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黑】鬼魂不说话（4）

【苍黑】鬼魂不说话

凌乱乱也想要星星啊

2024/11/16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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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
胧喃喃地念出声，而后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电音。
首领专属的位置似乎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大了，就仿佛有什么将他强行套入了一个不合适的躯壳，轻轻摇动时还听得见棱角与躯壳相碰撞的沉闷声响。
电音那双半透明的脚甚至都够不到地面，在安静的空气中轻轻晃动着。
气氛沉寂下来，许久，似乎是没有得到回应，电音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
“好无聊，难得我愿意让人进来，你们忍者一个两个的都只会装木头人吗？”
“啊……抱歉……”胧张了张嘴，他忽然想起刚进入这片空地时那份不正常的寂静，“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里只有你自己？我听说鬼族的势力并不小。”
“啊…那个啊……”
电音看起来似乎兴致缺缺，他的指尖无聊地轻点着火苗。
“因为其他人都死了啊。”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如同惊雷。
尽管胧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在听到电音亲口说出时，胧还是下意识地替内心极力的否定做了一番徒劳的挣扎。
“什么？”
“我是说，他们都死了啊。”电音提高了声调，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空气，在大厅里回荡。
他抱膝将整个人蜷进椅子，头深深地埋进膝间，声音闷闷的：“都死了啊，在武士的刀下，和你那些同伴一样……”
“可你不是……”
“你想问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了？”
电音抬起头，看了胧一眼。
“算了，反正你也逃不走……”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接着他跳下椅子，一步一步向胧走来，直至在他面前停下。
接着电音轻轻的打了个响指，身旁的景色缓缓淡去露出了它原本狼藉狰狞的面孔。
之前鲜艳的尖顶房子此刻只留下漆黑的几截断壁残垣，孤零零的伫立在疯长的野草里，与周围成荫的高大树木格格不入。
阳光从空地上空斜射进来穿过了电音近乎透明的身躯，投不出他半分的影儿来。
“刀，借我一下。”他向胧伸出手。
胧犹豫了一下，抽出背着的长刀递向他张开的手心。
“当啷。”
胧松开手的瞬间，失去依托的刀循着重力从空中坠落，电音摊开的手掌无法挽留分毫，最终它落在地上，淹没在翠绿的野草中。
尽管胧早有怀疑，可亲眼见到的事实显然更有直观性和说服力。
电音还保持着刚刚摊开手的动作，他显然注意到了胧的神情，他笑了笑，放下了手。
“你也看到了，我并非实体，也触碰不到你们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被杂草盖住的刀，
“麻烦你自己捡一下啦～”
他抬头看着胧，吐了吐舌头。
胧没有动作，他盯着电音，张了张嘴，
“可你之前在幻境里……”
“啊，那个啊。我本质上还是属于鬼族，鬼族的能力就是制造幻境，只有在幻境中我才可以以实体存在。”
胧一下就想起了在幻境中让自己不要杀他的电音，心中有了一个猜想：“幻境中有实体的话…也就是说你在幻境中真的会受到实体的伤害？”
“是……也不是。”电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我确实会因为在幻境中是实体状态受伤或者死亡，但只要幻境消失我就可以恢复，即使死亡，死亡后幻境也会随之消失我依旧可以复原……”
电音看着胧逐渐迷惑的表情，及时收了声，神情有些苦恼。
“也就是说……”胧小心翼翼的问，“你其实是不会真正死亡的对吗？”
“算是吧，我与你们对于‘生命’的概念不一样，我在幻境受伤或者死亡，以及使用火焰的能力需要消耗我自身的透明度，直到我完全透明，我的个体也会彻底死亡、消失。”
他顿了顿，摊开手冲胧无奈的一笑：“所以我其实并不能算是有实体，现在，你懂了吗？”
“但是……”他敛去了本就不存在于他脸上的笑容。
“但是啊……鬼族的大家，都是有实体的啊……式神爷爷将我藏进角落的柜子，他被武士砍断了头颅，临死前还让我替鬼族好好活下去……”
电音低下头，紧紧地攥住了衣角。
原来他那个时候是在害怕武士吗……
胧盯着电音因用力而颤抖的指尖。
他那个时候还救了我……带我走原来是想让我陪着他吗？
“胧，你说，介于无意识的鬼魂与有实体的鬼族之间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我有什么资格替鬼族继续存在下去呢？”
肃静的如废墟一般荒凉的空间里传来压抑着的啜泣，电音松开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衣角，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胧动了动指尖，抬起手想将他抱进怀里，可他的手最终只是穿过电音的身体，拢住了一片寒凉的空气。
细密的粘稠的无力感将胧淹没，他的面前有一个孩子，他蹲在没有光芒也不会有光芒眷顾的角落，被永远地遗忘在了历史的彼方。
胧有些手足无措，换作平时忍村的小孩子哭闹他还能像教官那样给他们一个模仿拙劣的拥抱，可现在他甚至连触碰电音都做不到。
“你……别哭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胧试图调动自己匮乏的语言系统，勉强说出一句干巴巴的安慰，他忽然想起点什么。
“电音，你现在还能恢复之前的那片幻境吗？”
身前的孩子抬起头，饱满晶莹的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在留不下任何水渍的干涸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电音抽噎了一下：“能。”然后就如同刚刚让幻境消失时的那样，他打了个响指。
呼地，两人已经回到了刚刚的尖顶房子中。
胧愣了一下然后在电音疑惑的眼神中抱住了他。
“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了，我可是你的俘虏啊，你忘记了吗？”
胧努力回想教官的动作轻轻抚摸电音的背，挑了一句之前电音对自己的称呼。
电音的身体并不温暖，甚至冷的刺骨，可尽管如此胧努力的想要抱紧他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温暖这个孩子哪怕一点点。
良久，他放开了电音。
电音低着头，扯住了胧的衣角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胧看着他的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很想答应电音，但刚刚武士的话又不得不让胧担心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同伴。
正犹豫着，电音突然放开了自己退后一步抬起头冲胧挤出一个笑来，
“开玩笑啦，你可是我的‘敌人’啊，而且你还有其他同伴呢吧？”
像是有什么重重的砸在胧的心上，细密的疼痛感几乎让胧喘不过气来。
“那……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回去和同伴汇合汇报一下情况，然后再回来找你。”
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不用啦，你快回去，现在关于武士的动向才是最要紧的。”
电音转身走向高台的椅子，坐下后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胧冲他摆了摆手
“快走吧，我一个人乐得清闲，沿着进来的方向就能脱离幻境了，记得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胧无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刚刚电音的表情小心地装在心房的最深处，他转身走向与电音方向相悖的门口。
在关上门时他远远的望了望大厅尽头的高台，电音将自己缩在椅子的角落看不清表情。
此时已临近傍晚，房间有些昏暗，落日的余晖从椅子旁那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椅子的轮廓被拉长投在另一侧的墙上，只是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电音的身影。
“我走了。”胧冲大厅里说了一句，没有任何回应，胧紧了紧手中的门框，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
随后胧轻轻关上了门。
锁扣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后，整个空间随着胧的离开彻底沉寂下来。
电音曲起膝盖，双臂紧紧的环抱上去，透过夕阳光芒中漂浮的细小尘埃望着胧离开的方向。
“我等着你。”
他低声喃喃，声音缓缓上升，最终消散在漫天细小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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