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花开花落

《崩裂》（重置）

Warmth

2025/03/14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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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提坦留在赫尔卡星后，十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提坦已经完全适应了赫尔卡星的生活。他看惯了赫尔卡星常年的风沙与荒漠，吃惯了这里总是带着点点电流般酥麻口感的食物，听惯了藏书阁里师父每日的授课声，更习惯了与雷伊一起生活的每一天。师父将原本只能容纳一人的雷伊的小床改成了上下铺，于是睡在上铺的提坦就常常在睡不着的夜晚和下铺的雷伊讲着有意思的悄悄话。白天，提坦就和雷伊一起学习。他们一起读书，一起听课，一起完成练习，后面还一起修炼。师父很快就发掘出了提坦的潜能——他是和雷伊一样有着无限潜力的不寻常的精灵。因此，师父特别针对提坦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训练计划，他专注于发展提坦优越的体力和柔韧的体术，而身为电系精灵的雷伊则更侧重于掌握控电的技巧和放电的力量。
如果要赐予一个名号的话，师父一定是个优秀的教育家。在他的悉心教导下，两个孩子茁壮成长着，尤其是被他从小带到大的雷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强大、善良、温柔又博识的人。熟悉了身边一切，被师父和雷伊用爱浇灌着的提坦，也逐渐褪去了当年的不安、畏惧和瑟缩，慢慢挺起了脊梁。他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不再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满满的安全感让他渐渐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会哭会笑会打闹，那场黑色的灾难仿佛在他身上失去了曾存在过的踪迹。
十五年过去，雷伊的脸上终于褪尽了幼年时的圆润，四肢也随着生长逐渐拉长，一双翠绿的眼睛炯炯有神，开始有了一副少年的样子。不过，他毕竟还是孩子，脸上仍然稚气未脱，五官还没彻底长开，还有一点纯真的可爱。比雷伊还要年幼的提坦更是如此，他几乎还是一副儿童的样子，脸蛋肉乎乎的，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圆润，个子也要比雷伊矮一些。不过，别看他长得年幼，实力却不容小觑，在接受系统训练一段时间后，师父便放心地安排他和雷伊进行实战训练——毕竟，只有实力相仿的、一对一的实战，才会让他们得到最好的成长，也能趁此机会磨炼自己的新技能。
“沙啦啦……”
白天，赫尔卡星的荒漠上起着一股淡淡的风。风儿卷着少量的沙粒和石子，在空中轻轻地起舞，它掠过高耸的山丘，掠过崎岖的石块，掠过少年人翘起的短发，掠过他们轻巧移动着的双腿的缝隙，掠过一颗颗滚落在地面的汗水，滴答。
“——砰！啪！”
清脆的肉体撞击声，在两个半大的孩子间此起彼伏地响着。平坦的荒漠就是他们的修炼场，狂舞的风儿卷起他们的头发为他们打气加油，虽然还相当年少，但他们角力的动作却并不显得稚嫩。尽管这一拳还很柔软，那一腿还很纤细，但他们拳脚相加的动作却又显得迅猛有力，往往那一拳刚打过去，下一掌就呼地接了过去，肉搏的动作错落有致，很有美感。
“哈啊，哈啊……”很快，银发的孩子——提坦似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毕竟比雷伊年幼，体力有所不支，白皙的脸蛋上很快浮起红晕，汗水把他红色的刘海都黏在了额头上，一颗一颗地往下滚。但就算这样，提坦也丝毫没有放弃的征兆，他仍拼尽全力地抵挡雷伊的进攻，并在同时聚集体内所有的气力，然后大喝一声，将气力凝聚在右拳，狠狠地打向雷伊的要害！
以速度见长的雷伊，当然察觉到了提坦的动作，他迅速调整姿势，用双臂接住了那一击，而那一击的强大力量也震得他往后倒退，不自觉地拉开了与提坦的距离。
见双方距离拉开，提坦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抬起双臂，淡红色的光团于他的掌心内缓缓升起，最后他猛地将双臂合一，两团红光瞬间合在一起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那光团愈来愈大，最后在提坦的一声大喝中猛地冲向了雷伊：“擒九域——！！”
见状，雷伊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他微微翘了翘嘴角，抬手撩开同样汗湿了的金发，旋即伸出食指，金色的电流蜿蜒而上，顷刻间凝聚在他指尖“噼啪”作响，并在下一秒化作一束光，刺向提坦：“电击光束！”
金色的电光与淡红的气力碰撞在一起，发出灿烂的光芒。双方不断倾轧着彼此，提坦的额头上不断流下汗水，雷伊的眉头也一颤一颤，最后随着提坦拼尽全力地一声大喊，大量的气力涌了过来，雷伊目光一凛，紧接着那团倾轧着的能量球便“轰”地爆炸了，烟尘瞬间爆开，将二人的视线都系数掩盖。
“——哇啊……哈啊……哈啊……”
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提坦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等到烟尘散去，雷伊的身影也露了出来，他还站着，不过也一直喘着气，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擒九域’……？是你新领悟的技能嘛，提坦？”
对此，提坦没力气回答，只是点点头，见状雷伊笑得更灿烂了：“不错，很厉害嘛！不过呢，还是我赢了，这次罚你做什么呢，嗯~要不，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不要。”听到这，提坦撅了撅嘴，立马把头扭到一边去，“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哎~都十几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别扭啊~”雷伊笑嘻嘻地走过来，弯腰捏了捏提坦圆圆的脸，提坦拧巴地撇了撇头，固执的性格一如既往，见状雷伊也不再为难他，笑道，“好啦，我开玩笑的，这次不罚你~来，接着！”
话音刚落，雷伊就丢了个东西过来，提坦下意识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手里是一个荆棘果，正是他们需要的可以补充水分的东西。
于是提坦拨开果实的外壳，将嘴埋进去吮吸着甜甜的果汁。雷伊也坐倒在他身边，大大咧咧地吃着手里的果实，片刻后，身旁的提坦忽然出声道：
“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雷伊！”
“好啊！”雷伊丝毫不在意胜败，他抛了抛荆棘果，笑眯眯地说，“我等着那天，到时候你可不要罚我太厉害~”
“……噗”
看着雷伊的样子，提坦终于忍不住笑了。灿烂的阳光下，雷伊的侧脸被勾勒出一个俊秀的轮廓，虽然只比自己大十岁，但因为快要步入青春期，雷伊开始有了少年的样子，而自己却还是细胳膊细腿的，一副稚嫩的模样。不自觉地，提坦想起了他们最开始相遇的那段日子，得知自己比他小十岁后，雷伊便兴冲冲地让自己叫他哥哥，对此他百般不乐意，雷伊虽然没有强求，但直到现在却还常常拿这个逗自己，哼，稍微有点讨厌了呢。
不过……总的来说，雷伊还是个很好的人呢。他很关心自己，处处都让着自己，很少跟自己争吵，虽然有时候会忍不住邪恶地想“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装出一副哥哥的样子”，但在接受他的关爱时却又没有半分不适。日常生活，他还经常陪他一起玩，不管是相对更文静的画画、看书、玩玩具，还是更淘气的乱跑、捉鬼、躲猫猫，他都不会落下自己，在这座圣庙的各个角落都玩了个遍。
所以……其实，他还是很喜欢雷伊呢。
看到提坦笑，雷伊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他吮吸着果实里的汁水，望着提坦笑眯起来的可爱的眼睛，不自觉间，绿色的眼里早已盛满温柔。
能和提坦一起生活、一起成长，感觉……真好。有同龄人陪在身边，可以一伙做些淘气的事情，讲些孩子间的悄悄话，这样……就够了。
雷伊与提坦的，像这样平静又幸福的日子还在继续。除了体能训练和实战训练外，白天里他们做得最多的还是听课、写作业和阅读。每天下午吃饭前的一段时间就是自由阅读时间，雷伊和提坦泡在藏书阁，各自看着喜欢的书籍，聪明的提坦在十五年间也已掌握了古老的赫尔卡星文字，他对赫尔卡的历史和各种传说很感兴趣，现在正抱着一本精装的书仔细地看着呢。
只是，过了一会，像是看到什么感到疑惑的东西，提坦的小眉毛皱了起来。他盯着那段文字看了很久，才放下书，转头看向雷伊：“雷伊……”
“嗯？”听罢，雷伊放下书，奇怪地看向提坦。
“无尽能源的守护者……是只有一个，对吗？”
“嗯……也许吧，没怎么听师父说过呢。”一时间，雷伊并没有理解提坦的意思，而提坦则靠过来，将那本书放到雷伊面前，指着那段文字，一字一句地读道：
“这上面说，无尽能源的守护者有且只能有一个，如果继承的人不止一个，那么将由他们中的优胜者担任……”提坦念完那段文字，旋即抬头，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这么说的话……我们俩以后，不会……要决斗吧？”
“决斗……？”雷伊咋了咋舌，有些不可思议，“不……不可能吧，师父没说过这种话呀！”自从提坦加入后，师父便将他一视同仁，以无尽能源守护者的规则教导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雷伊早就默认提坦以后也要成为守护者了。
决斗可跟实战训练不一样。那可是生死之争，雷伊绝对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在他和提坦之间。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好朋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要不，去问问师父吧？”在提坦还在低着头若有所思时，雷伊已经着急地扔下书，拉着提坦就往藏书阁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了。他要亲自问问师父，也只有师父确切的话，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
“噗……哈哈哈哈哈！”
面对两个徒弟天真的提问，师父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看到这两个孩子面面相觑，虽然有些疑惑，但师父的态度也让他们心中的不安释然了不少。
“……真没想到，你们还能读到那么古老的传说。”片刻后，师父止住了笑声，他笑意盈盈地摸了摸提坦的头，又伸出另一只手勾住雷伊的肩膀，“确实有这件事，不过那早就是好久以前的传闻了，没必要再遵守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放心吧，雷伊，提坦！你们之间不需要决斗，因为你们都是我心爱的徒弟，未来都是无尽能源的守护者！”
“哦~原来是这样！”雷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笑眯眯地看向提坦，“那就太好了，提坦！以后，等我们长大了，也像现在这样，一起守护无尽能源吧！”
书房的暖光下，雷伊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提坦的眼，他微微一愣，旋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嗯，好。”
相比起雷伊，提坦对无尽能源的情感并没有那么深。虽然他也早就和雷伊一样习惯了在它时刻散发的绿光照耀下入睡，也在床上听过雷伊讲它传奇的故事，明白它之于赫尔卡星的重要意义，不过望着那块石头，比起雷伊每次讲起它时都会有的自豪和憧憬，提坦却总觉得，从那绿色里他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幽深的颜色。
比起所谓的“身为赫尔卡星命脉”的作用，提坦倒觉得，无尽能源更像是维持着这座圣庙的和平安宁的一个媒介。只要它存在，师父就会时刻露出和蔼的神情，雷伊的脸上也总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到城市里去看看吧，雷伊，提坦！”
忽然有一天，师父这样对他们说。他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用大手摸着他们的头，听到这雷伊兴奋地跳了起来，提坦则愣在原地，一下没反应过来。
“过几天就又要是祭典的日子了，与其把你们关在屋子里，不如放你们到市区去，好好玩一玩！”师父一边晃着杯子里的热茶，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孩子，“为师那几天就不陪着你们了，雷伊，要担起师兄的责任，在带提坦好好玩的同时，也要保护好他哦！”
“那必须的！”雷伊拍了拍胸脯，骄傲地抬起下巴，“我肯定会保护好提坦，还会带他玩个痛快！——你还没去过市里吧，提坦？我保证，赫尔卡的城市可有意思了，你绝对会玩得很开心的！”
“真的吗？”提坦饶有兴趣地眨眨眼睛，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对一切新奇的事物都感到好奇，雷伊用力点点头，搂着他立马开始说个不停：“那当然！市里可比圣庙这有趣多了，提坦我跟你讲……”
雷伊绘声绘色的描述，令提坦对这场市区之旅充满了期待。转眼间，在两个孩子的期盼下，祭典的日子到了，雷伊与提坦也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发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师父似乎有点奇怪，他经常看报纸——虽然赫尔卡星人几乎已经不看报纸了，也只有师父这样的老传统派还会看这种东西——也常常在看报纸时皱着眉，露出格外凝重的表情。
等到两个孩子准备出发的时候，师父便放下报纸，换上温柔的表情，为他们整理衣装。这个时候的赫尔卡星相当寒冷，师父为提坦缠上一圈厚厚的围巾，又为雷伊戴上一顶黄白相间的毛绒帽，还在他脸上放上一架空框的眼镜。
“诶——眼镜？为什么要戴这个？”雷伊十分不解地玩着眼镜脚，对此师父笑而不语，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就戴一天，好吗？——去吧，玩得高兴！”
虽然有点疑惑，不过对于旅程的期待，还是很快冲淡了雷伊的不解。他揉了揉暖绒绒的帽子，和提坦相视一笑，旋即一起和师父告别，踏上了前往赫尔卡市区的旅程。
市区离圣庙并不遥远，但也不是段短暂的距离。雷伊和提坦先是徒步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抵达离圣庙最近的车站。不过，上了车就好多了——赫尔卡的交通工具早已发展到很高的境界，没过多久，二人就抵达了此次的终点站——首都最繁荣的主城区。
“哇——”
还在车上时，提坦就被窗外的风景惊呆了——这还是赫尔卡星吗？
只见市内高楼林立，无数汽车和飞船在城市里穿梭，街道上人头攒动，到处有谈话声和自动的吆喝声。最重要的是，人行道旁栽满了花草树木，地面也铺满了干净的地砖，放眼望去一片整洁，绿油油的街道令人耳目一新。甚至，不远处还有一个公园，里面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哗哗作响的喷泉，大人们带着孩子在里面游玩，一派其乐融融。
“怎么样，很漂亮吧？”雷伊笑呵呵地拍了拍提坦的背，意示他该下车了。提坦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雷伊一起下了车。下车后，赫尔卡首都的繁荣更是清晰可见，一座高科技的、打理干净整洁的城市印在提坦的眼中、心中，即便过去很久也历历在目。
“这就是赫尔卡星最繁荣的首都市区了。赫尔卡星是帕诺星系发展最好的机械星球，有着发达的科技，想做什么都很方便，有很多外星人都想移民过来呢。”一边走，雷伊一边在提坦耳边讲解着，“这可都是无尽能源的功劳！因为有了无尽能源，赫尔卡星才会如此发达，大家才会生活得这么幸福。”
说着，二人身旁走过一家三口。提坦抬头望去，只见那位父亲的脖子上坐着一个孩子，母亲则挽着父亲的手，三个人都笑得和平幸福。
树木的林荫，随着阳光打在了提坦的脸上。看到这，提坦不禁伸出手，一边抚摸着灌木的叶片，一边喃喃道：“这样啊，那为什么赫尔卡星的环境却……咦？”
忽然，提坦缩回手，诧异地看着自己刚刚捏过叶片的手指，雷伊也在这时捧起身边的一朵花，垂下眼睑，脸上虽然在笑，表情却显得有点落寞。
“因为过度开发，加上保护不当，赫尔卡星原本美丽的环境很快就被破坏得只剩下荒漠了……从我出生开始就已经是这样，是师父跟我说的。现在，赫尔卡星的土地早就不适合种植任何植物了，所以这些花草树木——”
“是假的。”
提坦接上雷伊的话。虽然无比逼真，但是假的终究比不过真的，那种象征着生命力的柔软气息是假花假草假树叶永远比拟不了的。对此雷伊笑着点点头，他松开手里的假花，紧了紧提坦脖子上的围巾，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好啦，不说这些事了，提坦，我带你去玩吧！这里可多好吃好玩的了！”
听罢，提坦点了点头，然后就和雷伊手牵着手，欢快地跑入了这座繁荣非凡的城市里。
赫尔卡星的荒凉显而易见，赫尔卡星的繁荣也有目共睹。对于从小都在比格星这个没有人类活动、相当原始的地方长大的提坦而言，赫尔卡首都的繁华具有十分的吸引力。周边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使他的目光应接不暇，他虽早就从师父口中听说过赫尔卡的发达，可只有亲眼所见才会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种发达。
周围的情景五光十色，时常有悠闲的音乐飘扬。雷伊拉着他进了一个商场，商场里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不过，最吸引提坦注意的是一个偌大的机器，里面放着一排又一排棕色的泰迪熊，他不禁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玩偶，直到身边传来了喀啦喀啦的声响：“诶？”
扭过头去，提坦看见了雷伊，他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一把硬币，然后蹲下身，兴冲冲地把硬币塞进了投币机里。感觉到提坦的目光后，雷伊抬起头，笑嘻嘻地说道：“这是抓娃娃机，把游戏币放进去，就可以玩了！”
“这个……怎么玩？”
“看到那个夹子了吗？你就用这个杆操控它，然后按下这个按钮，夹子就会把娃娃夹起来，只要娃娃能掉进那个洞里，你就可以拿到它了。来，试一试！”
在雷伊的鼓励下，提坦照着他所说的那样玩了起来。他尝试了几次，想让夹子把泰迪熊夹出来，可不知为什么，夹子要么是夹不稳，要么好不容易夹起来后，却又在洞边上掉了下来。几次三番后，提坦有些泄气，这时雷伊走了过来，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我来吧，提坦！”
“……啊”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烫到，提坦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侧过头，面前雷伊的侧脸和金发被商场内的暖光照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不由得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咔嚓，咔嚓，咔嚓。操控杆移动的声音，夹子伸缩的声音，就这样来回了不知几次，终于，随着一声轻微的“咚”，身旁的雷伊立刻兴奋地直起身子：“抓到了！”
话音刚落，一只毛绒绒的泰迪熊从洞口滚了出来。见状，雷伊立马蹲下来，抱起泰迪熊，仔细端详了一下，旋即将它递给了提坦：“给！”
“给我？”提坦一愣，“这个……是你抓的，应该给你吧？”
“没关系~”雷伊站起身，将泰迪熊塞进提坦怀里，然后叉着腰，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所以是特地给你抓的~拿着吧！”
“……”提坦愣愣地看着雷伊，又低头看看怀里的泰迪熊，棕色的小熊有着黑色的眼睛与鼻头，熟悉的样子让他恍惚间回想起了一些过往的记忆。想到这，提坦眨了眨眼睛，旋即红了脸，用很小的声音说道，“那……谢、谢谢。”
“嗯~什么？”雷伊故意将手放在耳朵边，“太小声了，听不到~”
“我说、谢谢！”提坦气不打一处来，雷伊则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哈哈哈，提坦，你害羞了！”
“我、我才没害羞呢！”
“还说没有呢，脸都红了，真可爱~”
“才没有！真烦人！”
在打闹声中，两个孩子继续着他们今日的旅程。雷伊带着提坦在商业圈逛了个遍，他带着他吃了很多特色的美味，还买了很多纪念品——因为赫尔卡星的出名，很多外星人也会到这里来，这块区域俨然也成了一片旅游区。与此同时，每当两个孩子经过一处时，身边注意到他们的赫尔卡星人们都会不自觉地朝他们投去好奇和惊讶的目光——毕竟，他们尖尖的耳朵，还有特殊的外表都让他们精灵的身份昭然若揭，在赫尔卡星，精灵可是很少见的。不过呢，人们并不会因此去打扰他们，他们只是投过善意的眼神，随即又匆匆离去。
一下午过去，雷伊和提坦的背包重了不少——里面装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只要是个店面，两个孩子就忍不住要去逛逛，也因此买了不少东西。还好师父给他们准备的钱很充足，足够他们在这吃喝玩乐了。
渐渐地，夕阳西下，快乐的一天也要结束了。黄昏打在雷伊俊秀的小脸上，他揉了揉眼睛，旋即又抬起头，正好看到提坦从旁边的花店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你总算出来啦，买了什么？”雷伊迎上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提坦怀里的盒子，见状，提坦脸一红，连忙把盒子移开，又紧接着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没、没什么！”
“什么嘛，这么神秘~”雷伊嘻嘻笑着戳戳提坦的脸，提坦撇开头躲着他，两个孩子嬉戏了一会，随即又并肩离开了花店，踏着夕阳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他们要徒步走到不远的长途车站，然后搭乘前往赫尔卡圣庙的汽车，最后回到家里，结束一天的旅程。天色已暗，按理说街上的人应该减少，可不知为何，身边的行人却和开始一样多，到最后渐渐变成人头攒动的样子，让雷伊和提坦开始感到紧张了。
“提坦，抓紧我的手！”雷伊一把握住提坦的手，提坦也点了点头，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在人流中有被冲散的可能。然后，在握住彼此后，他们试图往人少的方向挤。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来了！守护局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他们自觉地往街道两边分开，这也使得人群内部更挤了。雷伊和提坦到底还是孩子，几番挤压过后，他们顿觉喘不过气，一不小心手一软，对方的手就从自己掌心里溜走了！
“！提坦！”见状，雷伊如临大敌，他在人群里不停挥舞着双手，同时大喊着对方的名字，嘈杂声中他隐约能听到提坦着急的呼喊，但他却分辨不了声音的方位，这令他越来越着急，而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啪嗒”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身边传了过来。这种特殊的脚步声，让雷伊下意识地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挤到了人群朝内的地方，而也在他扭头看去的这一瞬间，一队陌生的人就这样映入眼帘。
那是一队身着漆黑制服的人。虽然看起来只是在漫步，但他们的动作也依旧整齐划一，连表情也是整齐划一的冷漠。而在其中，有一个人显得相当突出。他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头发的颜色很是熟悉，尖尖的耳朵表明了他精灵的身份，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冷漠，但还是能一眼看出他还是个少年，只不过比自己大一些。也是在这时，金发少年也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来，这一刻，他们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很慢。雷伊清晰地看见了少年的眼睛——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颜色好像太阳般清澈。他看见了他眼底下小小的闪电标志，也看见了他在扭过头与自己对视后瞬间变得诧异以至于可以用惊慌去形容的表情。然后，时间好像突然又变快了，人群把自己向另一边挤去，那个少年也在那群漆黑制服的人的簇拥下，离自己越来越远。
看到这，雷伊彻底呆住了，只有耳边一对母子的声音清晰地印入耳帘。
“妈妈，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赫尔卡守护局的人，负责守护赫尔卡星的安全。每五年的这几天，他们都会出现在大家面前，在首都里巡逻，正是有了他们，我们才能有这样幸福和平的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啊！”
母子的声音渐渐淡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渐渐淡去了。雷伊仍呆在原地，一直到一只手忽地扒上他的肩膀：“——雷伊！”
“唉？！”雷伊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提坦，此时此刻他气喘吁吁，脸上一片潮红，很显然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自己，“提、提坦……”
“总算找到你了，雷伊！吓死我了！”提坦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旋即拉了拉雷伊的手，“好了，现在人好像没刚刚那么多了，走吧！……雷伊？”
不知为何，在自己拉过他的手后，雷伊却仍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失神地望着远方，提坦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随即更用力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雷伊！你在发什么呆呢？怎么了？”
“——诶！”终于，雷伊回过神，他看了看提坦，又看了看那个少年离开的方向，然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没、没事！抱歉啊提坦，让你担心了，我们这就走吧！”“这才对嘛。”提坦扬了扬嘴角，然后拉起雷伊的手，肩靠着肩，踏着黄昏，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离开前，提坦透过窗外，回望着首都。那确实是一座无比美丽、无比繁华的城市，也是一座躲在巨大的保护罩下的城市。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蓝色的护罩，提坦忍不住想着：如果失去了这层保护，这座城市，乃至于所有赫尔卡星的城市，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大概，没人能给他答案。
等到两个孩子到家后，已经天黑了。从繁华美丽的首都市区回到荒凉单调的圣庙附近，感受着夹着沙土的风，提坦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好在温暖明亮的室内和师父早已准备好的晚餐洗净了提坦与雷伊的仆仆风尘，吃着美味的餐点，穿着干净的睡衣，提坦觉得舒服极了。
夜已深，快到了上床睡觉的时候。虽然是祭典的日子，但到了晚上，殿内的人都会散去，对于雷伊和提坦他们来说，还是很安静和自在的。刚刚洗完热水澡，提坦来到了外厅，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雷伊的身影，此刻的雷伊也换上了睡衣，他坐在窗前，遥遥地望着窗外，表情有些茫然。
自从差点在人群中失散后，雷伊的表现就有一点奇怪。想到这，提坦眨了眨眼，随即背着手慢慢走过去，并轻轻地叫道：“雷伊。”
“……提坦？”雷伊转过头，表情有些怔愣，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露出了笑容，“怎么了？……今天玩得还高兴吧？”
“高兴。当然高兴。”提坦微微扬起嘴角，“以前，我从来没去过这么繁华的地方，所以我真的很高兴。”
“嘿嘿~高兴就好！”雷伊枕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提坦。望着雷伊的笑容，提坦咽了口唾沫，他眨了眨眼睛，随即轻声道：“那……雷伊，你闭上眼睛。”
“嗯？什么？”听到这，雷伊愣了一下，提坦有些羞恼了，提高了些声音：“我说，闭上眼睛。快闭眼啦！”
“哦……！”雷伊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相当期待地闭上了眼。过了片刻后，他听到了提坦小声的“睁开吧”，于是才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提坦双手间的一个包装好的礼盒。雷伊认得这个盒子，这正是提坦从那个花店里买来的东西，看到这他愣了一下，然后，提坦那略带一点别扭和羞涩的声音便从面前响起了：
“雷伊，今天，祝你……生日快乐。”
“……”看到这、听到这的雷伊，脸上的表情以提坦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怔愣变成了大大的惊喜，他张大眼睛和嘴巴，半晌才接过盒子，惊喜地说，“这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的还是给谁的？”提坦哼了一声，旋即催促道，“好了，快拆开吧！”
“好！”雷伊开心地拆开丝带和盒子，很快，一个精致的小花盆、一抔黑色的泥土、一把小铲子和一袋种子映入眼帘，看到这雷伊愣了一下，紧接着提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这是可以种植的泥土，和可以长出花的种子。”提坦轻声说着，他的表情很认真，“只要把种子撒在土里，每天精心地照料，浇水、松土、施肥……它就会长出芽，长出叶子，最后开出花……是真的花，不是假的。”
随着提坦的讲述，雷伊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几乎闪起了星星。等到提坦讲完话，雷伊便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提坦，在他圆嘟嘟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诶？……诶？！！”在呆住片刻后，提坦猛地反应过来，他一下推开雷伊，捂着自己的脸蛋，小脸顷刻间通红无比，“——干、干嘛啊？！”
“谢谢你，提坦！谢谢你！”雷伊又抱住了提坦，兴奋地又笑又跳，“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所以忍不住要亲你一口！你真好！”
“‘谢谢’是可以的……但是亲脸就没必要了吧！”提坦小声地抗议着，雷伊嘿嘿直笑，半晌，他才松开提坦，兴奋地拆开了种植用具的包装：“正好，现在就把种子种下去吧！”
雷伊兴奋地摆弄着工具和花盆，提坦在一旁看了一会，也眼带笑意地帮他一起。没过多久，种子被撒进了花盆里，泥土被小心地压平，雷伊把花盆轻轻地放在了窗台，窗外，淡淡的星辰照耀着花盆的边缘，照耀着雷伊绿色的双眼，那里面满是期盼的星光。
“什么时候会发芽~什么会开花呢？”
“……不管怎样，肯定都会开花的。”提坦趴在另一边，微笑着说，“会开出真正的花……”
感受着提坦的轻语，雷伊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捧着脸，期盼地望着那抔藏了希望的泥土，思绪也在这时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长出来吧。快长出来吧！将嫩绿的小芽从泥土里探出来，然后越长越高，就像他和提坦的身姿；之后，把花骨朵结出来，一朵又一朵地绽放，散发真实的芳香；最后，把美丽的花开满赫尔卡的平原，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
夜空下，雷伊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如果这样美好的、充满期待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今天很开心，明天也很快乐，明天的明天，乃至以后的每一天，都像现在这样幸福美好、充满希望，那该多好啊……
……只可惜，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

第五章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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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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