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守则

Heaven Day（短篇合集）

Catnip

2025/06/13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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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守则》

——又名《天才变乖速成小妙招》

我们英才绝伦的才·斐·波尔雷特先生有些烦恼。

不是说他那些时有时无的轻生念头，而是除此之外的，与人际关系相关的问题。而说到人际关系……

——不不不，天才是不需要处理这种低级的东西的。他承认自己是犯下了那么一点的小错误，但这件事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出在久侀身上，

首先，他不该不多备份一次重要的文件并将其放在安全的位置。

其次，他不该如此目光短浅，他应当预料到可能发生的意外并做好相应措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不该这么小肚鸡肠，他完全可以衡量出原谅自己和斤斤计较哪个能得到自己更多的帮助，然后站在理性的角度忽略这个无与伦比的大天才造成的那个微不足道的小瑕疵。

我们的天才先生，他承认自己不该在被“救世主”袭击时拿同事的笔记本电脑当盾牌，也不该在同事的办公桌烧起来时只顾着逃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可以说——全都是久侀的错。

久侀似乎在做一些有关救世主的研究，这下好了，他的研究对象毁了他的研究报告，而这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没错，自作自受。

那么他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才已经在脑中得出了一套完美的结论，现在他不需要在意久侀对他的态度了，因为他没有做出任何值得愧疚的事。他只需要坐在他的位置上，像往常一样干好他的事就行了。

他一整天都没跟久侀说话。

没错，是他没有跟久侀说话，而不是久侀一整天都没理他一下。

在早上久侀像个慈祥的母亲那样喂纸原吃饭时，他忍住了没去嘲讽他；在上午久烛趁课间溜进来缠着久侀给他钱买游戏时，他努力地没开口让他俩闭嘴；在中午奥薇唯唯诺诺地向久侀请教问题时，他克制住自己不去劝她对那块木头死心；在下午久铭凑过来咬他桌子上的盆栽时，他也没去喊久侀过来让他管管……

一直到晚上六点久侀收拾东西走人，他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才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没吃晚饭。不吃晚饭对人的肠胃和工作效率均有害处，这他当然是知道的，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的工作是做给久侀的，而健康上的状况不会困扰天才。

很明显，这里的“健康状况”不包含心理健康。

才在还叫“奈林达”的时候有过11次自杀未遂，严格来讲是12次。第12次他的确把自己给淹死了，但他非常不幸地死在了久侀的水下实验室的天花板上。于是久侀拿他的尸体试验了一下他那价值八百二十万的药，就为了让他活过来然后好教训他说死在别人头顶上是多么的没礼貌。

你可以看出来他肯定不想话，但同时他大概也没那么想死。因为他活得不算成功，死得也十分失败。

现在他开始回忆昨天的事：他先是给久侀打了个电话，想给他做个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接，他在艾瑞雅门口看见久侀，然后十分尴尬地上去打了个招呼。久侀说：“我看见你给我打了个电话，但我刚才不太方便，有什么事吗？”他说：“不，呃…你那个电脑……”

久侀以内眼可见的程度愣了一下，然后他转过来，面对着才。

“那个电脑怎么了？”

“就是……那个‘救世主’……呃，你那里面……”

“我知道救世主进去了，那里面的东西很重要，那个电脑怎么了？”他依次补全并回应了才的两个断句，然后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说：“首先，这不能怪我。然后，当时是这样……”

久侀并没有听他解释，他只是用自己的因子能力瞬移到案发现场，然后自己推理出了当时的情况。最后他得出三个结论：

其一：那电脑让捅了个穿，关键硬件全部报废。

其二：他的桌子给烧了个透，包括放在里面的两个U盘。

其三：他的好助手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前两件事，不能说全是他的错，但是去他妈的。

才被久侀非常贴心地传送到了身边。他料到会这样，所以他一过来就问：

“你很生气吗？”

久侀没有立刻回答他，他说：“没有别的地方受损吧？”

“……没。”

“你有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身体上或者精神上。”

“……没有。”其实他吓得不轻，胳膊也被砍了几刀，但天才不会轻易承认有损尊严的事实。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久侀将视线从一片狼籍的办公桌上移开，然后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才身上。接着他说：

“没错，我很生气。”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久侀直接闪没了影，然后他们俩到现在都没再说话。

回忆结束，现在是晚上七点半。

才刚六点就躺到这儿了。这件事显然不需要一个半小时来复盘，但若是反复想个十几回就不一定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思考一个对策。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当然这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更不是因为他有多在乎久侀的态度，这不过是他作为一个伟大的，有责任心的人对同伴的些许同情罢了。

现在他有三个办法：

第一个：修好那个电脑，把文件复原。

第二个：在不让久侀发觉的情况下提取他的记忆，还原文件的内容。

第三个：自己去圣域研究救世主，然后尽可能重现久侀的研究。

前两个方法是行不通的。第一个是因为那电脑不知道让久侀扔哪儿了，就算找到多半也修不好。第二个是因为久侀天生的灵魂耐受太强，提取记忆的法术对他无效，削弱性的药物对人的损伤又过大。那么他只剩下第三个办法，而且最好立刻就行动，不然久侀会赶在他之前重新写一份报告。不过也不用担心久侀会过早地完成这项工作，因为凭他的记忆力，重新写一份不是难事，而既然不要紧，他便会把这令人难过的重复性任务拖至少一周以上再开始。

才十分不理解这个拖延的习惯，它既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给人带来任何心理上的安慰。但至少此刻它给了才相对充足的时间。

现在我们的天才要出发实行他的第三个选项了。这会有点难，有点危险，但这不会阻止他。

或许你会想：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干嘛不干脆道个歉呢？

要知道，天才有天才的原则，不向任何人低头是其主要宗旨。也就是说，你也应当知道，对于给久侀造成麻烦这件事，实际上，他感到非常非常抱歉。他当然明白道歉和挺而走险哪一个选项更为划算，自然也明白他现在在做的事看起来有多蠢。但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弄懂了道理就能去做的，因为人的脑子就是这么个设计，不管多聪慧的人都会有点蠢毛病。

但天才是不一样的，才所做的选择可以用一种方式来解释：

因为道歉起不到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如果你弄丢了别人的东西，把失物找回来要远此一句“对不起”有用。道歉在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为了安慰犯错的人自己罢了，只要对方回答“没关系”，犯下的错误就能在自己心中被抹去。但这并不能改变任何既定的事实，丢失的东西不会回来，失主受到的损失也没有得到任何补偿。综上，从道歉这一行为中获利更多的是犯错的一方，如果真的想要弥补什么物质上的损失，道歉是完全无用且多余的。

——不过这种想要弥补错误的想法本身也是一种“蠢毛病”。

就在才整装待发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没等他开门来者便推门而入，指纹锁发出验证成功的滴滴声。

是奥薇。

“那个…我耳机落桌子上了，抱歉。”她关上门走进来，神情由尴尬转为疑惑。“你这是……要出门？”

“呃，对。”

“带着枪去……?”

这下尴尬的是才了。

奥薇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将耳机塞进包里，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你是不是和久侀有点矛盾？”

“……算是吧。”

“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你应该去道个歉。”

“不不，我什么也没做错。”

“那就当他错了，就算是这样你也该找他谈谈，如果他有错就让他认错。”

“你俩的身世似乎都挺复杂，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让人费解。但至少我能看出来，他应该还挺喜欢你的。”

“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得帮上他的忙，至少不能给他添麻烦？依我看，你是把他的位置放得太高了。按你们的关系，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嫌你麻烦的，去和他谈淡吧。”

“……知道了，谢谢……”后再个字的发音被才压得很轻，但奥薇还是听见了。她笑笑，然后起身欲走。

“但就算我想出去干点什么也行不通吧？”才带着怒音又说了一句。

“呃，什么……”

“还装。你手里那串钥匙是干嘛的？久侀又把走廊给锁上了吧？藏我钥匙就算了，还动不动就锁我，他把老子当狗养啊！？”

“啊，呃，这个，你明天骂他，打电话也行，再见……！”

久侀当然料到才会打算补偿他，锁上门也是刻意为之。他也猜到才会因为这事心神不宁，但他不打算去开导他。

他感觉自己好像放任才太多了。他并不介意和才拌嘴，也不介意才一有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他在意的是才不论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藏着，哪怕那些事情只要寻求帮助就能事半功倍。也许是好面子，又或许是出于某种对认可与追棒的渴望，总之这是个坏毛病，他得帮他改掉。

他不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毕竟除了他也没人会管才了。

于是第二天他坐到工位上照旧一言不发，看也不看才一眼。文件和没备的损失的确让他烦恼了一阵，但真正的重点根本不在于此，他要等到才道歉，然后让他明白问题的根本在于哪里。

久侀一向擅长让人听话，而对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手段。比如对弟弟妹妹，他需要温柔与严历并重；对油嘴滑舌或两面三刀的同伴，他需要适当施加一点暴力。而至于才，他无需采取任何措施，只要把他当个摆件晾着不管，他就能自己把自己给圈得严严实实。

才的位置在他旁边。一般来讲，正常人只靠余光是无法观察到身侧人的详细举动的。但久侀对自己的眼睛做过一些改造，所以他能清晰地看见才三番五次往这边瞥。似乎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他搭话。他想给才个机会，于是他停下来喝水，尽管他并不渴。

才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大概仍在犹豫，久侀只好延长他喝水的时间，并用了好几秒来对着杯子发呆。好在才没有纠结太久，久侀听到他深吸了一日气，然后他站起来。

“你有空没，我跟你说点事儿。”才的声音很僵硬，视线落在久侀的桌面上。

“什么事？“久侀抬起头，平静地问。

“你过来一下……”

久侀本想顺着才来，可看到他那股别扭劲儿，又顿时起了邪念。于是他说：

“什么事这么神秘，是工作需要吗？不是就算了。”

他刚说到最后一句就把头扭了回去。才的表情以非常明显的程度扭曲了起来，这下他不低着头了，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久侀那张冷脸。

工作需要，去他妈的工作需要，给人发几个破钱还真把自己当上司了？

“你他妈拽什么拽啊！?”

才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起久侀的衣领就往上提，久侀一下没坐稳，牵连着凳子发出一声巨响。

奥薇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好边哄着迷迷糊糊醒来的纸原边偷偷往这边瞟。

久侀显然没料到这步，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几分错愕。他刚想开口让才冷静点，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二次发力扯下了座位。

“跟我过来！”才松开久侀的领子，又抓上他的手腕把他拽进了屋里。

才甩开久侀的手，“咔嗒”一声锁上门，然后阴沉着脸看向久侀。

“你想让我道歉是吧，行，对不起，我可以赔你一份，你也可以扣我工资，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因为这事全他妈的是赖我。”他听着是在道歉，语气却像在责骂。

“你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跟我说这个？”久侀理了理被拽皱的领口，埋怨似地问他。

“不然呢？你不就是想听这个。”

“不全是。而且道歉哪有这么暴力的，我要是不领情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跪下不成？”

才感觉自己脑袋嗡嗡地响，他说这话不是想反讽，而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给他跪那儿。

红色灵魂的人总是容易激动。才也想过把魂色彻底改了，毕竟他的能力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但他总觉得那样他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他没想着跟久侀吵，更没想过跟他动手，可他看见他那副表情就好像心里断了根弦，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那副表情，那副像他俩刚见面时那样冷得像冰的表情。就好像他们的关系又倒退到那时候，倒退到久侀对他爱搭不理，随时都要赶他走的那个状态。倘若是当时倒没什么，反正他本来就想着一死了之。可现在不行，他单为了久侀这个混蛋活了这么久，也就因为久侀他才能活这么久，要是离了他，他这辈子算是半点意义都不剩了。

久侀听见才的呼吸在颤抖。

“不。”久侀把语调放轻了些，然后面对才坐下。“请吧，你也坐。谈话不需要站着，打架才要。”

才低着头坐下，红白相间的发丝掩盖了他的眼睛。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天才先生？”久侀不再板着脸，甚至带了些许笑意。

“……电脑的事，还有不给你道歉……”

“不，不，这些不重要，尤其是前者。那东西我换得起，文件的内容我也记得住。”

“……那是怎样？”

“你当时怎么不叫我过去呢？”

“……?”才缓缓把头抬起，眼中带了几分诧异。

“按现场的痕迹来，你是第一时间往我的位置躲的。你下意识这样做，就说明你觉得我是能帮你的。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叫我呢？你身上明明有跟我快速联系的装置，你也清楚我要回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你喊我过去，我立马就会来帮你，这样你就不会被吓得到处躲，也不至于让自己受伤了。你完全不用担心给我添麻烦，多大的麻烦能抵得上你重要？”

天才要遵守的法则有三条：

第一：永远不在气势上输给别人。

第二：永远不表现出顺从。

第三：永远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现在这三条全部作废，因为我们的天才被刚刚那番话折腾得晕头转向，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只顾得上用手挡自己的脸，尽可能让那副难看的表情少露出来点。

他当时的确是慌不择路，被弄乱的仪器可能暴露了他的行径，但他不知道久侀是怎么看出他的伤的，衣服上的血迹明明被他仔细清理过。

久侀读心般猜出他的疑惑，于是他说：

“你拿东西的动作不太正常，所以我猜你是胳膊疼。这也是个要算的账，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而且用我的药立马就能好吧，不用是怕我看出来量少了吗？严重吗，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去拉才的手，才侧着身子躲他，胡乱用袖子抹了两下脸。

“不用管……我用药就是了……”他的声音还在抖，一句话讲得断断续续。

多大的麻烦能抵得上你重要？这句话仿佛附了魔般在才心里咚咚撞。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好大，吵得他想哭，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止不住眼泪。

“行。“久侀笑笑，伸出去的手在才肩上落了一下，然后他递给他一包纸，“擦擦。你之后有事不许瞒着我了，不然我涨你房租。”

“嗯。”

“你缓缓再出去？”

“嗯。”

“那我先走？”

“别，我给你想了个商机…”

“什么？”

“再研究一下你那灵魂特质吧…”
————————————————

[关于迷情］:

久侀的灵魂特质，能让人见自己第一面就对自己产生爱意。产生爱意的多少与灵魂耐受及性取向有关，会随特质生效后时间的增加而减少——原本认为是这样。

鉴于该特质较罕见、早就被定义过且久侀长期接触的人不多，久侀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它。但本故事后久侀据才的描述重新鉴定了该特质，发现其并非让爱意产生，而是扩大。（天论多微小多短暂都会被暂时性放大）

先前使特质生效的情况均为个体因久侀的外貌对他产生爱意，并因特质使之激增。但如果一开始对其完全无感或厌恶，后来在相处中对其产生爱意也会使特质生效。

（因该特质的单向性，经网络等媒介远程产生的爱意无法正常衰减，但距离过远又无法产生太大影响，所以久侀的粉丝一直在增加，但也不会影响粉丝的正常生活。

距离对特质的影响在远到某种程度就差不多了，比如离久侀一百米的人和离久侀五万米的人分别看到他的照片，在初始爱意相同的情况下增加的爱意量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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