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4

【维勇】地平线

雪羽_YukiH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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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银色的电梯徐徐下降着。

抓着自己行李箱的勇利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他清楚这扇电梯门一旦打开，就意味着他将走入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那里布满电路和各种操作面板，脚下踩着布满建筑废墟的大地；前方的地平线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空间裂缝，那是驾驶员的舞台，同时也是驾驶员的坟场。

当你孤身一人时，面对Bio，你只能逃；当你驾驶着机甲时，你必须迎战。

维克托见他沉默不语，清了清嗓子决定说点什么来调整一下气氛：“Eos是辅助这个基地的智能AI，有什么关于基地的问题都可以问她。”

听到维克托声音的勇利一回过神，就听到“智能AI”这个词，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另一样事物，“像Siri那样？”

“她可比Siri聪明多了。”维克托歪头微笑着，抬起手腕上的通讯器朝勇利晃了晃，“Siri才不会帮你叫便利店的服务员把商品送到宿舍门口。”

“听上去似乎很厉害。”

“我常常怀疑Eos的机房里是不是有很多个接线员，因为她聪明得像个人类。”

维克托的通讯器显示屏兀自亮了起来，Eos的声音响起在不大的电梯里：“感谢您的夸奖，维克托先生，但我确实只是个AI，机房里只有我的中央处理器。”

日本青年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维克托的通讯器，然后将视线转到了维克托的脸上。维克托也是用一副略带惊讶的样子看着自己的通讯器，显然他也没想到Eos会这样回话。

“Siri跟她相比简直是蠢透了。”维克托哭笑不得地给出结论。

勇利也推着眼镜补上一句：“或许用‘女版Jarvis’来形容Eos更合适。”

这回轮到勇利的通讯器亮起来：“Tony Stark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一本正经的语气令电梯里的两人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维克托把勇利领到宿舍区，用手掌指着门牌号为“29”的一扇门。勇利凑过去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扇白色的门上只有一盏小小的橙色指示灯，即没有门把手也没有感应面板，这令他一头雾水：“前辈，这个门应该怎么开呢？”

“噢忘了告诉你了，”银发前辈抓住勇利的手腕，把对方的通讯器往指示灯上一放，只听“滴——”的一声响，指示灯转变成了绿色，金属制的房门向右边滑开。“通讯器可以打开这个基地所有你能打开的门。”

房间很宽敞，比勇利在原来的家里住的房间大了三倍不止。藏青色的沙发，米白色的桌子和椅子，纯白色的床单，深棕色的衣柜和床头柜，看上去既整洁又大方。

勇利走进屋内左看看右看看，茫然又拘谨的神色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维克托试探着问道：“是缺少了什么吗？可以去向B4层的后勤管理处提出申请的。”

“不，我是在想……有没有驾驶员手册一类的东西。”黑发青年说着，渐渐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手指也在不自然地挠着脸颊。

维克托为他这笨拙但可爱的问题而“噗哧”一声笑了，“那东西就在Eos的数据库里。”

这一刻的勇利感觉自己真是蠢死了，羞耻感令他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可惜这地板上的瓷砖砌得十分紧密。在偶像面前智商下线，还有比这更蠢的事情吗，没有了吧！

“明天早上7点记得去B3层的训练基地报到。”维克托用拇指往他自己的身后比了比：“我房间就在对面，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叫我。”

勇利探头看过去，只见维克托用通讯器打开了对面的房间，门牌号上的“25”刚好对应了维克托资料上写的出生日（后来他才发觉自己的也是）。

一想到偶像就住在对面屋，这个房间在勇利眼里一下子变得如同军事要塞那般重要起来。如果这间宿舍能够用来拍卖，那么一定可以在维克托的粉丝论坛上卖出一个传说般的价格。

斐特斯基地总指挥官，雅科夫·费尔茨曼，是一个培养出了多名优秀驾驶员的男人。他的训练方针虽然严格且繁琐，但没有人能否认，这套方针所带来的效果是最好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第一要求就是守时，第二要求则是服从（但是好像得意门生时不时地就会违反这一条）。据克里斯说，他对于处分感到十分讨厌，所以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维克托还要三番五次地不听命令。

新人报到其实就是由雅科夫讲一些“希望老成员要多帮助一下新成员”“新成员要和老成员好好相处”“好好训练好好休息”诸如此类的话，实在是叫人昏昏欲睡，更别提现在连7点半都不到。

结束了讲话，新人马上进入训练。负责带勇利他们训练的教官名叫切雷斯蒂诺，一个长头发宽下巴的意大利人。“Ciao Ciao，我是你们的教官切雷斯蒂诺·恰尔迪尼。”他微笑着和所有新人打了个十分具有个人特色的招呼，然后面孔一板，表情严肃地宣读起了从自个儿的通讯器上调出来的训练注意事项。

“第一，不允许迟到；第二，不允许无故缺席，有事给我发信息请假，但我想你们来到这里之后，除了训练应该也不再会有别的事情……”

勇利以为新人和前辈的训练会有很大差别，其实并不是。两方的训练项目并无不同，区别在于训练的时长。前辈们的训练目的是保持状态，而新人训练的目的是尽快达到能够驾驶机甲的水平。是以，训练才开始了三天，勇利就感觉自己减掉了通过考核后所囤积的所有脂肪（虽然总共也没多少斤就是了）。

他在训练时的间隙里，常常能看到比他提早结束训练的维克托逗留在远处望着这边，不知道在看谁。每当想到维克托可能看的不是他，勇利心底的某个地方总会出现一些小小的失落。但当他结束训练解散之后，维克托都会在第一时间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邀请他一块去吃饭，那些失落就这么被掩埋在维克托的迷人笑容中。

前三个月的训练比较侧重体能，从上午到下午基本都是体力训练和近战技巧训练，以勇利的优秀体力来说，这些并没有什么问题。到了第四个月，体能训练的时间被缩短，勇利他们多加了一项模拟驾驶训练，训练地点在位于B5层的机甲模拟实验室。

实验室里摆放了大约6台单人模拟舱，和2台双人模拟舱，正对着门的墙面是一大块透明的玻璃，玻璃另一头的8台实验用机体正在安静沉睡。有2台机体体型很大，勇利认得出那是双人型的机甲；剩下的6台体型只有双人机型一半大小的机体，就是单人型的没跑了。

“为了各方面的考虑，模拟驾驶并不会让驾驶员进入机甲驾驶舱，而是利用这些连接了机甲的模拟舱。”这是切雷斯蒂诺的原话。

确实，首先从安全上来说，在模拟舱中进行驾驶练习，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驾驶员的生命安全，如果发生危险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救援；其次就是机器的使用损耗问题，不用装填驾驶舱就可以启动机甲，能够减少机体的磨损和保养频率。

勇利第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一名多年未见的发小——现在是模拟实验室的管理员——西郡豪。他在勇利18岁时进入了斐特斯基地，如今已是有5年没见了。由于当时还在训练时间，勇利没能跟西郡说上话。到了晚上的休息时间，勇利直奔模拟实验室，和西郡来了一番老友叙旧，让想要找勇利一块吃甜点的维克托一下子没找到人，于是他带着小小的郁闷戳开了通讯器的消息页面，给勇利发去了消息：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勇利你在哪里？

许久之后，那边才有了回复：

【胜生勇利】我在模拟实验室和发小聊天。

最后，那份甜点全都被维克托忿忿然地吃进了肚子。

即使过了一夜，维克托心头的郁闷也还是挥之不去，令他想要找点什么事情来发泄一下。他不是那种会把负面情绪化为食欲的人，所以想来想去，他最终走向了B3层的驾驶员休息区——玩游戏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好的发泄。

结束了训练的勇利没有在B2层的食堂看见维克托的身影，这令他有点奇怪，幸好克里斯给了他提示：“维克托那家伙，说是去休息区了哦，B3层。”勇利道过谢后就屁颠屁颠地找维克托去了。

彼时的维克托正卡在一处Boss关，重来了很多次也还是过不去。就在他烦躁地想要一走了之的时候，熟悉的清润嗓音传入耳中，令他停住了动作。

“维克托前辈，原来你在这里啊。”

来人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胸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伏，看样子这个青年是一路小跑着来找他的。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儿，他就好像没刚才那么郁闷了。

“前辈是过不了这关吗？不介意我来试试吧？”勇利说着，拿起了游戏机上Player 2的控制器，加入了游戏。维克托想不到什么理由来拒绝勇利，只好按下了重新开始关卡的按钮。

很快，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勇利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指令，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照着他的想法去动作甚至还能在第一时间替他掩护——这令他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勇利的加入令维克托有如神助，两人把怪物杀得片甲不留，打败Boss不费吹灰之力，还刷新了最短通关时间的记录——上一个记录的创造者，还是一对已经成为机甲搭档的双胞胎兄弟。那种存在通感的家伙配合默契是正常的，但是像他和勇利这样，没有经过同步训练和通感连接就能有这么好的配合，估计在这个基地里还是头一遭。

这让维克托不禁思考起他和勇利是否存在通感的可能性。然而和他人之间存在通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也没经历过，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是一头雾水。

他不得不找克里斯询问起关于通感的事情。你问为什么不问Eos？Eos能给的回答只有抽象的文字描述，还不如有经验的人回答得具体。

“克里斯，我问你，有通感是什么样的感觉？”

“通感啊，”克里斯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去描述那种玄乎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心有灵犀吧。”

“你能不能给我说得详细点？”维克托明显有了着急的样子，“或者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跟罗曼有通感的。”

“我那时候发现罗曼总能接上我的荤段子，就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们去测定一下通感吧’，结果还真成了。”克里斯耸了耸肩，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意义。

但是听在维克托的耳朵里就很重大了。他跟勇利是怎样？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手势，彼此就能按照对方的心中所想去行动，就连谁拉仇恨谁来输出都不需要过多讨论，合作堪称天衣无缝。如果照克里斯与罗曼当时的情况来跟他们现在的情况做对比的话，他和勇利之间有非常大的可能存在通感！

维克托突然用双手抓住金发好友的双肩，用十分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询问道：“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和勇利存在通感？”

“哟，怎么，感觉遇到命运之人了？”

“该死的我在跟你说正事！”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克里斯拂开俄罗斯人的双手，然后摸起了下巴上短短的胡子，“说说看，你们今天发生了什么？”

“中午的时候我在休息区玩游戏机，玩到一半的时候勇利过来了……”“我告诉他你在那儿。”克里斯插了一句，也许是想得到来自维克托的道谢，然而这个强硬的俄罗斯人并没有如他的愿，继续说道：

“他过来加入了游戏，在他的帮助下我们俩过关了，还刷新了通关时间的记录。”

“就这样？”长着胡子的瑞士人感到了一丝失望。他还以为会是多么精彩有趣的内容呢。

“重点是他加入之后！天啊我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开了一个名叫‘胜生勇利’的外挂——从没有人能跟我合作得这么默契过。”维克托说着说着，兴奋的心情令他的双手在空气中做着不知名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

“那你们就去医疗中心测一下呗。”

“对，去医疗中心测一下，明天就叫上他跟我一块去……可要是他不愿意去怎么办？”

“你问过他了吗？”

“没有。”

克里斯在这一刻真的恨不得撬开这个偶尔一根筋的俄罗斯人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脑回路。算了，不生气。“你没问过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去跟你测通感呢？没准人家就等着你问呢。”

脑回路似乎真的只有一根筋的俄罗斯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实话，他不太敢保证勇利会答应这件事。因为根据Eos提供的文字资料，测定通感需要连接双方的大脑，共享彼此的想法和记忆。按照勇利那样比较内向的性格，会拒绝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明天该怎么说服勇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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