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提】戒烟

【赛提】戒烟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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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许多事物具有强成瘾性，但区别于不同人的意志与体魄，每个人所不能抵抗的事物又有着极大的区别，而当自持清醒的人真正陷入某事某物中时，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旧式的小区房门外就是走廊，采光极好，不碍事的地方摆满了被人悉心照料的花草，露台上老旧的栏杆刷上绿色环保油漆，户主还贴心地在上面画上了可爱的卡通画，可爱的小蘑菇，各式花草，虽笔画精简，却能突出其中特性，可见画师的耐心与精湛的技艺。
处处存在的卡通画甚至让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巡林员的宿舍，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幼稚园。
赛诺从住宅楼后面绕过来时看到了阳台晾晒的衣服，提纳里没换过房间，露台上的浅绿色外套还是他们一起去逛街时买的那件。
赛诺绕过正门，寻了个僻静的角落靠着，抬眼去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前，他习惯性地掏出烟想点一根，按动打火机之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是提纳里的必经之路，又把烟别在耳后，只闻着浅淡的烟味解馋。
说是宿舍，但由于这里人烟稀少，宿舍反而是同部门几个机关里面积最大的，靠走廊的那面还有一扇窗，不过提纳里习惯性把那扇窗户关上，还要拉上厚厚的隔音窗帘。
无他，白天里化城郭孩子们的玩闹声对他来说太吵了，午睡时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偶尔赛诺来了，还要担负起给他捂耳朵的责任，等到赛诺不在时，就只能用上隔音窗帘，虽说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唔，想起了提纳里的声音呢……赛诺自顾自地浸在回忆里，想着想着缺猛然抬起头，不对，声音越来越近了！
赛诺连忙往平日里孩子们会经常躲猫猫的地方一缩。
“虽说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只要祈祷有人愿意在进入道成林时认真浏览我们张贴的告示，总能轻松点的，不是吗？”提纳里身边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他刚给巡林员们开完会，听他们七嘴八舌地汇报昨天在雨林里营救的人员数量。吵得他脑袋疼。
一行人在路口停下脚步，提纳里刚好站在赛诺藏身的掩体前，狭小的空隙里，提纳里的尾巴在他面前小幅度地摆动。
“至于那些不听劝的……”提纳里沉默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跟着提纳里的巡林员们不知是谁先打破了沉寂，无奈地叹息一声。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吧，一会儿记得按时间表去巡林，有事就来找我，我一直在屋子里。”提纳里抬脚正准备离开，又忽然定住脚步。
巡林员们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吩咐“还有什么事情吗？”
提纳里轻轻耸了耸鼻尖，皱起眉头“没什么，闻到一股烟味，今天有人来过吗？”
其他巡林员闻言也都吸了吸鼻子“没有吧，今天没有访客，会不会是别的味道？或者路过的商人旅客？”
也不是没可能。提纳里屈指掩鼻“可能吧。”
直到脚步声逐渐走远，那扇门打开又关上，赛诺才轻轻松开手心里的烟，那根香烟被他攥烂了，烟丝散落出来，又被小心收着塞进口袋里。
还好没被发现。赛诺想，否则被发现染上了烟瘾，故意又会被骂，而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提纳里重逢。

或许听着有点像大情种，但提纳里是他的爱人，严谨说是前任。
怎么在一起的故事已经被人传烂了，在此不多赘述，至于分手的原因嘛。
漆黑的房间里“嚓”地亮起一星火光，赛诺点了根烟，他抽的凶，明明灭灭的火光移动的很快，飘渺的白雾将赛诺的侧脸遮的看不真切，他将只剩下一点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随着吐出的最后一口烟气，隐在朦胧里的赛诺从朦胧开始变得真切。
该戒烟了，调回来之后离得近，身上总带着烟味的话，万一碰上了，印象更差了怎么办。
说起分手原因，赛诺唯一能想起的，是凌乱的房间，缩在墙角尖声哭泣的柯莱，和提纳里复杂的表情。
他从没见过提纳里露出那种表情，难过、痛苦、不忍，五味杂陈，苦涩到让他不敢直视提纳里的眼睛。
他左手整条胳膊都鲜血淋漓，毫无生气地垂着，应该是断了，他顾不上伤口和浑身的血，只想给提纳里一个拥抱，去安慰一下自己的爱人，告诉他结束了，已经安全了，再也不会这样了。
但提纳里躲开了，他抬手蹭掉脸上被玻璃划开溢出的血迹，语气淡淡的“赛诺，多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
地面上全是杂物，提纳里将挡路的东西踢开，蹲下身检查柯莱的状况，耐心安抚后背起受惊晕厥的柯莱，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经过赛诺身侧时，提纳里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错开视线径直离开。
赛诺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提纳里落寞的背影，攥紧手中的长枪。
一次抓捕行动的遗漏，酿成了这场灾祸。逃脱的罪犯不甘心，纠集残党，暗中追踪埋伏了一个月后，抓走了他们收养的女孩柯莱。
那女孩是他应师姐的求助，出差蒙德帮忙后带回的，这孩子身世凄惨，又因为童年一些不好的经历，有诸多心理疾病，身体也不大好，前往须弥学习疗养身体之后暂住在了化城郭，交由那时还是自己好友的提纳里照顾。
三人的关系不错，提纳里和柯莱相处的很好，赛诺偶尔来探望时，柯莱虽拘谨，但也逐渐开朗了起来，身体也不再孱弱，可以说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场意外。
那时的提纳里已经成了他的爱人，虽然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不能经常见面，但也称得上蜜里调油。
提纳里身为巡林官，又是兽人，不错的身手再加上灵敏的听力和嗅觉，向来不会担心有人会打他的主意。
但他们都忽视了柯莱，因为身子弱而被大家过度保护的柯莱。
化城郭并不百分百安全，那天格外的忙，厚重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觉得不舒服，提纳里临出门前还看到柯莱安静的坐在围栏前观察他养的植物，在看到他后还打了招呼。
等他解决掉麻烦，风尘仆仆地回到化城郭时，却只在门口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花具，柯莱腰间的飘带，和她平时记录用的本子。
提纳里的脑袋当即嗡的一声，他一瞬之间想到了无数种糟糕的可能，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恍惚之际，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只温热的手掌抓住提纳里，把他的身体扳过来，还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提纳里回过神，看见前些日子才和他吵过架好几日没见的赛诺，条件反射地反握住紧攥着他的赛诺的手，惶急道“柯莱不见了！”
赛诺摸了摸他的耳朵“我知道，别慌，提纳里。”
说罢赛诺松开他抓起地上掉落的本子，匆匆翻过，翻着翻着，握着赤沙之杖的手便青筋暴起“是他们。”
他暗自磨牙重新抓住提纳里的手，摩挲着虎口轻轻安抚“别急，我已经知道是谁抓走了柯莱，我们这就去救她，不会有事的。”
提纳里冰冷的双手好像怎么也捂不热。不能急，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赛诺手中的本子，将那页残留的信息仔细看过。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赛诺抓了他们太多兄弟，他们要报复，如果不能让他们如愿，等待他们的就是柯莱的尸体。
烂俗到不能更烂俗的手段了。
提纳里屈指敲着本子的硬质封面，语速飞快“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能查到据点吗？他们要的报复……是什么？”
一直阴沉沉的天上落了些雨，赛诺将身上的袍子披在提纳里身上，替他遮去雨水“一群亡命之徒，之前做的是走私人口的生意，据点还在审问，不过……他们的过往据点已经在抓捕中全部捣毁，可能要重新查。他们要的报复，无非是我的命。”赛诺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他抬手抚摸提纳里的脸颊“相信我，一群杂碎而已，柯莱不会有事的。”
得到关键信息后的提纳里深吸了口气，抬手握住赛诺抚摸他脸颊的手，他在发抖“赛诺，我很害怕。”
柯莱与他们的关系虽说名义上是收留收养，但提纳里看待她更像是妹妹，区别于赛诺，与提纳里感情最深的无外乎柯莱，亡命之徒，走私人口，未知的据点，无论哪一个词，都像一颗巨大的钉子狠狠地钉入提纳里心口，鲜血喷溅在他胸口的空洞……
“我知道。”
提纳里猛然间想起他和赛诺的争吵，面对他愤怒的指责和控诉，赛诺也是这样告诉他“我知道。”
却总是让他一遍又一遍地看到满身伤痕的他，胸口的空洞不适突然间出现的。
赛诺能体会到提纳里的心情，事情因他而起，提纳里能将情绪外泄，他身为爱人，需要支撑起提纳里疲惫下的虚弱。
赛诺猛地将提纳里抱进怀里，手掌按在他后脑，大力揉了揉提纳里墨色的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雨水将赛诺打湿，雨夜中的行者因为牵挂而驻足，为他的小狐狸遮雨时，自然要承担一些驻足的代价，只是这代价他的狐狸似乎承受不了，虽说他亦然，但行者总是要更加冷漠一些，才更显得可靠。
“嗯，会没事的。”在赛诺看不见的身后，提纳里眸光暗淡，这样应答着。
时间耽搁了整整两天，肉眼可见暴躁起来的提纳里每天都像一只龇起牙炸毛的小兽。
那是提纳里第一次在他面前发那么大的火。
“我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赛诺，审判罪恶是风纪官的责任，但你做事有考虑过其他的吗？我冷静不下来。”
赛诺头一回知道，当提纳里生气甚至是暴怒的时候，他就算与人争吵，也不会大吼大叫，反而是一反他焦虑时的状态，坐下来冷静地论述，平静到让人生畏。
“柯莱是你带回来的，她的身体状况你都知道，一个有幽闭恐惧症，失控时会尖声惊叫，发病时浑身颤抖的孩子，和一群亡命徒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整整两天。”提纳里忍不住攥紧双手“她可能，已经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赛诺坐在临时搭建的住所简陋的床上双手交握“抱歉，提纳里，是我的失职。”
赛诺不是不能理解提纳里担忧的心情，但……他好像不是在因为这件事发怒，而是隐忍地向他表达着什么。
须弥的雨连下许多天，泡地人几乎要发霉，习惯了沙漠环境的赛诺处在这种极度潮湿的环境中不太舒服，屋子里没开灯，只有偶尔的闪电光才能将僵持的两人短暂照亮。
那光照的提纳里面色惨白“那次……”
赛诺看过去，他下意识坐直身体。
“你独自去审判三百人，回来后躲在风纪官宿舍昏迷不醒，我其实去看过你。”
赛诺呼吸一滞，看向提纳里，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说些什么“提纳里，我……”
“我去的比你想象的早，我在风纪官的办公室门前截住了你的手下。”提纳里侧着脸，整个人都被阴影包围，平日翘着的一双大耳朵耷拉下来，无声泄露了主人的情绪“我和他们一起把你送回的宿舍，他们信任我的医术，就把你交给了我。换掉你沾血的衣服，挨个清理伤口，调配伤药……赛诺，那次伤口好的快吗？”
提纳里缓慢地转过视线，望进赛诺的眼睛“我忙活了一夜做好的伤药，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赛诺猛然站起身，他听懂了提纳里话里的意思。
他有些自责，愧疚自己到现在才意识到，影响自己爱人情绪的，不只有受困的柯莱，还有……他目光一直追随着的背影。
他是奔波的旅者，而提纳里则逐渐停留在原地，目光被他尽数吸引，再无法前行。他的狐狸原本没有这般脆弱的，在羁绊产生之前。
提纳里再次避开了赛诺的挽留和解释，他疲惫地遮住眼睛，长叹一声“抱歉，赛诺，我、我太需要一个发泄口了……给我们双方留下一些思考的空间吧。”他站起身“我说的，不全是气话。”
提纳里错身而过时，赛诺低着头，垂下的手快速地抓了一把，却落了个空。
提纳里太了解他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跟在身后的人看的真切。
重合交错的冲突点似乎并不能让这对爱侣产生裂隙，就像大面积的打击并不能击碎一块厚实的玻璃，但是纤细的钢针却能将他洞穿。（我胡扯的！物理知识全还给老师了，只是想表达感情，感情而已！）
由于人质和对方不要命的打法，营救受了些阻碍，两人在暴雨里并肩而行，绿色和紫色的元素力再潮湿的空气中交相呼应，像极了他们以往的每一次融合。
柯莱确实受了不少惊吓，但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在看到提纳里和赛诺的前一刻。
看到挂了彩，狼狈不堪的两人闯进来时，压抑许久的柯莱崩溃大哭到昏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至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直到赛诺的调令下来后，与两人关系亲近的柯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被遗失在了那场让人后怕的暴雨中。

那夜分手之后，赛诺写完结案报告时天已经快亮了，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出门时被浓烈的烟味呛了个正着，提纳里身为兽人，听觉和嗅觉和常人不同，打雷时耳朵疼头疼，闻见香料味都要喷嚏连连，更是讨厌对人没什么益处的烟味。
因着两人的恋爱关系和个人生活习惯，赛诺对烟这种东西敬谢不敏，因此收工后聚众抽烟休息这种事赛诺从不参与，偶尔还要训斥几句，风纪官对身体素质也有要求，吸烟的害处甚至不需要列举。
恰好此时因着分手心情不好，赛诺板着脸正要训人，却见是一起组织此次营救的下属，他蓦地想起提纳里离开时单薄的身影，连轴转了几天又遭受了打击的大风纪官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他烦躁地甩甩脑袋，径直走过去。
几个风纪官抽完了烟，正准备散了回去休息，忽然看见顶头上司走过来，还以为又要挨训，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却见他们向来讨厌烟味，只要下属抽了烟，恨不得保持十米安全距离的赛诺大人，走过来和他们一起靠在墙上，伸出了向他们讨烟的手。
几人惊的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来不知道赛诺还会抽烟，齐齐愣在原地，但好在还有机灵的，赶忙递过来一根，有效防止了冷场。
一时脑热问人讨了烟，真正接过烟之后的赛诺反而有些不适应，学着他们的样子将烟夹在指尖，试探性地递进口中，周围立刻有人凑上来给他点火，赛诺垂下眼，闻着还没点着，味道淡淡的烟丝味，脑子里想的却是，我这样，算不算错上加错，故意沾了他不喜欢的东西，还兼具伤害自己的行为……他知道了，会回来骂我吗？
那支烟没点着，赛诺挥手挡开了下属，只顺手接过火机，咬着烟让他们早些散了，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赛诺站在窗前，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须弥城，火机在指尖打转。不知看了多久，赛诺低下头，一手挡着风，一手慢慢将烟点着。

说着要戒烟，赛诺打开烟盒，低头又咬出一根烟，咬在齿间，回忆着往事，直把那烟头咬的烂掉，才像发泄什么一样，轻蔑地嗤笑一声，取下口中的烟，用力一掷，扔向窗外。
后来无论回想多少遍，威严的大风纪官大人都很坚信自己当时没有在一群下属面前点燃那根烟是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那支烟他并没有抽完，剩下的大半根都在他咳得昏天黑地眼泪直流的时间里燃尽了。
怪不得提纳里不喜欢，味道确实不怎么样。赛诺想道，他捂紧嘴，顺着墙壁滑下，咳地整个人都在颤抖。
对于烟，大风纪官大人的评价是：不怎么样。
但却在他申请调离，前往西部后，陪伴了他整个外调期间。
现下整个西部的风纪环境已经被全面肃清，赛诺自然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很想回来，待在西部的整整两年间，每当他受了伤，都会想起提纳里，各种样子，笑着的，生气的，无奈的……越是想，他烟抽的越凶。
他的错误不是致命的，可以改，但他不知道要什么程度提纳里才会消气，唔，最起码抽着烟的他肯定不满意，或者已经不在乎他这个前男友了？提纳里见到现在这副样子的他，还会不会生气？当年那件事过后……柯莱还好吗？
提纳里，提纳里，提纳里，提纳里……
从他回来之后，满脑子就都是提纳里，所以他在明知调令下来之后，提纳里肯定会知道他已经回须弥的情况下，忍不住去化城郭偷偷探望。
情之一字啊……

但出乎赛诺意料的是，在他回来之后，无论是巧合还是故意，他没有碰到过提纳里一次，一次都没有，这个过低的概率，几乎让人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回避。
赛诺戒了一个月的烟，在他下楼不小心崴到脚后宣告失败。
但故意回避什么的，显然是某人想多了，正如一个月前赛诺听到的那样，道成林最近访客激增，提纳里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连须弥高层喊巡林官开会，都是推了一个巡林队小队长去的。
门口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进。”提纳里从桌上杂乱的书堆中抬起头，巡林的工作当然不至于让提纳里应付不来，毕竟多年来的培养不是白做的，除了突发情况和日常汇报安排，提纳里几乎不需要画什么心思，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学术论文的ddl和实验撞到了一起，时间都很紧迫，错过这段时间，就错失了最佳观察培育期，提纳里每天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
柯莱小心地推门进来“师父，吃些东西吧，您昨天又一晚上没休息吗？”她端着托盘走到桌边，桌子上根本找不到放得下的位置，柯莱看着乱糟糟的稿纸，有些担忧“我不懂实验的紧张，但是师父，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提纳里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都两三天没涂精油了，毛毛躁躁地垂在身后。
提纳里把数据表和稿纸粗略的拢在一起，给柯莱腾出放东西的地方“哈啊——”他打了个哈欠，摸摸自己酸痛的脖颈“我知道了 ，柯莱，马上，我很快就忙完了，忙完一定去休息。”
柯莱盯着提纳里吃东西，她站在桌旁，踮着脚去看桌上的文件，她现在还不足以看懂这些东西，但看起来……师父说快忙完了，那就应该是快结束了。
提纳里迅速将食物解决掉，重新拾起笔核算自己的下一个数据。
柯莱帮忙收拾完东西，却拿着餐盘没有离开。
“柯莱？还有什么事吗？”提纳里停下笔看向她，当初的少女已经长大了些，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站在一侧时，终于不再像个孩子，但在提纳里面前，她还是那个胆怯的少女。
柯莱嗫嚅片刻，在开口和耽误时间之间纠结，犹豫了半天才试探性开口“师父，赛诺师父他……”
提纳里直视着柯莱，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他听到的是他的前爱人的名字，他等了柯莱一会儿，发现柯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轻声叹气，干脆接话道“我知道他已经回须弥了，只不过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拜访，嗯……你如果想他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就陪你去看他，可以吗？”
“我……这，师父……”柯莱眼巴巴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自己真正想问的事。
提纳里看着她，无奈道“你想问我和他的事是吗？我们之间没什么，只是误会，找机会说开就好了，所以不用在意。”
柯莱还是看着他“师父，其实那件事，对我……没有很大影响，我只是……当时有些害怕，看到师父之后太激动了才晕过去的。你不要怪赛诺师父了，可以吗？”
柯莱声音越来越小，她不敢看提纳里的眼睛，垂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不安地等待提纳里的回答。
“你说的没有很大影响，是指连续两个月的夜间惊醒，食欲不振，夜晚关灯就会应激吗？”提纳里将身体转过来看着柯莱。
他没有生气，只是感觉很无奈，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全在给赛诺找补，提纳里都要觉得这两年是他始乱终弃，抛弃赛诺，让他孤苦无依了一样。
“师父。”柯莱还想辩解。
“哎呀，好了好了，快出去做事，我和赛诺的事我会找机会和他说清楚的，别操心了。”提纳里推着人离开。
他现在不想管任何人，只想在自己培育的植物凋谢之前把实验数据补全。
柯莱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看着关上的房门，有些欲哭无泪。
完了，我是不是帮倒忙了？师父这下不仅不想原谅赛诺师父，还要和他把一切都说清楚，老死不相往来了！
柯莱，抱着盘子哭泣.jpg
提纳里回到桌前，看着一堆有待核算的数据，明明该认真地投入到工作中去，耳畔却尽是好友的关心和朋友的八卦。
你和赛诺……哎，你知道赛诺回来了吗……赛诺他……赛诺师父……
提纳里趴在桌上，痛苦地用力揉自己的耳朵。
数据又要重新算了，怎么都在问他的事，他们是没事做了吗？这株植物的特性是……赛诺的不告而别，真的是我说的话太重了吗？植株开花时散发的香气无毒，药用价值有待实验……
提纳里咔擦一声撕掉被自己写错的表格，面无表情地将纸扔进垃圾篓。
冷静，提纳里，这不是逃避，尽快解决完手边的事情，才有精力去理清这些事。
冷静下来，提纳里。
深夜，被外界暗中评价为冷漠无情的提纳里，独自一人在书桌前写废了一打表格，原本三个小时的工作量，硬是拖到了深夜。
打印完最后一张纸质论文，提纳里找来夹子夹好，准备休整完之后明天去提交给教令院，厚厚的文本资料整齐地归类摞好，被纸堆淹没的房间也收拾干净，提纳里有些头疼被自己写废的表，丢掉也太浪费了。
思索片刻后干脆装订一下当作草稿纸，留以备用。新增的厚厚一沓草稿纸被提纳里随手放在桌上，收拾完一切，提纳里头昏脑胀，现在更是不管是什么诺都不想再想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师父，你睡了吗？”门口传来敲门声和柯莱的问询。
“还没，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柯莱？”提纳里揉着眉心，打开门让柯莱进门。
“我只是来看看师父，”柯莱的手中端着一杯牛奶，散发着热气，她谨慎地探头往屋里看了看“师父忙完了吗？”
说到自己刚结束的工作，提纳里以为柯莱在看他的桌子，放松地长出口气“已经忙完了，放心吧，今晚一定按时休息。”
“嗯嗯，我来给师父送牛奶，热牛奶助眠，师父晚上好好休息。”柯莱将牛奶塞进提纳里手里，温热的牛奶被轻轻握住，温度传递到他手心，提纳里只觉得自己满身的疲惫都要被这点暖意勾起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柯莱，你也早点去睡吧。”提纳里伸手揉揉柯莱的脑袋“我明天去教令院，你要和我一起吗？我可以先送你去风纪官的院子，等办完事情就去接你。”
“额，啊？”柯莱眼巴巴地盯着提纳里和他手里的奶，不知在想什么，连提纳里的话都只听了一半，尴尬地挠挠头“师父，我就不去了，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我先回去了，师父记得喝牛奶！”
说完转身就跑，仿佛慢一秒提纳里就要揪着她问什么一样。
提纳里看着有些一惊一乍的柯莱，无奈地摇摇头，挺好的，活泼总比不爱说话好。
热牛奶带着暖意滑进胃里，舒服地人想要伸个懒腰，提纳里也确实这么做了。
提纳里伸长手臂，将柔韧的身体拉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带着耳朵和尾巴都抖了抖，懒懒的动作神态看起来和普通的小狐狸别无二致。
牛奶里应该还有少量安神的成分，提纳里洗完澡换上睡衣，正坐在床上准备给尾巴涂点植物精油，但光是找东西和拔开瓶塞这两步，提纳里就已经连打了三个哈欠，常年戴着手套的双手皮肤白皙软绵绵有些无力，浅绿色的精油在手心被轻轻搓开。
唔，好困……是太累了吗？还是说柯莱给的牛奶安神药不小心过量了？哈啊——要不……明天起床再给尾巴涂精油好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靠近走廊的窗帘露出一个小缝，泄露的阳光正打在提纳里下巴上，他轻轻吸了吸鼻子，鼻腔里好闻的植物精油香气驱散深度睡眠后的困倦，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提纳里只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依旧干净整洁的房间，翻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很好，睡过头了，但没人来喊。看来今天不忙，去教令院提交论文的行程应该也不需要临时改动了。
成年的想要赖床的狐狸把自己蜷进被子里，发出不明的哼声，露在被子外的耳尖小幅度地抖动着，大尾巴扫来扫去，被子的形状也不断随之改变。
约莫过了两分钟，提纳里撒完了起床气，坐起身伸懒腰。
勤劳的巡林员提纳里开始了他忙碌的一天。
今日没有巡林安排的提纳里快速整理好自己，又站在镜子前拨了拨额发“嗯，神清气爽。”
评价完自己，提纳里拿上自己的论文，从镜子前路过时，瞥了一眼自己毛发柔顺的尾巴。
嗯，嗯？他昨天晚上有给尾巴涂完精油吗？
昨晚他困到神志不清，连自己是怎么躺下盖上被子睡觉的都想不起来了，嗯……既然被子盖的好好的，那应该是给尾巴涂完精油之后才睡下的吧，只是他太困了，记不清了而已。
提纳里甩甩尾巴，蓬松的大尾巴弹了弹，绒毛的顺滑又蓬松。
先去办事吧，化城郭总不至于大半夜进了人都没人察觉，更不可能有哪个小毛贼会什么都不做，深夜潜进只为给他这个巡林官的尾巴涂植物精油，盖好被子就……走的。
好像还真有，但，他怎么会来？他昨天就算很困，也不至于有人进了房间都毫无察觉。
提纳里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他有心回去查证，但因为睡过头，现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再回去找证据耽搁时间，怕不是要赶夜路回化城郭了。
一点小事而已……不至于为此耽搁时间，就算真的是有人，那也，算不上坏事吧。
提纳里抚摸着文件夹的侧脊，忍不住勾起唇角。

提纳里遇上了走出化城郭的柯莱跟随的巡林队，惊喜的柯莱朝他发出了同行邀请“师父，我们今天的巡林路线和师父去须弥城的路线差不多，不如大家一起吧。”
提纳里没有拒绝，巡林路线和去城里的路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没有大路平坦，但走过无数遍的道路对提纳里来说也不算困难，说不定还更快些 还能顺便看看雨林的情况。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每天都会仔细排查的巡林路线上，久违地出现了死域。
正和柯莱聊天的提纳里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糟糕的气息无声且迅速围绕过来，似乎想将众人包裹，几乎是立刻有巡林队成员产生了不适，提纳里皱起眉，挥手让队伍停下，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不详气息“不对，前面可能有危险，你们原地待命，带不舒服的人去稍远的地方休息，一旦感觉到不适，立刻远离，不要靠近。”说完看向柯莱“柯莱，把你的弓给我，我去查探情况，你留下来管理巡林队，我去去就回。”
柯莱立刻取下背上的弓递给提纳里，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提纳里转身便走，却被柯莱一把抓住袖子“师父！你小心一点，我感觉……不太好。”
面对柯莱担忧的眼神，提纳里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相信师父，我又不是莽夫。”
提纳里作为巡林官，又是神之眼拥有者，在道成林工作多年，对死域说不上游刃有余，但也能称得上得心应手，虽然他并不希望自己那么熟练，因为这意味着他过去处理过太多。
但这次的情况有些出乎提纳里的意料，死域处理起来不算难，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一片废墟中，提纳里忍着死域残留的污染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在残渣中，发现了人为的痕迹。
年轻巡林官好看的眉皱的能夹死虫子，是自己太过忙于自己的事情了，没有关注巡林吗？道成林内什么时候潜入了不怀好意的人，还拥有人为制造死域的能力。
“师父……师父！形成了这样大的疏忽，巡林队的大家都感觉很愧疚，回去后会自行追责 ，师父您，别生气，我们以后一定会认真巡林的。”柯莱站在提纳里身侧，垂头丧气地代表大家认错，生怕提纳里发火训人。
放下心底的思考，提纳里叹了口气看向一群以为做错了事蔫掉的巡林员道“不需要检讨，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有人蓄意为之，这件事我会去报告风纪官，从明天起，巡林队两队并作一队，严格排查进出道成林人员，发现可疑人士立刻上报，切记不允许任何人单独行动。”
听到命令的众巡林员站直身体不敢马虎，生怕漏掉提纳里说的任何一个字“是，巡林官大人。”
提纳里点点头，最后看向柯莱“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教令院，你带着巡林队回程，如果再发现死域，记录下来等我回来，不可以擅自行动，柯莱。听到了吗？这次的情况和往常不同。”
柯莱认真地点点头“师父快去吧，我会按照吩咐做的，师父放心。”
看着快暗下来的天色，提纳里赶着路，无奈的想“果然今天还是躲不掉赶夜路回来吗？”

或许提纳里出门前该查查自己的运势，他今天大概和什么东西犯冲了，等提纳里紧赶慢赶到达教令院时，负责论文查收检阅的书记官才刚刚下班。（我不道论文是不是交给书记官，乱写的。）
提纳里一手叉腰站着，肩膀垮下来把论文拍在自己额头上“不是吧，那么巧，这都什么事啊。”
教令院的接待人小姐认得提纳里，她看着提纳里耷拉着的耳朵，掩唇轻声笑“实在是不巧，您知道的，那位书记官大人向来这样。”
提纳里抬起手揉揉被自己拍红的额头，收敛自己的情绪，无奈地笑“好吧，谢谢，那我先去办别的事了。”
“嗯，回见。”
好在他还有大书记官艾尔海森的朋友这一关系，虽然在人家下班之后去打扰不太礼貌，但道成林出了事，他实在是没有时间明天再跑一趟了。
好在风纪官的工作时间灵活，不像教令院其他职员那样有规定的下班时间。此刻的风纪官办事大院里还热闹着，整个院子和办公楼都亮着灯，来往面色各异的风纪官行色匆匆地步入夜色，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走近的狐狸巡林官。
门口站岗的风纪官不认得提纳里伸手拦住他“你好，风纪重地，闲杂人员禁止靠近。”
提纳里抬手撩了下鬓角碎发，看向风纪官解释道“我是道成林的巡林官提纳里，道成林近几天出现不明人为造成的死域，判断是蓄意为之，特来向风纪官报告。”
死域问题一直以来都备受重视，风纪官仔细打量过他的衣着，确认后不敢耽搁，立马换了态度“提纳里先生是吗？收到您的反馈，我马上替你通知大风纪官，先请进来稍作休息。”
提纳里点点头也不推脱，毕竟他今天赶了一下午的路，还受到了些死域的影响，这会儿累得不行，就是赛诺的办公室他也能坐下休息，而且他其实并不怕遇到赛诺。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大风纪官毅然离开，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由于当事人都没有出面解释，昏迷的柯莱又因为自己只说了一句话便被各种奇怪的猜想给吓到而不敢开口，于是闲的就差去和长鬓虎共舞的人们便根据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不断造谣，有些甚至传到提纳里耳朵里，提纳里听完都气笑了“这些人的脑子放在须弥研究学术着实有些浪费，我倒觉得，不如去稻妻的八重堂进修。”
这些谣言一直传到赛诺回来前，奇怪的因爱生恨、三角恋、娇妻带球跑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被长鬓虎狠狠教训了一顿的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猜测：他们重逢时，各自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最司空见惯的便是尴尬局促，少数觉得会是争锋相对，甚至有剑走偏锋的猜测会是思之成疾，干柴烈，咳咳，打住。
总之，提纳里并不知道这类无聊的八卦和无奖竞猜到底有什么意义，甚至能让两个人为了自己的观点大打出手……嗯，提纳里对这些谣传的了解便来自于这里。
其实两年前他们只是冷静地进行了一场对话，虽然他并不理解赛诺不和他商量就离开的行为。唔，大概可以理解为，两人观念不合各自冷静？
没有任何尖锐的矛盾，提纳里认为，以他和赛诺的性格，心平气和地谈话，把事情说开严格不算什么难事。
风纪官动作很快地折返回来“大风纪官大人正在商讨事务，可能需要等一会儿，您可以先去楼上的接待室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有劳了，我自己上去就好。”告别风纪官提纳里拿起自己的论文，打量着没什么变化的办公楼，举步慢悠悠地上楼，反正赛诺在忙，上去也是等着，不急。
相比楼下的人来人往，办公楼内安静的出奇。大概是昨天不清醒，精油涂的太浓了，提纳里总感觉整个走廊都是自己尾巴上精油的味道。
接待室的门缝里亮着灯，提纳里甫一走进便被浓烈的烟味呛了个半死，自己就算站外面把腿站断，大概都不会踏进这个生化武器房间的门。
提纳里屏住呼吸后退两步，瞄上了走廊另一头的露台。
风纪官办事院的楼和巡林员的宿舍不一样，他们没有露天走廊，照着门口这个呛人的味道，屋子里大概率是在熏黄鼠狼，提纳里并不想留在门口成为那只被熏的黄鼠狼，他快步走向露台，整个人半趴在栏杆上，猛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唔咳咳咳咳咳，咳咳……”被呛的尾巴都炸起来的狐狸捂着口鼻，愤怒地转头寻找阴魂不散的烟味来源。
靠在露台一侧的人看着狼狈的狐狸，下意识站直身体，那双熟悉的红瞳里满是惊讶错愕，然而这错愕很快便转为后悔，他飞速地碾灭了手里的烟头，还掩耳盗铃地扔到了背后的墙角，扔完还不满意，又用鞋跟踢了一下。
“咳，赛，唔咳，赛诺？”露台风大，浓郁的烟味在失去来源后迅速散去，提纳里眼角咳出了泪，朦胧的视线看着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赛诺，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抱歉，呛到你了。”在公共场合抽烟并不礼貌，更何况对方是提纳里……
烟瘾上来的赛诺忍不住搓了搓手指“你……怎么会来风纪官的院子？”他昨晚得知今天提纳里会来教令院交论文后期待了一天，本打算偷偷摸摸制造偶遇，或者远远看看，再或者……提纳里主动来见他，可直到太阳落山，他连提纳里的尾巴毛都没看加一根，烦躁的情绪压抑不住，又听手下说有人来找，连原因都没听便让人等着，打发了人也烦的不行，没忍住躲出来抽烟，没想到刚吸了一口，就被提纳里撞见了。
提纳里屈指蹭掉眼角的眼泪，看向正在“忙着商讨事务”的大风纪官，无奈地摊手“有事来找你，道成林最近出现了人为造成的死域，可能是蓄意，来找风纪官报备一下，结果楼下说你在忙，让我去接待室，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提纳里看向地上的一堆烟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我知道了，一会儿记录在案后会有风纪官前去道成林调查，不必担心。”看到提纳里不悦的表情，赛诺顶着提纳里的目光，站的像个犯错被抓的小孩子，他不敢直说，只能小小的撒个慌“咳，调去西部之后，工作压力繁重，抽来解压，没有瘾，已经戒掉了。”
提纳里有些生气，他闻言挑了挑眉，视线看向地上的烟头，忍不住开口反问“没有瘾，已经戒掉了？”
赛诺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不可信，不怎么有信心地找补“意外，只限今天。”
“好吧，吸烟有害健康，不用我多说了吧。”提纳里忽然觉得这气氛哪里不对，他看着两人的站位和姿势，尴尬地咳了一声，换了个不那么像妻子审问丈夫的站姿，继续撑在栏杆上。
两人出乎提纳里意外的陷入了沉默，提纳里默默搓着眉心，太自信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他没提前预想过，如果真的陷入尴尬，应该做些什么来补救。
赛诺瞥见提纳里衣摆上的灰，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文件，大致猜到了因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来迟了没交上论文？”
“嗯。”提纳里点点头，颇有些无奈“艾尔海森还是老样子，我一会儿交给卡维代为转交好了，明天道成林大概率会忙，没时间来了。”
赛诺应了声，他看了看提纳里，片刻又转开视线。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的瞬间尴尬似乎上升到了极点，脚趾扣地般的沉默过后，还是提纳里轻咳一声“你先说吧。”
“嗯……”赛诺沉吟片刻，忽然上前站到提纳里身侧，和提纳里同款姿势用手肘撑着栏杆，硬是把最后一点前任见面的氛围感驱散，变成了兄弟家常“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道成林没什么大变化。”提纳里为这段开展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倒是你，在那边这两年还好吗？”
“一样。”赛诺语气轻松“比起之前，只不过是完成任务后回须弥，变成了留在那里而已。”
“烟？”虽然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太适合过问太多，但提纳里隐约觉得赛诺不像是会因为压力而去沾染烟这种东西的人，所以他还是问了一嘴。
“……”空气重新陷入尴尬，赛诺莫名觉得嘴巴里很空，牙齿发痒，他突然不想抽烟，赛诺将目光转向提纳里露出的纤细白皙的脖颈，他看着那抹白，悄声吞咽，这感觉很不妙，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这种感觉，好像他染上的不是烟瘾，而是一种，名为提纳里的致命毒品。
他靠着烟麻痹了自己两年，重新见到提纳里，在他察觉到一种类似于提纳里还没有原谅他的感觉时，蚀骨的空虚一下子将他击垮。
赛诺低头掩唇咳了声，并不愿意解释。
好想咬他……
“戒掉了，明天，不，现在。”
提纳里看着赛诺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的见面是何其的仓促，在没有了解过自己缺失的时光之前，他们都无法将某些话说出口。
意识到这一点的提纳里站直身体，握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嗯。”他飞快地低声应了，垂下眼皮不再看赛诺“不早了，我还要回化城郭，先走一步。”
赛诺回过身看着急切想要离开的提纳里，血液里的渴求烧地他嗓子发干，但他同样也察觉到今天的谈话古怪到过分，为了遏止更尴尬，更让人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赛诺选择站在原地目送提纳里离开。
快走了几步的提纳里忽然顿住身形，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赛诺“对了，柯莱她，很想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化城郭看看吧。”
耳廓狐逃得飞快，赛诺站在露台上，看着急匆匆离开的提纳里，口袋里攥着烟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把那半包烟扔进了垃圾桶。

风纪官的效率很快。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满脑门官司的提纳里刚一打开房门，便看见化城郭内新增了不少面生的巡林员。
提纳里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几个赛诺认识他的赛诺的手下。
派了亲近的下属来，是担心某人的安危，还是事情真的相对棘手。
但提纳里没时间思考这些，根据昨天临时布下的巡林任务，今天一早提纳里桌上便放了好几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发现死域的时间地点以及规模，还有扩大趋势。
提纳里看着地图上被自己标记出来，密密麻麻的点位。头又开始疼了，胸口也闷闷的。
他昨晚没休息好，接连几天的不规律作息很快将报应一一体现在提纳里身上。
巡林队中持有神之眼，拥有解决死域能力的人很少，提纳里不得不忍着身体轻微的不适，在道成林四处奔波，将死域尽数扼杀，以免波及更广，破坏雨林，伤害到其他人。
“嘶，额……”战斗中聚集了草元素力的箭矢陡然射空，提纳里心脏狠狠抽搐一下，他捂着胸口，沉重的呼吸压的他喘不上气来。
在死域中被污染而狂暴的魔物躲过一劫，纯净元素力的攻击使他们更加躁动，嘶叫着便冲提纳里面门而来。 
提纳里耳畔轰鸣，根本没精力去躲避，只能仓促抬手去挡，魔物的鸣叫伴随着破空声炸响在提纳里耳畔，刺地提纳里猛的捂住耳朵将身体扭开。
残留的魔物被斩杀，提纳里大口喘着气，嘴巴里呼进的全是死域里的浊气，压地人五脏六腑剧痛，腰间的神之眼闪着荧荧绿光，竭力为主人抵挡侵害。
柯莱收起弓箭，疾步奔到提纳里身边“师父！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送您回去休息！”
提纳里摇摇头搭上柯莱的小臂，费力地走向一旁坐下，直到死域瘤被全副武装的训林队员清除，压的人喘不过气的污染才陡然消失。
提纳里拧开水袋灌了两口水润喉，他的手有点发抖“这些不是常见的死域，他们似乎拥有思考的能力，会寻找人体的虚弱点，侵入后便逐步压迫人体，制造弱点。”
狼狈不堪的巡林队员或坐或站，都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提纳里缓了口气“没有神之眼的队员原路返回，其他人在处理完下一个死域之后也全部回去休整，养精蓄锐，明天还有的忙。”
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提纳里看着血色的残阳，握紧手里的弓箭。
果然，下次不能再透支身体熬夜工作了，狐狐真的会死掉的。
柯莱看着走在最前方引路的提纳里，不由地担心，她快走几步跟在提纳里身后“师父，你要不也多休息一会儿，你最近太累了，再和死域战斗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少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风纪官说明天赛诺先生会来，师父不如明天请赛诺先生一起，这样也轻松一些。”
提纳里看着手中的羊皮纸地图，手指沿着标记勾划“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柯莱，我教过你的，今日事今日毕。”
既然这些死域是人为造成，那么这些蓄意破坏的反社会分子，应该会有一个固定的据点……
指尖溢出的草元素力轻轻在地图上圈出遇见个大致范围。
“柯莱，一会儿回去，把这个交给风纪官，赛诺他能看懂。”揪着自己衣角苦恼该怎么劝提纳里回去休息的柯莱手中被塞了块热乎乎的地图，没能及时抓住溜走的狐狸。
“哎！师父！”少女看着径直步入死域范围的提纳里，急得跺脚。提纳里不许她过多地接触死域，所以有资格同师父一起的一般都是身强体壮的神之眼拥有者，其他人都只能在限定范围外辅助。
着急无用，柯莱只得匆匆揣好地图，举起弓箭，竭尽所能帮助巡林员们扫除潜在威胁。
好在此次有惊无险，提纳里自高处跃下，烈风吹动他的衣摆，蓄着纯净草元素之力的弓箭迎着破空声狠狠射穿魔物的脑袋。
狐狸皱着眉甩甩险些被吹翻过去的耳朵，白色的外衣在方才的战斗中被他随手扎在腰间，纯黑的紧身衣包裹着他瘦削的肩胛，提纳里面上溅了点血，晚风有些凉，他趁着巡林员们去清理死域瘤的时间将衣服重新穿好，脏污的血液也被随手蹭掉。
“呼，师父，你还好吗？”绿发少女快步跑过来担忧地将提纳里上下看了一遍，还盯着脸颊上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发现并非来自提纳里之后才松了口气。
“噗嗤。”看着满脸担忧的少女，提纳里忍不住笑了，语气轻松地调侃“柯莱，我在你眼里就虚弱成这样？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吧。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关心师父，怎么，有小秘密了？”
“才不是。”柯莱小声反驳，她短暂纠结片刻，哼哼唧唧地开口“其实……其实是赛诺先生，他托我多多照看你，好好休息，不要受伤。”
莫名被托付给小辈照顾的提纳里不由得一愣，随即忍不住发笑，屈指敲敲柯莱的额头毒舌道“他还知道叮嘱别人不要受伤？柯莱啊柯莱，你就这么轻易被别人收买了，背叛我们的师徒情谊，和别人打师父的小报告。”
“不是的师父！我，我没有打小报告，是赛诺先生自己来看师父的，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他来了的。”被扣了一顶大帽子的柯莱急忙否认，又嗫嚅着说出提纳里所怀疑，还没来得及探明的真相。
好了，这下赛诺被扒的底裤都没了。
“他来过？”这句话提纳里没有问出口，他只消稍稍想想，便能回忆起赛诺偷偷来过的每一点证据。
出现在化城郭门口的烟草味，柯莱特意送来关心的牛奶，自己仔细涂好尾巴的精油……
这个人，来便来了，怎么还总是老毛病，干什么要偷偷的，自己能吃了他不成。
提纳里又头疼了。
他挥挥手，暂时放过这个话题“今天的巡林任务结束，你跟着巡林队回程，”他顿了顿“如果赛诺明天来了，就把我给你的地图交给他，让他来找我。”
柯莱一把抓住提纳里的袖子“师父，你不和我们回去吗？”
提纳里安抚性地摸摸柯莱的头“去抓几只小贼而已，没什么大麻烦，放心好了。”
“可是，赛诺先生让我看着你，不要过度……”
“柯莱。”提纳里语气无奈地打断她，控诉道“我才是你师父，听我的，快回去。”
“可，师父……”
“听话，师父不会冒进，晚上就回，给你带夜光花草当小夜灯。”
“那……好、好吧。”

几片密集分布的死域之间空出了一条细长小路，提纳里钻进树丛间，仔细翻找后发现了极其隐秘地掩在草丛中被踩出的新鲜脚印。
死域是从昨晚开始蔓延，从探查完为止之后，这片区域就没人再进入，昨晚巡林队伍的路线不经过这里，这些脚印……留下的时间不足三个小时，排除掉特殊因素，提纳里看向密林尽头。
这群破坏雨林生态的人，应该就在前方的某处有一个营地。
敏捷灵活的狐狸跳上树干，在密林间来回穿梭，湖绿色的眼瞳警惕地注视着悄声蛰伏的雨林，无声搭起了弓箭。
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提纳里拧眉注视着前方。这里的植物繁茂，许多植被都长出了一人高，按理说已经形成完整的生态系统，但这里似乎已经有将近一刻钟没有任何声响了。
雨林里会可能不存在昆虫的鸣叫吗？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道成林，提纳里可以肯定的说不可能。
所以这里要么……
安静蛰伏的植被在提纳里得出结论的前一秒陡然暴起，疯了一般狂舞着抽打向进入陷阱的猎物。
这里果然也有死域！并且比巡林范围内的还要难缠。
该死，这群家伙到底掌握了什么可怕的力量，竟然能把死域研发成这副模样。
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藤蔓打的提纳里毫无还手之力，适合远攻的弓箭此刻完全失去优势，身上带的植物陷阱也快被消耗殆尽。
提纳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深深的后悔，孤军深入是他今天做过最不明智的决定了。他能想到轻装上阵打探情况，那些家伙自然也能在路上设好埋伏。
连续清理死域工作了一整天的提纳里在围攻中逐渐乱手脚，死域带来的污染越来越严重，提纳里刚退到另一颗树上，早已埋伏好的藤蔓便迅速缠上他的脚腕！
得了势的藤蔓当即发力，缠紧提纳里的小腿，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大力迅速的拖拽让提纳里的武器脱了手，他反应迅速地收拢手臂护住脑袋，下一刻，他的后背便重重撞上树干。
耳膜被刺耳的声音穿透，提纳里连那声音是树发出来还是他的后背断掉的声音都分不出开，整个人瞬间便被冷汗浸透，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他甚至来不及缓冲，只来得及依照本能紧紧蜷缩起来保护重要部位，身体就再次被甩了出去。
树林中听的人心颤的撞击声持续了好几下，期间连一句人声呜咽都听不到，只有藤蔓高速挥舞的破空声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被撞的意识模糊的狐狸巡林官被藤蔓随意甩着地上，草叶边缘在他因痛苦而昂起的脖颈上留下点点红痕，又很快被汗水遮住。
提纳里狼狈地趴在地上，口中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手指在地上痉挛着抓挠。耳中轰鸣，只能听到朦胧的说话声。
“这家伙……他……道成……巡林官……”
镀金旅团装束的两人走到受伤的狐狸身前，身后安静的藤蔓丝毫不见方才暴虐的样子。
其中一人踢了踢狐耳兽人的手臂“那他不就是传说中赛诺的情人？”
另一人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一动不动的提纳里的鼻息“应该是吧，他们巡林员自己八卦的，总不至于是假的。”
“还活着吗？现在怎么办？杀了？”
镀金旅途站起身拍了拍手“还有气，带回去吧，先留着，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如果传言是真的……就算最后不成功，”镀金旅团残忍的笑笑“也能让赛诺陪我们一起痛苦。”

今日的化城郭并没有往日喧闹，理应是提纳里感觉最舒适的状态，但一直到深夜，巡林官大人的房间都黑漆漆的。
几次走神差点把提纳里培育的须弥蔷薇淹死的柯莱望眼欲穿地盯着化城郭入口，待到终于看见那件紫袍时，柯莱像是抓住了救星，噌的一下从小凳子上弹起来，连水壶都没放好便冲了下去。
“赛诺先生！”
“柯莱？”不断打着腹稿，思考该怎么和提纳里对话交谈的赛诺看见少女焦急的模样顿感不妙，脱口便道“提纳里呢？”
“师父他去雨林深处了，我拦不住。”现下天已经黑下去许久，答应了晚上回来的提纳里却迟迟不见身影，柯莱急得不行，她总觉得哪里要出事。
“哪个方向。”
柯莱这才想起提纳里给她的地图“师父给了我这个，他说你如果来了，就去找他。”
赛诺翻了翻除了详细的死域位置没有其他任何标示的羊皮纸，抿唇往纸上施加雷元素力。
被死域围成一个半圈的地图中间逐渐浮现一个小小的圈，那是提纳里用草元素留下，只有他能猜到看到的提示。
赛诺将地图摊在掌心，不知想了些什么，在柯莱急得哭出来之前示意他冷静“提纳里去了多久了？从哪里出发？”
柯莱虽然着急，但跟着提纳里学习，还是学到了些提纳里的临危不乱的，说清楚赛诺想要的信息后，赛诺看着满眼担忧的女孩，学着提纳里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我会他安全把带回来的。”
柯莱看着赛诺，吸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疼，浑身都在疼。
提纳里被浑身骨头断裂般的疼痛疼醒，他哆嗦着手想去摸摸自己的后背，却发现手脚皆被束缚着，只能摸到地上潮乎乎的干草，就连眼前的漆黑都是因为眼上被蒙了东西。
还好，不是瞎了。
提纳里苦中作乐地想。
他侧卧在地上，全身因为剧烈的疼痛动弹不得。
提纳里闭上眼，试着和腰间的神之眼共鸣，他不敢使力，只能慢慢用意识探查，在察觉到自己的神之眼并没有被拿走后提纳里便放松了警惕。
他大口呼吸着，瘫软在地上不敢浪费一点体力，缓缓地引导神之眼的力量替自己修复伤口。
好在这群没见识的人没有拿走神之眼，否则他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虽说他的神之眼并没有体现出很强的疗愈功能，但关键时刻护住他的能力还是有的。
提纳里闭目调息了许久，中间疼痛减轻时还断断续续睡着了一会儿，也有可能是疼晕过去了，等到他再次醒来，是被门口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的。
门外吵嚷声太大，震地提纳里贴在地上的耳朵疼，身上的伤在他睡着之后已经好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一点，提纳里把头抬起来，让耳朵脱离地面，精神的摧残这才少了一点。
破旧的门轴发出“嘎吱”的响动，眼前的漆黑上终于透出些微的亮光，不过这光还不足以让提纳里判断出现在的时间。
不知道赛诺会不会猜到他被抓了，就算不论旧情的话，风纪官也该在赶来营救的路上了，耽搁不了多久，刚好可以趁着一会儿问问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脚步声停住，提纳里转过脸去“看”向门口。
“这就是那风纪官的恋人？”
唔，是赛诺的仇人？
“是只狐狸呢……”女人的声音响起，说罢语气暧昧的笑了“大风纪官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狐狸巡林官被丢在了墙角，捆住的手脚还有挣扎的痕迹，抬着头，明显已经醒了。
白嫩的脸上有不少擦伤，下唇肿着，应当是自己不小心咬到了，唇角挂着一道血线，蒙着黑布的脸被衬得更加虚弱苍白，大耳朵还时不时可怜地抽搐着抖动一下。
女人轻慢的脚步声凑近，她轻轻钳住提纳里的下巴，温柔地抚摸耳朵。
那只手手冰冷冷的，摸得提纳里猛的一抖，耳朵瞬间飞机耳，凶狠地张口就想咬人。
女人的巴掌狠狠地掴在他脸上，将他的脸打的偏了过去，一把扯掉提纳里腰间的神之眼“都成了阶下囚，还这么凶，乖一点，等你的大风纪官来救你，不好么？”
转而又面向门口骂道“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连神之眼都不拿，等着他缓过劲儿把你们脑袋全割下来吗。”
神之眼被拿走的一瞬间提纳里便与它切断了联系，身体的不适感加重，呼吸都粗了些，他啐掉嘴里的血沫，一声不吭地别过脑袋。
“好了，纳斯林，先把他带出去。”门口的男人皱着眉打断纳斯林。
纳斯林施施然站起身，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玩玩而已，又不会让他跑掉，你还是这么无趣啊苏尔塔。”
女人起身离开，守在门外的人便涌进来，动作粗鲁地把提纳里从地上提起来，拖着往前走。
幸好神之眼的力量不算弱，提纳里背上的伤好了大半，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是站立已经可以做到了，否则他一定会死在被拖行的路上。
没走多久提纳里就被人重重一推，背上剧痛，疼的提纳里直抽气，他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房间，喘息之余谨慎的微微侧过头，刚想要粗略感知一下房间里的潜在威胁，眼上的布料就已经被扯了下来。
提纳里被突然的光亮刺地闭上眼。两秒后，提纳里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他站在房间中央，看向正对面的两个镀金旅团。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是纳斯林和苏尔塔了吧。
屋子里的人并不多，但提纳里不敢确定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人员，刚才外面的房间太过嘈杂，干扰了他的判断。
提纳里不敢轻举妄动，看向上首的两人“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抓我，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死域？”
苏尔塔沉默盯着眼前满身是伤却毫不露怯的提纳里，他不善言辞，也不欲和将死之人争辩什么，提纳里看了他一会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又把视线转向纳斯林。
女人的嗓音悦耳，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呵，死域，破坏就破坏了，私人留下的东西罢了。”纳斯林换了个坐姿，斜倚在墙上“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吧，非要伸张正义，调查真相，哈，对了，还因为你有点倒霉吧，刚好是那位大风纪官的爱人，否则，应该可以死的痛快一点。”
“你们在道成林制造死域，还顺带抓了我，是因为赛诺？”提纳里站久了背有些疼，不痛快地动动肩膀“那你们可能药失望了，我并不是赛诺的爱人，我们早就分手了，所以如果想利用我来威胁赛诺，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是哦~小巡林官，那么着急解释啊。”
对上纳斯林揶揄的目光，提纳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一个平a，骗了他的大。
纳斯林看了提纳里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岁月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丢去沧桑之后，她的笑容可以算是明媚了。
温润稚嫩的少年总能轻易博得女性的好感，她看着提纳里“反正大家都要死了，和你说说也没什么。不全是因为他吧，我们在沙漠奔逃了一辈子，最后真正能把人逼上绝路的反而不是他们这些维护正义的大官。”
“我们沾上了神明罐装知识，从沙漠逃出来时就已经活不久了，教令院的学者不愿为我们提供治疗和续命的方法，甚至要冠上罪名把我们都抓起来，你们慈爱的小吉祥草王大人拒绝回应我们的祈求，我们别无他法，看着其他人幸福的样子……呵。”
纳斯林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提纳里已经明白了，他们不过是一群，沾染罪恶之后，在凄苦绝望的等死过程中，不甘寂寞，报复社会的人而已，
提纳里看着纳斯林，庆幸与赛诺无关之余，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但木已成舟，他们酿成大祸，苟活于此时，就已经注定药石无医了。
一直沉默的苏尔塔忽然开口“我记得情报上说你是生论派的，学过医术，所以被禁忌知识污染的人真的没救了吗？”
“禁忌知识自出现之始便被严令禁止，受其影响的人无外乎死亡和疯癫，教令院……”提纳里沉默一瞬，最终还是说出了残酷的事实“教令院认为此类人并无救治价值，虽然也有人以此为课题进行过研究，但都被中途叫停或者研究失败，从他们残存的实验数据来看，确实是没有解药的。”
苏尔塔抱着的胳膊放下来，不大的房间再次被压抑的气息笼罩，那沉默中深深的绝望几乎要让人落泪。
“谢谢你让我死心。”纳斯林率先打破沉默，她牵强地勾了勾唇角“作为回报，我们可以给你一个轻松点的死法。”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提纳里面前的桌上“抱歉，我们不能放你走。”
提纳里点点头“可以理解，事实往往残酷，教令院禁止禁忌知识传播必然就有他们的理由，人做错了事，自然要付出代价，我也一样。”
狐狸温和地冲她笑“下辈子，大家都别再做傻事了。”
屋子里再次沉默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数着死亡将会降临的时刻。
五感敏锐的提纳里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好像……少了两道呼吸声。
提纳里抬眼看向沉默的苏尔塔和带笑的纳斯林。其他人也似有所察地将视线转过去。
他们……死了。
没有悲怆的哭泣，其余的镀金旅团默默上前把两人的尸体放平，仿佛这种事他们已经做过无数遍。
提纳里在心底为逝者默哀后，看向桌上的药瓶，方才纳斯林将药放下后便没再说什么，但剩下的这群人性情和目的都为未知，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得尽快想办法脱身了。
情况的转变往往只发生在一瞬之间，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对策。提纳里放轻呼吸，尽量降低存在感，但他的位置太过明显，身份又过于尴尬。
见证死亡，甚至在等待死亡，几近扭曲的人类，便在癫狂中暴露出人性最恶劣的一面来。
这个小团体原本的首领应当并不是纳斯林和苏尔塔，而是在上任领头人死去后，自动推举的最有声望的人，在这种扭曲的环境中，每个人各存心思，自然容易生出嫌隙，而此刻的提纳里，像个扎眼的发泄口，任他们宰割。
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提纳里身上。
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就落在提纳里身上焦灼的视线也更加肆无忌惮，一旁的角落里有人阴测测地开口“纳斯林那个*子愿意当烂好人，我可不愿意，我被风纪官害得那么惨，他的情人落在我手里，就别想清清白白地死，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不如死前恶心一把该死的胡狼头……”
提纳里听着身后缓缓靠近的脚步声，脊背发凉，也被恶心地不轻。
是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了呢。
他并没有回头去看说出这话的人是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依旧沉默着的镀金旅团。
在极端的环境里，只要不损害自身利益，能被他人影响，轻易煽动的人多的是，逐渐有人走出角落，或面目贪婪，或痛苦悲怆，或面无表情地走向提纳里。
他浑身还痛着，连脊背都挺得勉强，仅凭一人之力，恐怕没可能敌得过这群疯子变态。
外面静的很，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提纳里咬了咬牙，心一横，在领头那人的手摸上他的腰之前，猛的扑向桌子，拔掉瓶塞，将那瓶毒药全部吞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柄利箭刺穿男人的手掌，极强的作用力“铎”地一声将人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提纳里惊讶地扶着桌子转身，他并不在意地上痛的嗷嗷叫的镀金旅团，惊讶来源于箭矢上噼啪作响的雷元素附着。
很快，更多的箭矢自四面八方而来，一箭箭精准击中每一个镀金旅团。
提纳里撑着桌子，从怀里掏出一颗圆润的药丸扔进嘴里，阖上眼眸，放平呼吸缓解着身体的痛楚，直到听到最后一个人倒下的声音时才看向门口。
简陋的木门被人猛力踹开，周身萦绕着雷元素力，满是戾气的赛诺快步走进，脚步不停地狠狠碾了一脚想摸提纳里的手，直接把那人踩得疼昏了过去。
赛诺走到提纳里面前，雷元素力在靠近提纳里的瞬间软化下来，笨拙地尝试着把惨兮兮的小狐狸包裹起来，和他的主人一样笨手笨脚。
迅速用刀割断捆着手脚的绳子，看着他一身的伤和苍白的面色，赛诺眼眸里的心疼满的要溢出来。
那感情太过直白，让提纳里忍不住想笑，哽着两人的尴尬瞬间破冰，他抬起手臂想给赛诺一个拥抱以示安慰，却不料赛诺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陡然变了脸色。
“你喝了什么？”赛诺劈手夺下青色的小瓶子，快速凑近闻了闻，残留液刺鼻的味道闻得他皱眉，赛诺看着提纳里强颜欢笑的模样，胸腔里的怒火烧的他难以忍受。手里的药瓶被咔擦一声捏碎。手臂圈住提纳里的肩膀，将人搂紧，提纳里放松身体靠上他的肩，耳朵惬意地碰了碰，直到赛诺的手摸上他的下巴时，提纳里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手指按在他唇上，到撬开牙关，直冲他喉口，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我唔……嗯！”提纳里被突然间大力侵入口腔的手指扣地差点窒息，整只狐都炸起毛来，双手用力拍打赛诺的手臂，但嘴巴被塞的满满当当，压根说不出话，只能本能地蠕动着舌头，想把赛诺的手指吐出来。
“你傻了吗！无论如何我都会来救你，为什么要顺从他们喝药，我明明……只来晚了几秒钟。”赛诺指尖微微用力，他的指根和手掌都被提纳里迅速分泌含不住的涎液濡湿，提纳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防止他因为催吐的痛苦而挣扎。
提纳里被扣地喉管收缩，胃里一阵翻涌，挣扎间不慎抓破了赛诺箍着他下巴的手臂，忍了片刻，提纳里终于承受不住，用尽全力一把推开赛诺，狼狈地跪倒在地上干呕。
混合着大量唾液和胃酸的绿色药物被吐出来，提纳里难受地耳朵都垂下去，缩着肩膀一阵阵抽搐，左手撑地，右手紧紧捂着嘴巴。
赛诺看他吐出来，终于松了口气，看他难受成这样，心疼地蹲下身想替他顺顺背，却被提纳里猛的避开，甚至是用力推了他一把。
“咳，唔，赛诺……你个混蛋，咳咳。”提纳里跪坐在地上，咽喉剧痛，嗓子都哑了“唔嗯，有你这样的吗？问都不问一句就动手，我是死刑犯吗！”
提纳里气的尾巴毛都立起来，眼眶红红地瞪着赛诺。
赛诺看提纳里这幅被欺负惨了的样子，立时垂下眼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担心是什么很危险的药。”
赛诺乖顺地低头认错，小心翼翼地伸手把提纳里揽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
“对不起，提纳里，我很抱歉让你难受了。”他说着想伸手揉揉提纳里被他捏疼了脸，却被一巴掌打开了。
提纳里现在呼气嗓子都疼，没好气地骂他“如果那药真的有剧毒，用得着你来扣？等你进门的时间我就已经死了。破破烂烂的地方，哪来的什么剧毒害人。”
赛诺态度诚恳地垂着眼听训，他刚才确实太急了，在外面守了好一会儿了，又碍于守卫不能直接进去救人，好在里面一直在谈话，给了他们偷偷潜入的机会，赛诺才没有那么急切，直到通过瞭望镜，看见一群人围向提纳里时，他险些将手中的弩机捏碎。
他为自己的来迟后悔不已，所以在看到提纳里手中的可疑药瓶时，他一下慌得失了神智。
被提纳里骂一顿也好，最起码自己知道错在了哪里，还有机会弥补，他也终于因此事看清了自己的心。
赛诺将提纳里抱的更紧，直把提纳里抱的喘不过气，又用手拍他时，赛诺才将手松开，顺势双手捧住提纳里的脸颊，珍重而小心地轻吻他的眉心。
提纳里被这时隔两年突如其来的吻给弄得不知所措，张了半天嘴都没吐出半个字。
拇指轻轻摩挲提纳里的唇，赛诺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呢喃道“对不起。”
虽然时机可能不太符合两人的设想，环境也很糟糕，两个人也都乱糟糟的，但提纳里意识到赛诺想说什么，他用力回抱住赛诺，蹭了蹭他的额头，示意自己在听。
“提纳里，我知道错了，很抱歉，直到现在我才能感同身受你当时的心情，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不顾后果地做事了，你才是我最重要，最无法逃离的心瘾，别和我分手，求你……”
“嗤，笨蛋。”提纳里听完噗嗤一声笑了，他狠狠敲了赛诺的脑袋，敲完又自己心疼，轻轻揉了起来“谁家情侣会吵一次架就分手啊，明明是你，吵完架一声不吭就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还以为是你嫌我们麻烦了呢。”
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的赛诺耳朵都红了，他搂进提纳里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我知道错了。”
“嗯，原谅你了，笨蛋。”
“好。”
“……还有，记得戒烟。”
“戒不掉，你才是我的瘾。”
“嗯？那你以后吸我？”
“一言为定。”
此时，未来凌乱的小提同志撕破时空，抓着自己的肩膀狠狠摇晃。
醒醒！上头的时候乱说话可是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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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提】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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