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邪刃

原力敏感戒律牧

2025/07/01 00:11

加载中……

阿尔比昂一行出色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返回布雷贡的路途中，这艘战舰再一次经过了星图上标注为“危险”的科斯加德小行星带所在的区域时，他们的指挥官勒令让战舰停驻在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在上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飞羽真就感到了些异样——这不是他为了找理由进去而胡乱编撰出来的理由，他是切实感觉到了里面有些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就像他站在翠风V地下实验室门前感受到的一样。
他当时就在这种“异样”的感觉上做了文章，给上头打了份报告说怀疑有对帝国心怀不轨的人在看中了这片险地，在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并在里面附上了一份由阿尔比昂上最先进的勘探设备扫描出来的新星图，与资料库中许多年前这片被划归危险区域时保存的专业勘探资料中的旧星图对比，指出这条不知什么时候时候出现的“安全路径”在路径，以及终端的那个仿佛被定型了的虚空风暴圈存在着有很大的问题。
为了没多久前发生了重大变故、局势仍不够稳定的帝国的安全着想，他认为他们应该到里面去探查一番，以免再度发生翠风V那种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蛊都没发现的事。
而刚好就在这个时候，上头的批文下来了。飞羽真揣着手中的文件，在舰桥内开启了全舰广播：「接下来的任务可以说是凶险异常——不光是进入这片区域所要面对的环境，就算能够安全通过，也不知道在里面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也许会直面可怕的怪物，也许会看到让人触目惊心的实验，也许其实只是虚惊一场、什么事都没有。」
「但我还是给你们选择的权利。」飞羽真顿了顿。「你们可以选择退出，乘坐另外的舰艇按计划返航，去享受本该属于你们的假期。也可以选择留在阿尔比昂上，跟随我去一探这个地方的究竟。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但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去思考和决定——明天的这个时候，阿尔比昂将会正式进入科斯加德小行星带，那时还留在船上的人就不再有任何退路了，请大家务必慎重考虑、尽快作出决定。」
说完飞羽真就离开了舰桥，朝船上的实验室走去。那地方是大秦寺除了引擎室外最常去的地方，尤其在他和贤人给他从翠风V上捎来了许多“大礼”后，他待在那里的时间更多了。
进入实验室时，他看到大秦寺正在鼓捣着一个连接在吊顶的机械臂上、只有胸口以上部位的机器人。就在飞羽真走到他背后这会刚好完工，煞有介事地拿出一顶大波卷的金棕色长款假发给它带上，还给它取了个“索菲亚”的名字。弄完这些后他邀请了自己的长官一起为它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开机仪式”。
启动后“索菲亚”以一把甜美、平静、祥和的女声向两人问好，与飞羽真因斯特里乌斯对机械模拟人声产生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
「喜欢吗？这个声音是用我很喜欢的、但已经过世很久了的摇滚歌手的声音作为音源合成的。怎么样，听起来很棒吧？」大秦寺骄傲地说道，还带了些许炫耀的意思。
「歌手…摇滚？」飞羽真疑惑地蹙起眉头。确实听上去和酒吧的点唱机里反复播放的那几首歌中的人声类似，不过这个假发...难道也跟这歌手有关？他摇摇头，不打算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转而问起了这东西的作用。
「我不是说了想要通过科斯加德小行星带那条位置卡得非常极限的“安全通道”需要极为精准的定位导航吗？」大秦寺解释道。「而我们的领航员——他很优秀，我们的战舰能一直在星海中平稳航行他是绝对功不可没的。」
「但小行星带里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我们不能保证航路上当时的状况有什么变化，以至于安全的坐标会跟着发生微妙的变化。对于这种情况，作为一个人类，无法及时地对实时坐标的更新进行重新计算和定位，并按照得到的结果对飞船的行进路线进行微调。」
「——我们就不能直接炸出一条更宽敞的大道来吗。」飞羽真问道。
「在那之前走一遍不也是调查的一部分吗？」大秦寺反问道。「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会在里面遭遇什么，弹药还是不要轻易浪费的好吧。」
「...说的也是。」想到贤人说过路径本身也是一种信息，飞羽真点点头。「——但，这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
「它就像旧时代航海员手中的罗盘，我们的领航员在它的帮助下能更好地完成他的任务，把我们安全地带到目的地。」大秦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而且它能做的可不止这点，几乎所有的事务你都可以找它帮忙——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得意之作，我甚至有建议过让帝国的每艘战舰都装上一台，但因为拉杰尔那个傻子说看着渗人，直接给否决了，真是不识货的家伙！」
「那不挺好吗。」飞羽真无奈地笑笑，脸上浮现除了些许苦涩。「正好我缺个副官，按你的描述，“索菲亚”似乎可以胜任这项职责。」
说罢他便摆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闷头睡了一大觉。

※※※

翌日，飞羽真按照自己昨天在广播里说好的时间来到了舰桥，被安装在指挥席的操作屏上的机械副官索菲亚就为他汇报了战舰上所有部门的最新状况，从那柔和透亮的报告声中，他惊讶地发现没有人选择退出，就连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芽衣也选择了留下。而且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正等待着他的命令。
「虽说大家都明白这里头有些你的个人恩怨在，但是大家都是多次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阿尔比昂早就像我们的第二个家。好兄弟们都说怕你一个人笨手笨脚的，操作不来这么大一艘战舰，怕是还没出航就把它给毁了。」伦太郎一本正经地说出带有打趣意味的话语，感觉有些莫名的好笑，意外地加强了让人放松的效果感。
「——而我，怎么可能错过能这么个独家大新闻？」芽衣猛地凑过来，咧着嘴笑着补充了一句。
短暂地感动过后，飞羽真收拾起情绪，正式下达了进入科斯加德小行星带的命令。
阿尔比昂刚驶进小行星带的范围就感受到了这个“宇宙坟场”所带来的压力，目之所及之处都是飞船的残骸，是曾经对这个地方有过疯狂想法的人留给后人的警示。而他们正在做着的，是比那些飞船还要疯狂的尝试。
这整个令人身心都感到无比折磨的过程持续八个多小时。在这段时间里，舰桥内的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面前宽广的观察窗，看着他们身处的巨舰慢慢地穿行过四处都暗藏杀机的空间。他们已经数不清有几次看到质量足以摧毁阿尔比昂的小行星以极近的距离与之擦身而过。而每当他们通过一道险关，飞羽真就感觉到这通途人工设计的痕迹越发浓厚，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刻意、那么地刚好，阿尔比昂在里面就像是一头被牵着鼻子走的牛。
最终在领航员和机械副官的指引、全体操作员细微谨慎的操作相互配合下，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小行星带，并漂亮地跳跃到了虚空风暴圈内侧的安全区域，所有人都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用行动证明了那条在星图上看到的“安全通道”并非错觉，但在其内部是否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仍然是个谜。
打从进入这片空间起，战舰上所有的侦测系统都已经启动，可除了一些漂浮在他们面前、最大的也就与阿尔比昂相当的小行星外，什么也没有。舰桥内所有人都疑惑地望向了他们的指挥官。
飞羽真半眯起眼来打量着观察窗外最大的那颗小行星。如果幽灵计划的基地真的在这上面的话，那它规模似乎也太小了点。但要说是其下属负责某个专项的地方，例如翠风V的后续研究，倒也足够了——问题是现在根本检测不出它的存在。难道说他们最后折跃的时候跳到了别的地方？
满腹怀疑地掏出了接收器再次确认了贤人的信号，红点的位置已经几乎与他会们完全重合，目标明明是就在眼前了，怎么什么都没有——不，正是因为没有才蹊跷，他们一定是用什么手段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了！
他让索菲亚接通了引擎室的线路，询问大秦寺是否有什么头绪。对方先是肯定了他的猜测，然后提出目标应该是启用了伪装和隐蔽性能极佳的防护罩，而这种类型的比起专注防护的强度比起来是要差上许多的。他们大可以试着直接对着那颗最大的小行星开炮，极大概率能轰出来些什么。
飞羽真对大秦寺的说法没有怀疑，但对这个做法有所顾虑：万一这个护罩比他们想象的要脆弱，一发主炮打上去就对其内部建筑造成了损伤，伤害到了在里面的贤人还有其他可怜的实验体以及被胁迫研究的科学家呢？就算没给里头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因此激起了对方的反抗、危险的实验体逃逸、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呢？尤其是里面做的可能是涉及到虚空水晶的研究，搞不好让那种危险的能量泄露了呢？
经过一番思考后飞羽真还是决定了开炮。几发试探性的能量光束先行射出，在小行星的附近出现了一圈圈击中了防护力场激荡起的波纹，并隐隐约约地能看到后面隐藏的人工建筑痕迹，位置比他想象中的要低矮许多——至少这证明了这里确实存在着什么，而不是他个人疯狂的妄想。
他让索菲亚根据那些波纹下映照出的虚影估摸出护罩下的建筑轮廓，然后让主炮对准可能是内在建筑上方空档的位置发射。炫目的高压能量光束从炮口喷发而出，前方原本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宇宙虚空在其猛烈的冲击下如镜子一般碎裂剥落，暴露出了底下被隐蔽遮罩的建筑。光束射穿防御力场后剩余的能量擦过了小行星表面突出的高塔，扬起一片漂浮的瓦砾后消失在了前方遥远的黑暗之中。
这时阿尔比昂上的人才看清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由帝国几十年前使用的旧型号的贝希摩斯级战列巡洋舰，在外面加上被掏空内部的小行星作为新的外壳改造而成的太空站。那些裸露在表面让人感觉异常低矮的建筑，是战舰原本无法藏进这岩石外壳内的炮台，被改造成了设施的防护塔——刚被阿尔比昂主炮擦过而倒塌的就是其中的一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后来加装的庞杂的实验室外置的系统设施。
——所以那条“安全通道”才刚好能够让与之级别规模相同的阿尔比昂通过吗。

※※※

防护力场被击碎空间站内响起了尖锐的嗡鸣警报，早已备带领着一支小队做好了登陆准备的尾上正苦恼着要从那里登陆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身影在防护塔警报闪烁刺眼的红光中惊慌失措地穿过了他们运输机投在小行星表面设施维护平台上的阴影。
这位勇猛陆战队队长二话不说就从低空盘旋着、寻找该在何处落地的运输机上跃到了平台上，逮住了那个试图逃跑的家伙——他认为比起硬闯这个不知道该从何处进入的大石头疙瘩，跟个现成的大活人聊聊要明显要效率得多。
他让飞羽真把上头派遣他们来此调查异常的文件透过全息投影展示给了那人，表明了他们的身份和出现在这里的正当性并让他不要慌张。虽说刚才那一炮属于“调查”的一部分，但也属实是无奈之举，并非可以冒犯。只要接下来他能够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相信大家都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面对穿着动力装甲、全副武装的尾上，那个被逮住的、只穿了一般太空户外工作防护服的人显得像根可被随便折断的木棍，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他说自己的名字叫做叫埃米尔·霍克，只是负责这个太空站基础设施的管理和维护人员，在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这基地里只剩下他这种基干人员了。
是上决定要放弃这个鬼地方了吗？他当时不禁这样想到。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查看通讯仪里是否有这方面的通告文件，太空站就发生了一阵猛烈的震动，然后系统就接连报错。
他本以为是和偶尔会被虚空风暴从外头小行星带刮来的什么东西撞到防护罩上了，出来查看情况外头设备的损伤情况时，才发现是遭受了帝国战舰的炮击。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就要完蛋了——还有用处的科学家后撤离后，为了保密，像他这种做基础工作的要连同这座基地被一起毁灭了。
这对于废弃的研究所来说是很常见的操作，直到尾上给他出示了帝国的调查指令，他才了解了近期的局势变化，明白了那些家伙是害怕被查才连夜跑路的。
虽说埃米尔不会触碰到这太空站里具体的实验内容，但由于平日里需要给基础设施做维护，除了极个别的限制区域，出入各个区域的权限他还是有的。带着尾上从因为动力装甲的存在而显得狭窄的维护通道一起进入了基地内部后，埃米尔在出入管理的操作台上按下了开启对接区通道的按钮。
基地外面的人看到小行星的表面浮现出了一个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矩阵，然后那看似完整无缺的岩壁上便凭空出现了一个空洞。接着同样的光在刚出现的门洞前不远的地方，如描绘古老故事中的魔法阵般绘制出了属于“幽灵计划”双剑交叉的徽记，一个笼罩在充满了人工空气、发光的半透明的巨幕下、可供运输机起落用的同样质地的平台和与门口相连的光路也随之形成。
登陆小队一直在小行星表面盘旋的运输机终于有了降落的机会，队员们出了舱门走上了看似易碎的平台和步道，感觉却犹如走在布雷贡的大道上一般平稳。确认入口没有问题后，另一艘载着飞羽真，伦太郎，尤里，大秦寺的外派机器人，还有芽衣的运输机也着陆了。
埃米尔说按照他原本的日常，接下来他是要在基地内对各个设施进行例行巡查，以确保它们没有问题。但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之前想到他要为这事在这个除了他没有活人的地方走动，心里就感觉毛毛的。不过现在他很高兴多了一群帝国兵的“陪伴”，也算是多了些安全感。
而问到是什么让他感到不安，埃米尔没有作具体的回答，只说了他们待会就能感觉到他的意思，然后边走边说了好几个“幽灵船”的故事。
——太空旷了。
这是飞羽真他们跟着埃米尔走过基地内多个区域后共同的感想。比起它前身的战舰，这里已经做了太多的改变。原本大部分的设施和构造几乎都被拆除了，如果不知道它的由来，很难让人把两者联系起来。由于改造后的空间显得非常开阔空旷，再在现在基地里因进入了节能模式的昏暗灯光和过于稀少的人气的衬托下，确实有种难以言喻的渗人感，而且越是往里面走气氛就越是诡异。
贤人到底在哪里？
连续走过几座穹顶过于高耸且什都没有的大厅，听了许久自己和同伴们的动力装甲踩踏在金属通道上“哒哒哒”的响声，飞羽真有些烦躁地掏出了定位器。它已经根据他身处的位置扫描获取了整个空间站内部的详细地图。
埃米尔被这幅忽然出现的全息影像吸引，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会，指着上头明晃晃的红点，说那里正是基地的限制区域。他在这里工作许多年了都没见过里面长啥样，只有拥有基地最高权限的科学家才能进入。
他还指出其他地方他们基本都已经看过了，要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太空、太安静了。如果说有什么导致了这般情形，基本可以认为就藏在这限制区域的实验室里了。
如果他们想到那里去，埃米尔表示可以带他们去有权限的科学家们平时会出没的地方碰碰运气，也许有人落下了他的证件。但在那之后他就不陪他们进去那个鬼地方了——永远不要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永远不要去自己不该去的地方，这就是他在里的生存法则。

※※※

他们又在基地内转了一圈，搜遍了几乎每一个设施中的科学家们有可能去过的地方，最后在实验室的门边的角落里捡到了门禁卡。就结果而言，他们运气还算可以。但在这种地方捡到这样重要的东西…飞羽真盯着实验室屏蔽门前一滩从实验室里溅出来的血迹，蹙起了眉头。是否说明了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禁区实验室大门打开的瞬间，那虚空水晶散发出来的诡异光芒映照下的一片狼藉，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好在飞羽真对此要有预料，在进入这座基地之前就在所有登陆人员的动力装甲上装上了大秦寺根据贤人从翠风V地底实验室搞回来的资料开发的屏蔽装置，不至一开门就让他们全体化作齑粉。
实验室分上下两个区域，上方是科学家们观察、记录、操作的地方，下方则是实验体接受实验的地方。不管是哪个区域，现在都是一片狼藉。那些不见踪影的科学家们并没有想埃米尔猜测的那样逃走了，而是大部分都留在了这里，只不过是变成了地板上一个个的大体还能算是人形的黑色印记。
至于他们捡到的那张门禁卡...看看在这上方观察区多个面向观察窗的印子，看看那单独糊在了隔离门内侧门板上趋势向外的印子，还有他们刚在门外看到的似乎能跟它拼上的半截血迹，猜测当时事发突然，大部分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没了。而门口这个反应快点的也只来得及把一只手伸到门外，手里刚把门拍开的门禁卡也就这么掉到了外面。
从死在门口这人留在门内外痕迹不同的情况判断，这些科学家至少是前后受到了两段性质不同的攻击。先是什么能量让他们的身体由内而外地炸裂开来，待到中途被打开过的屏蔽门关上后，又被虚空能量将已经模糊了的血肉彻底瓦解。
虽然飞羽真很不想承认，但这第一段攻击应该是出自贤人的手笔，那些印子的形状，就如同他记忆中瀑布潭里的开花的鱼一般。至于那第二段把人完全蒸发掉的部分，他不清楚是水晶的照射还是贤人在实验中获得的新能力造成的。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地方所研究的，就是通过了翠风V地底那个基地实验，对被筛选出来符合条件的实验体进行后续实验的地方。
但贤人并不在这里。他们追寻着他的信号来到这里，却发现他植入了发信器、几乎从不离身的紧身衣破破烂烂地被抛弃在了下方实验区正中央、带有束缚装置和好几条已被破坏的机械臂的实验床底下。床上及其周围都散落了许多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虚空水晶碎块，其中一些…能看出似乎曾被打造成“奇形怪状”的器物。
而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飞羽真好像还看到了一抹让他倍感熟悉的闪光，只是距离有些太远了，还隔着层窗户，他不太确认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东西。
「这个基地的人一定都恨透你了，飞羽真。」芽衣摆弄着观察室里的电脑，忽然说道。
「你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飞羽真从观察窗收回了视线，疑惑地转向了女记者。
「你看看这些——」说着，芽衣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满满的都是可供神经接口读取、直接在脑内观看的视频文件。「全部都是你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死掉的影片——到底是有多恨你才搞得出来这么多这种玩意？我就随便看了几眼都感觉到毛骨悚然。」她双手抱起来回摩擦着自己的上臂，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些文件，是用于通过神经接口、强行灌入实验体脑子里、给他制造精神情感压力的。是幽灵计划中一种很常见的、用于提升灵能数值的一种方式。」飞羽真盯着下方的实验床没有说话，但尤里替他回应了芽衣。「鉴于这里使用的素材都是飞羽真，和他有关又有记录在幽灵计划的就只有贤人·富加宫了。」
「贤人？是之前跟我们一起在翠风V行动的、和飞羽真关系很好的那名军官吧？」芽衣疑惑地巴眨着她大大的眼睛。「所以说，他其实是名幽灵特工？不不不，先不谈这个——怎么你们都默认了他在这里待过？」
「因为我们就是追踪着他的踪迹来到这里的，为的就是中止幽灵计划、帮助他摆脱这些折磨人的玩意。」大秦寺的外派机器人如实说道。「虽然这说起来有点公器私用的意思，但你看到眼下的这些，你还能认为这只是飞羽真和贤人之间的私事吗？」
芽衣看了看飞羽真平日里总是温和的脸上可怖的神色，手上不知所措地继续翻着电脑里的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实验记录，以及科学家们疯狂的日志——她不晓得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崇高的意义，也不知道这个项目对于帝国来说有什么必要性，她只知道贤人——不，是任何人，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我想下去看看。」沉默了久许的飞羽真终于开口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下方实验床周边散落的东西。「我们好不容易追踪着贤人的信号来到了这里，他的东西散了一地，可人却不在这里。」
「这里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我要确认下面的情况，再找找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尽管其他人都有出言阻止，但这根本打消不掉飞羽真的念头。他不清楚贤人是和其他人一样在虚空能量的重压下消失了，是杀出重围自己从这密室里逃了出去，还是被幸存的科学家用什么方法制服后、从别的通道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观察室里没有对得知贤人现在下落有帮助的信息，希望他能在下面的实验室里找到些有用的线索。而且他非常想要确认一下那个令他无比在意的闪光到底是什么。
其他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大秦寺默默地帮他的虚空屏蔽器做了进一步调整了，加强了它的效果，好应对下方那肉眼就能看出浓密的虚空能量辐射。
飞羽真推开了观察室侧面的屏蔽门，乘坐悬浮踏板电梯下到了大观察窗正对着的空间。实验区里到处都是碎裂的水晶，地上东倒西歪的也有好几个黑色的人形印记，因为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的关系，比起上面的那些轮廓要更清晰一点。除此之外还散落了许多扭曲变形的压缩气体储存罐。这些罐子的破损处多少都渗着的些许紫光，认出了那里面装的很可能是地嗪后，他的眉头紧紧地拧作了一团。
床上和部分水晶上都留有一些血迹，从上面的实验记录来看，为了让贤人与虚空水晶有更“亲密”的接触，研究员强行把水晶插入他身体各个部位时留下的，他的紧身衣大概也是这个过程中损坏的。
飞羽真蹲下身来，伸手去碰掉落在床底的那件破破烂烂紧身衣，那些被虚空能量浸透了的纤维在被触碰到的瞬间化作了灰烬，与此同时他手上的接收器彻底失去了信号。
然后他扒拉开了旁边带有血迹的虚空水晶碎块，在里面找到了那个他十分在意、有异于周围水晶反光的东西，是他小时候送给贤人的罗盘的盖子。
它已经彻底坏掉了，罗盘和盖子身首异处，却怎么都找不到另一半的踪迹。盖子似乎还被人践踏过，外壳表面焦黑、变形严重，内侧的照片皱巴巴的，还被沾染上了些许血迹。
他生怕它再遭到更多的磕碰，小心翼翼地把盖子拢在手里，用隔着动力装甲而显得粗大笨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两人多年前的合影。
贤人一定还活着。
即便没有找到什么可以佐证的证据，即便情况不容乐观，即便再一次失去线索，飞羽真还是这么一厢情愿地相信着。他一定又通过了一项那个不知道为了挑选什么而设置的试验，然后在他们赶来之前被带着转移去了下一个场所。
就现在的情况，不管是贤人对于那些人的价值，还是他的这次突袭行为，他已经不太可能从幽灵计划那边再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们之间对贤人的“租赁”协议也因此撕毁。这让他不禁反思这次的行动是否太过激进。
——不，是他们先一步撕毁契约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经给幽灵计划发送了无数的邮件询问贤人的检查结果，但对面不说有明确的答复，就连敷衍推脱的回复都没有。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追寻到贤人下落的线索，那就只有这只剩个盖儿的罗盘了。若他也能像贤人一样，能从物体表面附着的灵能中感应——等等，这是什么？！
当飞羽真凝视着手里的罗盘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几副自己家中场景——后门通向庭院的小道，厨房，餐厅，走廊，他父母的房间，还有露娜的房间，画面一晃一晃的，就像是边走边拍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上面蒙了层很奇怪的锈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飞羽真的脑袋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刺痛，一个踉跄就跌倒在了地上。这让在上方一直关注着他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就往电梯的方向跑去。可还没等他们有谁跑到那里，飞羽真自己就爬了起来，甩甩头打开了通讯。
「联系主舰，为我准备一艘有折跃功能的单人飞船，我需要立马返回布雷贡——至于这里的事，就交由你们来判断和处理吧！」

14.

章节目录

阅读设置

14.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