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1/28 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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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北京时间上午11点，因为东京机场塔台管制员的失误，导致编号为AH663的大型客机降落在错误的跑道，与编号为DT653的中型客机相撞，以致发生爆炸，并且波及到了附近的一架小型客机。
据悉，本次空难一共涉及了495人，其中约有84位中国公民。目前，日方尚未统计出全部的伤亡名单，我国驻日大使馆已经紧急赶往现场，更多消息请等待进一步的报道。”

“对，叫时光，十七岁。”方绪压低嗓子对电话那边说，“你赶紧帮忙打听一下，这边家里人急得不行了！”
挂了电话，方绪松松肩，尽量从容地向俞亮走去。俞亮正定在大厅中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看，若不是还能看见胸膛微微起伏，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活人。
“小亮，别急，我已经让我的朋友去现场问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方绪安慰他，但俞亮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事实上，俞亮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通报上，时间久了，那些字逐渐在扭曲，涣散，成为没有意义的形状。
他的时间彻底停滞在那一刻。

时光生死未卜，俞亮精神恍惚。方绪心酸得差点就哭了，怎么老天就偏要折腾两个孩子呢？
但他拿出大人的镇定：“小亮。师兄知道你难过，但是我们要保存体力，做好长期准备。总不能还没等到时光的消息，你先倒下了。”
俞亮还是木木呆呆的。
突然，一个中年女人冲过来撞开俞亮，方绪扶住他，本想发火，却看到那个女人跪在一个地勤人员面前，痛哭流涕地说：“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那架飞机上！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俞亮动了，他抬头盯着那个母亲看。
地勤人员为难极了：“这位女士，您先起来。我们这边暂时也不知道消息，如果有什么最新的情况我们会立刻同步给大家的。”
这位母亲嚎啕不止，跪在地上捶着胸口：“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和她吵架……她走的时候，我还骂她永远都别回来……啊啊啊啊啊啊！老天爷啊，你要收就收了我去，把阳阳还回来！”
围观的旅客都不忍直视，心软的甚至都跟着哭起来。
“师兄。”
方绪精神一振，俞亮终于说话了。
“我挂掉电话的时候，他在哭。”
俞亮脑海里回响着时光在电话里悲痛不止的哭声。他不敢想象，如果这就是他和时光最后一通电话……
“小亮，你不能钻这个牛角尖！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俞亮控制不住。
他不停地想，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为什么发火？如果不是为了赶上我的生日，时光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着急？就不会上这趟飞机？他不想说就不说好了，为什么我要逼他？不，如果我不要赌气，我陪他去日本，那么至少我们能死在一起…
“小亮！”方绪重重地将他拎起来，大吼：“你清醒一点！”
方绪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一脸，他狠狠抹掉，大声说：“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如果时光能回来呢？他还需要你啊！”
俞亮怀里抱着的《发阳论》摔落，里面那张银杏叶飘飘飞出。
“我爱你。”
方绪看到，一瞬间哑然，他当然认出了那是时光的笔迹。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

“俞亮？？”
混乱的喧闹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俞亮耳朵。他本能地去看，一下就看见远处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光拖着一个大木箱子，满脸疑惑地看过来。
俞亮不敢动，他怕自己一动，这幻觉就消失了。这个幻影费劲地从挤挤挨挨的人群中钻过来，站到俞亮面前。
时光看着俞亮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踌躇。
俞亮是不是还在生气啊？时光犹豫着去牵俞亮的手。他一靠近，那种真实的热度让俞亮轰然惊醒。
真的是时光！？
俞亮抓住他的手一把紧紧将他拥在怀里，埋头在他颈窝上。俞亮用额头贴着时光的侧颈，感受到他动脉一跳一跳的搏动。他就像将死之人突然看到生的希望一样，大脑、心脏、四肢全都被唤醒。
是时光。
他好好的回来了。
俞亮的眼泪顺着时光的皮肤流下，烫得时光心口一痛。
他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哭了？别哭啊，是我错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骂骂我吧，别哭。”
时光想抱抱俞亮，偏偏胳膊被紧缚，只好环住俞亮的腰轻轻拍着：“不哭不哭。”
俞亮更紧地抱住了他。此刻，只有感受到时光身上的温度，俞亮才能相信自己回到了人间。
原来是虚惊一场，不，幸好是虚惊一场。

俞亮抱了很久。
久到路过的人都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俩，时光推了推俞亮：“那个，有事我们回去说，或者去车上？”
“我爱你。”俞亮哽咽着。
时光愣在当场。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俞亮只想将他所有过去没说出口的爱意全部补上。他从来不相信命运，但在这一刻他忍不住感谢上苍没有夺走他的时光。
时光脸色一下红透了，他万万没想到期待了好久好久的回应，就这样突然来了。可比起惊讶，疑问什么的，或许更重要的是…
“我、我也是。”
时光害羞地埋头，只露出一个红得滴血的耳朵，他在俞亮耳边小声说：“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咳咳。”方绪有点尴尬地走过来，“那个，没事就好，我送你们回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两个少年一动不动。
方绪苦口婆心地劝：“小光，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小亮，你看时光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累了，赶紧回去让他好好休息。”
俞亮终于有反应了，他缓缓站直，摸了摸时光乱糟糟的头发，低声问：“多久没睡了？”
“呃…三十个小时？大概吧…”
俞亮心疼，但又不忍心责怪他，只好默默接过他的箱子。
“我们回家。”

方绪尽职尽责地开车送他们回去，半路接到了他那个在日本的朋友的电话。
“喂？”
“方绪，我替你问过了，的确有一位叫时光的少年买了这趟机票，但他没有登机。”
“啊，是，我这边已经看到本人了，虚惊一场。谢谢你啊。”
“欸，没关系，人没事就行。”他的朋友犹豫了会接着说，“还有件事，我不知道重不重要。我打听到，这次事故里有几个日本的棋手受伤了，他们刚从京都飞过来，还带着几箱子的资料，据说是古董。结果这一出事，东西都烧没了。”
“啊？”方绪严肃起来，“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去调查的。”
时光这一天大起大落的，放松下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恍惚间听到东京，事故什么的，心里一紧。
“什么事啊？东京出事了？”
俞亮还有些后怕，他抓紧时光的手，不停地揉捏着。
“你买的那趟航班出事了。”方绪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把我们小亮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时光瞪大了眼睛，难怪俞亮这么奇怪。他赶紧抱住俞亮，拍拍他，俞亮顺势也搂住时光，靠在他身上。
方绪看了一眼他们，只觉得那种眼睛疼的感觉又回来了。
“咳咳。听说有几个日本棋手也卷进事故里了，还有什么古董级的资料，也都烧没了。”
时光猛地抬头，突然什么都懂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懒师父说的那个最后期限，如果时光没能在今天中午之前拿到棋谱，它就会和剩下的古籍一样烧毁在这场灾难中。
方绪敏锐地看出时光的若有所思，他问：“你知道些什么？对了，你究竟为什么突然去日本？”
时光小心地看了眼俞亮，含糊着说：“就是去东京见了位高僧，从他那里拿了几本古棋谱。嗯，其实论理来说…日本那几个棋手拿的东西是我的…”

事情还要说回到时光完成挑战之后。
东京棋院带着翻译找到时光：“时光先生，非常抱歉，但你恐怕不能带走这些古籍。”
“为什么？！”
“经鉴定，这些东西起码有六百年以上的历史，法律上属于古董文物，外国人无法携带出境。”
“可住持赠予我了，就是我的私人物品了。”时光气鼓鼓地说。
“的确如此。”东京棋院的人向他解释，“所有权上的确属于您，但您不能将它们带离日本，这并不冲突。”
时光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说法？
“您可以选择将它们寄存在本国。”这位棋手露出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得意的笑容，“我们棋院非常愿意替您保管它们。如果您实在不舍，也可以选择来我国定居，这样您就可以保留它们。”
原来他们不止想要东西，连人都想挖过去，时光觉得这很难评。
“这些话不如去跟大使馆说。”一位儒雅的老先生从旁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串保镖，他的助理非常及时地出面解释。
“这位是林桑，日籍华人，他的祖父是曾经的林九段。林家也是如今京都最大的建筑集团的持有者。”
林老先生点点头：“我与住持是多年好友。他们这一门是宋元之际从大陆逃往日本的，这些古籍大部分也是那时带来。将古籍在某个时刻赠送给有缘人，也是他们一门从千年前留下的祖训。无论从历史，还是法理上，这些资料都已经属于时光先生了，他当然有资格拿走它们。”
东京棋院的人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坚持说：“根据《古董文物保护条例》——”
“这些话，你该和大使馆的人说。”林老先生看向时光，建议道：“你可以立刻联络大使馆，他们会替你争取应有的权利的。”
东京棋院的人脸黑了，显然他们并不是很有把握能对付中国大使馆。归根结底，这些棋谱年代虽久，但分量不足。日本海关不一定会为他们坚持到底。
可时光迟疑了，他必须要赶回去，没有时间就在这里与他们纠缠。
他沉思片刻，对东京棋院的人说：“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将其他东西寄存在你们棋院，但有三本棋谱我必须立刻带走。”
“这…”
“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现在就去找大使馆，好好讨论一下归属问题。”
“……好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时光将事情解释清楚，“那位林老先生看我着急，就让他的私人飞机送我回来，所以我没有去东京，是直接从京都飞回来的。”
“原来如此……”
俞亮和方绪这才知道时光是怎样逃过一劫的。这样说来，如果不是时光赶着回来，说不定他真的会和东京棋院的人一起走，然后卷入这次空难。
“这冥冥之中，真是自有天意啊。”方绪感慨道。
天意？命运？时光目光穿过车窗，投向天际。又或者是一份千年前的馈赠？谁知道呢。

方绪将他们送到家，贴心地走了。
时光一踏进家门就感觉浑身哪哪儿都疼，这会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了，所以他挂在俞亮身上哼唧：“俞亮~好累啊~日本人真讨厌~”
俞亮抱了个满怀，一边揉他的发尾，一边轻声安慰：“去洗个澡，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吃完好好睡一觉。”
时光犹豫着抬头看向他：“那件事……”
“不着急。”俞亮很温柔，也很平静，“你最重要。”
时光脸又红了，他是真招架不住俞亮，但是他也有个小小的要求：“我要你陪我睡～”
“好。”
等俞亮也洗过澡出来，时光已经跑到俞亮的卧室，钻进他的被子里睡着了。俞亮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小心挪过去，盯着时光看。时光左手放在枕侧，俞亮缓慢而轻柔地一点点握住，十指相扣，揣到自己心口。
眼泪一滴滴落下，湿了枕头。
俞亮安静地哭起来，他这辈子的眼泪好像都是为时光而流的，可是……这也不错。
为你流泪，从此是我的特权了。
他闭上眼睛靠近时光，额头相抵，呼吸相闻，一起沉入梦乡。

时光睡得极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了。
“你醒了。”俞亮撑着身子看他。
时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进了俞亮怀里，正圈着他的腰，而俞亮呢，也不知道就这样看了他多久。
反射性的心虚之后，时光转念一想，不对啊，俞亮已经是我男朋友了。我抱着我男朋友睡怎么了？！
于是他故作不在乎的样子：“怎么了！？你、你以后每天都要做我的抱枕！”
俞亮扑哧一笑：“我什么也没说啊。”
“哼哼。”时光耍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得意着呢。”
俞亮觉得他太可爱了，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嗯……手感很好。
时光躲开，嘀嘀咕咕地喊疼，于是俞亮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下可将时光点着了，他从脖子一路红到头顶，几乎要冒烟。时光躲进被子里，反复冷静，不对劲，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在时光的想象里，俞亮生得俊秀，平时又是个小古板，所以应该是俞亮被他撩的脸红心跳，怎么……怎么到了现实里，反而是自己节节败退。这不合理！
时光的好胜心上来，于是他恶向胆边生，冲上去一口咬在俞亮的嘴唇上，然后下一秒就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双眼睛。
俞亮惊讶得瞪大了眼，半晌没有反应。
哈哈，时光兴奋极了，这次是我赢了吧。
俞亮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然后突然转身将时光压在身下，吻了上去。
他咬着时光的唇瓣蹂躏，又吸又舔，时光张嘴刚想喘气，却被他钻了空子，一下子撬开齿关，将舌头挤了进去。舌尖轻触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喟叹一声，仿佛鲸鱼入海，旅人归乡，在蹉跎浪费了这样久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时光渐渐揪紧了俞亮的上衣，而俞亮伸手捧住时光后脑勺，将人压向自己，吻得更加深入。他辗转着扫过时光口腔中每个角落，齿列、上颚、舌根，甚至试探着往喉口里去。时光觉得快要窒息了，只好努力抵抗他，却变得像是在回吻，于是俞亮更加兴奋，叼着时光的舌头放肆吮吸。
时光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裹在树脂中的小虫，大脑昏沉，四肢笨拙，温暖而潮湿的感受浸没了他，要与俞亮千千万万年地共埋地底。他聪明的大脑彻底失灵，传来的一阵阵卡壳的信号里全是他的名字：俞亮、俞亮、俞亮……
终于，俞亮依依不舍地退开，时光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人。要了命了，他被俞亮亲得眼泪都出来了。
俞亮啄了一下他的唇，带着笑意说：“时光，呼吸。”
“你、你太会了吧……”
“谢谢夸奖。”俞亮又亲了他一下，“我还可以更好的。”
时光终于顺过了气，刚想说些什么，俞亮就又吻了下来，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他的吻和他的棋一样，步步紧逼，不留一丝余地，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平日的优雅得体，不过是他主动给自己套上的伪装，唯有这样，猛虎才能安然于人群之中。
时光真的感觉自己是在被俞亮好好品尝着，津液被汲取，舌尖被含弄，嘴唇像是果冻或者软糖，被咬着舔着，一点点融化。
明明两人都是初吻，偏偏有一个人天赋异禀，于是剩下那个只能笨拙地承受。
但其实，俞亮一点也不比时光从容。
他紧张极了，手心全都是汗，大脑被烧得一团乱麻，只剩本能的贪婪在驱策着他去掠夺，也去奉献。偶尔有牙齿磕碰，他生怕时光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立刻更加激烈地深吻，卷起时光又甜又软的舌头缠绵不休。
亲吻爱人，或许本来就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天性，不需什么技巧章法，爱就是最好的催情剂。

这样热吻着，十几岁的男孩子身体怎么会没有反应。两个人逐渐感觉到对方的变化，于是理智终于出来刹车。他们意识到再这样放肆下去，事情会变得不可控。
再怎么说，这才是第一天恋爱呀……
两人默契地分开，俞亮擦了擦时光嘴角亮晶晶的水渍，慢慢起身，他哑着嗓子说：“我去做早饭，你休息吧。”
“嗯。”时光的回答声低得像蚊子叫。
俞亮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出了房间。
人一走，时光立刻缩进被子里打滚，恨不得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冷静冷静冷静，时光把自己裹成毛毛虫，幸福到极点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这不会是个梦吧？还是俞亮脑子不清醒？
那也不行。时光恶狠狠地想，亲了我就要负责，以后，俞亮可别想跑了。

时光的手机“滴”了一声，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拿过来看，是方绪的短信。
【小光，小亮的手机关机了，你替我转告他，别忘了明天有围甲。他这轮是主将。】
围甲？那不是16号吗？今天是…
时光一翻身立刻坐起。
是了，他睡了大半天，俞亮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他明明是赶回来给人过生日的，结果什么都没干。
他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间。俞亮正在厨房里给他下饺子，听见动静回头问：“怎么了？”
时光赶紧从自己的大木箱子里翻出礼物，捧着它走到俞亮面前，忐忑地说：“生日快乐！这是我的礼物。对不起，可能有些迟了，我……”
俞亮走过来轻轻搂住他：“没有迟，最好的礼物，你昨天已经给我了。”
时光傻傻地问：“什么啊？”
“你呀。”
俞亮笑起来，心跳砰砰砰地带动温暖的血液淌过全身，而幸福又通过胸膛的振动传递给时光。他忍不住又亲了时光一下：“乖，坐着等我，饺子快煮好了。”

时光坐到餐桌上，捧着脸看俞亮的背影。尽管他这样说，时光还是有些自责。他没有忘记俞亮在电话里说的，“我也会累，会失望，会痛苦啊”。
时光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话都说清楚，如果俞亮失望……那就赖着他，绑着他，再不行就抱着他哭，哭到他心软。
时光这样给自己鼓劲，手却忍不住发起抖，或许此刻太过幸福，让失去变得更加恐怖。
但他必须这么做。

刚吃完饭，时光就严肃地对俞亮说：
“俞亮，你跟我到棋室来，我有话想说。”
俞亮默不作声地跟着去了，其实他隐隐知道时光要说什么。
时光将自己大木箱子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摊在桌上：三本古棋谱，一个长盒。
犹豫几刻，时光决定先从简单的东西说起。
他推开长盒顶盖，将放在里面的一对棋笥拿出来。尽管陪着时光经历了辛苦的旅程，但它们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一丝磕碰的痕迹。
“这是，我为你准备好的礼物。”时光鼓起勇气递给俞亮，“配你的红木棋盘和云子刚刚好，你喜欢吗？”
俞亮接过来细细地看它们，拂过其上的图案，一下笑开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俞亮一下点破了时光的小巧思，时光有些窘迫：“不准笑！我可想了好久。本来井山是建议我雕个月亮，说什么‘今晚的月亮很美’……我觉得这也太难懂了，还是用我们自己的诗吧…”
“你是为了这个才和井山联系上的？”
“是啊。我身边的人，个顶个的文盲，我寻思井山也算是围棋世家，应该比较懂……”说着说着，时光又得意起来，“还有这个木头，这可不是普通的红木，是红豆树的树心做的，就是另一首诗里的那个红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就是这首。怎么样，在表白这件事上，是我赢了吧！”
时光邀功似的冲俞亮笑，俞亮放下棋笥走过去抱住他：“是你赢了。那我今后，只能在好好爱你这件事上赢回来啦。”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是你，不许逃跑。”

“还有一件事…”时光窝在俞亮怀里小声说，“你知道的，就那件。”
俞亮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是关于那几本棋谱？”
“是。”
“……是关于那个人吗？褚嬴，还是白子虬？”
时光惊讶地抬头：“你知道？”
“猜到了一点。”
俞亮走过去翻开棋谱。明明书册极其古旧，可里面的棋局居然是现代围棋，甚至还有许多一看就很稚嫩的对局，一方写着时光的名字。
俞亮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
“你别生气。”时光扯扯他的袖子，“我都告诉你。”
“不要。”俞亮反射性地拒绝。
时光呆住了，怎么个意思？
俞亮盖住棋谱，又抱紧时光：“至少今天，我想只有我们两个，不要其他人。”
时光哭笑不得：“我以为你很在乎这个…”
“今天在机场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真的有那么在乎这个秘密吗？不，我只是太想要你爱我，所以从每一个蛛丝马迹去猜你的心意。”俞亮声音闷闷的，“褚嬴也好，白子虬也罢，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秘密我才在乎。其实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直都是你。”
时光又想哭了。他不想显得自己是个哭包，但俞亮的话总是能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个人实在太犯规了！
俞亮感受到了，他赶紧替时光抹眼泪：“以后，你想说我就听着，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只有一点…”
俞亮这时突然有点害羞，摸了摸鼻尖说：“属于我们的纪念日，你可以不要想他吗？”
时光破涕为笑：“这个醋你也吃啊。”
“反正不要。”
“好。我答应你。”时光突然感觉云开雨霁，过去的自己好像庸人自扰一样，“不如我们做个约定，等我拿到第一个世冠，我就全部告诉你。”
“你拿了世冠，应该是我送你礼物，怎么能反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
“嗯…那就等到丰田杯，我拿了冠军，你就作为奖励告诉我你的秘密。”
“哇，俞亮七段这么自信？”时光故作夸张，“万一输了呢？”
“输了的话，那就告诉我你的秘密作为安慰。”
“你太狡猾了！”
俞亮无视他的大呼小叫，又一次抱住他，享受着这种毫无隔阂后懒洋洋的幸福。
突然，他想起白川老师劝他的话：
“你现在觉得万分困扰、痛苦的问题，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会突然迎刃而解。世间的一切都自有归宿，不必心急，不必忧虑，时间会给一切答案。”
是啊，时光会给一切答案。
时光是我一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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