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诤臣与佞臣

ampano

2024/11/16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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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达拉伊在上面留下的咬痕还在火辣辣地疼着，他很想摸一摸那伤口，但实在不敢在朝堂上做什么小动作。是的，即使是经历了这么奇怪的事，作为朝臣他们依旧得在第二天上朝。阿卜德高声说着毫无营养的奉承之辞，而奈费勒允许自己开了会儿小差，尽量不动声色地瞥着站在群臣之中的达拉伊，只见他今天难得的安分，一点也没有平日里争着在苏丹面前露脸的样子，看起来昨晚的事对他的影响也不小。奈费勒暗暗叹了一声，竭力赶走脑海中那些旖旎的记忆，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朝堂之上，微微抬头看向宝座上的苏丹。

苏丹今日看起来满脸烦躁，即使阿卜德快说破嘴皮子了，他阴沉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缓和。在朝堂上沉浮了五年，奈费勒深知一旦苏丹脸上出现了这样的神情，那便代表无论有多紧急的事都不要去麻烦他。奈费勒无奈地撇了撇嘴，收起一会儿将购买粮食的提案交给苏丹的心思，转而开始思考距离那些因收成不好而难以糊口的难民们挤爆王都还有多长时间。真主在上，要是这件事没法及时预防，他都不敢想苏丹会怎么解决那些可怜的人们——很可能是彻底解决。

朝堂之上陡然响起的窃窃私语惊醒了沉思的奈费勒，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体态妖娆的陌生女子不知何时走进了大殿，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匣子，正朝着苏丹跪拜。“尊贵的苏丹，最有权势的王者，我带来的这个游戏，只有坚毅勇敢之人才能玩得尽兴，下面就由我来为您介绍这个游戏的规则……”随着那女子带着魅惑的话语，苏丹原本了无趣味的双眼渐渐地发亮，阶下群臣们却越来越恐慌。毫无疑问，这个游戏是邪恶的，只要苏丹想，谁都有可能死于这些规则之下，但苏丹本人却怎么看都不像会拒绝这危险的游戏——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抽出第一张卡牌了！

“恭喜陛下，一张金色杀戮卡！”女人看着苏丹手中金光闪闪的卡牌兴奋地说着：“您得选择一名金色品级的人结束掉那人的性命，当然，金色品级也就意味着那人必须有皇室血统。”话音刚落，站在最前面的维齐尔与坐在苏丹身边的扎里娅妃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身体，他们一个是苏丹的舅舅，一个是苏丹的姐姐兼妃子，如果苏丹真的铁了心要玩这个游戏，那今日这两人必会有一人命丧当场。

“有意思……”苏丹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奈费勒似乎看见他飞快地往达拉伊那边瞥了一眼。然而下一秒，苏丹便挥了挥手，示意维齐尔上前，将那张卡牌递给了他。“舅舅帮了我那么多忙，今天就再帮我最后一次吧。”苏丹轻声说着，脸上的笑意更甚。

尽管宫人们很快便将血迹清理干净了，但浓厚的血腥味却阴魂不散地黏附在每个人的身上。苏丹哈哈大笑着欣赏了维齐尔的求饶与尖叫之后，特意嘱咐禁卫要慢慢地，温柔地取走他的性命，切莫让这位重臣做出任何的有损皇族体面的行为。在维齐尔断气之前，奈费勒甚至分辨不出他的求饶究竟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还是为了让自己尽快死去。金色的卡牌被折断之后，苏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朝堂，而廷臣们只是沉默着，颤抖着，无声地离开了朝堂。浓重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明白，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停下这一切？”一声低语在奈费勒身后响起，他一惊，转过头去，便看见达拉伊正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脸上依旧挂着轻佻的笑容，仿佛刚刚那血腥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打个赌怎么样，我觉得他会一直，一直这么玩下去。”“我不认为这是可以用来打赌的事。”奈费勒生硬地说着：“而且，说不定他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维齐尔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卡牌正好给了他个好借口……”“哈哈哈哈……”达拉伊大笑了起来，又急忙捂住了嘴，双肩都因为憋笑而轻颤着。“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奈费勒有些恼怒地说着，而达拉伊只是瞥了他几眼，竭力忍住了笑意，故意用力地拍了拍奈费勒肩膀上被他咬过的那块地方，疼得奈费勒嘶了一声。“我就喜欢你这样永远抱有希望的样子……不过出于五年的同僚关系，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事，别说话，一个字都别说。”奈费勒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捕捉到了达拉伊眼中某些不一样的东西，然而达拉伊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早晨，所有廷臣都被命令参加朝会，见证苏丹折断第二张卡的过程。那个神秘的女人依旧一脸笑容地将匣子捧上，苏丹撑着脑袋，从里面抽出一张泛着银光的卡牌。“恭喜陛下，这次您抽到了一张纵欲卡！只需要与白银品级的人共享欢愉，便可折断它！”她用那令除苏丹以外所有人都痛恨的语调欢快地说着。奈费勒听见身边有人呼出了一口气，至少今天不会有人身亡了……大概吧。

苏丹含笑端详着手中的卡牌，他身边的妃子们有几个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自告奋勇，他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他站起了身，目光在群臣之中扫视着，被他注视的人纷纷低下了头，祈祷着自己不会被选中。苏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缓缓抬起了手，指向了廷臣队伍之中那个身穿蓝色衣袍的人。

“就你了，达拉伊卿。”苏丹笑着，愉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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