ⅸ - 极道 - 文岛 Wland

极道

ⅸ

言少卿溦灵vz

2025/04/23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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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灰蒙蒙的云笼罩在沢芽市上空，仅透出微弱的日光，勉强照亮低垂眼睫下的狭窄视域。几乎走在路上也要随时睡过去的光实，慢步踱行在比起往常而言更为寂寥的街道。所有的感官都因为疲倦而变得迟钝，过分的安静却让人紧张，隐约有不祥攀上他的心头。风卷过半张撕裂的纸质封条，惨白的薄纸清晰地盖着血红的公安印章。泽芽市政府的行动竟然这么快吗？半睡半梦中惊醒的光实急急忙忙地向铠武的位置跑去。
虚掩的大门没有灯光透出，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人动纮汰哥的话……极致的恐惧超过了一切感知，身体比声音更不经考虑地闯入了空间，碰歪了几张桌椅也浑然不觉。
“纮汰哥！！”
“哦！阿实来了！”令人安心的声音回应着，摸黑触碰到真实体温与轮廓的光实悄悄放缓了呼吸，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他假意抱怨着对方的节俭，不重地捶打在结实的肌肉上，试图掩饰还没恢复正常频率的心跳声：“纮汰哥怎么不开灯！就算大家还没回来，只要有一个人在也要开的！”
“这里的电路出了点故障，我才修好，”青年笑着打开了开光，明亮充满了房间，“还是之前打工的时候学会的呢，怎么样，我还算厉害吧？不对，这算什么，还是阿实更厉害，竟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签订了那么多的联合协议！”
用那场可悲的交易换来的短暂安宁吗？光实知道，葛叶纮汰根本无法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条文意味着什么。
“那个吗?纮汰哥，我是不是有点太自作主张了?什么都没有和你们说就去做了……”声音越发低落，光实根本不敢抬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位沉浸在兴奋中的青年。
“没有这回事，阿实，你辛苦了。”葛叶纮汰看着那签好字的一叠纸，轻柔地翻动着，联合协议，大概意味着铠武会变得更强大了？
“可这样，以后帮派间就不会再打架了……”也就是说，作为打手的葛叶纮汰，将会失去在铠武存在的价值。
这样做，他就可以乖乖离开了吧？铠武……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
哪怕这张协议随时可能被撕毁，只要他能回到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以后都能不打了吗？那简直是太好了。”出乎意料地，清风一样舒朗的笑容绽放，纮汰捧起那些他看看不太懂的，写了许多条约的纸，欣喜地注视着。
“可纮汰哥很擅长打架……留在不打架的铠武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是因为难以预料的危险，光实根本不愿这个人离开。每当他快要绝望，要彻底毁灭的时候，这个人总是能及时地把自己从深渊里拽回来。可他决不允许那不可控制的毁灭波及这个人，在那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打架对我来说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可那并不是全部。阿实，你知道我是怎么来铠武的吗？”
“纮汰哥很少和我说起以前的事呢。”光实在他的身旁坐下，仰头看向他。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书也念不好，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为了生存，我迫不得已学会了打架。”
他小心翼翼地将协议放回桌面，苦涩的笑着，继续回忆起来:“生活费不多，可一想到那是姐姐辛苦赚到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抢走。只有加入他们，才不会被掠夺；只有听从命令攻击别人，才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那时候的打架是痛苦的，愧疚的。我只不过是个让姐姐费心的弟弟而已，我只感觉我是个没有用的人……”
“后来，裕也出现了。他说，我的才能说不定可以帮助同伴。在那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打架也是一种才能，我的生命第一次拥有了价值和意义，原来打架也可以不是空虚的，是可以帮助人的。所以我加入了铠武，和裕也一起，保护了很多很多的朋友。”青年的眼眸鲜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朝阳与希望，激动地握住了少年的手。
“这就是铠武啊！就算是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这世界上总会有人理解你，陪伴你，一起为了更有意义的明天而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与危险，都可以一起度过。不打架不是意味着，理解我们，陪伴我们的人变得更多了吗？阿实为铠武做了特别有意义的决定！裕也在的话，也一定会同意阿实的做法的！”
裕也哥……原来裕也哥救了纮汰哥，就像纮汰哥救了我一样。可知晓一切真相的光实清晰地知道，纮汰哥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了。
那双被握住的手冰冰凉凉，甚至有着几分颤抖。
“阿实，裕也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察觉到了些许流露的凝重情绪，纮汰的心情也沉重起来。阿实是我带回来的没错，可让阿实留下来的是裕也。这几个月，阿实和大家都在担心着裕也，如果我能找到他该多好。我该去哪里找他？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可无论如何，裕也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光实坚定地说了假话，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纮汰哥知道任何真相！
“没事的阿实，裕也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急事没能来得及说就去专心地做了。你放心就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对光实的答案没有任何的怀疑，笨拙地编着安慰的话，纮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急急忙忙地转移了话题。时至今日，葛叶纮汰依然天真地认为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只是被麻烦事绊住暂时没法回来，乐观地相信他会有惊喜般回来的那天。他一直深信着。
裕也哥再也不会回来了……可造成这个结果的人，为什么是最盼着他回来的你呢？低头看向用力握紧的、试图转递热量的大手，光实想不出任何让葛叶纮汰忘掉角居裕也的方法。
“后来，我想尝试人生更多的意义和价值，所以我离开了铠武，去体验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刷漆啦，送外卖啦，无论是多么辛苦的，可看到那些被帮助的人幸福的笑容，我就觉得一切都很值得。”只是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阿实和铠武。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来竟然有点难为情。青年摸着头发，大咧咧地笑着，向来率直的他也有想要藏起来的心情。
那个受过很多伤的少年，有变的开朗起来吗？那个不愿意诉说自己过去的少年，有跨越那些过去吗？奔波与歇息的空隙，擦着汗水的葛叶纮汰总是这样惦念着。
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少年何时开始有了特殊的关注。他只知道，阿实是他带回铠武的组员，是重要的伙伴。关心伙伴，本该如此，所以他才会在得知裕也失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来。
“好在我回来了，至少现在的铠武还需要我。阿实，我会在这陪着你度过所有难关的！”
胡乱答应着，光实已经无法分辨对方说了些什么。从炼狱伸出的无数双手扯碎了灵魂，痛到极致后是麻木与平静，一切令自己撕裂的选择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背叛……是为了守护；欺骗……是为了真心……那些向相反方向转动的齿轮擦着火花共同将这座空荡荡的躯壳驱动了起来。
（三十五）
“今天的工作总算都做完啦！”身着蓝色外套的少年少女们鱼贯而入，欢声笑语唤回了光实深陷黑潭的思绪，极速地缩回了手。
“大家都辛苦了！”葛叶纮汰一如既往地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好的饮料分发起来，大概他也松了口气吧？那么沉重的问题，一直以来大家闭口不谈的问题，谁都不知道要怎么结束才好。
“其他组的情况怎么样?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公安的封条。”帮忙分发饮料的光实担忧地问着。
“多亏了阿实！那些没有签订联合协议的组似乎都被政府介入了……”惊慌与庆幸在年轻的脸庞上交替。将铠武视作唯一的安身之处的少年少女们不清楚这种安全的现状可以维持多久。
“别怕，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大家的。”光实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政府没有留给组织一丝犹豫的机会，刚颁布的法令就如此迅猛地执行了。如果不是昨天恰好得到了新法案的内容，他不敢想象此时的大家会遭遇什么。
“怎么能忘了我呢，阿实?我们会一起保护大家的！”
“最近纮汰哥和阿实就尽量少出门了，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正常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好了！铠武一定会没有问题的！”终究只是些天真的年轻人，只要危机还没有临头就不会一直把担忧放得太远，从茫然到豁然的转变只需一瞬。更何况，如今的他们信任着同伴，只要拥有彼此，就一定能渡过所有的难关。
“嗯，我也相信铠武一定会没有问题的！”
“话说阿实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签了那么多联合协议的?”新的话题很快让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谈论起来。
“我们是用什么筹码和他们交换的?”
“阿实是怎么预料到新的法案的?”
“阿实是把他们打服了吗？”
络绎不绝的猜测让光实无从回答，就在这窘迫的时刻，一个不该在铠武出现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然是一个一个地商谈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堪称夸张的一大捧黑色纱纸包裹的红玫瑰，随着幽甜香气弥散的还有铠武组员的震惊，来者竟然是巴隆的首领驱纹戒斗。他简直像个花孔雀一样，身着华丽的红黑色和服，茶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招摇地捧着花束，自顾自地走进了铠武。
这个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尤其是那一大捧很难不令人误解的花。毕竟，全世界都把玫瑰当做象征爱情的花。
难道说，铠武有巴隆想追的人?
铠武的青少年们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地上仿佛铺了一条无形的红毯，让人群不自觉地向两侧退去，驱纹戒斗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他的眼睛只朝向一个目标，没有浪费给其他人哪怕一丝一毫。
“最后累到在我那睡着了。对吗，阿实？”
红毯的尽头竟然是阿实。
那个让自己累到睡过去的罪魁祸首面带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光实心里一紧，忍不住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原来这个花是要送给阿实吗？铠武的青少年们立刻义愤填膺地叫嚷起来。
“喂！巴隆的人来铠武干什么！”
“你要对阿实做什么！”
“这种花给阿实是什么意思！”
尽管铠武与巴隆“合作”了许久，大概每次都是阿实一个人去谈判的原因，大部分人还对驱纹戒斗保持着陌生抗拒的态度。
“合作伙伴本就应该常来走动，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眼睛还是专注地看着光实。
原来是因为联合协议的事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只有葛叶纮汰还在被那一大捧花震撼着。
这么多的花，需要打工多少个小时才能赚到?巴隆真是财大气粗啊……
“就算是合作伙伴，带这种花来做什么！”急性子的人问出了葛叶纮汰的疑惑。
“为了庆祝联合协议的签订。阿实觉得这个礼物怎么样呢？”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沉重的花束被塞进怀中。
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葛叶纮汰竟然松了一口气，可他隐约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无奈接下花束，鲜艳的颜色只晃得眼痛，光实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回应着:“送铠武的话，应该是要送和铠武相衬的东西吧？”
“是我疏忽了，阿实喜欢什么花？下次我会注意的。”
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光实把这一大捧烫手山芋转交给了那些满眼放光的少女们。黑色的包装很快东零西散，爱花的女孩子们人人捧着几朵诱红的玫瑰。
罢了，至少她们喜欢。
原来是很有风度的驱纹先生，会买花哄女孩子们欢心。大致放心的纮汰笑着走向光实的方向，只要阿实……欸?阿实一直在辛苦地保全铠武，我怎么能胡思乱想！
目前为止驱纹戒斗的友好行为让大多数年轻人放松了警惕，本就是爱开玩笑的年纪，有伙伴调皮地调侃着:“驱纹先生叫阿实叫地好亲密，花也是先送给他，你们不会真的在谈吧！”
恍若被雷电劈中，没能听出来这是活跃气氛的话的纮汰踉跄着脚步，震撼地看着话题中两人的方向。
“怎么可能！绝对没有这回事！”光实又急又气地否认，可他的否认却越描越黑，不仅无法消除组员们的误会，更让大家投来暧昧不清的目光。
“每次来找我谈合作的都是阿实，我当然和他最熟悉，”男人亲昵地将手搭在少年的肩头，微微俯下身安抚着光实激动的情绪，“更何况，我们是合作伙伴，只有彼此间叫得亲密些，才能显示出合作的诚意。是这样吧，阿实?”
少年低着头，他的解释滴水不漏。这样也好，只要不公开那可耻的关系就好。攥紧的拳头抖了抖，他只得选择了认可。
“毕竟大家都叫我阿实……我已经习惯了……”
葛叶纮汰的视线还黏在光实肩头的手，注意到这点的驱纹戒斗挑了挑眉，甚至还刻意贴近了点距离，在光实的耳边小声问着:“阿实，你的小伙伴们都喜欢甜品吗？”
他的语气在大部分人听来，大概是亲切的前辈询问后辈，或是亲密的兄弟之间对话那样，自然又亲昵，音量只会引起那些对话题感兴趣的人的注意。只是在有些角度看来，两个人直接的距离近到足以吻在一起。
“这种事，你自己问他们不就好了。”依旧低着头，艰难隐藏自己的情绪的光实锁紧眉头。这个家伙今天实在是得寸进尺，可是为了合作，以及不暴露两个人的关系，他只能装作是好朋友的样子。
“庆祝合作的话，只有鲜花怎么能行呢？”
铠武没有闭紧的门再次打开，一脸不情愿的zack和一脸情愿的peko抱着巨大的蛋糕盒走了进来。
“是charmant!!”激动的少年少女们拥了上去，蛋糕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重重围住，本就是不成熟的一群孩子，分到蛋糕后的样子更是雀跃不已。
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却不只有巴隆的组员，每一个签订合约的组都派遣了组员参加这次欢庆，穿着各异的人送来了各具特色的礼品。这就是联合协议吗？和所有人都能成为朋友，再也没有帮派间的斗争！要是早签订该多好！
“铠武都要装不下这么多人了！”
“真是热闹啊，以后都会是这样热闹的日子了。”脱下围裙换上西装的城乃内秀保推了推深绿色的镜框，“不过还要请大家多多惠顾charmant。”
年纪相仿的组员们忘却了曾经互相为了争夺利益而打斗的过往，手里捧着蛋糕，互相攀谈了起来，烂漫的笑容感染着每一张年轻的脸。哪怕是一脸不情愿的zack也被热情的伙伴们拽入话题，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
驱纹先生一直期盼的世界，这样轻易就能实现吗？那为什么过去的大家却要争得你死我活？
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算这是一场虚幻的美梦……只要能守护这份幸福，要我怎样背叛都可以。
“那个店长……”只有葛叶纮汰无法理解这群人的兴奋，毕竟他是实打实在那个恐怖男人手里吃过亏的。
“没有办法，谁让这是charmant！”葛叶纮汰的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个蛋糕碟，放弃挣扎准备品尝的他却看到了更令自己觉得不对劲的一幕，即将进入口中的蛋糕块就这样直直地掉回了盘子。
“我就知道，阿实更希望那些小孩多吃一些吧？所以我早有准备，专门留给阿实的一份。”
精巧的纸盒里坐落着一块精美的蛋糕，是不同于伙伴们分到的口味。呆滞地被他牵起手接住了这块蛋糕，另一只手被塞进去了撕掉包装的蛋糕叉，呆滞地被他握住了手用蛋糕叉切分了蛋糕递进嘴里。
好甜，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口味。连他贴得那么近都没有发现。
“这样的补偿，阿实喜欢吗？”
光实没有回答，只感觉心头酸酸的，软软的，可舌尖是甜甜的。
一种不曾有过的危机感从葛叶纮汰的心底油然而生。
(三十六)
想不通，想不通，日思夜想也还是想不通。
烦闷萦绕了数日，葛叶纮汰的脸上罕见地挂了黑眼圈。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好像心里有一团云或是雾，看不清，摸不到，可他却知道那个藏起来的答案是柔软的。
平常人会感到可怕的昏暗的小巷是曾经的不良少年难能可贵的静心之处。或许在这里静一静就好了吧，再不对劲的事情，也会有安静地想明白的那天。
“哟！这不是葛叶先生吗，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欸?相乐先生?我……我没事的，可能，最近有些太累了。”唯有擂台上的常客才知晓那位格斗场的主持人的真容。
“年轻可真好啊，还能有烦恼的机会。对了，既然如此，要不要换个心情找点有趣的事情做?”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塞进了自己的手中。
一张皱巴巴的政府工作者体验券，还有一个他不曾见过的锁种。
“我不能收下这个……”
“捡到的，放在我这里又没什么用，说不准你会有用上的机会。毕竟谁知道以后的日子太不太平呢？至于这张体验券，马上就要到时限了，不去就可惜了。机会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好，好像这东西可以让议员帮忙做什么事的样子。”说罢，一张工作证戴在了纮汰的脖子上。
去还是不去呢？姐姐说过今年新上任的议员里有位很年轻很英俊的人物，在年轻女性之间大受欢迎。他也在沢芽市的电视频道里见过几眼。把这个机会留给姐姐会不会更好？
可是，政府是在悄悄做一些很可怕的事。那里面一定充满了危险。
也充满了秘密。
或许……或许，可以查到裕也的踪迹。只要能有一丝线索，大家就能放下心。
只是去看一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毕竟是如此正式和正规的活动。
“那……那我就收下了，谢谢相乐先生。”
“祝你玩得开心，早日恢复好心情！”
告别了格斗场的主持人，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走到了楼前，他抬头仰望，数不清楼层的数量，也看不清自己的心绪。
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走了进去，如果他们要问，拿出门票就没问题了吧？大概是工作牌的缘故，没有任何一个人拦住自己，甚至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们会用微笑回应自己。
完全不认路的纮汰直直地走着，随着流动的人群来到厢式电梯处，一波又一波黑压压的正装被张开的金属门无情吞噬，红色的数字增加又减少，直至只剩下自己。
侧边大概是备用箱梯无人问津，究竟是太心急了还是太迷茫了，他就这样走了进去，连按哪一个楼层都没有做好决定。
看着一个一个的数字按键，如果什么都不按的话大概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吧。
葛叶纮汰深呼一口气，伸出手指，按下了肌肉动作最为熟练的那串数字——自己的手机密码，也是阿实的生日。
密码是阿实亲手帮自己设定的，他说这是好朋友们之间的游戏，学校里流行这个；相应的，阿实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姐姐和姐姐的朋友们之间也会做类似的事，他没有觉得有任何的问题，他只知道，阿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真是笨蛋，怎么会有这样的楼层呢？意识到问题的自己想要取消这些按钮，可电梯竟然锁定了这几个数字，甚至运转了起来。电梯难道坏掉了吗，不过市政大楼的安保系统应该很完善，呼叫救援也会很快捷。今天只是来探探路，如果电梯可以停下，那么停在哪层就在哪层参观吧。
电梯停在了没有显示数字的楼层，可这也不像是楼与楼之间的夹层。葛叶纮汰探出头来张望着，这里的装修十分清净，与人来人往的办公厅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头疼不已的吴岛贵虎坐在实验室的电脑前，究竟是谁提前泄露了法案的内容?他不想怀疑任何他信任的人，他知道怀疑只会让人失望和痛心。
渐渐接近的脚步声让他抬起头来，出乎意料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葛叶纮汰?你怎么会在这里！”陌生又不陌生，一个没有价值的试验品，只是还没有到处理掉的时候而已。但这是只有亲信才会知道的地方，实验重地，怎么会让街头的小混混轻易的摸了进来?
他胸前挂的牌子……究竟是谁给他的?那可是寥寥无几的人才有的特权证件，难怪他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这里。
“……最年轻议员?”只在电视或者宣传纸页上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坐着的他比站着的自己更具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确实，年轻又成熟，威严却又……有点亲切?至少，面对这位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看着这张比电视上还要英俊脸，他竟然不怎么害怕。
“有了这个不就可以来参观了吗？”青年好像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委屈又认真展示着皱巴巴的入场券。
“说吧，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张门票，确实可以让政府帮你解决一个问题的。”吴岛贵虎懒得再看对方一眼，例行公事地执行着门票的使用程序。按理说这些票都在贵族的少爷小姐们那里，或许他只是碰巧在路边捡到?
一路走来亲眼所见了政府的秘密，遍布的驱动器零件与锁种安静地陈列在墙边，葛叶纮汰心中忐忑被这番话一扫而空。
“真的吗？”无所不能的政府，一定可以帮到自己吧！他恳求地问着:“我有一个朋友失踪很久了，他的名字是角居裕也，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只要裕也能回来，哪怕信任一个刚刚见面的人，哪怕是信任一个可能充满危险的人，葛叶纮汰的心里涌出了无限的希望。
新萌生的希望即刻被冰冷的回答浇灭。
“没有价值的事物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没有价值的事物就不应该存在于世。这是葛叶纮汰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话，那个恐怖的，无情的白色骑士。
原来那位白色骑士的真身竟然是手握权力的议员。
所以人体实验才会在沢芽市横行，才会有数不清的普通人遭遇了苦难……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利用了民众的信任亲手选举出来的——议会议员。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莫名其妙消失很多人。政府可是很忙的，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如果是家里的草坪找不到合适的园丁修剪，或是什么公园里的喷泉坏掉让人心情不好的话，我倒是可以找人帮你解决。”对找人没有兴趣的吴岛贵虎摆了摆手，眼睛看向泛着寒光的屏幕，继续批阅起了文件。
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把普通人看在眼里。他辜负了多少人的信任！
“……你口口声声为了沢芽市人们自由地发展……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你为什么要做出那些可怕的实验伤害大家?这里，这些都是证据吧！如果曝光给大家的话，对你绝对没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还不停手呢？”
天真，天真到令人发笑。他背负着无数的人命，为了成就伟大的事业……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城市里的垃圾解释呢？
可是他的天真，似乎让那个被自己亲手扼杀的天真的自我隐约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绝不允许。
天真会带来无妄的灾难。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天真，冲动地进言，阿实也不会遭遇那种事情。阿实就更不会欺骗自己，和这群垃圾混在一起。
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有手握权力才能掌控一切……他拼命爬上了这个位置。
拥有权力就可以无所不能了吗？弟弟哀伤而纯净的脸庞恍然浮现在眼前让他打了个哆嗦。可如果没有权力，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位高任重，这是吴岛家不可逃脱的命运。
实验?这真是个有效的线索，他恍然想起他看过了所有的实验名单。和葛叶纮汰有关的那个角居裕也。
“我明白了。角居裕也对吗?那就请你好好地看吧。”只要能毁掉这份天真，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保持着现有的自我了吧。吴岛贵虎伸手触动着鼠标，点开了鲜艳跃动的画面。
从手中脱落的驱动器，充满痛苦的面容，残存的意识指使他远离亲朋好友的方向。兼职路过沾沾自喜捡到驱动器的自己，兴奋地发现可以变身的自己，遇到了行为癫狂的怪物。
不，那不是怪物，那是裕也！
原来，是我亲手杀害了裕也！
“本来以为实验成功才放他回去，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发生了异变。不过感谢你帮我们处理掉他。”
原来，我才是让铠武的大家为难担忧的罪魁祸首！
“知道真相的感觉如何呢？你不过是还有点研究的价值，不然也会和他一样被处理掉。”
吴岛贵虎满意地看着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的葛叶纮汰，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啊。
原来，我和我最恨的人们做了相同的事……
我再也没有资格和他们在一起了……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我是一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
对不起……对不起……
“还想和那些无知的人说些什么呢？对了，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话呢？”
拍手实意手下处理眼前的不会再造成麻烦的一滩烂泥。
“把他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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