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The Platform of End

椰香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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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这里是9车厢对吧？
那看来没错了，我可以坐这里吗？
谢谢您，不过这个不是行李箱，我习惯随身携带了，不用放上去。
您是问这里面有什么吗？
颜料，棉花，针线，抹刀，油彩，绷带，消毒液，粉底——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东西吧？不如猜猜是做什么的？
是我的化妆盒。
有些罕见对吗？
我的家族是与死亡相伴的家族，我的职业是生命与死亡的交接。
对不起，有点太摆架子了。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名为黛洛丝·艾莱卡（Darothy·Ilikea），是一名殡葬师。
名片？没有，干我们这一行是没有名片的，有些人觉得收到这种名片是不祥的征兆。
啊，谢谢，您的名片我就收下了。原来如此，您也从事着少见的职业呢。
您这么感兴趣吗？
这样……不，我不介意的，何况您说了是为了搜集素材。只是说来话长……
您说的对，列车还要6个小时才能到达呢，您想听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从哪里说起好呢……
艾莱卡是一个以殡葬为事业的家族，但这不过是我的起点。倘若只以家族事业来概括我的职业，我的信念，未免有失偏颇。
来说一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
小女孩和她的叔叔婶婶住在森林的正中央。叔叔婶婶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农场，周围没有任何别的人家，不知为何，住在一座小小的木屋里。小女孩每天从窗外望去，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树林。有一天……
飓风？不，不是飓风。
有一天，父亲来到了小木屋。小女孩记得她的父亲，尽管已经分离太久了，她依旧记得他，记得他好像永远不会有弧度的嘴角，记得他永远穿着的黑色风衣。
他是来带她离开的。
他们沿着森林里唯一一条道路走了很久，也可能是小女孩的个子太矮，年纪太小，总之，那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他们遇到了没有脑子的稻草人，没有心的铁人和软弱的狮子。父亲教会了她如何给稻草人装上脑子，整理好他的脑袋和头发；如何给铁人一颗心，让他的胸膛不再塌陷；如何给狮子摆好姿势，缝好伤口，让他再次威风凛凛的站在大地上。
最后在道路的尽头，女孩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像个人偶一样，躺在木盒里的母亲。
那就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学来的技术完美的派上了用场，她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没有感到悲伤，也没有怨恨，甚至没有疑问，工作就是工作而已。
这是传统，艾莱卡家的传统，从那一天起，她正式成为了殡葬师中的一员。
很难想象？
是啊，我现在看起来比较普通吧，我自己看过去也像看故事一样。
后来我做了许多工作。
烧死的人要想办法用石膏仿制皮肤，面目全非那就照着照片去雕刻。
病死的脸会凹陷下去，身体会骨瘦如柴，要用衣料遮挡，嘴里要用棉花填塞。
冻死的人连眼球都会裂开，必要的时候用玻璃代替，再合上眼睑。
我照着照片雕完那位孩子的脸，他的父母却自始至终没有察觉那是假的，虚情假意的庆幸没有伤到孩子的脸。
我为一位重病去世的母亲戴上项链，她的女儿，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抱着我又哭又笑。
我替一位冻死在街上的流浪汉化完妆，他的同伴拿着易拉罐交到我手里，里面全是他们捡来的便士。
为什么最初要为自己的亲人化妆？我想家族里是认为，要从一开始就学会面对死亡，要学会把工作和感情分开，不能去想自己手底下的是谁。
为这么多人化妆后，我意识到不对。
殡葬师的工作对象其实不是死去的人，而是活着的人。
害怕？
没有哦，毕竟最初是面对自己的母亲。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吧？听说无法通过考核的兄弟姐妹也很多。
你说的对，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挺讽刺的，母亲不想让我成为殡葬师，所以她把我送走了，希望我不要回来。正是因为我离开她太久了，对我来说，面对她的死亡要容易太多。
但是——
尽管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也见过太多感情了，难免会表现出人情味来。
我不相信来世，我不觉得我的工作能得到死者的感激。
但是，那些还活着的人，那些能看到我的工作结果的人表现出来的东西，我不会去判断那是好是坏，以我的标准去判断这些是不合理的。
我说的离经叛道一点，这世间的对错有意义吗？
我和你朋友很像？这样，他也是经常面对死亡的人啊。怪不得你对殡葬师也没什么忌讳的样子。
不，我并不觉得忌讳我们有什么错，我也曾经被世代都雇佣我们的大家族末子用书砸头。对他而言我们家族出现在他的住宅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宣告死亡，忌讳我们有什么错呢？
您是问我自己的感受？我想您听了这么久也已经明白了吧。
是的，尽管我自己没有那种东西。
悲伤，愤怒，爱意，惋惜，珍重，痛苦，仇恨，释怀——
您看，生命是多么美丽的东西，连我这种人都明白。
这是我的荣幸，能够担当生命到死亡最后的交接。
您觉得怎么样呢？作为材料来说。
谬赞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要写，还请匿名。
这是？您刚刚设计出来的吗？
谢谢，我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名片，这是站台吗？我很喜欢这个设计。
不，哪有派不上用场，这份谢礼对我来说甚至有些过了。
是吗……能够正视死亡的时代终会到来吗……
我并不奢求这种事情。
我只希望人们能够正视生命，这就足够了。
至于死亡——
生命的终点，由我们殡葬师去面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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