。
哥舒临体温恢复正常不再抽搐之后，忌炎才敢放心去吃饭。他只顾埋头吃饭，丝毫没注意到父母异样的眼神，“小炎，你的脸，这是怎么了？”忌炎伸手去摸了摸，发觉脸上长出些许鳞片，“哦”了一声，继续吃饭。爸爸一把把他手里的筷子夺过去，“你是不是对猫毛过敏，明天去医院看看吧。”忌炎有点愣，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但看父母的脸色，估计哥舒临要被丢掉了。脑海中的空白片段突然具象化，八岁的他穿着卧室墙上挂着的小雨衣，抱着一只和哥舒临极相似的小白猫跑回家，过了一晚却只剩一个自己制作的简易猫窝，只有妈妈冷漠的一句“猫我扔了，太脏，不许养。”忌炎就像本能一样跑进卧室，抱着还在睡觉的哥舒临死活不放手。“我过不过敏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们是想丢了他吗，他又没闯祸。”
“小炎你——”
“我不许你们丢了他！”
“谁说要丢了他了。”
“所以你们赶紧出去，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爸爸听了之后很生气，抽起拖鞋就要打他，忌炎也不眨眼，妈妈在一旁拦着爸爸，哥舒临睁开眼，很孱弱的叫了两声，忌炎背对着父母，轻拍哥舒临的背，感受他的叫声，爸爸的拖鞋终于还是没落到他身上。忌炎一直坐在床边，丝毫未动，卧室门被毫不留情的带上，哥舒临舔了舔忌炎的手，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一段时间内一言不发。

“想起什么了吗？”
“……是一些，不好的事。你今天怎么搞的，吓死我了。”
“大概，是对溯洄雨的恐惧吧。”
“溯洄雨？”
“你是不是会看到逆流的雨，这种雨就是溯洄雨。”
“还有，别拍我尾巴根那一带的脊柱。”如果猫会脸红的话，哥舒临此刻应当是一个大红柿子。
忌炎看到哥舒临没事了，放下心来，哥舒临却爬上他的肩膀，舔了一下他脸颊的鳞片。忌炎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痒，他捞下身上的猫，闭上眼睛对着他亲了一下，然后倒计时十秒，睁开眼后收获一只臭脸猫，哥舒临无语，好吧，青蛙王子的故事不适用于猫。
“你爸妈那边真的不用理吗？”
“嗯……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你那么做真的让自己开心吗？”
“我不知道……”
忌炎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又被哥舒临钻空子，他就转过身，背后忽然有一双手环住自己的腰，忌炎扭头看，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躺在自己床上，脑袋顶着一对猫耳，脖子上还带着项圈，就是哥舒临戴的，那男人贴上他的背，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忌炎的手，忌炎像发烧似的，脸红透了大半。他哆嗦着回头看，“临，临临……？”
“说了多少遍别这么叫我。”好吧，是哥舒临本猫。
“好，好的……可以先别靠这么近吗，热……”哥舒临翻了个白眼，松开忌炎，自己翻个身玩尾巴去了。忌炎有点看不下去，起身去衣柜找衣服，翻出衣服后再回头看，哥舒临又变回原来的小猫咪了。忌炎爬到床上后又钻进他的衣服里，尾巴在痒痒肉上扫来扫去，搞得忌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养猫大概就像养了个小祖宗，忌炎如是说。
鉴于哥舒临瞬间变小的经历着实把忌炎吓了一跳，忌炎决定在开学之前他要全程照顾哥舒临，忌炎父母从来没这么犯过愁，即将高三，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忌炎自己的造化，哥舒临相比刚来到忌炎家也老实了不少，只是忌炎皮肤龙鳞化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哥舒临都忍不住投来担忧的眼神，忌炎才意识到问题，早上洗漱时对着镜子摸自己脸颊上的龙鳞，那块石头被忌炎做成了项链，没再发生过异变，哥舒临也逐渐和一只普通的猫没什么区别，直到忌炎在临近开学前突然冷不丁问他，溯洄雨是什么东西，还有他看到的那些片段，哥舒临没跟他闹着玩，只是浅浅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原本不改留在这世上的，但是你之前把我留住了。”
忌炎：“什么？怎么回事？！我之前到底干了些什么事？”
“没什么，跟现在的你没关系。”
“别试图瞒着我。”忌炎捧起哥舒临，哥舒临瞄了一下，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所以什么时候带我去买猫薄荷。”
“……你非要挑我快开学的日子去吗？”
“拜托了忌炎同学～”哥舒临这时候想起来自己是个猫，瞳孔放大耳朵趴趴试图卖萌，被忌炎逆着毛狠狠rua了一把，随后又变成一只臭脸猫。等忌炎睡去后，哥舒临又跳上忌炎的床，努力撕咬忌炎脖子上的项链，那石头又开始微微泛红光，哥舒临咬的更努力，忌炎挑的绳子太结实，根本咬不断，哥舒临感觉自己牙都快掉了，想变回人形，却又有种不知名的力量禁锢着他，哥舒临急得只能咪呜咪呜叫，用小爪子不断拍打忌炎，试图把他搞醒，他睡的太死了，哥舒临无奈之下，只得打翻忌炎的笔筒，掏出美工刀笨拙的割着。忌炎的脖子都勒出痕迹了，还是醒不来，哥舒临无奈之下叼起石头，在忌炎卧室窗口犹豫了一下，眼一闭心一横跳了下去，刚好落在楼下的灌木丛上，没死，但是伤的很重，看到那块石头碎了，哥舒临轻轻舒了一口气，才合上双眼。忌炎在床上突然身体不收控制似的开始打挺，梦变得更具象化，这一次他身处一个刑场，刑场中央是被锁链拘束着的哥舒临，他已被严刑逼供拷打的不成样子，忌炎心里一惊，这是哥舒临的过去吗，太阳一寸一寸游移着，一条蛟龙对“他”下令，要他执行死刑，忌炎内心一直在抗拒，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木然地挥起刀，刀落下的那一刻，哥舒临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得不清不白，地上一片鲜红，忌炎从梦中醒来，他感觉浑身冰冷，梦里的他，为什么是个刽子手，为什么哥舒临会是犯人，以及，身边的白面大馒头去哪里了，脖子倒是变轻了许多，忌炎摸到了断开的绳子，扭头一看，窗户被打开，他吓得急忙跑下楼，却发现碎掉的石头和被压断的灌木丛，就是找不到猫，忌炎像被抽离了什么似的，拖着沉重的双脚上了楼。他不明白，为什么哥舒临要那么做，但是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开学，又不得不把这些强忍下去睡觉。先前做的噩梦太真实了，让他怀疑那究竟是不是过去的自己，哥舒临的那句“跟现在的你没关系”像一团云一样笼罩在他的心头，迟迟不肯散去，仿佛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因为被扔掉小猫躲在角落哭的小孩。
哥舒临，临临，你到底在哪里……
与此同时，他皮肤上的龙鳞开始渐渐褪去了。
高三的生活相当紧张，每天都在与知识和试题搏斗，所有人都不敢请假，请假了就会做不完试题，忌炎觉得很累，很烦，心里像缺失了什么似的，十二月的月考，他做着数学卷子，忽然走神了，脑海中全都是哥舒临的身影，等收卷铃响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主观题一道都没做，成绩出来，忌炎的父母怒上心头，但是看到眼神空洞的儿子，怒气又消散了，忌炎很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一切，兴许是哥舒临突然的出走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人总是需要什么作为精神支柱。小子，你的精神支柱是什么？”
“大概，是希望战争平息，再也没有人死于战争。哥，你呢？”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有些事需要我去做，至于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若干年前，荒石高地战役之后，忌炎和哥舒临曾这样说，此时哥舒临不过一个少将，忌炎给他换完药之后，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看星星。
“哥，你喜欢什么小动物？”
“我才不喜欢什么小动物。”
“你像一只猫。没准你上辈子真是只猫呢。”
“嘿你小子，一边去。”
哥舒临假装很生气，忌炎光速开溜，笑得很开心，哥舒临双手抱臂，轻轻笑了一下，他喜欢看这小子笑的样子，只有笑起来，才像他那个年纪的人应有的样子。他甚至真的在想要不要从现在开始就锻炼他以后培养他当自己的副官。哥舒临在军队中的职位一步一步上升，如果和他走的亲近些，便会发现他时不时就会提起“那位小军医”。他的眼光没错，忌炎确实适合率领三军，只是代价过于沉重了，有些话没来得及对他说，不知道他能否意会到。角把他当作弃子，他一点都不意外，当初弯刀之役他做出错误决断险些致使夜归军全军覆没，确实为大过，角素日就不待见他，只是没想到，执行人是忌炎。
那天今州的天很蓝，阳光很暖，他的心不寒，只觉遗憾，有些话没有对忌炎明说，因此他突然抬头，对他笑了一下。人潮散去，唯有忌炎呆在原地，手中的刀“哐啷”掉落，他双膝跪地，茫然不知所措。他离开今州，自此孤守北落野，从未回归。刑场上哥舒临流出的血凝成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他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银色小猫。不知多少年过去，那块石头被无数孩子捡起传走，哥舒临不停的找，始终找不到。溯洄雨从没停止过，哥舒临的恐惧也从未被衰减过。直到，他找到了忌炎，但是时间似乎不对，一次在他八岁，另一次在他十七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周，忌炎已经和绝大多数学生一样开始有些烦躁，晚自习的间隙，大脑放空后，他又想到了哥舒临，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牵挂这只小猫。高考结束后，今州又下起了一场雨，是溯洄雨，但是专属于他，走出考场后，似乎有只有点邋遢的大馒头在校门口等他。
“哥舒临？”
“嗯哼。”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跑了也不告诉我。”
“哼～谁叫某人之前不给我买猫薄荷。”
“好好好，给你买不就是了。”
“想起以前的事了没？”
“……合着那些事是真的啊？！”
“对啊，不然你猜我为什么被困住了。你当时太怨恨自己，导致我都没办法转世，你清楚不。” 
忌炎想了想，自己的前世……好像自从被角指定为哥舒临的执行人之后就再也没开朗过，怨念好像确实是有点深。
“我要告诉你，你小子，别总在意自己做的事对或错，我不怪你，真的，顶多就是我和角有恩怨，相反的，我喜欢你，臭小子。”
“那块石头不吉利，你恢复记忆后我就把它摔了。”
忌炎脸开始发烧，哥舒临亲了他一下。
“现在清醒了没？”
“嗯，有，啊不，还没……你搞得太突然了……”
“快去给我买猫薄荷！”
哥舒临用爪子轻挠着忌炎，雨从未停息。不要在雨天捡猫，否则就会收获一段很莫名其妙的记忆和一个一直在等自己的恋人，忌炎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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