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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琴72H／07：00】一无所知
【赤琴72H／07：00】一无所知
稚灯上
大众
主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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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他们都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他们并非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自然，今夜存活的与死去的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那年情人节莱叶山的那颗子弹，兜兜转转多年，终于在这个无人知晓的七夕深夜，再一次射入他的心脏，嵌进灵魂深处，自此经年入梦。 故地重游，可惜猎人与猎物换位置，结果更是面目全非。 赤井秀一会在某个深夜梦见莱叶山的那场大火。火焰扭曲记忆，他分不清是哪一场大火，也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梦见冲天的火光灼烧心脏，硝烟与血色织成不可挣脱的网，他画地为牢，自缚其中。 他梦见自己坐在琴酒身侧，伯莱塔抵在他额头，他们一同通过监视仪看基尔抬枪指向另一个莱伊。 漫天的烈焰跳跃在他心脏之上。 “砰”。 琴酒和基尔的枪同时响起，他看见屏幕那边的莱伊倒下，血色溅满屏幕，下一秒，血与脑浆混杂成的液体飞溅，模糊他的双眼。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见琴酒在说“老鼠”。 然后他从梦中惊醒，不过噩梦一场。 他对琴酒当年一无所知，他不知道琴酒要杀了他时有无犹豫，他认为不会；不知道琴酒杀他时有无惋惜，他觉得他会；也不知道他死后琴酒会不会怀念他，他想不出来。 总之，他对琴酒当年一无所知。 那是一个很好的黄昏，无风无雨，适合狙击。 所有一切正在走向日暮西山。三个月前，黄昏别馆燃起冲天的大火，垂老的乌鸦自焚于此。琴酒带着组织余党拒捕逃窜，直至今日。 没和FBI一起，赤井秀一提早跑到了莱叶山找了个狙击位，他相信琴酒会选择这里反击，毕竟这是绝佳的捕猎场，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将在此一变再变。 琴酒做的很好，尾随他的FBI被不断击杀。FBI被迫拉开了警戒线，开始搜山来不断逼近，寄望于人海战术拖死琴酒。 赤井秀一于山巅等待他，他看见琴酒下了保时捷，靠在车门上摆弄手机，好像是发了什么消息。赤井秀一没精力好奇了，他屏住呼吸，在狙击镜中将十字准星对准琴酒， 风速，空气湿度，地转偏向力，山体倾角…… 子弹破空而出。 子弹划过残阳余晖，轨迹也被染上了金红色的火焰。琴酒眼中的子弹与当年7七百码外那颗子弹逐渐重合，然后在射入眉心的瞬间，赤井秀一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子弹之后。 都说人将死时会有走马灯晃过一生，在这场荒诞的闹剧中，他先看见了训练营和黄昏别馆，然后如同默片闪过十余年的血与火。画面在他第一次见到赤井秀一的那个瞬间停顿片刻，琴酒发现自己还记得那场见面。 琴酒当然记得刚开始见到莱伊的时候，毕竟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像他了，绿眸长发，能打700码的狙击手。站在角落阴影处沉默，一言不发，绿色的眸子里流出森冷的光，像狼，在狩猎自己的猎物。 可惜是个靠女人进组织的家伙，像个愚蠢的高中生那样相信无用的爱情，和宫野志保那个姐姐一样可笑。 琴酒下了结论。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黑麦的野望隐在他的血里，流淌成贪婪的河流。宫野明美不过是个垫脚石，为了获取信任他不择手段，在硝烟中他们纠缠，爱与欲变成流淌的体液。琴酒防备他也信任他，他们曾向后背交付。 琴酒曾觉得他属于黑暗。 直到莱伊叛逃。朗姆的消息发到他手机上，琴酒盯着手机半响，然后燃着烟，在烟雾缭绕里他的神色模糊不清。他将自己笼在烟雾中，似乎是要把自己的眼也遮住，不去看他自己。 一根烟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烟总会燃尽。而琴酒将烟按灭在床头，一个月前他们曾在这里疯狂。然后回复朗姆，通知伏特加，安排人手处理所有暴露的人员和财产，没有用的灭口，有用的转移，所有暴露的安全屋不重要的废弃重要的爆破，煤气爆炸或者什么理由都可以。 然后他才有时间翻出莱伊的照片，对着照片冷笑说，“叛徒。” 他知道他的一切：他的目的，他的谎言。后来他又知道他的身份，FBI的王牌，七百码外大楼琴酒第一次出现在他狙击镜内，然后子弹划破长空飞来亲吻他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赤井秀一的能力，配得上王牌之名。 后来琴酒见到那道伤疤，抚过那道伤疤时，他也会拨冗去想赤井秀一在仓库埋下天网时，那个清晨至黄昏等待他前来自投罗网是在想什么？七百码外狙击他时又在想什么？ 可惜琴酒之所以是琴酒，他从不太去想如果和也许。那些假设美好却又空洞，只有冰冷的现实才能让他存活下来。被背叛欺骗的恨裹挟着烟雾笼住他的眸眼与心脏。他陷于浓郁的烟雾中，说： “不知道。” 明明是漫长的30余年，却只在脑海中划过一秒的留恋。赤井秀一眼中琴酒从中弹到倒下也不过是1.7秒的迟疑，然后什么都结束了，对他们而言都是如此。 赤井秀一不知道，也没机会去问。琴酒更没机会去想一想当年那些被埋葬在莱叶山的大火里的恨是什么。 也许他知道赤井秀一死而复生，又也许他只认为那是FBI的又一个天才狙击手。 更或者，他从中弹到死亡的时间不过1.7秒，他只来得及闭上那双永远冰冷，充满猜忌的狼一样的冷绿的眸子，然后安静倒下，从容赴死。 时空静止一瞬，然后向前流淌。从他扳下扳机到琴酒中弹倒下的1.7秒内，他的呼吸与心跳暂停，而山林失去了永不停歇的风。 琴酒在他扳下扳机之前抬头向上看，他猜他知道了什么。他看见琴酒嘴唇动了动，可惜太微弱，也太模糊。他看不清，也猜不出他会说什么呢？是赤井秀一还是莱伊，或者说些什么？你赢了，还是叛徒老鼠？ 不过，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机会去问了。 保时捷的油泄露出来，燃起冲天的火，扭曲空气又扭曲记忆。赤井秀一不大记得琴酒在死前在做什么，也许在等他，也许又只是在布置什么。 他的记忆像是被粗糙的涂改拼接成一段一段，不连续不完整，甚至错误百出。 他记得琴酒死前看向他，也许是，也许不是，他只是抬了一下头。他也许说了什么，也许又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只是自己一时恍惚。 总之，他已经不记得琴酒死前和死后的样子，他只知道琴酒的死亡，却对除此之外的所有一无所知。 赤井秀一扣了一下耳麦，“目标静默，任务完成。” 他说这话时过分冷静，语气淡的就像以往一样，然后他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恍惚茫然。他的宿敌，他的恋人，他搭进人生最辉煌的20余年与之纠缠撕咬的目标。这个人几乎占据了他人生最轻狂最疯狂的四分之一，然后在这样一个平常的黄昏死于一颗寻常的黄铜子弹。 自此之后，他为自己前半生规划的所有尽皆完成，往后余生与过往泾渭分明，无干无细。 他的前半生是被那些细绳挣住的风筝，随着赤井务武的死亡，组织的覆灭日渐失控，最后在这一个平常的黄昏，随着一声枪响扯断最后一根细线，自此漂泊彷徨，随风而去。 所有人都看得见他的未来，他将功勋不断，仕途坦顺，高官厚禄。如果幸运，他将会凭借功勋跻身权力中心，所有人都知晓他的未来。 那枚黄铜子弹就在刚刚几秒钟内将他的人生分割成两份，他一半在往前走，另一半却永远滞留在过去，而他此时对此一无所知。 赤井秀一收拾好狙击枪，起身离开。离开前他又望向琴酒死亡之处，没有狙击镜的加持，他只能望见熊熊燃烧的烈焰吞噬一切，他的宿敌，他的过往尽成了灰烬，散于风中。 通讯频道开始热闹起来，每个人都在恭喜他，而他在沉默。 同事问，“秀，你在听吗？”赤井秀一于是回答，“我在，大家辛苦了。”有同事感慨，“走到今天可真不容易。秀，你是今天的功臣，快下来，也许我们值得一场庆功宴。”赤井秀一应了，调侃说，“如果詹姆斯可以报销的话。” 他装好狙击枪下山，准备去参加一场庆功宴，以他为主角，来庆祝他情人的死亡。 庆功宴上，赤井秀一杯接着一杯的应酬，不知是谁想醉去，而谁又将醉去。不过没关系，他今夜可以尽情醉去，而不必担心被什么人刺杀。周围同事上司的祝贺声不断，祝他的成功，祝琴酒的死亡，他也在应和，便是杯筹交错间的宾客晏晏。 等到庆功宴结束，赤井醉的彻底，朱蒂和同事送他回去，酒精麻痹他的神经，他陷于迷离而虚幻的世界。 恍惚中他忘记今夕何为。他梦见自己坐在保时捷的副驾驶上，在监视镜那头，基尔举枪对着琴酒，他在向基尔下令，让她杀死琴酒，脱口而出的却是黑麦。 然后枪响了，天旋地转间，他看见基尔枪口的子弹刺破监视器射向他的眉心，碎成蜘蛛网的屏幕那头，基尔倒在血泊中，琴酒举枪对准他说，“伏特加” 子弹击中眉心的瞬间，赤井秀一猛然惊醒。下意识摸枪，却只抓住了一个人胳膊；条件反射的擒拿，下一秒在惊呼声中睁开眼，发现只是朱蒂。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与他眼前的世界不断交替。 他恍然松开手，说：“抱歉，我刚才没反应过来啊。”说话间，他边问朱蒂什么时候了，一边拉开窗帘。刺目的白光射进卧房，将房间照的堂皇。 赤井秀一眯了眯被刺激出生理性眼泪的双眸，醉宿后的头疼欲裂和心悸终于姗姗来迟，却也一发不可收拾，让这颗几乎无坚不摧的银色子弹重新向后仰倒在床上。 视线放空看向天花板，通过冷白的墙壁跨过时空，他左眼是昨日冲天的大火，右眼是夜晚灯火通明的歌舞升平。 他终于在这之后的第十二小时真正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他记起了他宿敌的死亡，一枚平常的黄铜子弹。 谢过朱蒂和卡迈尔的照顾，起身开始写任务报告，填到琴酒信息时，他也只能填上琴酒的特征和地位。除此之外，除了疑似信息外一片空白。他认识到他们对琴酒一无所知，而他只比FBI的长官多知道一点，仅仅是无法被记入档案的暧昧纠缠。 实际上他们灵魂相通，却对彼此过往一无所知。 报告刚敲了个开头，卡迈尔就又过来告诉赤井秀一说，“昨天拉警戒线的时候，有对中国的小情侣在山上被困住了，有警员差点开了枪。”赤井秀一问有没有问题，卡迈尔回答：“不知道，詹姆斯让他去见见。” 赤井秀一把写了一半的报告放在那去了。小情侣看上去吓坏了，很年轻的二几岁出头的男孩女孩。女孩在哭，男孩正在哄她，赤井秀一站在单面玻璃外看了一会儿，问詹姆斯他们说为什么要上山了吗？詹姆斯回答说，“他们说昨天是七夕，在中国是情人节。哦，对了，查了他们的身份，很清白，是中国国籍来日本旅游的。手续也是齐的。赤井秀一打断他，问“昨天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詹姆斯愣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对，我让人查了，他们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朱蒂在旁边插嘴，“说是天上的仙人和地上的凡人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说真的，很有一种东方的悲剧色彩，不求朝暮，只要相见就可以了。” 赤井秀一没接话，他又翻了翻口供，看了一眼那对情侣，说我进去问问，应该没问题。他进去时男孩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下意识的又搂紧了女孩，女孩抬头看她，纯黑色的眸子，却干干净净。他问他们动机，身份，男孩一一答了，女孩全程都安安静静坐在那没开口。 最后问到七夕，回答和朱蒂说的差不多。 赤井秀一问完问题，起身对男孩说没问题，等核查下来就可以了，毕竟涉及广泛，我们也要慎重点。出门前，他又好像想起什么，转身问男孩为什么七夕只要相见就可以了。 男孩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女孩不哭了，帮他答了，“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但相爱却很难。古时候连可以相爱都是一种奢侈，所以如果不能走到一起或者不能一同走下去白头偕老的话，相遇其实也很幸运。” 说话的时候，女孩子眸子闪着光，赤井秀一从小侦探和很多人眼里都见到过。当然，没有琴酒，他不合时宜的想到。 他点了一下头，说“谢谢”。准备出门的时候女孩却问他说，“先生也有心上人吗？” 赤井秀一愣住了，然后很浅的笑了一下说，“也许吧，但我可不太懂情人节，当然，更不了解七夕。” 詹姆斯等他出来后问他说怎么样，赤井秀一说应该没问题，身份审核过了，时间到了就可以放了，应该不是组织的人，至少不是琴酒的。 “毕竟琴酒只知道情人节，又不知道七夕。”他在心里补充道：“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要知道他从不屑于这些无实际意义的仪式，正如他们从未度过情人节。” 实际上他们在莱伊时期确实从没共同度过一个正常的情人节，即使他们并不需要无用的承诺和仪式来确定关系。 他们总在出任务，杀人放火，双手沾染了血，然后在车中拥吻或撕咬。赤井秀一知道日本的情人节，但莱伊不应该知道，琴酒更是从不在意。 他们从未有过赤井秀一少年时代那样被巧克力与玫瑰酒香充斥着的甜蜜的浪漫夜晚。他们所有不健康的关系都以硝烟为背景，伴随生命的凋零。 但他们曾共同经过很多情人节，他们知道的与不知道的，在他们知道或不知道的时候。 有一年任务结束后经过Chinatown，灯火辉煌里小情侣随处可见。那是个寻常的日子，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七夕。 莱伊突发奇想说挺合适的，不如补一个情人节，琴酒嘲讽他像天真的高中生，但也没反对。那天他们在一路浓郁的玫瑰花香中并肩走的很远，远到回到安全屋是莱伊在琴酒脱下大衣时闻到了一阵花香，淡的几乎抓不住，但他闻到了。之后才是熟悉的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他们不知道那也是一个情人节，——毕竟日本的七夕是小孩子的节日——正如他们对今晚是七夕一样一无所知。 赤井秀一回到办公室开始继续写报告，报告敲完出来准备打一杯咖啡的时候正赶上小情侣出来。女孩笑着赤井秀一打了个招呼，说“先生看在你安慰我的份上，有句当说不当说的。有些时候能相遇就很好了，当然相遇就是上天给的机会，祝你早日找到爱人。” 女孩拉着男孩走了，女孩蹦蹦跳跳在男孩身边说话，就像他们当时在Chinatown或情人节见到的无数对小情侣一样。 赤井秀一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走出大楼，汇入人海，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实际上他也没有在看他们，他只是把目光放在了他们消失的某一个不知名的点，放在了FBI大楼外，熙熙攘攘喧哗的世界和人群里。 沉默良久，朱蒂经过问：“秀，你在想什么？”然后赤井秀一转头笑一笑，说：“没什么，只是想，都结束了”。 “是啊”，朱蒂轻松语气地应和道：“一切都结束了。” 于是赤井秀一转了个身，喝掉了手中苦涩的黑咖啡，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顺手把一次性纸杯扔进了垃圾桶。 他没再愣神发呆，同样也没有去想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仅此而已。” 所有人最终都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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