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相见欢

岁长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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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过祖先，张贴年画春联、筹备年夜饭这些事情自有薄情司的姑娘们张罗，温客行悄悄扯了叶白衣回小院里躲清静，没坐一会儿，就不安分地坐到人大腿上，揪着叶白衣的头发撩拨他面颊，“白衣，你从没跟我说过你以前的故事呢。”
叶白衣抱着那抹纤腰不轻不重地按压，眯着眼睛仰着脖子一脸享受的样子任凭温客行捣乱，“你想听什么？”
温客行戳戳他，“当然是一代剑仙的成长史啦！什么荡气回肠快意江湖的侠客故事，你说我要是编成小说话本卖出去，是不是能挣得盆满钵满？”
叶白衣笑得摇椅都跟着晃了起来，“我那挥金如土的温大善人怎么突然琢磨起赚钱来了？我在长明山还有很多宝贝呢，够你挥霍的。”
“切，你瞧你身上衣服都那么素净，你说的宝贝肯定都是些破铜烂铁。”温客行不屑地扁扁嘴，他确实在琢磨着挣钱娶叶白衣，不过主要还是想听叶白衣的故事。谁会不对爱人的过往好奇呢？尤其是他的爱侣还是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那得有过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啊。温客行揪着叶白衣的袖子甩啊甩地撒娇，“你快说嘛快说嘛！”
叶白衣向来很吃这套，温客行也深知这一招的有效性。

叶白衣沉吟了一会儿，寻了个合适的地方起头，“百年以前，叶家是武林中名噪一时的剑术世家，叶孤城，两百年前的剑圣听过没？他算是叶家的祖师爷了。”
温客行在说书人口中听过，除了二十年前的容炫、百年前的剑仙魔匠，两百年前的剑神剑圣也是江湖说书人最爱讲的桥断。但那毕竟太远了，没人知道故事真伪，甚至连是否真有其人，也已经很难考证了。温客行摆出一脸崇拜的样子打趣他，“原来我们白衣这么厉害是家学渊源啊。”
叶白衣揪了揪他的脸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叶家历经百年，到我爹那一代时早已式微，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了。师父说，我爹呢本来也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遇见我娘以后，就专心在家陪夫人，练剑什么的，都变成讨我娘亲欢心的花活了。”
温客行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叶白衣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手，龙背是重剑，运起来皆是大开大合的路数，劈山斩海气势磅礴，教看的人心潮也跟着澎湃。又想起周子舒手里那柄白衣剑才是原本叶白衣的佩剑，那叶白衣原本的剑招也是走的轻灵飘逸的路数吧，剑光纷乱，配上随之翻飞的层叠衣袂，和叶白衣潇洒的身形，想必是翩若惊鸿皎若游龙的盛景。想到这里温客行在心里又叹了口气，怎么叶白衣就没学到他爹爹的精髓，耍几套剑招来哄他开心呢？
“可惜好景不长，我娘生我时伤了根本，我爹好生将养了两三年，最终还是没留住。爹爹从此抑郁成疾，也是没两年就撒手人寰。爹爹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他的好友，也就是我的师父。”叶白衣声音变得低落，他虽然没有太多关于爹娘的记忆，但是想起来还是有些伤感。温客行把他脑袋捧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叶白衣挨着他深深嗅了嗅他身上的青竹气息，平复了心情又继续道，“你别听我师父起了个挺仙气的名字，可他是个用刀的糙汉。刀法么，多数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跟叶家轻灵的剑法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师父教了我几年内力基础，就直接把叶家剑谱扔给我让我自己琢磨去。当然师父把刀法也教给我了，但我还是喜欢用剑。只是后来在长明山上没事瞎琢磨的时候忽然了悟把刀法和剑法结合起来，便有了封山剑法。”
如此说来，叶白衣能年少便成名，全赖他自己天资聪颖又勤学苦练。温客行有些郁闷地想，老怪物又聪明又比他多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有没有机会赢过他啊？叶白衣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一歪，捉过他的手好生安抚，“愁什么，夫君总归会让着你的。”
谁要你让啊！！！温客行毛都要炸了，不对，谁是夫君说清楚！
可叶白衣很快转了话锋，“我和师父一起呆着差不多有小十年吧，那时我还不到十五岁，师父生了急病，我都没来得及下山给师父请大夫，人就没了，我葬了师父，从此就浪迹江湖去了。”
温客行皱起眉头，“可是……老怪物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
“那时候哪有现在厉害，”叶白衣叹了口气，“我为此耿耿于怀，练功之余花了功夫苦修医术。而且在长明山上没事干，除了练功，自然也就是看些医书、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了。若是现在，大约是能把师父治好的。”
温客行凑上去亲了亲他，叶白衣照单全收，“我没事，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下山以后，遇到了第一个朋友，就是长青……”温客行忽然按住了他，长青？他好像不止一次地听叶白衣提起过这个名字，之前都被更重要的事情给掩盖掉了，这可是除了容炫以外老怪物唯一提过的故人啊！那会儿他怎么说来着？——“我答应长青要铲除鬼谷……”
老怪物就是为了这个诺言守了几十年，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居然还是老怪物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不会是什么初恋情人吧？温客行突然就有了浓重的危机感。
“怎么了？”叶白衣略微嗅出了一点低气压，揉了揉温客行越发拧紧的眉头，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容长青这节略去，可是提都提了，再遮掩岂非更显得心虚？
温客行酸溜溜地问他，“长青是谁？”
呃……小蠢货果然开始拈酸吃醋了，叶白衣心里暗笑，斟酌着开口，“长青是我一生的知己好友，”眼见温客行开始目露凶光了，又连忙补上一句，“跟你和秦怀章的徒弟的关系一样！”温客行双眼微眯牢牢盯着他，像是盯着栅栏对面的猎物一般，叶白衣但凡说错了一个字，栅栏门就打开放出小老虎咬他了。叶白衣捏住他气鼓鼓的脸颊，“想什么呢，长青他有妻有子的。”
温客行一爪子拍开他的手，“就算人家有妻有子，谁知道你是不是贼心不死呢？”
叶白衣高呼冤枉，“我对他能有什么贼心？我只对你有贼心。”
温客行别过头去哼了一声，“看你表现，老实交代！”
叶白衣盯着他红红的耳垂无声地歪了歪嘴角，接着说，“我遇上长青被人追杀，就替他解决了那些人，和他也算一见如故，他当时在查一些事情有了眉目才会遭遇追杀，事情处理好后，长青见我并无目的地，便邀我一起游历江湖。”
这下温客行更酸了，撅起小嘴，“我都没有和你一起游历江湖过……”
叶白衣无语地戳戳他腰眼，“你小子油盐不进是不是？我陪你从岳阳到龙渊阁，从龙渊阁又去了南疆，从南疆回到这里，你是一点也没算上啊。”温客行小嘴撅得高高的，反正就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叶白衣又戳了戳他，痒得他脸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我和长青游历江湖那才几个年头，我后半辈子那么多年都陪你呢，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
温客行总算满意地点了头，问他，“后来呢？”
“那年逢着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我俩去凑热闹看比武，看到有人放暗器，我下意识抽了剑去挡。那暗器倒是个好东西，用的乌金做的，直接把我的剑给弄断了。放暗器的人见我掺和，非逼着我上台比划，我只好拿着半截断剑把他打败了。”叶白衣想起这件事还有点无语，“那家伙是点苍派的大弟子，我就一把断剑把人收拾了，落了人面子，得罪了整个点苍派，一下子在整个江湖都出了名。他们嘴上客客气气地说技不如人请我们去做客，私下里却放话谁敢与我交好就是不把他们点苍派放在眼里。”
这个江湖啊，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这样虚伪。温客行不喜欢，叶白衣也不喜欢。他把人又往怀里拢了拢，整个江湖他只喜欢温客行。叶白衣说的轻描淡写，温客行想象着他拿着断剑把人揍了一顿还说了一堆话把人气死的样子，笑成了一朵花，倚在他胸口上对他吹彩虹屁，“我们白衣真厉害！”
叶白衣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被爱人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继续说下去，“闯出了名气，上门找我比武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一路应战，不知不觉溜达到了南疆，长青在那里跟一个老乞丐买了一本破书和一块像废铁一样的东西，我呢在那救了当时的大巫。回来以后长青看我一直没有趁手的佩剑，拿着那块废铁开始炼剑，造出了白衣、龙背和大荒。他把白衣送给了我，龙背他自己留着用，大荒一直没有主人，现在还在长明山上放着。”
说到这个温客行就想起来了，他一开始想让周子舒拿出白衣剑，还讲过这个故事。他把叶白衣放在一旁的龙背拿起来看了又看，看见下面一排小字，“魔匠长青，自作用剑”，一下就酸了起来，把剑往地上一扔，捏着叶白衣的下颌阴阳怪气，“原来剑仙一直随身带着旧情人的佩剑呢？”
叶白衣顿时感觉不妙，赶紧撇清关系，“什么旧情人！你别瞎说！我跟长青不是那种关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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