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烦恼

【愁辽】恋

緑川奈奈

2024/11/30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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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辽平时常去藤原愁家里做客，大多数时候藤原愁总是很忙，似乎是忙着学习，但总会抽出时间来见他。有时是练射箭，有时是一起写作业，他的功课很好，也时不时关注辽平的表情，当辽平遇到不会的题目，他会很自然地把课本拿过来讲解，辽平崇拜而感激的目光是最好的回馈。藤原愁从小就受过很多精英式的教育，也被授予过各种各样的奖项，这些都比不上辽平给他带来的愉悦和轻松，他意识到辽平的情绪能量很强，而自己总是太过于沉静，失去了天然的激情，所以藤原愁格外喜欢和辽平在一起学习、运动、聊天，只要辽平在身边，心情就会微妙地变得很好。
某次辽平做数学作业昏昏欲睡捧着脸的迷糊样子让他好像看见了某人的影子，反应过来是谁的时候，藤原愁竟然觉得歉疚。这种内疚是对谁的呢……也许是都有吧……他想起辽平那一双总是满含期待的眼睛，那么清澈的眼里，装着丰沛的善意，此前，他都将此归于辽平乐天的性格，却没有设想过这份友好也许是一份特殊的心意。难道辽平也对他有那种情感吗？类似于他对凑那样？内心悄悄升起奇怪的欣喜，难道他希望自己在辽平心中是特殊的吗？藤原愁被自己混乱的情感弄得有些迷惑了。
他不动声色地保持和辽平相处的节奏，有时会把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身上，企图看出一些具体可靠的情感倾向，可推测出来之后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藤原出生以来就被教授“任何事情要有万全把握才能做”，他谨慎地思考这段关系的可能性，考虑到家庭、社会、以后的生活，最后还是选择忽视辽平的心意。辽平和他的家世背景差距过大，兴趣爱好和志向也很少有交接之处，最重要的是，他并非有为了辽平对抗整个俗世的勇气，住在象牙塔里的人多数会忘记缚身的锁链，而将其看作是加冕的荆棘花，他受到的优待和被给予厚望及使命都源于一处，显然，他对辽平他的偏爱程度只到友人，无法让他打破加身十余年的枷锁，去做无把握的尝试。
藤原家的家风一贯如此，冷静自持的本质是利己，而关于爱的内容就少之又少了。正如泷川雅贵说的那样，他并不懂得真正的爱，只是将除血缘外一切关系都归于人情利益的往来。对于凑，藤原愁的情感也是如此，偏爱，却不会再进一步，藤原愁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在通过摆弄洋娃娃似的社交来补偿乏味刻板的人生。
辽平是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从来以最大的善意猜想别人，随着交往次数和频率的增加，辽平认识了更多方面的愁，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辽平眼中的愁很有教养，谈吐得体，也很聪明，在面对妹妹的时候会格外温柔。辽平常常犯花痴地幻想自己也能被他温柔含情地注视着，愁笑起来的时候，幽紫的眼睛变得弯弯的，像倒映在水面上的月亮，搅动他的心弦。
喜欢上愁之后，辽平的心思变得越来越复杂，七绪首先察觉出来他在恋爱，他红着脸矢口否认，却被对方说得节节败退，无可辩驳。
“静弥也看出来了哦。”七绪比了一个他的招牌手势，哼着歌和海斗一起离开了，独留辽平一个人面红耳赤地坐在弓道场。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那愁会发觉吗？应该没有吧……如果愁知道了，一定会很惊恐，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可是如果愁也喜欢他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在一起了？！辽平顿时心跳过速，捂住脸倒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这股没来由的欣喜没有持续多久，辽平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这样很傻，为不太可能的事情如此开心。
胸中渐渐寂静，连带着周围的喧哗，也一并被抚平在蓝调时刻的夜色中。天色不早了，他锁上了门，独自一人心事重重地走回家。
像所有的暗恋者那样，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迷惘，一方面，他期待着对方能给予自己独特的关注和情感，另一方面，他担心如果暴露自己的心意，他可能会失去眼下的一切。本来豁出去似的想要为自己的感情求一个清楚明白的结局，却在得到微小的幸福时，就开始害怕失去。好矛盾呢……辽平忽然不太了解自己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七绪和海斗吵架，那真是一段很煎熬的日子，最让辽平不安的是，他好像无意间促成了这件事的发生，大家都已经劝过了，他们还是没有和好，辽平焦头烂额，小心翼翼地讨好七绪，七绪却说和他没有关系，是小野木担心伤害到凑，所以不肯说出凑在上次比赛中犯的错误。
明明一句话就能概括吵架的原因，为什么还是会冷战那么久呢……辽平完全不明白。幸好，最后他们和好了，辽平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复杂啊……有时自己的想法与对方的想法不一样，也是能造成大误会和大矛盾的呢……就连七绪和海斗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都会吵架，他和愁相识的时间这么短，不足以充分了解，也没有好好培养感情，甚至连对方的意向也不知道，就算是真的鼓起勇气试着告白，也大概率会被拒绝，如果被愁惊吓又厌恶地看着，他会丢人地哭出来吧……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辽平将原来的“追求计划”暂时搁置，藏住自己出格的暗恋，拙劣而尽力地在愁身边扮演着朋友的角色，自欺地享受这份亲密，即使他们只是像大多数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他也会觉得幸运。先这样相处着试试看吧，也许我会忽然就不喜欢了呢……辽平这样安慰自己，却总是在日常的小事件里徘徊不已，他变得敏感，从而精准地博捉到藤原愁的一切，也常常被喜怒无常的情绪闹得崩溃不已。不过他是个乐观的孩子，即使失望也会平静地调节心情，不会抱怨别人。
辽平会下意识地收集那些像雨丝一样潮湿粘连的时刻，存放在寥寥无几的“甜蜜空间”记忆里，在觉得失落的时候拿出来治愈自己。那些片段中，他们会挨得很近，比如愁给他讲题的时候，比如贴着耳朵讲悄悄话的时候，比如一起陪着沙绘做游戏的时候，又比如愁站在他身后指导射箭的时候……这天，他在愁家里的弓道场练习射箭，愁从背后环住他，双手握着他两只手臂，调整他的射形，几乎在他耳边说话，辽平被暧昧的距离弄得浑身发软，脸红心跳，却又不得不保持镇定。愁似乎看出他的踌躇，直接抓着他的手，瞄准靶子，精准地射中一箭。
“就像这样……”他微微一笑。
“哇！好厉害！”辽平感受到那一射的精巧有力，激动地回头看向藤原愁，却没想到对方还伏在他耳边，他的唇轻轻地擦过藤原愁的眼角，嘴唇上闪过短暂的触感，和他夜里的旖旎梦境及其相似。
辽平迟迟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愣在原地，藤原愁早已先一步退开，沉默地低着头，目光晦暗不明，仿佛即将爆发一场狂风骤雨。
“啊……那个……很抱歉！”辽平尴尬地抓抓脑袋，脸色赤红，手抖得像筛子似的，自责又忐忑地看着愁，希望对方给予他一点回应。
“没关系。”藤原愁接受了他的道歉，抬起头礼貌地微微鞠躬，又恢复到平日里冷淡的样子，“那我先离开了，这里你想用多久都可以。”
愁貌似不高兴了……辽平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任谁也不会想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地接触吧？况且，他的喜欢这么明显，愁应该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许，愁还会觉得他很恶心，只是因为教养才没有对他发脾气。
就应该是这样的，愁怎么会是同性恋呢？他那么完美的人，不应该有一点污点。
辽平心里浮现丝丝缕缕的酸楚，久久地望着愁离开的方向，他回想起那一瞬间的触感，若有所思地摸上嘴唇，私自怀念起来，胸中的那一颗心脏在城堡的壁炉里烧着炽热的火焰，暴风雨来临，却无力关上洞开的门窗，狂风骤雨猛地涌灌进来，分不清什么感受，只是仓皇地被雨水和冷风填满，卡路西法顽强地紧紧扒着木柴，他收藏的美好时刻成为燃料，飞速燃烧，最后烧到了深处，辽平的快活和热情也被消耗殆尽，即使是这样，他也想火焰燃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天上响起闷雷，辽平抬头看天，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他没了继续练习的心思，早早地告辞，愁也没有挽留他。
回家的路上刮起了大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辽平赶紧把书包塞进怀里用外套裹好，低着头飞快在雨中奔跑，跑回家的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坐在家门口，赶紧把书包里的作业本拿出来，外壳已经沾了些水，本子里面夹着一张满是演算过程的草稿纸，那是藤原愁的笔迹。
“呼……太好了，没有被打湿！”他故作庆幸地把草稿纸放在桌上，转身走进卫生间换下全身湿透的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把弄湿的书包和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里，仔细搓洗了自己的贴身衣物，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完成后，他提着拖把走出卫生间，打算把弄在地上的雨水都拖干净，却在客厅看见了姐姐的身影。
“姐姐，你下来啦。”他走近两步，发现姐姐正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那张草稿纸。
“啊……那个……我不小心乱放了……抱歉……”他慌张地跪坐在桌前，试图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心事。
姐姐怀疑地看着他，在按键手机上打字，辽平乖巧地等着，直到姐姐把屏幕举到他眼前。
“谈恋爱了吗……没有的！姐姐！”辽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没有一点说服力。
「暗恋吗？这不是你的字迹哦。」姐姐歪头看着他。
“……”辽平说不出欺骗姐姐的话，羞赧地低下头，算是默认。
「表白了吗？」
“还没有……”
「正准备那样做吗？」
“也不是的……”他咬着嘴唇，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像一只失落的小狗，“那个人……应该不喜欢我。”
姐姐僵了一会儿，随后放下手机，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姐姐的人生也没有比自己长多呢，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不能让姐姐为了他的事情焦虑难过，辽平这样想着，抬起头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没关系的，姐姐。我也不是因为能和他在一起才喜欢他的，即使被拒绝也仍然会继续喜欢！”
姐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注：日语中的他和她发音不同，她是彼女：かのじょ，ka no jyo，他是彼：かれ，ka re）
按键声飞快地响起，电子屏幕上显示着：你是同性恋？？
辽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胸口堆积起大片的酸楚，自责和悲伤杂糅在一起，他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认：“是，我是同性恋，喜欢着一个和我一样性别的人……对不起，姐姐。”
哒哒哒——
姐姐拍了拍他的肩，把手机屏幕送到他眼前。
「很辛苦吧」
「暗恋一个不太可能的人」
「我不会责怪你，小平，可是这样你会受伤的」
“姐姐，我都明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就是好喜欢他……不用担心我的，姐姐，我已经告诉过自己了，喜欢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论他接不接受，只要能让他快乐幸福，我什么都愿意做……”说着说着，他潸然泪下，脸上潮湿一片，辽平再想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泪，喉咙里却已经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哽咽了。
真糟糕啊……明明说着没关系的话，却哭成这样……辽平低下头混乱地抹眼泪，不愿意面对姐姐的目光，他感到十分惭愧，自己一事无成，沉溺于飘渺虚无的感情里，被自己混乱的想法反复的消耗蚕食，还要让姐姐来担心他。
姐姐叹息般的拍拍他的肩，怜惜的眼神望进辽平心里，好像在说：没关系，哭出来吧。
辽平终于扑在姐姐腿上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和失落都随着泪水流成一条河，少年的心事如此纯粹且炽热，明亮得如同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姐姐生疏地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像妈妈一样在他伤心的时候安慰他。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辽平总是故作坚强地不在姐姐面前流露出脆弱消极的样子，累积已久的情绪骤然爆发，像海水一样席卷了姐弟二人，姐姐也不禁掉下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辽平衣服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眼泪是温暖的雨水，仿佛伤口上的血一样潮热，辽平忍耐着心脏的酸疼，知足地安慰自己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姐姐陪在自己身边，哭声慢慢平息，辽平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声音沙哑哽咽：“姐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会变得更坚强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第二天早上，辽平一如往常地从床上坐起来关掉闹钟，第一反应就是眼睛好痛，他缓慢费力地起床洗漱，只觉腰酸背痛，头晕脑胀。背上书包走到门口蹲下来穿鞋，辽平忍不住咳嗽几声，喉咙里像要喷火。
他不是关心自己身体的孩子，从小到大，他体质总是很好，生了病不用怎么吃药就能痊愈，只是会难受一阵子。辽平没放在心上，拿上钥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一整天他都没精打采地忍受这突然的病痛，下午部门活动的时候，小雅哥一眼就看出他身体状况欠佳，给他批假，辽平揉揉眼睛，逞强着说自己非常精神，却被凑君和小雅哥一齐扒了弓道服，责令他赶快去看医生或是回家休息。辽平迷迷糊糊地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走出弓道部，意外遇见了藤原愁。
“啊……”辽平以为自己看错了，睁大眼睛，愁也看见了他，远远地招手。他还穿着桐先的西装校服，身形修长，从一片阴影的廊下走过来，经过一段被耀眼的阳光照射的砖石，至辽平眼前，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辽平。”他微微一笑。
“愁……”辽平的声音有些虚浮，向左右看看，回避直视愁的眼睛，“你来找凑吗？他在里面。”辽平热心地为他指路，“从这个走廊里进去之后右拐，就是弓道场。”
“我来找你。”藤原愁平静地看着他，忽然发现辽平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眉头微蹙，“你生病了？”
辽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精神地眯着眼睛：“好像有一点，小雅哥和凑都让我回去休息，其实没什么事的。愁找我有什么事吗？”辽平故作镇定地问，声音微微发抖。昨天的事情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愁找他谈话，会说什么呢？他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专程来拒绝他？
“抱歉，昨天让你一个人淋雨回去。”藤原愁向他微微鞠躬，眼睛里除了愧疚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欲言又止。
辽平没想到愁会跟他道歉，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安慰他道：“没有没有！不用放在心上……愁也不是故意的，过两天就好了。”
“嗯。辽平，可以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吗？”藤原愁关心地观察他的神色，眼里满是关心的情绪，被愁这样打量，辽平的脸更红了。
“不用，我家里有药的，只是发烧了而已，你放心，明天我也会有力气来上学的。”
“其实……昨天我是故意那样做的，非常抱歉！”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等下，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啊？”辽平只是觉得疑惑，并没有生气。
“因为觉得受到了冒犯……对不起，当下我觉得你越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即使是无心之失，我依然觉得你做错了事……明明知道会下暴雨，还是让你感到不受欢迎而告辞了……”愁抿着嘴唇，愧疚地看着辽平，眉头紧皱，“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把自己放在主导的地位，单方面强调自己的边界，认为你犯了错就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惩罚你，辽平，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愁这样的大帅哥……如此诚挚地惭愧地发表演说，不管是谁都会被打动吧！不过，原来愁没有觉得他在故意和他亲密接触吗？所以应该是没有察觉到喜欢他的心意吧？辽平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好丢脸，昨天闷闷不乐那么久，还傻兮兮地趴在姐姐身上哭诉，觉得自己遭到了否定和拒绝，可是愁压根就没有这么想啊！因为喜欢人家就轻易把行为动机往恋爱方向靠拢什么的，实在太像痴汉了！之前明明告诉自己不要这样的，果然他的自省能力很差啊……说真的，这种小事……完全可以原谅嘛……
辽平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接受你的道歉……”
藤原愁松了一口气，果然，辽平就是这样……坦诚，好哄，容易害羞，让人总是不知不觉地想欺负他。
“从小到大我总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呢，面对亲近的触碰，总是会觉得不适，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非常抱歉，希望辽平不要失望，还是像以前那样和我相处吧。如果我有什么问题，也请及时提出，我会改正的。以后请多指教！”说完，愁向辽平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也太……真诚了！别用这张脸说这种好像在表白一样的话啊！辽平倒吸一口气，努力地平静自己的内心，控制自己不要胡乱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吓到愁，忐忑地应下：“好。谢谢愁能真实地告诉我这些，这大概就是社交过敏吧，很正常的，很多人都有这种情况，愁不需要担心。如果再次感到冒犯，请愁坦率地告诉我。”辽平同样真诚地地对着愁鞠了一躬。
低落的情绪都像雨后的露水一样蒸发掉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被顺利解决，愁并没有往暧昧的方向考虑，那时的反应也并不意味着拒绝，是他当时太忧虑，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他第一次觉得喜欢的人有一点可爱，大家眼中沉静高雅的“贵公子”，其实也是一个不擅长把握社交距离的高中生，因为发现了愁的弱点，所以更喜欢愁了~
“总之，像以前一样和我相处吧。”
辽平天然地露出开朗的笑容，像一道耀眼又温暖的阳光，照在藤原愁心底，他脑海里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夕阳的柔光下，天真而充满期望地说着自己想要学习弓道……那张熟悉的脸，和此时辽平的脸慢慢重叠，那时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现在辽平又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呢……胸口涌上丝丝的酸楚，如果是辽平的话，会一直都
“走吧，我送你回家。”藤原愁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向前走，辽平疯狂眨眼，心跳又加快了，他刚才以为愁要过来牵他的手……愁的手牵起来会是什么样呢？辽平晕晕乎乎地想。
他跟在藤原愁后面，走路一晃一晃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全身上下洋溢着从后面抱上去的冲动。是因为生病了吗？好想和愁有肢体接触啊……
走到校门口，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管家先生坐在驾驶座里，看到他们之后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绕着车身走了一圈，为他们打开车门。
“谢谢。”愁微微颔首，辽平也在后面跟着鞠躬。
车里开了空调，有淡淡的香薰的味道，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辽平的晕车症。
“辽平，系一下安全带。”愁细心地提醒他。
辽平还是晕乎乎的，脸上比刚才更燥热了，眼皮没精神地耷拉着，他手上软绵绵地没有力气，缓慢地把安全带拉出来系好，声音沙哑：“好啦……”
“愁，谢谢你送我回家。”如果是他自己走回家的话，应该会更难受吧。
“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是我害你生病的。”
“大丈夫です（没关系）……”辽平无所谓地笑笑，抱着书包昏昏欲睡。
忽然，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他惊了一下，抬头撞见愁无措的表情。
“我看你好像很难受……没事吧？真的不去医院吗？”愁有些尴尬地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皱着眉头打量他的表情。
“吃药就会好起来了。”辽平脸红红的，眯着眼睛柔和地笑道，“不用担心我。”
藤原愁很难形容自己内心的情感，除了歉意和担心之外，还有别的一点什么……总之，是使人心脏酸涩疼痛的情感。他收回手，回过身去，抬头看窗外的风景，企图缓解一下这股莫名的焦躁，眼睛却忍不住地看向辽平，他抱着书包，缩着身子小憩，脸上红扑扑的，张着嘴巴小口小口地吐息，像一只生病狗狗，让人忍不住疼爱。
“辽平，你要学会关心自己的身体。”说着，他想拍拍辽平的肩，却情不自禁地摸上了他的头发，毛茸茸的，让他想起嫩绿的草地，轻轻地扎他的手。
辽平的肩颈一下子僵住，耳根子都红透了，但乖乖地低着头让他摸，藤原愁脑海里浮现某种温顺可爱的小动物，摸着摸着，他发觉自己的冒犯，赶紧放下手道歉，辽平迟钝地抬起头，整个人浸在温泉里似的，说话的声音像睡觉时的嘤咛：“谢谢愁……”
藤原愁的心忽然被挠了一下。
辽平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是同辈，但愁总是很成熟啊。”
“不是沉静古板就是成熟，活泼开朗也不一定幼稚。”藤原愁微笑着说，“在我眼中，辽平很厉害。”
辽平尽力地想让自己谦虚一点，故意抿着嘴唇，可嘴角实在按捺不住地翘起来，被喜欢的人夸奖，他会开心很久很久。
“真的吗？”
“真的哦。”愁学他的语气回答。
“可愛い……”辽平傻傻地笑。
“诶？我吗？”愁歪着头询问，辽平觉得这样更可爱了，双手捂着脸害羞地点点头：“はい。”
车缓缓停下，管家先生转过身礼貌地说：“已经到了。”
辽平向管家先生鞠躬：“感谢您，辛苦您了。”
“再见啦，愁。”辽平挥挥手。
“再见。”藤原愁举起手，“请一定要吃药。”
“我会的。”辽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藤原愁意犹未尽地回味辽平头发的触感，像摸小狗的毛似的，又软又蓬松。
管家从后视镜里观察他怀念的神色，感叹道：“山之内先生和您国中时交好的那位朋友有些相似呢。”
“您说的是凑吗？”
“正是。”
“有时我也会在辽平身上看见凑的影子，但是辽平不一样，不能比较。”
“抱歉，我失言了。”
车内又回到了沉默，藤原愁把驾驶位和后座之间的隔音玻璃升起，意思是不想被打扰。轿车继续行驶，路灯亮起，昏黄的灯光晃动滑行着透过车窗闯进车内，他没有打开灯照明，任由它划过自己的掌心。
辽平喜欢他，藤原愁相当迟地确认。这样的喜欢和他对凑的偏爱是不同的，这是被大众所颂扬推崇的爱情，而非像他和凑那样亦敌亦友的共生关系。现在他们仍然保持着齐头并进的节奏，潜意识里把对方当做对手，尽管并不剑拔弩张，但也不算亲密。藤原愁明白这是大多数的可持续发展的关系模式，也对此习以为常，他并不指望自己能建立理想的亲密关系。但，山之内辽平，一个和他同岁的高中生，身世坎坷，却有着相当强大的心脏，即使被他冷待，被拒绝，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也会像以前一样对着他笑，辽平的喜欢没有条件，类似于忠诚的狗狗——有一则古代寓言，猎人对他的猎犬非打即骂，但猎犬仍然会深深爱着他的主人，至死不渝。
这样的爱慕，他真的有能力回应吗？
的确，他拥有令人瞩目的相貌，成绩优异，方方面面都十分出众。从小到大，他收到的告白信数不胜数。女孩子们不了解他，说到底，她们只是在对着自己的幻想自言自语。藤原愁早早地看透了校园里少男少女的俗套恋爱，但也尊重少女怀春的美好感情，面对表白，最开始他会礼貌地拒绝，到后来拒绝不过来了，他便默默收下，却不应答，把女孩子们送的信件收集起来放在纸盒箱子里，储藏在家里的杂物间，算是给这些心意一个安身之所。
他所接触到最早的恋爱模板是相敬如宾的互利关系。父母是家族联姻，相处久了也有一些感情，他们工作很忙，时常不在家，藤原愁对父爱母爱的渴望被早早地封存，对爱情的认知的也仅限于电影中的浪漫桥段。他身负家族和企业的期望，从小行事端正，专心学习，从未思考过长大以后应该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组建家庭，所以，藤原愁的拒绝里并无嫌弃或被人单恋的沾沾自喜，他只是本能地对恋爱感到茫然和无措。在其他人炽热而真诚的爱意下，他偶尔会感到自卑，心力不足地为以后的婚姻问题发愁。
辽平和他以往的追求者都不尽相同，首先，他是他的朋友，他们互相了解，其二，他的性别和他相同，会面临很大的社会歧视。如果辽平真的对他告白了，他恐怕会毫无对策。
藤原愁在爱情方面非常缺乏自信，许是被爱情电影熏陶，他是从一而终的那类理想主义者，在感情上也处处吹毛求疵，苛求完美，却没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关心辽平时，他无法分清他的行为出自哪一种感情，或是互相欣赏的友谊，或是萌芽的好感，他们尚且年幼，没有能力建构成熟而健康的亲密关系，也难以承担家庭和社会的压力，贸然在一起，只会消耗彼此的热情，最后酿成所有人都不满意的苦果。
于情于理，都应该拒绝。
可是藤原愁却对推想出来的结果百般抗拒，他想保护辽平，想看见辽平开心的笑容，想和他说话，想触碰他，想和他再亲近一些……辽平身上的热情，坦诚、坚韧、勇气都令他忍不住羡慕却又无法模仿，仿佛一枚鲜艳的旗帜，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凝望、靠近、占为己有。
对朋友有这样的渴望是正确的吗……也许……该找个人商量一下……
——
“姐姐！我回来啦！”辽平虚弱地喊了一声，进屋换了鞋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开始执行“主人”的任务。
辽平去客厅电视柜下翻找药箱，从里面拿出几盒治疗感冒发烧的药，仔细阅读对应病症，最后选了橙色包装的胶囊，拿着水杯喝了五六口水才吞下去，他不习惯吃药的感觉，每次吃药总要把胶囊壳化得干干净净、里面的苦药漏在舌头上，才能咽下去。
 辽平擦擦眼角的泪水，好苦，吃药和生病同样痛苦。
 他收拾好药箱，打开冰箱准备加热一下晚饭（不常吃药的人也不懂吃药的时机，布洛芬其实应该饭后服用为佳），姐姐今天做了爱心晚餐，是他爱吃的加酱油的蛋炒饭，面上有两只心形火腿肠，被煎得焦焦的，下面用番茄酱写着：愛してる（我爱你）。辽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上楼梯，站到姐姐门外，即使看不见姐姐的脸，也笑容灿烂说：“我也爱你！姐姐！”
 他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从里面传来微弱的敲门声，是姐姐在回应他说的话。
 辽平心满意足地下楼，守在微波炉旁期待地看着晚饭在加热盘上旋转，暖黄的灯光映亮辽平的脸，眼泪也亮晶晶地在眼眶里打转。不管如何，他都有姐姐，家人是辽平最温暖的避风港。
 “那么，我开动啦！”他双手合十，闭眼低头做着餐前礼仪。天气很热，他已经出了一身汗，退烧药在发挥作用，他精神了很多，回想起刚才在车上和愁的对话，还是会脸红 。
 愁经常无意识对他做着很暧昧撩人的事情呢……他对别人也是这样吗？不，不是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愁也对他有些许的好感呢？
辽平低头用双手托着自己热热的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完全没有作用，昨天和愁亲密接触的记忆却又浮现在眼前，他激动得身体一抖一抖的，如果可以光明正大地亲吻愁，该有多好啊。
因为有爱情和亲情的滋养，这顿饭是辽平最近吃得最香的一顿饭，每一粒米都好好吃掉了。
收拾好碗筷后，他回到房间的书桌前，打开台灯，开始写作业，数学还是好难，辽平写不出来，抓耳挠腮，偶然看见桌上一排书下的一个纸角，是他偷拿的愁的草稿纸，好像变态……他默默吐槽自己，身体却诚实地把草稿纸从下面抽出来，仔细欣赏愁帅气的字迹，字如其人，辽平花痴地想。
如果愁真的对他有好感的话，那他是不是还能继续追求愁呢……啊，等等！他猛然想起之前从七绪和海斗身上吸取的教训，不能自以为是啊……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脆弱的，一点理解的误差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总之，要慎之再慎！
可是……他怎么才能确定愁也喜欢他呢……此时，有一个人的身影像月亮一样从辽平心中升起。
——
“啊~~~~”静弥拉了个长调子，像小狐狸似的有些狡黠地对他说，“你已经坠入爱河了，愁君。”
“你一定要这么说话？”藤原愁黑线。
“你没有其他可商量的人吧？‘Y君’是谁啊？”静弥难得接到藤原愁的电话，自然要好好揶揄一番。
“暂时不能告诉你。”藤原愁顿了顿，“这已经算是坠入爱河了？我并没有什么非常剧烈的反应。”
“你是什么迟钝的单线工程处理器吗？”静弥目移，“这种程度已经算暗恋了吧……”
“可是，我们明明是好朋友……”
“Y君不是喜欢你吗？你知道这件事，还不抵触地和Y君交好，所以你只是在和他暧昧罢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抵触……偶尔感觉他太过热烈我承受不来的话，就会稍微冷待一下。昨天，我很过分地故意让他难堪，他告辞之后我又觉得后悔。今天见了一面，跟他道歉，他一点也不埋怨，甚至反过来安慰我。就算是被那样欺负，他也依然喜欢着我，静弥，我该怎么办呢……”
“噢……真的是‘他’啊。”静弥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
愁反应过来，叹气道：“你……还是这么聪明。”
“你没有女性朋友啊。”静弥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在你的描述里，你完全变成渣男了……对方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呢，也可能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然被你这样随意地对待，一定会和你绝交的。我看出来了，你不擅长应对别人的爱吧，所以一直在回避。如果你想完美地解决这件事，那就断了这个念头，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朋友之间一旦有一方喜欢上另一方，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了，如果你不喜欢他，就做好准备放弃这段友谊吧。”
“……只能这样了吗？”愁失望地喃喃。
“你到底是舍不得这段友谊，还是舍不得Y君？”静弥接连提问，“你很在意他？你想他一直都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天晴的时候会想他吗？下雨的时候会想他吗？会把他比作什么可爱的小动物吗？”
脑海里闪现辽平活泼大笑的样子、认真严肃的样子、低头害羞的样子、尴尬回避的样子、搞怪吐槽的样子、心虚歉疚的样子……辽平的脸上总有丰富而强烈的情感神采，眉眼、脸庞、笑容、身姿都十分可爱，惹人驻足留观，像一只小狗，天然地受人喜爱。愁不知不觉地弯起嘴角，沐浴在辽平给他带来的喜悦里，暂时忘却了此时的烦恼。
察觉到对面走神，静弥无语地说：“好了，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就挂电话了。”
“等下。”
“嗯？”
“Y君是你认识的人哦。”
“什么！”静弥阴暗地提问，“Y君……不会是凑吧？”
“你可以有自己的答案。”愁坏心眼地说。
“今天就不该接你的电话。”
电话挂断，藤原愁放下手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快的愉悦萦绕在他心头，好似他才和辽平交好时的心情。和静弥聊过之后，他忽然明白症结所在，即貌似是荣耀却也是枷锁的身份地位。
如果一切不这么复杂该有多好，如果他忘记他是藤原家的长子，忘记一切身份和名声，忽略以后的生活与挫折，抛却一切，也许他也能像静弥一样清醒洒脱地承认自己的内心。
当他记得自己是藤原愁的时候，心门总是紧闭，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疏离，以免理智受到感情的侵扰，做出失误的决定。这就是他如此迟钝的原因。
说到底，他只是害怕失去外在的虚荣，所以不敢迈出那一步罢了。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某人的降临，带他不顾一切地“私奔”，把他从刻板乏味的人生里拯救出来，能教会他真实的生活，能教会他被爱着的幸福，还有爱别人的力量。
他才十六岁，还有漫长的一生要分秒不漏地度过，却冥冥之中地感应到：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且遇到了最合适的人，一旦错过，余生的每一刻他都会像如今一般重复地活着。在往后成人的世界，他自然如鱼得水，如日中天，却也再不能感受此时的心跳。
那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宛如一腔洪水灌进他空心的身体，他被水一样温柔包容的液体裹满，在沉重与轻盈之间来回交错，每一口呼吸都是全新的畅快，沉在水里的窒息也变成令人沉溺的折磨。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放纵自己失控，哪怕外表依旧平静，灵魂也已经鱼跃进又温又凉的爱河里。去做吧，即使枷锁缠身，即使身后的羽翼还不够丰满，即使仍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至少试着去做吧，爱情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从现在开始，他要做一个有血有肉的坏孩子了。
一簇火在身体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自顾自地燃烧，藤原愁对这种感情表现出轻微的排异反应，心跳加速、发热、呼吸滞涩，身体和心灵都变得如水柔软。他降下车窗，爽朗轻快的夜风涌进来吹拂他的头发，丝丝缕缕的触感，伴随着清新的空气，他少见地发呆、放空自己，望着飞速略过的街道，匮乏地想象辽平日常的生活。好像也无法扼住下沉的趋势了……好想……再了解多一些……关于辽平……
——
“咩哈~”七绪很快就接通电话。
“七绪，晚上好。”辽平压着声音，担心姐姐会听见。
“晚上好，辽平，是因为感情上有什么烦恼，所以打电话给我吗？”七绪立马察觉到了他的心情。
“啊……嗯……”辽平脸上发热，手默默地抓紧了衣角，向别人讲述自己的暗恋经历什么的，真是非常羞耻……
“前段时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称作F君吧，之前，F君并不喜欢我，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但是最近这几天，我感觉F君似乎对我有点意思。”
听上去像是单恋者的自我错觉……七绪汗颜，不过还是耐心地追问：“唔……具体表现在什么方面呢？”
“……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关心我。”
“很正常啦。”
“然后摸我的头之类的……”
“纳尼纳尼？”
“嗯……”辽平边说边含胸低头，捂住自己半边脸，害羞地咬着下唇，“经常有这种类似的肢体接触。但是，F君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关心之类的话，F君很少说出口，所以我觉得F君可能是有一点喜欢我的。七绪，你觉得呢？”
“啊……是肉食系啊。”
“诶？这是什么意思？”辽平不谙世事。
七绪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嘛……等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话锋一转，“意思就是，F君对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无甚在意，却在感情上相当懵懂踌躇吧？”
辽平回想了一下愁平时的表现，有些迟疑地点头：“可以这样概括吧。”
“那应该是有一点好感吧。但是F君的家庭背景怎么样？是受过什么创伤吗？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哦。”
辽平仿佛受到极大的启发：“哇，七绪你真是恋爱专家啊！那个……F君家庭挺美满的，没有家庭矛盾，F君成绩也很优异，在学业上也没有烦恼，我就是觉得F君看起来很孤独，像和其他人隔了一层膜，但我和他交往之后，发现他其实也很可爱，教养很好，为人也温柔，而且长得非常好看……”说着说着，辽平又开始犯花痴……
“等下，F君是男人？”
反应过来的辽平石化在原地：“是……”
七绪的大脑飞快运转推算，把辽平刚刚给出的信息进行一一匹配，最后等出结论：“藤原愁？”
辽平快要碎掉了：“是……”什么代号化名的，完全没有意义，飞快就被猜出来了……这样下去他的暗恋就要变得人尽皆知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七绪首先再次开口。
“没想到居然是‘贵公子’……辽平，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辽平把自己一见钟情和想方设法搭讪的全过程都讲给七绪听，一直憋着的心事终于找到吐露的出口，辽平说完这些，心里的重担也减轻了一些。
七绪虽然很震惊，但是没过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帮辽平分析起来：“我记得凑和静弥以前都是桐先高中的，凑似乎还和他有不浅的交情，也许你能从凑那里获得比较有用的信息。”
辽平答非所问：“七绪，你刚刚说，他对我有好感，是吗？”
“嗯。他有点喜欢你，但是又没那么喜欢你。”
辽平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用小狗脑袋思考的~~藤原愁那样的人，会考虑很多吧？这么看你们两个也挺配的。”
似乎是被骂了……辽平内心吐槽。
“像我这样的局外人，无法给出绝对正确的建议哦，按照你自己的风格处理吧，喜欢的话，就去看看藤原同学内心是什么样的，了解他的喜好，解开他的心结，你最开始喜欢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吧？希望对方会开心幸福，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呐，请保持着这种心态继续去做吧！じあ，高中只有三年哦，辽平，好好把握这段时间，和喜欢的人一起开心地度过吧！”
辽平被七绪的话触动，是啊，他们还是高中生，一个不能为未来承诺的年纪，也不懂得真正的爱是什么，与其焦虑结果，不如先好好体验青春，也给彼此的关系留一个成长的空间，即使最后没有在一起，年少时陪伴着彼此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也会被愁时不时记起来吧，如果是这样，那他也不算有遗憾了。
辽平发奋地站起来：“我明白了！谢谢你，七绪！”
“看到你振作起来我就放心啦~”七绪欣慰地笑着，“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学会向人倾诉啊，就像今天这样，不然会憋坏哦。”
辽平愣了一下，又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好！我会的！七绪，你也是哦。”
“我才不会有恋爱烦恼呢~~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就算是冷战，也要一起回家吃饭睡觉哦~~さようなら（再见）~~”
辽平望着显示已挂断的手机屏幕，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什么，却又说不太出来。他拍了拍脸，深呼一口气，继续完成数学作业，写着写着，他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撞到天花板，ちよつとまつて！！（桥豆麻袋）他不可置信地回忆起七绪刚才那句话，“恋爱烦恼”“血缘关系”“一起回家”……辽平目瞪口呆，无声惊呼，原来七绪和海斗！是这种关系吗！！！难怪七绪发现自己喜欢上同性也并不惊讶……难怪他们平日里这么亲密……大家都以为是表兄弟所以会感情会好一些……
又想起他们之前吵架的事，虽然冷战了几天，但是最后也很好地解决了矛盾，现在海斗和七绪的感情比以前更好了。
七绪，真是恋爱大师啊……辽平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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