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空/主散空】被旅行者偏爱的幸运儿正文

【all空/主散空】被旅行者偏爱的幸运儿

所谓八苦

2025/03/21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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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清晨，蒙德。

温迪悠闲地靠在某处的大树上，一边啃着不知从哪里摘下来的苹果，一边享受着蒙德自由平和的风。

他眯起眼睛回味着苹果的爽脆口感，本以为今天会如往常一般度过一个普通的晨曦，却突然感受到一道令他无比思念的熟悉气息踏入了蒙德的范围。

“空？”温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闭上双眼凝聚心神，汇聚于蒙德上空的万千绪风在他的意念下成为他的眼睛，遥遥注视着他心尖上的身影。

旅行者的行踪总是如同一缕清风，变幻莫测、捉摸不定。
但他可是风之神啊，捕捉一缕风什么的，他可是很在行的哟。

只不过他的性格潇洒自在，倒也不强求每次旅行者来到蒙德都要与他碰个面。他更喜欢随性地坐在蒙德的某个角落，像躲在树枝上的鸟儿，偷偷留意着金发少年的动向，紧张又希冀地盼望着四处奔波的旅行者能与他不期而遇——这份如同打开盲盒时抽到最喜欢的神秘款、夹杂着未知与惊喜的悸动，总会让他又期待又上瘾，忍不住想要一再尝试，看看下一次会否还是自己的幸运日。

所以平日里总是在蒙德城的街头巷尾穿行溜达或是在神像底下弹琴卖艺的他，一旦听到属于旅行者的风声，就会连忙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披肩和贝雷帽，数着摩拉买几瓶佳酿，然后随机在蒙德的某处坐下——也许是风起地，也许是果酒湖，也许是摘星崖——一边品着清风，一边饮着佳酿，暗暗期待着旅行者的到来。

今天的他也是如此，一得知旅行者回了蒙德，他便立刻跳下树到河边洗干净手上的苹果汁，一边默默听着风中属于旅行者的声音。

「空，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你有什么打算呀？」这是旅行者身边的小向导派蒙在问话。

紧接着，轻柔的微风裹着旅行者温润的嗓音传了过来：「我嘛……这几天就不接委托了，想给自己放几天假，先去各国见见好友们。」
「然后到了生日前一天晚上，我要将时间留给我喜欢的人，在最重要的时刻跟他一起踩点守零，一起度过我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天。」

说这段话的时候，旅行者平缓的声音夹杂了丝丝甜意，仿佛被蜜糖包裹着一般，「生日这么特殊的日子，我希望那一天的第一个瞬间见到的便是喜欢的人，也希望他会是第一个向我庆生的人。」

「哦~我懂啦。」小向导的语气顿时变得意味深长，「既然如此，你生日那天我就暂且把你身边这个位置让给那家伙，让他有多点机会跟你独处吧！」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吟游诗人的耳朵。

“空喜欢的人？今年第一个给空庆生的人？”温迪若有所思。看样子这次可不能再被动地干等旅行者来找他了。他很可能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情报的人，绝对不能浪费掉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心中有了主意，于是便取出斐林，拨着琴弦，朝着蒙德城走去。

1.2.
空和派蒙刚踏入蒙德城，和门口的两位骑士团成员打了个招呼，身边就传来了悦耳的诗歌：

“永不停歇的自由之风在我耳边低语，向我歌颂着你的奇旅；命运吟唱着婉转的旋律，指引我前来与你相遇……”

伴随几声清脆的和弦和轻柔的歌声，自由散漫的吟游诗人站在城门口，笑吟吟地拨奏着手中的竖琴，“好久不见，空、派蒙。要来听听我新写的曲子吗？是关于勇者和他的伙伴走遍大陆，一边探险一边拯救众生的传奇故事喔~”

“温迪？”空惊喜地挥挥手，“好久不见，我也正想找你！”

“诶？找我？”温迪双眼一亮，难不成空心悦的人便是……

“卖唱的，你该不会一直偷偷跟着我们吧？”派蒙一脸怀疑地叉着腰，“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们一进城就撞见你了？”

“派蒙。”空轻唤一声，给小向导打了个眼色。

“啊……哦！”派蒙终于反应过来，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知趣地找了个借口，“那个……我突然想起之前拜托了砂糖帮我做一个可以永久维持食物不会腐坏的柜子！我要先去问问砂糖啦，你们慢慢聊！”

小精灵挥着手慢悠悠地飘远，将时间留给了空和温迪两人独处。

空转头看向温迪，“你吃早餐了吗？我做了些苹果酥，要不要一起吃？”

“好诶！热腾腾的苹果酥！”温迪满脸向往地咂咂嘴，“空你总是能记得我爱吃什么呢。”

“温迪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哦，当然要记得你的喜好啦。”空眨眨眼睛，从背包里又翻了两瓶酒，“我还带来了你最爱的苹果酿呢。”

身为“未成年人”，要想在蒙德买酒可不太容易。所以当温迪听到有酒喝时，眼睛一下子就变得闪闪发光。

“空——你真的太棒啦！！”他扑过去趴在空的背上摇摇晃晃，像一只大型风精灵挂件，“快走快走！我们去猎鹿人餐厅坐下来享用早餐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美酒滑过舌尖的美妙口感啦！”

1.3.
两人来到餐厅后，温迪跑到柜台前对莎拉说了些什么，接着就跑进后厨，没多久便端出了一盘形状不太完美的苹果蛋糕。

“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因为你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蒙德，所以提前做好了这个蛋糕，想等你来的时候就送给你。”温迪局促地挠挠头，“虽然最后成品有点失败，中间塌了一大块，诶嘿……”

眼前的蛋糕虽然有些瑕疵，但依然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胚子烤成可口松软的浅黄色，上面铺了一层蜂蜜，切成片的苹果沾在蜂蜜上，摆成了风车的形状。蛋糕带着果香混合着面粉烘焙过的浓郁甜香，足以挑起旅行者的食欲。

“谢谢你温迪。非常漂亮的蛋糕……我很喜欢。”空满足地深吸一口蛋糕的香气，转头却见温迪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脸上一臊，轻咳一声指了指眼前的苹果酥，“别光顾着看我呀，你也快尝尝我的手艺。”

“我可从来没有怀疑过空的手艺哦。”温迪收回视线，切下一小块酥饼放入口中。

外层的酥又薄又脆，甜而不腻，内里的苹果蓉被糖浆包裹，加了少许柠檬汁，酸酸甜甜的松软口感配上他最爱的苹果香味，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他瞪大眼睛，忍不住又往嘴里送了几口。

“可恶，太好吃啦！”温迪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小声嘟哝，“这样不是更显得我的苹果蛋糕好差劲……”

“才没有，温迪做的苹果蛋糕也很棒。”空又切了一块酥饼递到温迪面前，“本来我做苹果酥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共进早餐嘛，别在意这些事。”

“嘿嘿，空最温柔啦！”温迪脑袋一歪，整个人没点形象地挂在空身上，“唉，空这么完美，既熟悉料理，又擅长战斗，而且性格又耐心又细腻。真不知道将来能被空喜欢上的人是谁？想想都有些嫉妒呢。”

空温温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见空不搭腔，温迪在心中叹了口气，重新直起身坐好，取出几支蜡烛递给空，“对了，你还没许生日愿望呢。如果诚心向伟大而无所不能的风神大人许愿的话，说不定神明大人就会帮你实现哦。”

“真的吗？那我可要不客气地许个很贪心的愿望了哦。”空噗哧一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过了几秒，他睁开眼睛吹熄蜡烛，看向温迪的眼神带着狡黠与挑衅：“那么，伟大而无所不能的风神大人有没有听到我的愿望呢？”

“让我听听……唔……”温迪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你的愿望是，‘希望我喜欢的人能陪我一起过生日’，对吗？”

空一惊，“你怎么知道……”

“嘘……不要怀疑神明大人的伟力哦。”温迪故作神秘地将食指竖在嘴唇前。他凑近金发旅者，看似从容散漫的笑容中夹杂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么……我的主人公，能否让我成为在你身边书写诗篇的记叙者，与你共度最重要的生辰之日？”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颜，空的眼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垂了下去。

“抱歉，温迪。”

听到空的回答，温迪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再次变成了漫不经心的语调，“想不到竟然会有风神也实现不了的愿望……唔，好挫败呀……”
他一脸八卦地托着下巴，“所以能让我的勇者都如此着迷的人是谁？告诉我嘛——”

空略微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轻声念出一个对方众多名号中，唯一为世人所知的名字。

“啊……是那个获得了风属性神之眼的孩子啊。”温迪慨叹。

虽然神之眼并非是他送出，但对于被风元素认可的人，作为风神的他总是会多留意几眼，就像照顾可爱的后辈一样产生些许护短的心态。

他知道那个孩子并非人类，知道那个孩子看似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底下是没有心的空腔，知道那孩子经历过许多虚假与背叛、伤痛与磨难，看似尖酸刻薄的语气皆是刺猬保护自己柔软肚皮的本能举动。

他知道每次蒙德举办节日的时候，旅行者都会带着那孩子过来，牵着他的手，尝试着将他带入热闹繁华的尘世喧嚣，尝试着让他体验人类情感的美好，尝试着将所有的欢乐与热情捧到他面前，尝试着让那精致的面容上再度展现出放松而自然的微笑。

他为那孩子的改变感到欣慰，也衷心期望着曾不断经历着失去的孩子，如今能够再次得到人们的关心与祝福。

但他却没想到，那孩子还得到了旅行者的心。

糟糕，总感觉有些嫉妒那孩子了呢。温迪苦涩地想。

“可以告诉我，能够与勇者并肩同行的人，有什么闪光点能让勇者如此欣赏呢？”

“倒也不算是什么闪光点。”空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漾起温馨的笑意，“也许只是因为，我成了他的‘根’吧。”

当他为了换回故人的幸福而删除了自己的存在时，整个提瓦特便只剩下空一人还记得他。所有生灵的记忆，所有纸本的记载，都抹去了他的身影。空成了他与这个世界仅剩的联系。

斩断了过去、失去了自我的他就像是茫茫星海中的一粒尘埃，没有根处，没有归宿。他存在着，却只能漫无目的地飘荡。他无欲无求，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不属于任何地方，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容纳他。

但就在他茫然地流浪时，是空找到了他，陪着他找回了前生今世的因与果，填补了空虚而残缺的灵魂。在空和纳西妲的帮助下，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存在于此、自己应该为谁而活，也终于可以重新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篆刻下属于自己的故事。他撰写论文，修正历史，默默完成纳西妲交代的任务，偿还自己的罪孽。

也许他会渐渐认识不同的人，再次与世界产生联系，但无论之后他再怎么融入社会都好，空作为他最初与世界联系的根，对他而言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旅行者的身影深深扎根在他的灵魂里，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到纠缠在他记忆中的根系，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如果没有旅行者，他将只能继续做个缺失了灵魂与感情的残次人偶，无法悸动、无法共情；他只能继续走在匆匆交错的人群里，像与世隔绝的虚影，没有目标、没有尽头地游离。

对于空来说，他曾帮助过无数人，解决过无数困难，这次不过是帮一个人偶恢复了记忆，本该也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小小善事。但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当他意识到自己于对方而言意味着什么的时候，那抹伽蓝便已经在他心中入驻了一道影子。他再也无法忽略，也永远无法将对方弃之不顾了。

“唉……真不甘心呢。”温迪叹了口气，突然将桌上的苹果酒“哗啦”全部扫进自己怀里，像只护食的猫咪用披风裹紧了酒瓶子一脸气哼哼，“你最爱的人竟然不是我，我不开心了！作为补偿，这些苹果酿全部归我了！”

空纵容地笑，“本来就是特地给你带的。”

听到空的话，温迪抱着酒发了一下呆，突然又泄了气。

“虽说我向往自由，可唯独对着你……我的灵魂心甘情愿被你拴紧。”

温迪低头抹了抹眼睛，很快又重新扬起从容的淡笑。千风簇拥着它们的神明，拂起墨青色的发辫和飘扬的衣襟，承载着吟游诗人的祝福，吹向面前的金发少年。

“空，生日快乐。愿你往后的旅途如永不停歇的清风事事顺遂。也祝你……在生日那天成功遇见属于自己的爱，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

2.1.
“奇怪……所以温迪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生日那天打算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的？总不能是他真的听到我许了什么愿望吧……”空一边走向骑士团总部一边回忆着刚才与温迪的对话，没想到迎面却碰上了自己想找的人。

“空？”气质如王子般优雅的白垩骑士朝他打了个招呼，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难得下雪山一次就听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啊？”空一脸懵，“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看空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阿贝多一怔，旋即轻笑一声，摇摇头，“没什么，别在意。啊对了，正巧我些东西想给你，陪我回一趟雪山好吗？”

“诶？你不是刚从雪山下来？这么快又回去啦？”

“本来我回蒙德城就只是为了准备几天后你的……咳，总之我在蒙德城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走吧。”

阿贝多率先抬脚向城外走去，空没再多想，跟在了阿贝多身后。

2.2.
两人沿着覆雪之路慢慢往营地走去。雪山的气候多变，稍微深入一点就气温骤降，凌冽的寒风像刀片一样割着空的脸。他被吹得眼睛干涩，顿时有些难受地眯起眼，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视线。

阿贝多很自然地用带着手套的掌心握住他垂在另一侧的手腕，同时微微调整步伐走在空的斜前方，刚好替空挡下了大部分的风雪。

“谢谢你，阿贝多。”白垩骑士的小动作让空心里一暖。

“对着我你不必如此客气。”那双平静又灵动的碧青色双眸意欲不明地看了空一眼，“就像我需要实验助手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找你帮忙，我也希望你有困难的时候也可以第一时间想到我。”

“嗯，我会的。”

阿贝多轻车熟路地带着空绕过魔物聚集地，避开当风的山路，沿着有遗迹之烛的小径顺利回到了营地。

“这里气温太低，你应该消耗了不少体力，先坐下来吃点热的东西休息一会儿吧。”阿贝多搬了个凳子过来，烧了些热水递给空，转头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了几块冰鲜的鱼肉准备起锅烧油。

空道了谢，一边看着高雅的白垩骑士亲自下厨，一边捧着热水杯满足地呵气，白雾渺渺地在两人之间弥漫出一片朦胧。

木柴被火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锅里被烧热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融化的黄油淋在鱼块上滋滋地冒着烟，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声音融进寒风呼啸声中显得格外温暖。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不会变得尴尬。

没过多久，一盘热气腾腾的黄油煎鱼递了过来。阿贝多的手艺很好，即便空刚刚才吃完苹果蛋糕，此刻又被吊起了馋虫。火候适中的油炸掩去了鱼腥味，煎得微焦的外层锁住了内里鱼肉的鲜甜多汁，即使还没开吃，都已经能够想象到入口即化的嫩滑口感。

阿贝多确实很可靠，也很擅长照顾人。空拨了一小块暖融融的鱼肉放进嘴里时心想。

阿贝多一边收拾器具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再过几天便是你的生日了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唔……我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放松一下吧。”空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到处宣扬自己“想和心上人一起过生日”这么幼稚的想法了吧。怪羞耻的。

“真的吗？”阿贝多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金发旅者，善于隐藏自我的炼金术士将心中赤烈的情绪极其完美地敛进了那双如松石般的眼睛里，“这么特殊的日子，不打算找重要的人陪你一起过？”

空顿时一愣。该不会阿贝多也知道了……？

阿贝多在空面前蹲下身，抬头与那双比黄金还要瑰丽的眼眸对视，“我有资格成为你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人，陪你一起过生日吗？”

“……抱歉，阿贝多。”空略带愧疚却又无比坚决地摇摇头，“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

阿贝多陷入沉默，转过头盯着角落的炼金炉半晌，直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后才转回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带着挪揄的语气问：“你心中的人选，是当初你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生日礼物的那位吗？”

空脸一红，轻轻应了一声。

他们说的事情是空某次专程进雪山找阿贝多，向他请教生日礼物送什么最为合适。

空：「我想找到一份可以亲手制作的——既不会太过昂贵奢侈但又不会过于廉价低劣、既不会包装得过于华美丰厚又不会看起来单薄简陋、既要兼顾朴实简约的美观度又要保证舒适耐久的实用性……的饱含心意的礼物。」

阿贝多：「……」

阿贝多：「你这是在为难我。」

「阿贝多你情商高，懂的知识又多，所以就想请你帮忙参谋一下嘛，拜托你啦~」空双手合十，目光闪闪，让人不忍拒绝。

阿贝多无奈又纵容地望着金发少年，「你这礼物还有多久要送出去？」

「嗯……他的生日大概是在半年后吧。」

「……半年？」阿贝多噎了一下。

「对啊。」空按着手指数，「我还得想清楚送什么，要准备材料，要动手制作，还得预算我不小心毁掉材料重新制作的时间……半年差不多啦。」

阿贝多轻笑一声，半调侃地问：「是谁这么好福气，能得到旅行者提前半年就开始着手准备的生日礼物？」

空眨眨眼睛，笑得温柔，「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伙伴！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直没什么机会坐下来和他好好沟通，偏偏他这人性格别扭得很，不好好说清楚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想借此机会向他表达我的想法。」

那时候的空还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可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漾起柔和的浅笑，「我希望这份礼物能让他明白，我与他之间的联系并非是以利用价值建立起来的。」
「我在乎的不是他能为我完成多少份委托，也不是他能为我搜集多少情报。我所关心的、我所感激的、我所想要付出心意的对象，从来都不是他的『价值』，而是他『本人』。」

2.3.
空和阿贝多坐在营地里围着火炉又闲聊了一阵子家常。两人的态度如旧，就像阿贝多从来没有问过那个堪称表白的问题一样。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暗，空才起身道别。

临走前，阿贝多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来自世界之外的你都如此上心？”

空冥思苦想了一阵，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是我与他之间永远都还不清的债吧。”

“报恩”，无论是在轻小说还是童话里，都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是让亏欠的那方能够冠冕堂皇地陪在另一方身边无声释放爱意的好借口。

他总是对空说他要偿还恩情，并以此为由默默地在空身边不计回报地付出。但空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是还不完的。就像用来折过纸飞机的纸张，即便将它重新摊平，上面的折痕也不会随着纸飞机被拆开而消散。残留在心底的情愫也同样不会因为恩怨情仇的消解而泯灭。

他们两人都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帮助的人，接受了好意就该补偿回去，这是他们的处事理念。今天你帮我完成了委托，那我就陪你调查秘境作为答谢；你做了茶泡饭给我吃作为帮忙调查秘境的谢意，那我就邀请你来尘歌壶住一夜以示对茶泡饭的感激。

他们彼此亏欠，又彼此索取，就像不断交错穿插的毛线团，越来越紧密相贴，难分难解。等他们反应过来，试图理清这层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时，两根线却早已紧紧纠缠在一起，谁也分不开哪条线应该属于谁。在这条偿还恩情的道路上，无论是旅者还是浪客，都已不知不觉地连同感情也一并交付了出去。

身为没有心的人偶，他的情感却比人类更为纯粹、炽烈、专一。只要是真心对他好的，他都可以为对方掏出自己的一片赤诚，倾尽一切付出所有。曾经将他视为同胞的丹羽、与他相依为命的鞜鞞砂小孩，以及现在无惧他的身份与他成为同伴的空，都是如此。

如今人偶的忠诚、痴情和不顾一切，都献给了这个包容他一切罪业的旅行者。人偶的付出和改变，空看在眼里，渐渐沦陷在人偶无微不至的照顾里，沉醉在人偶恰到好处的温柔与关怀里，也溺进了这理不清的繁绕情愫里。他已经习惯了人偶藏在刻薄语气下的体贴和关心，再也不愿割舍这些将他们紧紧联系的丝线。

“果然每个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是需要戒备的对象。”阿贝多平稳的声线中隐约有一丝懊恼。

他从实验台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用帆布妥善包起的画板递给空，“本来是想等你生日当天再送你的，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提前送了。”

“这是什么？”空疑惑地拆开帆布，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顿时脸颊发烫。

“这是我亲手为你画的画像。”

画中的少年伏在桌上，柔软温暖的金发沿着下颔如溪流般倾泻而下，软糯糯的脸蛋被手臂挤压成了嘟着嘴的可爱表情，温婉宁静的容颜宛若天神的使者，像是带着安抚的力量，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沉淀下来。

“还记得你上次来我这儿借合成台，结果却因为太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事吗？”阿贝多伸出手轻抚画中少年的鬓角，“我那时未经你同意，偷偷坐在旁边看着你的睡颜看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忍不住画了下来，把你最自然最放松的一面定格了在我的画纸上。在此先向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未经你同意就临摹你肖像的失礼行径。”

平日里看似沉稳淡然的首席炼金术士却会不经意间说出炽烈又直白的情话，那一本正经得像是在报告实验结果的诚恳语气更是在表明自己句句发自内心。可怜的旅行者被撩得脸色通红，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这是我一笔一划描绘你的眉眼而成的作品，对你我而言也算别有一番意义。希望你每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都能够想起你的生日、想起我的礼物，还有我们此刻共度的惬意时光。”

“谢谢你，阿贝多。我很喜欢这份礼物。”空抱着画板眉眼弯弯地笑，“对了，我也有东西想送你哦。”

空将画板收好，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瓶子，“我在枫丹认识了一位美露莘小画家，她用来画画的颜料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所以我向她取了一些。”

颜料用透明的瓶子牢牢封紧，但还是能看到里面艳丽的近乎妖冶的、如血液般鲜明活力的红色，仅仅是看一眼都仿佛能将灵魂吸进去一般令人着迷。

“好漂亮的颜色……”阿贝多轻声感叹，“而且这种气息，竟让我感到亲近。”

“这颜料的原材料是厄里那斯的血凝聚而成的矿石，他与杜林一样都是炼金造物，跟你确实有些渊源。”
“对人类来说他的血液就是剧毒，但对你来说却不会有任何害处，而且里面的成分应该也很有研究价值。厄里那斯的遗骨里到处都是这种原材料，所以不用担心耗尽的问题。无论你是想用来画画还是研究，不够用的话都可以随时跟我说哦。”

空捧着瓶子对他浅浅地笑，宛若清晨时分从地平线上慢慢为雪山镀上金边的柔暖朝阳，“因为这颜料的颜色真的很特别很漂亮，所以想要带回来给你看看。希望你喜欢。”

“谢谢你，空。”一想到空在旅途中也从未忘记远在蒙德许久未见的自己，阿贝多心中微不可察的一丝怨气都烟消云散。
“遇见你之后，我的感情产生了许多变数。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心，总是一再因为你的出现而波动，发生意料之外的结果。”
“但我从不后悔爱上你。”

他微微凑近空，嘴角再度带上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叫他注意些哦，可别一不小心就弄丢了你。一旦有机可乘……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把你抢过来的。”

2.4.
阿贝多将他送下雪山，顺带去骑士团接可莉，两人便在骑士团总部门口分道扬镳了。

他刚与阿贝多道别，派蒙就悄咪咪地出现在他身后，一脸心虚地戳着手指。

“空，我对不起你……”小向导委屈巴巴地哭诉，“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的事情爆出去的……”

“啥？”

一脸莫名其妙的空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小向导的情绪，并从其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上午空正和温迪吃早餐的时候，派蒙去骑士团找砂糖，正巧遇到了刚从雪山下来的阿贝多、来蒙德找温迪讨论诗歌的胡桃、给骑士团成员送快递的绮良良、来蒙德城看望师姐的赛诺，和趁休假来蒙德取材的夏洛蒂。

空：“等等？为什么会这么巧全都在这个时候来蒙德了？？还全都一起在骑士团撞上了？？？”

“我也不知道呀！事实就是这么巧嘛！”派蒙欲哭无泪。

胡桃千里迢迢从璃月而来却没见到诗友，正准备向骑士团寻求帮助时竟遇到了派蒙这个老熟人，自然是立刻询问温迪的去向。结果派蒙一时嘴快，竟将温迪正和空“约会”以及空“生日前一天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守零并共度生辰”的打算全说了出来。

一旁正想和派蒙打招呼的朋友们刚好听到了这则重磅消息，场面顿时如同投下一颗炸弹，众人先是被炸得恍惚错愕，随后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哟！这么劲爆的消息得赶紧通知客卿！哦哦还有香菱行秋重云他们，要是他们知道旅行者竟然有喜欢的人了一定会很吃惊！」

「诶诶！旅行者有喜欢的人了！会是谁？会不会也是狛荷屋的客户？如果是的话说不定可以通过包裹……唔唔不行不行不能打探别人的隐私！」

「空隐藏得也太好了吧？竟然连我都察觉不到他喜欢的人是谁……而且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没告诉我，太不够朋友了！不知道提纳里和柯莱他们知不知道？」

「这这这！这么爆炸的独家新闻，绝对能上头条！！让我想想，标题就叫《救世旅者的平凡心愿——与所爱之人共度诞辰》！」

表达完震惊之后，胡桃连温迪都不找了，夏洛蒂连假都不休了，送完了快递的绮良良和见完了师姐的赛诺更是健步冲出了城外，恨不得立刻将消息公布给好友们以疏解自己被炸得头晕目眩的精神状态。

空：“……”

彳亍口巴，现在恐怕全提瓦特人都知道他旅行者生日想和心上人一起过了。

难怪阿贝多的态度这么奇怪……看来他也是在那时候听到消息的吧。空无奈地揉揉眉心，“你没告诉他们我喜欢的人是谁吧？”

“没有！！”派蒙立刻用力摇头以示坚决，“就算他们请派蒙吃一个月的大餐派蒙也不会说的！！”

“那就好。”空松了口气。若是传出去了，会给他喜欢的人造成不少困扰的吧。

“好啦，别自责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空见小旅伴还是蔫哒哒的表情，顿时失笑地揉揉对方的小脑瓜，“你想想啊，如果这个消息真的传到了那家伙的耳朵里……也许会挺有趣的？”

正好可以看看，究竟是我单相思还是我们两情相悦。

3.1.
黄昏，璃月，望舒客栈。

魈向来喜欢清净，所以除了夜晚外出除魔，其他时间他都会选择避开嘈杂喧闹的人群，独自盘坐在望舒客栈的楼顶冥想或发呆。

但再怎么远离人群都好，也防不住自己身为仙人那灵敏的顺风耳。

“听说了吗？那位名声远扬的金发旅行者，就快生日了！”

“我知道我知道！而且我还听说，他想在生日前一天晚上将所有时间单独留给他喜欢的人一起度过，就为了能在生日当天的第一秒钟见到对方！”

“哇，这也太浪漫了！想不到动起手来雷厉风行的旅行者平日里是这么纯爱的人，好可爱的反差萌……等等，不对！谁？是谁？谁这么有福气能得到旅行者的喜欢？”

“害，谁知道呢，那位旅行者可护得紧了，到现在也没透出一丝风声……”

魈睁开眼，总算对楼下的话题产生了兴趣，“……空的生日？”

3.2.
在与旅行者的相处中，魈总是被动的那一方。偶尔一两次的主动，也多是出于对旅行者的保护和承诺。

「如遇危难，便唤我名。」

「放心去便可。我会保护你。」

他与旅行者定下契约，保证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旅行者需要他，他便会出现。他会在旅行者一踏入璃月的时候便分出一缕心神注意旅行者的动向，暗中守护他不受任何邪魔伤害。可除此之外，他就很少主动向旅行者跨出一步了。

因为他是身受业障侵扰、身负守护璃月之责任、只为杀戮而生的夜叉。感情是他没有资格考虑的奢侈品，他注定与幸福无缘。

既然无法拥有，那便在火星燃起之前将它掐灭吧。

所以他对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冷言冷语，用眼神吓退试图向他报以善意的人。那些凡人毫不意外地对他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旅行者不一样。旅行者从不畏惧他的业障，从不害怕他用以掩盖内心的凶恶之相。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接近自己，会像关心普通人那样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会担心他是否难受，会叮嘱他注意安全，会抱怨他不懂得善待自己。

他推不开旅行者，最终还是让旅行者破开了层层坚冰，在他的心里驻进了一道影子，成为他生命中的常客，将日夜侵扰他的杀业与罪孽消融成如甜品般醇香绵长的美梦。

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不主动邀请空，只需要在客栈等着便好，空也会带着霄灯与杏仁豆腐，将海灯节的繁华与热闹带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眺望夜色、思念故人。

无论旅行者再忙，无论旅行者当时的旅途走到了何处，都会风雨不改地在临近海灯节时回到璃月。向来令他厌恶的海灯节似乎也变得令人期待起来。

每年至少一次的相会，这份不明说的约定让他产生了被偏爱的错觉。

3.3.
空赶在傍晚到达望舒客栈，如往常一样做了一份杏仁豆腐后来到楼顶，却没见着本该静静伫立于木栏边缘的少年仙人。他刚想开口呼唤，身后却一阵暗风闪过，墨青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魈？你去哪了？附近又有魔物躁动了吗？”

“不是。”魈摇摇头，向他摊开手，只见几枚晶核躺在他掌心。还未完全散去的岩元素能量使晶核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安心的暖黄色光芒，几片金黄色的梧桐树叶折成翼状粘在这些菱形的晶石上，随着风轻轻抖动，宛若蝴蝶振翅。

“好漂亮！”空惊呼着赞叹，“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魈看着空的笑颜，不由得柔了唇角，“听说你很需要晶核，但总觉得只送这些石头给你太过单调了，就想到折几片梧桐叶作翅膀，看起来也灵动些。”

“真漂亮……想不到魈也颇有艺术天分呢！”空捧着梧桐叶做的岩晶蝶爱不释手，捻着晶石放到月色下映照着把玩。

大自然是最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将晶蝶的核心切割雕琢得晶莹剔透，在折射作用下连月光也逃不出这一指宽的小石头，被锁在晶核里散发着莹润的光芒。看着那双与晶核的色泽相互辉映的琥珀色眼睛，夜叉仙人清寒的的冷金色瞳眸渐渐化作月色下波纹荡漾的湖泊，带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3.4.
他们在望舒客栈楼顶架了一张竹桌，摆上两碗茶和几碟点心，从华灯初上聊到月明星稀——虽说大多数时候只是空在讲，魈在听。

“啊对了，我也准备了一样东西送你！”空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被各种香料填充得圆滚滚的小布囊。

掌心大小的布囊主体为墨绿色，上面缝了两颗金色圆豆豆，豆豆中间上方是个紫色的菱形，下方则是粉嫩的喙；两侧还多缝了两片布料，像是收拢的翅膀——这竟是一个小金鹏形状的香囊。

虽然比起金鹏，更像是小团雀……真是不敬仙师。看着旅行者手中胖嘟嘟的小鸟香包，某金鹏上仙莫名耳尖发烫。

“这是我请教过白术先生后做的香包，薄荷镇静、马尾清热、琉璃袋安神。虽说这点功效对仙人来说可有可无，但总归是有点效用的。”空微笑着将小金鹏递给魈，“这个香包带在身边，希望你被业障缠身时，也能略微感到一丝清凉与安定。”

魈怔怔地接过，放到鼻前轻嗅。香囊里填充了磨碎的草药，闻起来带点淡淡的甘甜与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谢谢。”他小心地将香囊收妥在贴身处，一贯清冷的声线不自觉地变得温柔。空的礼物让他倍受鼓舞，内心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丝期望：空要邀请一起过生日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谁知，空送完礼物后便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啦。”

魈呆了一下，没想到空打算就这么离开，“等等，你……”

“唔？魈还有什么事吗？”

魈一僵，迟疑了几秒后，在空疑惑和关怀的眼神下，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向空跨出一步：“两日后便是你的生辰，你前一晚是否有空闲……让我与你守零庆贺？”

空沉默了一下，重新坐回桌前，“抱歉，魈。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已经有人陪我守零了哦。”

“……谁？”魈艰涩地开口。

能被你偏爱的人……是谁？

空轻轻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魈往身后的梧桐树看。只见树影瞳瞳之后，一抹伽蓝在一片斑驳的金黄色中转瞬即逝。

“果然是他吗……”魈垂下眼，带着点早已预料般的释然。

他总是会产生一点希冀，认为旅行者偏爱于他，却忘了每年海灯节旅行者带着霄灯来客栈楼顶找他时，总会有个戴着伽蓝斗笠的少年坐在客栈底下悠闲地品着茶，直到旅行者告别时，那少年才放下摩拉起身，跟随着旅行者的步伐离去。

他总是会产生些许期待，觉得自己在旅行者心中独一无二，却忽略了璃月港上空飘起满天的霄灯时，站在港口边欣赏着海灯夜景的旅行者与那戴着斗笠的少年互相贴着肩膀的场景。当他们转头对视时，被灯火点亮的两双眼睛里，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他总是会产生一丝热切，认为自己能成为暗中守护旅行者的存在，可每次感应到旅行者有危险而赶去救援时，来到旅行者面前的他都会看到那戴着斗笠的少年静静地站在旅行者身边，微皱着眉擦拭旅行者脸上的血迹，而周围的敌人早已不省人事。

他早该意识到的，那个少年才是被旅行者偏爱的人。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他能得你如此惦念？”

“嗯……”旅行者思索了一阵，“大概是因为，我与他之间，比谁都要知己知彼吧。”

他作为空曾经的对手与宿敌，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空不曾在好友面前展现的另一面。他知道空每一个动作紧接着的攻击是什么，知道空愤怒或失去理智的症结是什么，知道空皱眉或抿唇时所暴露的情绪是什么。

他知晓空的性格、弱点、作战风格，所以能为空弥补缺陷，创造环境优势，更好地配合空、守护空；如今成为同伴后朝夕相处，又因此了解了空的喜好和习惯，所以能更好地陪伴空、照顾空。

而空对他更是知根知底。

空是记录者、是旁观者。他在旅途中结识了许多好友，见证了许多人和事，却如同欣赏一场电影的局外人一般，会品读众生的历难，会在他们迷茫时给予恰到好处的提点，却不会让自己深陷在故事的情节里——因为在他走进好友们的生活中时，他们的经历与故事早已成型。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好友们已塑造的个性和已实现的成就。

他曾与这些好友们一同历经生死、共闯难关；也曾一同欢度佳节、嬉笑打闹，但他不会过多探究好友们的过去。身为过客的他不会去主动打听，好友们也未必会主动将自己或艰苦或悲痛的过去分享给他。

但在人偶的故事里，他成为了参与者。

从他接触海芭夏的意识、再到陪同如白纸般的失心浪客寻回记忆，他都亲身感受了人偶的心路，体验了人偶的爱恨，陪伴着人偶阅尽了一生。相比起其他好友的经历所形成的性格，空更能理解人偶如今的气质和态度是如何被过去所塑造的，也更能与人偶的行动和决定产生共鸣。

他明白了人偶为何总是语气尖锐嘲讽，明白了人偶为何总是将别人的关怀拒之门外，明白了人偶为何如此执着于“心”。

这样自卑又敏感的人偶，让他心疼得紧，也让他喜欢得紧。

人偶再也经不起第四次背叛。正因如此，空绝不容许自己让人偶再一次经历满腔情感被辜负的痛苦。

他已知晓人偶的过去，所以更想要站在人偶身边，拯救人偶的未来、见证人偶的成长。

“……原来如此。因为你参与了他的一生，所以你能够与他共情。”总觉得输在了很无奈的地方啊。魈叹了口气。

“魈也默默为我做了很多。没能回应你的感情，真的非常抱歉……”

魈摇摇头，“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因此感到有压力。”

只是继续暗中守护喜欢的人而已，没有任何分别。

“不过，我也算是见证了魈的改变呢。”空感叹着，“回想起刚遇见魈的情景，现在的魈也变了很多。”
“会答应胡堂主参加聚会，会接受朋友们的善意，会和年轻的小辈们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放在以前我都不敢相信这是魈会做的事。”
“看到魈现在能够逐渐放下心防，走进人间，染上烟火，不用再孤身一人……我真的很为魈感到开心。”

他拨开夜叉墨绿色的鬓发，看向那双总是默默注视他的金色冷瞳，将一株沾着高山露水的清心别在魈的耳侧，“愿你不再受业障折磨，不再被责任所束缚，不再承受亲友离别的苦痛；愿你能够过得更潇洒自在，拥有属于自己的浮生梦，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4.1.
万叶是个相信缘的人。

他比谁都看得开命途中的得与失，对于自己曾经拥有而如今已经溜走的、不属于自己的缘，他已经能够做到一笑而过。就像家族的没落、友人的离去，他虽然会难过消沉，但还是会很快打起精神，洒脱地放下沉重的哀伤，带着自己最爱的诗、酒与刀，再次一身轻松地踏上旅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是如此理解的。

可现在他遇到了不想放手的缘。

经北斗大姐头的介绍在死兆星号上与传闻中的旅人结识，是缘分的开始；两人志气相投、相谈甚欢，继而结为同伴邀与同行，是缘分的延续。

他开始变得贪心，开始不满足于现状，开始难以舍弃手中的缘，甚至想要与金发旅人有更深的联系。

当他发现旅人身边还有许多像他一样的竞争者时，他终于意识到，机缘也是需要自己把握的。

所以，从北斗大姐头那儿听到了关于旅人生日的传闻后，向来随缘的他决定主动出击。

4.2.
清晨，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街边的小摊也才刚刚开张，整个港口依然是空旷寂静的，只有偶尔几声吆喝带来几分活力。

空刚来到璃月港，万叶便寻着风声来了。

“空，好久不见。”身穿枫色衣裳的少年站在码头边，温笑着朝金发旅者打招呼，“正巧今日天气飒爽，凉幕习习，正是踏山采风的好时机。若你有闲暇，一起到郊外走走如何？”

“好主意。”刚买了早餐的空将手中的一串烤吃虎鱼递给白发红瞳的少年剑客，“万叶想去哪里？”

万叶也不客气，捻着竹签轻轻吹了吹热气腾腾的烤鱼，咬了一口金脆的鱼皮和鲜嫩的鱼肉，唇角立刻沾了一层油光。他伸出舌尖舔去嘴角残余的油汁，满足地眯起眼睛，“去孤云阁如何？那里人少清净，视野开阔，而且也算是与你我颇有渊源的地方。”

“也是，有点怀念那场热闹非凡的武斗会了呢。”空伸了个懒腰，“走吧，坐我的浪船过去。”

——————

空开着浪船载着万叶，晃晃悠悠地来到孤云阁，踩着潮湿的沙滩留下两串脚印，绕过古老遗迹的残垣断壁，攀着奇形怪状的六角柱岩，爬上了这片群岛中最高的山峰。

他们花了大约半个时辰爬到山顶。高处的狂风呼啸着掠过鼓膜，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海浪拍打石礁发出哗哗的声音，猎鹰唳叫几声盘旋于山巅。这些由大自然指挥而组成的乐曲让人的灵魂仿佛得到洗涤，在冒险中积累的疲倦都消散了不少。

站在此处，他们低头就能看到海面上的死兆星号，身后是蒙德雪山、璃月群山和浮在空中的群玉阁，远处甚至能够隐约看到稻妻岛屿的轮廓。水天一线的宁静景象，让人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此般美景，确实让人心旷神怡，让人想要吟诗一首呢。”万叶闭上眼，感受着风撩过发梢的凉意，“尤其是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我的灵感更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正巧你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能送些什么，所以我决定将我的‘心意’送给你。”万叶一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片保存得很完好的枫叶，上面是以清劲有力的字体写下的诗句。

他将枫叶递给空，“这是我为你而写的诗，你愿意亲口听我倾诉这份心意吗？”

——————

万叶天生有着适合念诗的好嗓子。

他用谦和淡雅的声线轻缓地吟诵着他赠予旅行者的诗篇。诗中有故乡、有红叶、有秋风，还有……在缘起缘落中、在不经意的触碰中，对旅行者日益蔓延滋长的爱恋和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思。

直到最后一句诗词的音节消散于风中，万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情感，对旅行者的邀请脱口而出：“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不知可否在你生辰前的夜晚邀你共赏明月，对坐饮酒吟诗？”

还沉浸在诗词意境中的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垂下眼睛，“抱歉，万叶。关于今晚的陪伴者……我心中已经有最佳人选了。”

万叶沉默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说的人选……是之前跟你一起旅行的那位穿着修验服的兄弟吗？”

空顿时脸一红，“诶？你、你怎么知道？”

4.3.
那是挺久之前的事了。

北斗不知从哪儿捞来了几箱金银珠宝，搬到了死兆星号上想要分给船员们。正巧当时旅行者和万叶都在船上，北斗便招呼着让他们也拿点儿。

派蒙看到亮闪闪的摩拉和宝石时眼睛都发光了，倒是两个少年站在一旁兴致缺缺。

「喂，你们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北斗没好气地叉着腰，「过来，随便挑点东西也好。」

见北斗姐都说到这份上了，两人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本想随意拿几样，空却突然满脸惊喜地拿起一颗未经雕琢的青碧色石头。

「这是……自在松石！太好了，我找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品质上乘的，没想到这次竟然能遇到这么大一颗！」

万叶有些诧异，「空很需要这个吗？」

「不是我要用的，是给我一个刚获得风系神之眼的朋友。将自在松石携带在身上可以提高他与风元素的亲和力，也能帮助他更快掌握神之眼的力量。」空小心地抹去玉石上的灰尘，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忧虑地看向万叶，「这么说来，你也是风属性的……你需要这个吗？」

「不需要的。」万叶微笑着摇摇头，「我对风元素的掌控已经很纯熟了，这枚玉石对我的效果并不明显。」

他不想看到空失望的眼神，更何况他也确实不太需要，所以他将玉石让给了空。

「太好了，谢谢你万叶。」空捧着松玉，笑容如初夏的朝阳暖入心间，「回头我请你去万民堂吃饭！」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以为这件事便这么揭过了，直到某次他受空邀请结伴冒险时，看到了空身边一个身穿稻妻修验者服饰的少年浪客。

一颗充斥着风元素的松石挂在少年的左胸口处，与圆环下方金羽扣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被打磨得晶莹圆润的青碧色玉石饱含着旅行者的祝福，在少年的心脏位置散发着柔暖的光，与圆环上的神之眼相呼应，仔细感受还能从中品出几缕流转的清风，每一次闪烁都能带来令人心情宁静的气息。

原来他就是空当时惦记着要送自在松石的人？

看着他们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研究地图、时不时还互相辩驳拌嘴几句的熟稔模样，万叶胸口一闷，心情莫名低落。

哪怕远在他国、相隔万里，空仍然会第一时间考虑这个人的需求吗？

从那时起他就隐约猜到，这个带着莲花斗笠的修验少年在空心中占据着很特殊的位置。

“想不到我还是会因为抓不住的缘分而钻牛角尖。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呢。”万叶苦笑一声，抬头看向金发旅者，“他能吸引到见识如此广博的你，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吧。能否告诉我你喜欢他的原因？”

空沉吟半晌，“我想……是因为他是能在漫长的时光中，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吧。”

作为外来者的空，有着此世的朋友们难以想象的寿命和阅历。当凡人为生老病死尝尽苦楚、为爱恨离别瞋痴癫狂时，身为长生种的他早已习惯了不断地与朋友们不期而遇、再分道扬镳，漫长的岁月早已让他对聚与散看得通透。也许他会为朋友的离去而短暂地难过和不舍，但绝不会为此停留。

所以他与朋友们的相处就像隔着一层玻璃，虽能两肋插刀、互相支持理解，却无法彻底交心。因为他清楚自己终有一天要与朋友们分离。

但那个修验者不一样。

作为永恒之神创造的人偶，他为抵御神明的磨损而生，有着近乎永恒的生命，足以陪伴来自星海之外的旅者行走到时间的尽头；作为曾掌握过神之权能、触碰过世界树的神之造物，就算是跳出提瓦特的蛋壳、随旅行者去往诸多世界，也并非不能一试。

与寿命悠久的旅者一样，人偶也渴望遇见与他相似的生灵。不惧伤痛、不惧病老，不会如人类一般脆弱，能够抵御永不停歇的时间长河，永远维持着健康而活力的姿态，陪他一起目睹时过境迁。

人类终将老去，终有一天，近乎永生的他们只能带着不舍和遗憾与人类朋友们送别。但对彼此而言，对方却能陪伴自己看尽沧海桑田。他们不用担心伴侣的容颜会被岁月刻上苍老的痕迹；不用畏惧伴侣会在时光洪流中融于风沙、归于尘粒，化作一座墓碑和一捧黄土；不用害怕旅途当中身畔的人影会永远地停留在原地，只剩自己踽踽独行。

不老的诺言，给了他们并肩乃至相爱的勇气。

“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万叶你送我的诗。虽然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但这份礼物我一定会妥善珍藏的。”空小心翼翼地将红叶收好，又低头从背包里翻出一件物品，“作为回礼，我也有东西想送你哦。”

万叶连忙摆手，“这是你的生日，怎么能让我收礼物？”

“哎呀，平时你们生日不也一样送我很多东西？你就收下吧，相信你会喜欢的。”空将礼物塞到他手中。

那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小布囊，青风色的底面缝着歪歪扭扭的红枫和云纹。万叶打开布囊，里面竟是一枚自制的陶笛。

巴掌大的乐器做成了树叶状，上面还绘了青翠的经络纹路，陶瓷的触感冰凉滑腻，令人爱不释手。虽然还有些小瑕疵，比如塑形的时候没把握好力度捏凹了一处，但这不妨碍礼物本身饱含的情谊。

空挠挠脸，有些局促地笑，“咳……我是第一次做这个，质量可能不太好，音准可能也会有点走调……”

“不要这么说。你做得很漂亮，我很喜欢。”万叶摩挲着温凉的乐器，“相比之下，我的礼物倒显得枯燥又敷衍呢。”

“怎么会？万叶在写这些诗的时候，一定投入了很多情感吧，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心意。”空拿着万叶送的红叶诗，指腹轻轻抚过叶片上苍劲有力的字体，“我很喜欢万叶写给我的诗哦。”

万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年，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松开了心头紧抓着不放的、不属于自己的红线。

“空，请让我用这支陶笛，再为你献上一曲吧。”

5.1.
下午，空乘坐北斗的死兆星号到达稻妻。刚来到天领奉行府，他便遇到了九条裟罗，还收到了一尊她自己雕的迷你版御建鸣神大御所主尊像作为生日礼物。

虽然自己生日的时候收到别人的塑像很奇怪……但还挺逼真的，拿来当手办摆在尘歌壶里也不错。空一边悄咪咪地戳着迷你大御所大人像的脸一边想。

“你说鹿野院？他今天缺勤了。”九条裟罗冷哼一声，“虽说他大多数时候缺勤都是为了查案，但总觉得他没把天领奉行的规矩放在眼里……你若是见到了他，也麻烦你帮我把他抓回来。”

空眨眨眼睛，“嗯……我尽量。”

他向裟罗道了别，刚走出奉行府拐了个弯，熟悉的气息就从身后扑了过来，搂过他的肩膀往小巷走。

“快！过来这边！”

空微微偏过头，看到酒红色的头发、碧湖色的眼睛和下方两颗动人心魄的泪痣，顿时一愣。

“平藏？裟罗正在找你！”

“呜哇……她肯定是叫你抓我回去吧！”鹿野院平藏哀嚎一声，“她也太绝情了！我昨天才帮她破了一桩案子！但你这么通情达理，一定能理解我今天不去报到的原因，对不对？”

空歪着脑袋装傻，“大侦探鹿野院大人的心思向来诡谲缜密，我可猜不透哦。”

平藏郁闷地搭着空的肩膀，“少来，你可是我唯一的搭档诶，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空起了玩心，瞄了一眼远处的奉行府笑而不语，大有“你不说我就向裟罗告状了”的架势。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平藏连忙抓住空的手臂，“你的生日就快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是要陪你出去玩啊！我才不要耗在奉行府里咧！”
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空，“我的好搭档，你一定不会把我卖出去的吧？你都准备了好吃的给我了不是吗？”

空一呆，“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了吃的？”

“哼哼~直觉！”平藏笑嘻嘻地插科打诨，见空挥着拳头状似威胁才连忙认错：“我说我说！哎呀，你裤脚上还沾着野猪的毛呢，想必是刚捕猎回来吧？再加上我刚巧看到你进奉行府之前是从志村屋过来的嘛，你手臂上还有被油溅伤的水泡，下次烹饪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呀。还有你身上散不去的油炸香味……我猜猜，是不是我最爱吃的炸肉排？”

“好吧，你猜对了。”空心服口服，从背包里取出一盒炸肉排三明治递给平藏，“喏，给你准备的下午茶。”

“好香！不愧是我的搭档，果然了解我！”平藏满足地深吸一口气。松软的白面包裹着刚出炉的鲜炸肉排，酥脆的肉皮与细嫩的鲜肉之间油分正好，加上清爽的菜叶和酸甜的酱汁，几乎能想象到这一口咬下去只会是舌尖肉香四溢，鲜而不腻。

“新鲜的食材配上空的手艺，一定会是绝世美味！”平藏打了个响指，熟络地勾上空的肩膀，“走，咱们边吃边聊，说说你在枫丹的英勇事迹吧。去绀田村逛逛如何？”

5.2.
平藏破案时总是自信且运筹帷幄的。

面对拒不认罪的嫌疑人也好，面对潜形匿迹的罪证也好，他总能用他毒辣的眼光、敏锐的直觉和精密的逻辑分析，用话术将猎物一步一步诱入陷阱，让他们踏上自己设下的圈套，不知不觉地露出破绽，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罪状已经明晃晃地摊开在所有人眼前，容不得他们再辩驳反抗。

可对着空，他却变得畏手畏脚了。

破案经验再怎么丰富的神探，在爱情方面也终究只是个愣头青。

他明明可以用同样的技巧将空对他的想法套出来，却迟迟没有行动。一来，他清楚这种套话方式惹人反感，即便空的性格再怎么随和，他也绝不愿意冒任何风险招来空哪怕一丝的厌恶。

二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最终得到的答案，并不是他乐意听到的吧。

因为畏惧答案，所以他选择了缄默。

哪怕是令犯人闻风丧胆的“风暴”，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呢。平藏自嘲地想。

“平藏，这个送你。”空的声音打断平藏的思绪。他转过头，就见空往他手里塞了一叠厚厚的文件。

“这是什么？”

“是枫丹自成立审判庭以来所有悬疑案件的卷宗哦，我找了最高审判官帮忙整理的。”空微微一笑，“你放心，姓名地址什么的全都模糊化处理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个人资料泄露的问题。”

“找最高审判官帮忙的？这么威风！”平藏接过文件翻了翻，接着一双碧湖色的眼睛瞬间闪闪发光，“天啊，好多案子！这都够我研究好几年了吧！”

空一脸得意地叉腰，“全都是真实的案子哦，有些花了几十年时间才破解，有些至今悬而未决。说不定有你帮忙看看的话还能挖掘出一百多年未曾发现的真相呢。”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研究枫丹的案子？”

“嗯？你自己说的呀。”
“‘枫丹作为唯一一个成立了独立审判机制的国度，他们的案宗记录一定很完整，真想看看他们凭借神造机关定下的判决究竟是否如他们所声明的一样公正’——以前你跟我聊起枫丹的时候这么说过哦。”
空温温地笑，“我知道你最爱看这些悬疑案了，所以解决了枫丹的危机后，我就拜托那维莱特抽时间帮我整理了这些卷宗给我。”

“我随口一提的话，你竟然一直记着……”平藏没想到自己在闲聊时的吐槽能被忙碌的旅行者放在心上，还如约给他跨国跨海地带了过来。

空对他们彼此的承诺这般珍而重之，这让平藏半悬的心受到了鼓励。他压下直觉告诉他的预感，一鼓作气将酝酿了许久的邀请抛了出来：“空，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可以约你明晚见个面吗？”
“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稻妻不为人知的美景，可以一起讨论一下枫丹的案子，又或者分享一下你接下来的旅程……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成为第一个向你庆生的人，我就满足了。他在心里补充道。

可空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抱歉，平藏。我明晚已经有安排了。”

“……”平藏眼神黯淡了一瞬，语气倒是没有太多意外，“我猜猜……是与将军大人长得很像的那位先生吗？”

空没有否认，“不愧是鹿野院侦探。”

“啊，果然是他啊。”平藏故作从容地拨了拨头发，“虽然早就凭直觉猜到了……但如果不试试邀请你的话，还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吧。”

5.3.
平藏印象深刻地记得，有一回他拜托空来稻妻帮他侦破一件案子时，空身边除了派蒙之外，还跟着一个身着修验服的秀气少年。

即便被斗笠遮住了大半的脸，那与将军大人如出一辙的堇紫发色和淡紫挑染，以及琉璃般的眼瞳底下渗出与世隔绝的非人感，都让他对这个修验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处事圆滑的他好奇心重的同时也懂得看场合说话，心如明镜地清楚这些事情不该问。于是他收起早已在脑海中占屏的分析和猜测，爽朗地向旅行者的友人打招呼，欢迎他加入这次破案行动小组。

最终案子顺利破解，旅行者和修验者都帮了很大的忙，派蒙也作为吉祥物兢兢业业地陪他们跑完了整个案件。于是他邀请几个朋友到乌有亭吃饭。

身为侦探，观察身边人的举动已经成为了他如呼吸一般自然的习惯。所以他在餐桌前一边帮朋友们擦拭碗筷，一边留意着朋友们点了些什么。

派蒙一来就点了十几份量大管饱的料理……嗯，这很派蒙。

那位修验者先生点了不少甜口的食物……原来他跟空一样喜欢吃甜的呀。

空点了些口味清淡甚至偏苦的料理……嗯？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类料理了？他不是偏爱吃甜的吗？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上了菜后，他发现空大多是夹修验者点的食物，而修验者只吃空点的料理。

他们在点菜的时候，比起自己的偏好的口味，更惦记着多点些对方喜欢的，以免对方吃得不尽兴。

想到这里，平藏心里五味杂陈，放进嘴里的食物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究竟是对一个人偏爱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聚餐的时候满心只想着为对方点爱吃的菜呢？

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修验者在空心中的地位不简单。

“哎呀呀……真是狼狈呢。”平藏看似不在乎地打着哈哈，顿了两秒后还是撑不住脸上勉强的笑，垮下了肩膀。
“虽然这么问显得我好像很输不起，但我果然还是很想得到答案……我有什么比不上他的吗？”

空摇摇头，“没有什么比不比得上这一说。平藏很优秀，我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你对我的感情。”
“我选择他或许只是单纯因为……他的爱与我刚好适合吧。”

旅行与流浪，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很相似。

心悦着修验者的他每当想到这件事情时，总是会在心底暗喜：旅行者与流浪者，旅人座与浪客座，多么般配的称号啊，仿佛他们天生一对。

这么幼稚的想法，他是决然不敢跟另一位当事人说的，否则肯定要被嘲笑个半天。所以他将这小小的喜悦埋在心底，像揣着偷偷从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顺来的糖果，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每当开始想念糖果的味道时，就剥开彩纸浅尝辄止般轻嗅着水果味的甜气，然后再仔细地包好，留待下一次品味。

不过他们也有不同之处。旅行拥有目的，他为见证和铭记而来。但流浪没有，他不断前行，不断游荡，只为寻得一片灵魂停泊处。

而旅行者，正是流浪者的锚，是流浪者的灯塔，是流浪者能够卸下疲惫、安放灵魂的栖息之乡。

作为在世间独自漂泊的修验者，当他赎清罪业时，便象征着成为自由的风，不再被过去束缚。届时，孑然一身的他没有国籍、没有责任，所以他无需顾虑；没有牵挂、没有留念，所以他无需为谁停留。他随时都可以抬起脚步离开这片土地，陪着不断前行的旅者去往天涯海角，造访下一个未知之地。

对旅行者来说，旅程是孤独而漫长的。虽说以前身边有血浓于水的妹妹陪同，现在有一只贪吃的小精灵结伴，但跋涉了那么久，终归会有想要依赖一下别人的时候。

而现在，他有了另一个能像血亲一样一直陪着他、被他依赖的对象——更何况那还是个外能侦查打架、内能洗衣做饭的全能型旅伴呢。

若旅者能够牵着浪人的手，浪人是否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再也不用忍受如堕烟海的漂泊了呢？

平藏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在我问出口之前，我的直觉就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我还是头一次如此期盼自己的直觉出错。”
“既然无法陪你过生日，那生日礼物就提前送你吧。”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递给空。

那是一个纯手工制作的小型解密机关盒，表面虽然打了蜡，但边缘还是有些起毛，显然是个新手的作品。

“哎呀，手工什么的我可完全不擅长……”平藏苦恼地挠挠头，“为了能打磨得精细一点，我还特地去请教了奈奈姐……她可真是毫不留情呀，被她训了好多次呢。”
“这解密盒体积小，方便携带，给你偶尔在冒险途中拿出来消遣一下也不错。”

空小心翼翼地接过机关精密的小盒子，轻轻拨弄了几下。方盒子由形状各异的木片组成，每面各有一个迷宫和一颗玻璃珠，透过移动木片将六面的玻璃珠都移至终点就算解密成功。但木片之间互相牵制，环环相扣，若是贸然移动其中一片，都有可能导致另外几面陷进死路。

无论是作品本身手工的细腻与精致，还是设计迷题的创意和难度，都能看得出平藏在准备这个礼物时花费的心思。

“谢谢你，平藏。”空温柔地笑，“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平时冒险途中有空的时候我会拿出来试着解开它的。”

“你喜欢就好。”平藏轻声说，“也祝你生日那天能够得偿所愿，与所爱之人共度。”

6.1.
空回到璃月，经沉玉谷去到柔灯港，到达枫丹廷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清晨了。他漫步在幽静的瓦萨里回廊，向着布法蒂公馆走去。

刚拐进一个无人的街口，天空中突然洒落满天的扑克牌，红与黑的飘舞如一场绚丽缤纷的雨。

空下意识抬手去接，可伴随着一声响指，眼前的扑克牌突然冒出火光，化作一簇簇烈焰在他周围燃烧，却又巧妙地没有沾到他的衣角分毫。他惊得缩回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奇妙景象时，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戴着黑白手套的修长手掌，钻入火焰中一挽，竟完好无损地取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虹彩蔷薇。

“早上好，空。”少年天才魔术师一手摘下礼帽，一手献出鲜花，“今天阳光真不错……嗯，一定是因为有你在吧？”

空顿时放松下来，接过对方手中的花朵，“你每次出现总是会带来惊喜呢，林尼。”

林尼右手抚胸鞠躬，“谢谢你的称赞，这是对魔术师最好的褒奖。”

6.2.
得知林尼今天没有任务在身，空便问林尼要不要一起走走，林尼自然是欣然答应。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可以去壁炉之家坐坐吗？”空问道，“我也好久没去看看那里的孩子们了呢。”

林尼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今天还是不去了吧。”

“嗯？是不方便吗？”

“呃、这个嘛……”向来从容不迫的大魔术师此刻却眼神游移，脸上浮起些许薄红，“其实也不是不方便，只是……我想要多点跟你独处的时间。”

今天派蒙难得不在，他可以好好享受和空在一起的二人时间。如果现在回壁炉之家，弟弟妹妹们肯定会立刻缠着空问这问那，他这难能可贵的独占时光可就要打水漂了。

空被林尼难得的孩子气逗笑了，“好吧，那我们就在枫丹廷随意逛逛好了。”

“好主意！”林尼笑了笑，“对了，空你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林尼吃了吗？要不我们去咖啡厅买点蛋糕？”

“哎呀，有全提瓦特最棒的大魔术师在你面前，哪里需要大老远跑去买？”林尼眨眨眼睛，带着黑白手套的好看十指在空眼前律动着，“看清楚咯，奇迹时刻！”

“啪”一声响指，林尼手腕一翻，一张绘着水果蛋糕的纸牌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空疑惑地接过，对着阳光看了看，又捻着边角搓了搓，怎么看都是一张画了图案的普通纸牌。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牌哦。”林尼似乎看穿了空所想，从空手中取回卡片，在手中耍了个花，“最精彩的一幕要来咯，可别眨眼了哟？”

伴随着魔术师充满魅惑与诱导的解说，纸牌中的蛋糕竟被魔术师的手指慢慢“扯着”向边缘滑去。接着，一份香气扑鼻的花果三重奏被魔术师从纸牌中“取”了出来，递到空面前。

“锵锵——请慢用！”

“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空接过水果蛋糕，脸上写满了佩服。

“只是一个为了能哄喜欢的人开心而施展的小小魔法。”林尼摘下礼帽鞠了个躬，就像每次结束一场表演后的完美谢幕，“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享用这份甜点如何？”

——————

两人找了个长凳坐下来，空在询问过林尼并得到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了”的回答后，用林尼变出来的小叉子将香甜馥郁的蛋糕切成块逐个品尝。蛋糕里的果酱混合了泡泡桔、日落果和树莓的清爽酸甜，在配上茉洁草的香气、香浓的奶油和挞皮，在嘴里一同融化的口感和味道让人陶醉，足以带给人一个美好愉快的早晨。

林尼微笑着坐在身旁看着空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样子。

他喜欢看到空那双一贯古井无波的橙金色眼睛因他的魔术而泛起涟漪，迸发出期待而着迷的灿烂光芒；更喜欢空在观赏自己的魔术表演时，任凭周围的欢呼声再如何疯狂，空的所有注意力都只会被自己牢牢地吸引。

“空想学点魔术师入门技巧吗？”林尼突然问。

“诶——当然想啊，但是想学的话要叫你老师吗？”

林尼噗地笑出声，“你要是愿意叫我也很乐意听，不过这次是打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所以就算你不叫我也会教你的哦。”

“哎？可你不是说这些技巧是你的职业机密吗？”

“是你的话就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传出去的。”林尼毫不犹豫地回答。见空依然踌躇，他顿时失笑着安慰道，“不用多虑，只是些很基础的技巧，对魔术有些了解的人都能自己研究出来，所以不必担心外传的问题。来吧，我教你，很容易上手的。”

他翻出几张道具卡牌给空，“先教你最简单的空手出牌。熟练了基础手法之后，除了纸牌之外还可以空手变出很多花样哦。”

空学得很快，没两下就掌握了核心手法，其天赋让林尼都发自内心地赞叹不已。虽然动作和专业的魔术师比起来还是有些笨拙，但只要练习得够多，技巧大成也只是时间问题。

空将卡牌还给林尼，“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也有些东西要送你哦。”

“哦？是什么？”林尼双眼一亮，满脸期待。虽说空认为他的出现总是能带来惊喜，但在他看来，旅行者才是能够次次带来惊喜的人。这次空又会送什么意想不到的礼物给他呢？

空“哗啦”一声翻出一个大袋子，“噔噔——蒙德猫尾酒馆独家出品的顶级猫粮和猫玩具！是送给你家罗瑟兰的哟，希望小家伙以后能继续陪你出演精彩的魔术！”

“……诶？”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林尼懵了一下，倒是某只小猫咪立刻从头顶的小礼帽里钻了出来，愉快地喵喵几声，叼住了空手中的袋子。

看着自己的“魔术助手”已经毫不客气地钻进袋子里一阵扒拉，林尼抱着礼帽一阵失笑。

“看样子罗瑟兰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你，空。”林尼笑道，“罗瑟兰也是我的家人，看到这孩子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

“我也很喜欢罗瑟兰，小家伙能喜欢便再好不过啦。”空笑着摸摸直翘尾巴的小猫咪的脑袋，“我本来想着要不要送你一些自制的魔术道具，但转眼一想，这不是在天才魔术师面前班门弄斧嘛？所以只好转而哄你家罗瑟兰开心啦。”

“你果然能够给我带来无限惊喜。”林尼的目光纯粹而灼热地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年，“无论与你同行多久，我都不会感到厌烦。你的存在总能让我对未来感到向往和期待。我真希望能够成为一直站在你身边、与你见证一切的那个人。”

空回望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紫色眼睛，笑得不卑不亢，“林尼把我夸得太夸张啦，总是给我带来新奇感的人是你才对。能跟枫丹的著名魔术师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哦。”

空的态度像棉花一样温软又礼貌地接下了他的攻势，然后又化解为无形。林尼打好的腹稿毫无用武之地，只好在心中苦笑着哀叹。

他向来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自信。毕竟魔术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虚假与真实交错的手法和言语牵动人们的情绪，让人们为他的奇迹而沉醉，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他从来都不缺追求者，无数少女都被他的魅力捕获，为他芳心萌动。

但对着空，他的信心就如倒进漏斗里的水，哗哗地流了个干净。

与其他观众不同，空似乎从来不会为自己的魅力而神魂颠倒，对着自己的态度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哪怕是面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也依旧能不骄不矜地接下，听见自己的直白爱意也掀不起心湖的涟漪。自己对空的各种暗示都如同一滴沉入大海的红墨水，染不开一丝赤色。

也许观看魔术期间空确实是只注视着自己的，可一旦表演结束，他就抓不住空的视线了。空身边总是有许多优秀而特立独行的人，足以将空的目光从他身上夺走。

他寻思着也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欺瞒过空，才会让空对他依旧警惕地隔着一堵心墙，对他的示好油盐不进。所以他与空谈起谎言这类话题时总是如履薄冰，只害怕自己哪个脚步走了岔，又让空对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那丁点信任消耗殆尽。

他不敢对空玩什么小把戏，更不敢利用魔术师的手段捉弄空的感情，只能用最朴质的语言、最真诚的语气，向空袒露自己的心意：

“空，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愿意今晚到欧庇克莱歌剧院，欣赏我只为你一人而准备的魔术表演吗？”

空轻抚着罗瑟兰的手一顿。

“抱歉，林尼。今晚我已经另有安排了，所以……请恕我无法赴约。”

“……为什么？”林尼难过地攥紧拳头。罗瑟兰似乎感觉到了主人低落的心情，立刻从一袋子猫粮和猫玩具中抬起脑袋，跳进主人怀中蹭了蹭。

“空，是因为我曾经欺瞒过你吗？还是因为我属于愚人众？你……你依然对我心存芥蒂，不愿意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都不是的，林尼。”空连忙摇摇头，“我在梅洛彼得堡时就已经说过，我信任你。即便你属于愚人众，我也相信你的品格，相信你绝对不会加害我。关于你隐瞒我来自愚人众的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非常可靠的伙伴。”
“但伙伴和心仪之人的定义是不同的。”

“是这样啊……我对你而言只是伙伴的程度……”林尼听出了空的弦外之音，脸色顿时暗淡下来。

可他应该要知足的。曾经为了能接近不带戒心的旅行者而隐瞒了自己来自壁炉之家的身份，却也因为自己的隐瞒而招来旅行者的愤怒和疏远。如今空不计前嫌愿意再次信任他、视他为能够交付背后的同伴，已经是曾经的他不敢想象的了。

“我可以知道……能让你特地预留时间相见的人是谁吗？”

空点点头，“还记得有一次你邀请我去看你的魔术表演，而我因为要陪一个朋友而拒绝了你吗？”

“是他……？”林尼想起来了。

那大概是空来枫丹没多久、自己刚与空熟识的事情了，与现在的情况多么相似——同样是为了与那个人的约定，推拒了自己的邀请。

6.3.
「空，明晚我和琳妮特有一场魔术表演哦。」林尼手指一弹，两张门票闪现在他指间，「所有魔术都是我新设计出来后的首秀，还没有对外表演过哦，保证惊喜连连！愿意赏光和派蒙一起来看看吗？」

空霎时眼睛一亮，满满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但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林尼，我可以预定三张票吗？」

「这次的票抢得很快，我也是凭着表演者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拿到两张。」林尼无奈地笑了笑，「除了你和派蒙，还有谁要看吗？」

「这样啊……」空纠结地盯着林尼的手中的门票半晌，最终带着不舍的语气坚定地拒绝了邀请，「抱歉，明晚我还是不去看了吧。因为我有个朋友明天要来枫丹旅游，我得去陪他。本来我想着如果可以多拿一张票，就能让他也一起欣赏你的魔术表演。」

林尼不愿放弃，继续游说道，「我的表演也就一小时左右，如果你需要的话，那段时间我可以为你的朋友介绍导游，或者帮他安排其他娱乐活动……」

「抱歉，林尼。」空温声打断林尼的话，忍不住又道了一次歉，眼里满是内疚，「你把票留给其他人吧，等我朋友离开了，我再请你吃个下午茶赔罪。祝你明天的表演顺利。」

看着远去的空，林尼心中满是不解。他能感觉到空是很喜欢他的魔术的，喜欢到几乎每一场表演都不愿意错过。所以他每次演出都一定会为旅行者和派蒙预留两张门票。

但这次为什么宁可选择放弃他的表演？他的演出时间不算长，空看完后依然有很多时间可以陪朋友，反倒是他的演出门票千金难求。

能让空甘愿放弃千载难逢的魔术表演去陪伴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一晚上都在惦记着这件事，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在枫丹廷遇到了正陪朋友逛街的旅行者。其身边除了派蒙，还有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稻妻服饰、抱着双臂一脸生人忽近的漂亮精致少年。

「呜啊！气死我了！！」他远远就听到派蒙的嗓音在嚷嚷。小精灵显然被气得不轻，正愤愤地虚空跺脚：「早知道今晚就该去看林尼的魔术表演，而不是耗在你这家伙身上！哼！」

「好啦派蒙，『』不是给你带来了你心心念念的枣椰蜜糖了嘛？别生他的气啦。」

「呜！空你又帮他说话！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哼！」

「哦？」斗笠少年的语气透着嘲讽，「魔术表演？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竟然这么快就在枫丹结识了魔术师？」

「哼，那当然了，空这么厉害，在枫丹可是超受欢迎的！」派蒙抬抬下巴自豪地说完后，又一脸肉疼地垮下小脸蛋，「林尼还特地为我们预留了两张票呢，可空竟然为了你这家伙推掉了……呜……听说这次表演的全都是新魔术呢，好想看喔……」

空笑道：「要不派蒙自己去看？我留下来陪『』就好了。」

「不行不行！」派蒙气急败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别想支走派蒙！」

斗笠少年却是“呵”了一声，「为了我推掉了？听这话，好像我对你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似的？」

「嗯，你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平日里又要忙教令院的事，又要完成纳西妲布置的任务，最近难得有空闲，我想尽可能将时间都留来陪着你。」

「……」

少年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他猛地撇开脑袋拉下帽檐。

「诶？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空坏坏地窃笑一声，格外欠打地伸个脑袋过去凑到斗笠底下想要一探究竟，「不是吧不是吧？真的脸红啦？」

「——空！！」

少年恼怒的喝声，金发旅者和白色小精灵畅意的笑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两人一精灵，林尼感觉心里像塞了一大块石头，又闷又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能让空露出这么开怀的笑容？

他认识的空是个很礼貌、很随和的人，为人处世的态度拿捏得极稳，与他交谈或同行时是非常舒服的。无论对着谁，他都能丈量好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相处起来不会让人觉得他过于冷漠难以亲近，可认识久了却发现从来没能捉摸透他的内心。

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对每个朋友都很上心，却也透着温淡的疏离。

可唯独这个带着斗笠的少年，能让沉稳淡泊的他表现出如此孩子气的性格，让寡言少语的他说起话来也叽叽喳喳。

“为什么他能成为你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呢？”林尼难过地问。

空顿了顿，眼里闪烁着缱绻的温柔，“也许是因为……我曾赋予了他名字吧。”

名字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旦对某个人或物赋予了名字，就会对其产生拥有感，留下一份惦记和挂念。

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心中都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自己曾赋予一个人偶一份很珍重的礼物。而那份礼物将如同蕴含着祝福魔力的咒文，作为人偶行走世间时无时无刻回荡在耳边的絮语，给心如浮萍的浪客带来归家般的安定——因为旅行者会用他赠予人偶的礼物来称呼人偶，让人偶能够寻回其归处。

每当思及此，空就觉得自己的手上系了一条无形的线，那条线的另一端牵在人偶手上，使人偶成了他的责任、他的牵挂。他会忍不住在闲暇时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就像含着一颗水果糖在舌尖滚动咀嚼；他会在人偶身上倾注更多时间与感情，投注更多关照与视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眼里便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名字是多重要的东西啊。璃月和稻妻都很重视名字，他们认为名字是新生者的灵魂，是生灵的归属，是起誓时作为交换的契约，是影响一生的气运。所以父母总会冥思苦想着为孩子取一个美好的名字。

认识新朋友，都要从名字开始。名字代表一个人的身份，是对自我的认知，是记忆的载体，是生灵之间互相产生联系的契机。

可人偶却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决定。

于是，他绞尽脑汁为人偶取了一个好听且饱含祝福的名字。

于是，他成为了决定人偶气运、锚定人偶灵魂、与人偶的生命紧紧相连的人，让他与人偶的命运如共振的波纹般互相影响纠缠。

于是，他成为了第一个知晓、也是唯一一个喊出人偶真名的人，让他与人偶在无形中签下了牢不可破的契约。

从那时起，他便与人偶结下了无法斩断的缘了吧。

“原来如此……想不到他与你有这么特别的关系。”林尼苦笑一声，“那……祝你今晚玩得开心，空。”

“谢谢。”空抿唇一笑，学着林尼刚教的空手出牌手法打了个响指，手腕生涩地挽了一圈，变出了一支提前准备好的柔灯铃。他将散发着清雅淡香的花朵轻柔地别在魔术师的领口。

“林尼，我无法成为你的伴侣，无法成为一直陪伴着你、带你分辨虚假与谎言的‘真实’。但我依然可以是你能够依赖的‘家人’，也会是你能够信任的后盾。”

他望向少年魔术师那双矜贵迷人、此刻却写满失落的紫色眼睛，轻声道出自己的祝福：“祝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真实’。”

7.1.
与林尼道别后，空乘坐克莱门汀线的巡轨船到达海露港，又经由须弥沙漠往雨林走去。

奇怪的是，明明沙漠险象环生，可他这一路走来却意外地安宁。没有魔物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侵扰，也没有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盗宝团或镀金旅团不长眼地拦在他面前向他索要钱财。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存在正守护着他，替他扫清周围的威胁和阻碍，让他的前路安全且畅通无阻。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很享受这种被喜欢的人默默保护的被爱感和安心感。所以他没有戳穿对方暗地里的小动作，就像一个不知情的观光游客，优哉游哉地漫步在沙漠和雨林间，体验着不用战斗也不用提防周围危险的旅程。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空寂幽远的铃铛脆响，悄声暗示着他前方的路程并非如他所见的那般舒坦。

等他来到桓那兰那的时候，身后已经披上了暖橙色的晚霞。

伴随着熟悉的“哔啵哔啵”的脚步声，一群圆滚滚如卷心菜一样的小家伙突然从灌木与枝茂间冒出来，蹦蹦跳跳地将他围在中间。他们摇头晃脑，头顶的叶子滴溜溜地转着，用清脆悦耳的童声向他合唱着生日歌。

为首的兰利遮飘到空的肩膀上，给他戴上了鲜花环成的礼冠，“那菈空，生日快乐！”

“谢谢你，兰利遮。”空蹲下身摸摸小小的兰那罗们，“你们怎么会唱人类的生日歌？”

“是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那菈教我们的！”兰利遮开心地踢踏着小短腿，“那个那菈告诉我们，那菈的生日就像幼小的种子长出绿芽，像参天的大树形成年轮，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所以他教我们唱歌，教我们在那菈空出现的时候围着那菈空唱给那菈空听，然后给那菈空戴上花环！”

空试着想象了一下某个总是一脸凶巴巴的人偶蹲在一群小小的兰那罗面前，摆着慈爱又耐心的表情，沉着性子、一字一句地教兰那罗们唱歌……画面有点诡异，空忍不住笑了一声。

“还有，这个花环是我们教蓝色帽子的那菈编的哦。”兰利遮拍拍小手开心地解释，“蓝色那菈编得特别认真，每一朵花都是蓝色那菈亲手挑选，带着对那菈空的祝福。所以兰利遮觉得，这是兰利遮见过的最漂亮的花环！”

空怔怔地摸了摸头上的花冠，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随着一阵草叶摩擦的沙沙声，一个头戴莲花斗笠、身穿伽蓝袈裟的堇发修验少年穿过树丛，静静地站在远处。

兰那罗们又悄悄“哔啵哔啵”地离开了，将月色与宁静留予这对缘分纠缠不休的人类。

夜幕不知何时早已降临，湖面的水波荡漾着盈月的倒影，萤火虫在绿叶与树丛间起舞，身旁隐约传来兰那罗们哼唱着大梦的曲调。少年修颀的身影站在空前方，夜色模糊了少年的轮廓，宽大的帽檐和飘凌的衣袂让他看起来如同一朵林中绽放的蓝色龙胆。

空抬起脚步朝着模糊的身影走去。那朵漂亮的蓝色龙胆花渐渐清晰起来，在月纱与萤火的映照下浮现出了令他无比牵挂的秀美脸孔。

“你呀……明明你都跟了我一路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来问我。”空在少年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站定，“再不问的话，今天就要过完了哦。”

少年淡淡开口：“有那么多人来问过你了不是吗？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我已经有约了呀。”空满脸为难，“哎呀……如果我把他们的邀约都推掉了，结果到头来我最想约的人却放我鸽子，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对方拉了拉帽檐，语气闷闷的，“……你不试试邀请他，怎么就知道他会拒绝你？”

“唔……那我就试试好了。”空双手背在身后，脑袋凑近少年的脸，笑吟吟地问：“「」，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今晚可以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倒计时吗？”

“……”

空愉悦地看着那莲花帽遮不住的白净耳尖猛然染上了一片红，然后便是帽子底下传出细若蚊声的一句话：“勉为其难……满足你的愿望。”

空顿时开心地勾着人偶垂在身侧的指尖，“那……有没有准备好送给我的礼物？”

“……有。”流浪者总算愿意抬起帽檐，与那双蓄满了包容与爱意的鎏金色眼睛对视，“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有这么多人追求你……为什么你要放弃那些优秀的对象，却选择了我？”

“你也很优秀啊。”

“别用这种回答搪塞我，快告诉我为什么。”流浪者的语气有些急切。在没能取得肯定的答案之前，所有的幸福对他而言都仿若是一场梦，一旦他睁开眼，眼前正在向他温笑着的空就会消失。

所以他焦虑地想要证明自己并非梦中，迫切地想要听到空亲口对他许下承诺。

“真是的……听了一路的理由还不满足啊？贪得无厌的家伙。”空纵容地笑着叹了口气，“喜欢不需要理由，所有的理由不过都是借口。当我喜欢你的时候，哪怕是你的缺点，在我眼中都是珍贵、美好而充满魅力的。”
“所以，你的善良纯粹、你的高傲孤僻、你的嘴硬心软，还有你对心的渴望、对罪业的承担……这些都是独属于你的闪光点，也是我如此心悦于你的原因。”

“嗯……这个告白你满意吗？”空歪了歪头，带着笑意的金眸如夜空中点缀的星光。

流浪者愣愣地听着，构筑的坚硬外壳被金发少年一点点撬开，露出里面渴望爱却又恐惧爱的彷徨灵魂。

受万众瞩目、拥有无数追求者的旅人，明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却只愿将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这个自卑又懦弱的人偶身上，用无穷无尽的耐心和包容心陪伴着他，等待着他鼓起勇气拥抱挚爱。

此刻那双鎏金色的眼睛如同被太阳照耀着的湖泊，波光粼粼地望着他，神情是那么温柔又专注。湖泊的倒影里满满的都是他，也只有他。

“……我何德何能，可以占有你全部的爱？”他喃喃着问道。明明背负着无数罪孽、灵魂早已千疮百孔的他，既不懂得爱人，更没有爱人的资格。为什么他能够得到旅行者的偏爱呢？

“诶？你、你怎么哭啦？”空突然满脸无措地望着他，惊慌地掀开斗笠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上的湿意。

“……我没哭。只是被沙子糊眼睛了。”流浪者撇开头嘴硬。

“好好好，你没哭。”空无奈地应着，轻抚他泛红的眼尾，“你是这么好的人……你值得拥有我全部的爱。”
“不要总是以利用价值衡量自身的存在意义，你从来不是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若你对自己的优点没有自信，那我就陪在你身边，一个一个数给你听。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也能骄傲地说，‘我也有资格爱与被爱’。”

空温热的手贴着他的脸颊，源源不断的暖流透过触碰传递过来，像一缕缕糖丝缠绕而成的棉花糖，轻飘飘的、粘稠而甜蜜的，慢慢膨胀着填满他空洞的胸腔。

曾经的他确实为自己配不上璀璨夺目的旅行者而一再逃避，一再用刻薄尖锐的话语包裹自己胆小怯懦的内心，试图将温暖他的光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但现在他不能再这么顾忌下去了。他的光拒绝了身边所有的爱慕，无惧他满身的尖刺，坚定而不容拒绝地扑向他。他怎么舍得再继续冷言相待？

流浪者低头碰了碰空的鼻尖，“你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准备生日礼物给你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来，把手给我。”

见流浪者似乎恢复了精神，空欣慰地笑了笑，带着绝对的信任向他伸出手。而他也牵起空，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控制着风元素将两人托起，腾空而上。

随着元素力的发动，他的脖颈、胸膛、腰侧和手腕的神纹也如同呼吸吞吐一般时深时浅地浮动闪烁。再配上身后的六瓣莲花光环，即便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神之权能，却依然拥有圣洁脱俗的神性之美。偏偏脸上还带着倨傲张扬的笑容，亦正亦邪两种相反的特质糅合在一起却不显得矛盾，空真是喜欢极了堇发少年那恣意昂然的姿态。

人偶被自己“无用的价值”折磨了五百年，被自己成神的执念囚困了大半辈子，如今他终于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接纳了曾经糟糕又卑劣的自己，认同了自己与人类的差异，下定了偿还罪业的决心，获得了心灵的自由与洒脱。

空发自内心地为流浪者感到高兴。

流浪者似乎是怕他会掉下去，扶在他腰上的手臂搂得很紧。即便两人早已成为互相信任的同伴，但这么亲密的相拥还是头一回。空贴着他黑色的紧身内衬以及其上莹蓝的纹路，能够轻易感受到对方胸膛柔韧有力的肌肉线条。他的脸颊顿时变得滚烫，连呼啸而过的晚风都吹不散这份热意。

“喏，抬头看看。”流浪者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空依言将脑袋从流浪者的怀里钻出来，望向远处。

此时他们飞在平时无法触及的高天之上，夜晚吞噬了地面的灯火，整片天空几乎看不到一丝光，四周都是深邃幽蓝的漩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虚无令人心慌。但渐渐地，莹白的月从云后冒出来，透出一层薄薄的光纱，星辰似乎也在回应月光的呼唤，接二连三地释放着渺小微弱的银辉，冲散了漆黑和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人心中只余对眼前美景的心神驰荡。

他们仿佛被天幕环抱，这是在地面被层层树冠和房屋遮挡时所感受不到的震撼。

“好美……”空不由得失神地感叹。

浩瀚、神秘，令人生畏又令人向往。即便天空是虚假的，但它广阔无际的美是真实的。

“如何？应当是非凡的美景吧？”流浪者献宝似地问。

因为曾为此等美景所惊叹，所以想要与最重要的你分享。

“想来点更刺激的吗？”流浪者突然问。

见空好奇地点点头，人偶玩味地勾起唇，身后莲花状的光环突然一转，分裂成两股涡轮，然后“嗡”一声，两人就被身后产生的高压气流推动着以惊人的速度窜了出去。

“哇——”空忍不住眯起眼睛放声大喊，双手紧紧搂着人偶的脖颈。风刮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就连发辫也被吹散，金色的三千青丝在空中肆意飘扬，如丝丝缕缕的光束，纤尘不染。

风元素凝聚时产生的光芒从空中划过，留下一串亮青色的轨迹，如高天之上一闪而逝的流星。人偶带着金发少年在空中高速移动，随着风向翻转腾挪。天地似乎也随之颠倒，万家灯火化作满天星斗，月轮与城池遥相呼应。

他们飞过繁华喧闹的须弥城，掠过水声潺潺的天臂池，穿过静谧祥和的维摩庄。地面的烛光飞速闪过，就像是河里漂流的莲花灯，又像是倒映在地面上流淌的星河，星星点点，忽明忽暗。

当他们飞到水田丛林时，夜色已经很深了。位于树林中央的法留纳神机刚好亮起了一束通透的蓝色水柱，喷涌而出的激流直灌苍穹，化作满天大雨洒下，为深林注入源源不断的生机。

法留纳神机的降雨象征着须弥最准时的0点钟声，时间已经悄然踏入了旅行者的生辰日。

朦朦胧胧的雨哗哗作响，两人隔着雨幕欣赏着眼前瑰丽而壮观的景色。四周寂静无声，没有动物的鸣叫，也没有人类的交谈，雨水将他们与外界隔绝，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这种与所爱之人独享一方天地、共赏壮丽绝景的奇特经历，是独属于流浪者赠予旅行者的浪漫。

流浪者揽在空腰上的手紧了紧，又调整了一下斗笠的位置，让空不至于那么快被雨淋得湿透。

“空，生日快乐。”人偶在金发少年耳边说道。
他在旅行者生日到来的第一个瞬间，为其献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我希望，往后你的每一个生辰，我都能陪你一起度过。”

空没说话，他仰起头搂着人偶的脖颈，回应了一个湿润而热烈的吻。

END

题外话：散其实听到传言后就坐不住了，又不敢直接向空问答案，所以偷偷跟踪了空一路（从空找魈开始）。空一早就知道散在跟踪，在找魈的时候因为魈是仙人所以也察觉到了散躲在树后（？）之后的三个人类因为功底不比散高所以没发现散

以下是废话很多的个人感想。

我真不该写这种文绉绉的类型，写得快晕过去了（。）
就我自己而言，我还是蛮喜欢这篇文的风格的，因为我很喜欢写一些角色之间稀松平淡的相处模式。但因为没有剧情上的起伏，对读者而言应该会很水很无聊吧。真的很感谢能看完这篇文的各位【鞠躬】

最初写这篇文的原因，是经常在看all空文的时候会有各种“xxx赢麻了”的情节，但总是看不到散赢（甚至经常是炮灰），所以愤而自割腿肉，让散也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并不激烈）爽赢一次（？）
我要看赢麻了的散！！！（阴暗地爬行）（凄厉地嘶叫）（被拖走暴揍）
本来是想写一个身边追求者众多的空却一心一意只喜欢散的故事，但明显失败了（（

另一个原因是想起自己以前是all空来着，怎么就变成偏爱散空了呢，于是一边分析有什么特质让我这么喜欢散、让我这么希望空只属于散一个人，一边写了这篇（写到后面感觉自己在写论文x）
其实空告诉其他人自己喜欢散的原因，就是对应了我觉得散空好嗑的原因：
1. 空是唯一记得散所有过去的人
2. 散说要向空报恩，注定两人的命运联系不会轻易斩断
3. 曾经的宿敌现在的同伴，比任何人都知己知彼；散也是空目前唯一一个亲身阅尽了其经历的人
4. 两人都是长生种，可以一直陪伴彼此
5. 两人身份/称号很般配（流浪者和旅行者，浪客和旅人），而且都是四海为家的人（散的个人资料里“所属”一栏为“无”，空为“——”，是所有角色里唯二没有归属的角色）
6. 空取的散真名。只有空知道的真名。只有空喊的真名（官方最明目张胆的散空糖，yyds）
其实还有很多磕点，但不太适合以空的角度来说所以就没写（。）
有些理由感觉还是挺牵强的，也很不符合空空的思考模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呢哈哈哈【沧桑】属实是，不会写感情分析还非得写出来创人了（害）说实话这篇文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满意，但我不舍得删（被揍）

其实每个角色我都很喜欢的啦，所以就算他们被空空拒绝了，但也会被空空温柔以待！爱情不会一帆风顺，两情相悦更是世间难寻，即便追求不到真爱，也祝愿他们能逐渐释怀，不再为感情所困
真的很想将每个人温柔、浪漫、专情和默默付出的一面以不那么ooc的方式体现出来，但最后的成果嘛……咳咳咳【逃走】我也不知道我对他们的性格理解是否有误，如有错误欢迎各位指出【鞠躬】
（希望我的ooc之作没有创到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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