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你是落在我生命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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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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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国家队的选拔赛为期一周，在国家棋院举行，共有72人通过初赛参加选拔，分为四组，每组选出最后的冠军进入国家队。

时光和俞亮幸运地没有分在一个组，时光看了分组名单，每个组里什么段位的都有，从三段到六段、七段，甚至还有八段、九段的棋手。俞老师说过，棋协降低了报名积分要求，是为了让更多年轻的棋手有机会进入更高的平台，但是选拔的标准并未降低，还是要通过打比赛才能入选，可是，这样一来，就给了时光这样的低段位但是棋力强悍的棋手有了进入国家平台的机会。

为期一个周的国家队选拔赛，俞亮和时光经过艰苦卓绝的淘汰赛，最终双双将所有对手斩落马下，拿到了国家队的入场券。

还来不及喘息的小情侣，即将面临两人恋爱以来第一次要分开比赛的情况：时光继续留在北京打CCTV杯，而俞亮则要飞往成都参加秋兰杯的复赛，如果顺利，7月他即将对自己的第一个世冠奖杯发起冲击——复刻俞门的辉煌。

乘着选拔赛后的三天空档，俞亮和时光来到了八达岭，全世界只有一个长城，而八达岭是长城之最，所以这里永远游人如织。

俞亮紧握着时光的手，夹在拥挤的人海里缓慢地向城墙上移动，幸好这才是四月，北京的天气不算很热，否则，登上了长城也未必能成为一条好汉，只怕是会半途望而却步、知难而退。

接连穿过好几座烽火台，游客的密度渐渐稀疏了下来，城墙也从宣传画上的固若金汤的形象开始变得破败不堪——他们来到了野长城。

站在山顶的城墙上，山风呼啸着吹过他们的头顶，脚下的断垣残壁的每一块砖瓦，都在倾诉着属于这个伟大国度2000多年的历史。

“俞亮，你说褚嬴那个时代，长城就已经存在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有机会看见长城？”

俞亮知道，面对长城，就会难免联想起历史，而历史对于时光来说，总会具体化落在南梁那个浪漫的朝代，因为引领他进入围棋世界、教导、陪伴他的可爱棋魂来自南梁，从此，历史之于时光，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记载，而是他一生惦念的人和事。

“褚嬴是建康人氏，建康就是今天的南京，据后来那本棋谱记载，褚嬴后来一直留在兰因寺，应该不会跋涉这么远来看长城。”

时光举起双臂拥抱呼啸的风，“还是现代好啊，有了飞机，天堑变通途，日行千里不再是幻想。我还记得小时候褚嬴刚刚来到现代，看到天上的飞机机翼上闪烁的灯，还以为那是扫把星！”

说完他闭上眼睛笑了，俞亮知道，他是在想念褚嬴，便走过去在他身后抱住他，“和南梁其他的人相比，褚嬴又何其幸运，穿越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光阴来到现代，见到了、经历了那么多人类创造的奇迹，是那个时代的人想都想象不到的！”

时光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俞亮，掰开他搂着自己腰的双臂，拉他继续往前爬到了一个最高处的烽火台，站在那里眺望四周的群山。

“俞亮，那年定段赛第十二轮的前一天晚上，我和褚嬴爬上了一家酒店的顶楼，他告诉我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每当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前，都要到高处远望，一来可以辟邪，二来可以舒缓，在星空之下、云雾之间，心情也会变得平静下来！他还说， 看到眼前的景色，就感觉到人类真的很伟大，想要做成什么事，最后都能成功，就比如那时我们看到了夜空下现代都市的景色，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无法想象的！”

俞亮不说话了，跟着他一起眺望京郊连绵起伏的群山。

“俞亮，马上就是秋兰杯复赛和CCTV杯决赛了，这两个比赛对我们俩来说，很重要，今天我们在长城上远望，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像褚嬴说的那样，以平静的心去面对这一切！别人怎么说不要去理会，俞老师四十二岁才拿到他的第一个世界冠军秋兰杯，绪哥三十岁才拿到他的第一个世界冠军秋兰杯，而你，连十八岁都没有到，你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只要尽力了，胜利一定会在路上向我们走来！”

俞亮的眼前渐渐模糊一片——原来他的小猪什么都知道，这段时间，外界和媒体关于他即将参加LP和秋兰有诸多的讨论，都在看他是否能复制父亲和师兄的胜利，续写俞门的辉煌？俞亮从小在父亲是世界冠军的光环下长大，承受的压力和质疑比谁都多，他早已习惯。

可是这一次又似乎和以往不同，从前他尚未进入职业世界或是初入棋坛，引发的讨论热度有限，而这一次，是代表着世界顶尖成就的世界冠军奖杯，关注度空前高涨，即使心沉似水如俞亮，终归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俞亮知道时光为亚洲杯有多努力，也承载着巨大的压力，他不想再拿自己的事去影响他，可是时光是谁？是敏感易共情别人的小太阳——俞亮是他心上的朱砂痣、是他床前的白月光，他怎么可能体会不到俞亮的担忧与焦躁呢？！

俞亮回身抱住他，“谢谢你，时光。”

两天后，首都国际机场的安检口，时光送俞亮乘飞机前往成都，机场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时光上前拥抱他，“去吧，我们都要好好下，不管输赢。”

俞亮搂紧他的背，指尖都在泛白，“嗯，我到了成都给你打电话。”他放开时光，转身要进入安检口。

“哎，等等”，时光连忙叫住他，随即伸出握拳的右手，俞亮笑了，也伸出了握拳的右手……

CCTV杯决赛阶段的赛程非常迅速，隔天一局，六天决出冠亚军，充分彰显了快棋赛的风格。

第一天的¼决赛，时光遭遇了一个来自广东的八段棋手，对方的棋力很强，尤擅攻杀，可是在棋感上和时光还是有差距，快棋赛节奏过快，留给棋手的思考时间很短，多数时候靠棋手的本能做出判断，时光在这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及。

最终，时光中盘战胜对手挺进半决赛。

两天之后，对手放上两子认输时，感叹到：“时光，你怎么才是三段呢？这太不科学了！不过，段位也不是反应一个人棋力的唯一参考。祝贺你挺进决赛，时光，加油吧，争取拿个好成绩！”

“谢谢老师鼓励，承让了！”时光目送对方离去，心里的开心像泡泡一样往外冒，不管决赛的结果如何，他至少拿到了亚洲杯的入场券了！

时光出了电视台的对局室，拿出手机，就收到了俞亮发来的短信：祝贺你，拿到了亚洲杯的参赛资格！我进八强了！

回到酒店，时光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俞亮的手机，对面秒接。

“喂，时光”

“俞亮……”

两个人握着手机，突然陷入沉默，太想他了，想得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终是时光打破沉默，“后天我就要打决赛了，等我这边完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去成都看你，我要去吃正宗的川菜，我还要看大熊猫。”

“好，我们都全力以赴。我在成都等你，带你去看大熊猫。”

“俞亮，我想你了”

听筒里传来他低沉的笑声，时光的心一跳，脸跟着烧热起来，“你笑什么？你难道不想我吗？”

“想，特别想，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不要脸，我挂了！”

“不，别挂，宝宝不生气。”俞亮脸上好看的笑容似乎都从手机听筒里钻出来浮现在时光面前——更想他了！

“你房间里有电脑吗？”

“有，怎么了？”

“围达新出了线上复盘功能，我们开着QQ语音互相复盘今天的棋吧！”

回到围棋中，时光心里的热慢慢冷却下来……

和时光一起闯入CCTV杯决赛的是一位沈阳的七段棋手，比时光大三岁，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长相却是斯斯文文的南方人的模样，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

比赛还有十来分钟才正式开始，对方先打破了沉默，“时光，你能闯入决赛我一点也不意外，虽然你才是一个三段。”

“林笑七段，你以前认识我？”他们同为国家队队员，此前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并不熟悉。

“哈哈，你不要这么叫，我也大不了你几岁，你直接叫我名字，要不跟我们队里小兄弟们一样，叫我笑哥。你北斗杯的时候我就关注你了，后面围甲我们两个队没能遇上，错失和你对局的机会，不过现在总算是遇上了，不管怎么样，全力以赴，不留遗憾就好。”

林笑的豪爽和自来熟让时光如沐春风，立即笑着叫了一声笑哥，“那就请多多指教了！”

CCTV杯电视快棋赛的决赛是通过央视体育频道直播的，直播间里，漂亮的女主持沈妍和解说嘉宾已经就坐。

“各位观众，广大的棋迷朋友，现在即将开始直播的是2007年CCTV杯电视快棋赛决赛，对局的双方是沈阳棋院的林笑七段和方圆棋院的时光三段。两位棋手过五关斩六将闯入决赛实属不易。我知道的是，林笑七段去年拿下了铜山杯快棋赛冠军，并赴日本参加了中日双边对抗赛获得冠军，因此从五段直升七段，所以，快棋是林笑七段的强项。另外一位棋手时光三段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年轻棋手，可能我们今天的解说嘉宾对他更加了解吧！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今天决赛邀请到的对局解说嘉宾是去年的七星杯冠军以及天元头衔的持有者许厚九段，欢迎！”

许厚对着直播摄像机镜头挥手，笑到：“大家好，我是今天的解说嘉宾许厚，很荣幸能拥有这个机会在央视的直播间为大家解析这场对局。刚才沈主持提到了时光三段，可能观众和棋迷朋友对他不是太熟悉。时光算是一个棋坛新人，2005年才定段成功，现在已经是2006年的北斗杯冠军、新秀赛冠军以及围甲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了。”

沈妍惊讶到：“05年定段？就已经拥有了这样瞩目的成绩？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印象中上一个这么出色的棋坛新人还是俞亮，俞晓暘老师的公子！”

“对，俞亮和时光都是我们方圆籍的棋手，他们俩的关系也很要好，去年就一起为我们中国拿回了阔别已久的北斗杯，两个人都十分优秀，桑原棋圣都称他俩为中国围棋的双子星！”

“俞亮棋手现在正在成都参加秋兰杯的复赛，已经闯进了八强，真的是年少有为。他们俩就让我想起了古代的伯牙子期，既是对手，更是知己！”

导播提示比赛马上开始，两人停止了聊俞亮时光的八卦。

“好的，比赛马上开始，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对局现场。”

许厚和沈妍站到竖立的大棋盘前，准备边摆棋边解说对局。

“好的，对局开始，猜先，林笑执黑，起手右上星位，时光紧跟左上星位。”

沈妍和许厚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解说起棋局，同时往棋盘上摆子。

“白68手一头扎入黑空，哇，这是开启了一段生死未卜的逃亡之旅啊！”沈妍看时光落子在十七之十五，不由得大声惊叹。

“碰和靠是腾挪的惯用招法，常见于敌强我弱时，借助对方的子力来寻求头绪，顺势行棋，时光的这一手很有俞晓暘老师的风格！”

“呵呵，是啊，刚才许厚九段提到了，时光和俞亮是好朋友，两人平时在私下的对局肯定不少，相互影响是肯定的，这一手确实很有俞老师的特点。”

“好，89手，我忍不住为林笑七段叫好，看来他这个嗜血狂人的外号不是白来的，时光做眼的空间越来越小，变化也越来越小。这样凶险，我们且看时光如何应对？”

时光进入一分钟机动时间，在计时即将停止之时，第90手落子十八之十七。

沈妍和许厚同时轰然称妙，“太妙了，这一手，我们可以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白棋大龙霎时间腾云驾雾，破壁而去。”

许厚激动得心潮澎湃，感叹到：“这一手，太绝了，太时光了。我和时光在同一个俱乐部，平时私下对局不少，这一手真的很有他的风格，他就是特别能在逆境中绝地翻盘。”

“这下林笑七段被动了，91他选择在十六之十六粘，看看是否还能吃掉白棋。”

“时光这几手很稳，没有给对方机会。接下来第100手，我们且看他下在哪儿？”

时光落子十四之十七，靠，黑子陷入僵局。

“我们可以看到，现在黑棋和白棋的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但是林笑七段应该不会放弃的！果然，101手黑棋挑起了对杀！”

许厚笑了，他几乎可以确定时光的胜利了，“呵呵，我认为林笑七段也是在殊死一搏啊，但是他今天可能欠点运气。时光的杀棋能力在我见过的棋手里面都是出类拔萃的，他的棋里有很多古代棋手的思维在里面，座子时代的精髓就是杀棋，这是时光的强项！”

果然，行至126手，林笑杀棋无望，往棋盘上放下两颗白子，“我输了！”

沈妍忍不住叫好，“太精彩了，这一局，让我们恭喜时光三段，夺得2007年CCTV杯电视快棋赛冠军，恭喜！”

时光的眼前模糊一片，他低下头，任由胜利喜悦的泪水滴滴溅落在棋盘上……

说明：本章时光对林笑CCTV杯电视快棋赛决赛对局来自范蔚菁老师《棋魂妙局》一书中分析的白云山杯冠军邀请赛八强赛，时越九段执白中盘战胜江维杰九段的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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