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伽】One Last Kiss

一头大黄瓜

2024/11/20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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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无名的时光片段

都市干涸的沥青路面 早已忘记了季节的轮换
唯有数不尽的阵阵鸣蝉 充斥在我的耳畔
唯有随热浪摇曳的景象 充斥在我的眼前

我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 回首后盼
唯一看到的 只有你稍纵即逝的容颜

我伸出手来 触碰到你仅余丝丝体温留在指尖
随后又有微风拂面 催促我迈步向前

这些年你我不曾接触 不曾相望
然而我知道我们独自前行的道路终有交点

我们要跨越的是 充满未知的天空
目送夕阳燃尽光芒 沉入楼群的底端
我们即将出发奔向夜晚的彼岸

——自译  漫画版3卷开头的诗歌

（一）恸哭的独白——道别

在时光停滞的内心深处
有一团摇曳的赤红鬼火
如同祈祷一般构建的爱
迷惘在虚空之中 堕落于梦境之中

伽古拉又一次梦到自己在做梦了。

梦里的自己反复在强调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说再多也是徒然——现实中的自己始终醒不过来，许是昨晚暴饮的酒太烈了，许是昨晚杀的人遗言说得太多了。
每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自己都处在同一个的场景里。说来可笑，梦的起点是自己没日没夜躺卧的，这张床上。
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真实到了自己已经快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生活在现实还是梦境之中了。

从梦里的床上醒来，洗漱更衣。随便拿些东西果腹。出门喝酒，喝到烂醉如泥。在回来的路上呕吐。呕吐完回到住处，洗浴，就寝。
梦里的自己重复着这些不足为道的日常行为，喝着同样的酒，吃着同样的肉。在同样的时间醒来，在同样的时间睡去。一成不变。

“这是在做梦。我是知道的。”

记不得是哪天的夜里，伽古拉对自己说了这句话。
那天的梦和平时不太一样。
梦里伽古拉一如既往坐在酒吧里自己的老位置，点了和平时一样的酒，却在掏衣袋时发现里面居然空空如也了。
店里的中年酒保看着发愣的伽古拉，一言不发地从架子上取下伽古拉每天都会点的酒，在玻璃杯中放上圆形冰块，为伽古拉照旧做上了一杯同样的酒。
伽古拉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想要开口询问如何偿还，然而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酒保便将斟满的酒杯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后，不待伽古拉说话，他又从自己的衣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将钥匙摆到了散发着浓郁酸苦味道的酒杯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酒保面无表情地擦拭起了刚洗过、依然滴着水的酒杯。
“‘做你的女人’。而且……要保持长期关系。”伽古拉又把头低了下去。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如果只是追求短暂一夜情，那么直接拿出旅馆的门卡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住处的钥匙摆出来。
伽古拉就是在这个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在做梦。我是知道的。”

伽古拉又嘟囔了一次，用略显僵硬的手指开始把玩那把沉重的金属钥匙。
今天的梦变故好多。可能是因为现实中的自己正在面临身无分文的窘境。
不过……为了免费的酒要做别人的女人，嗯……这个有点儿麻烦，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周旋的余地吗？

“……杀人之类的，不考虑一下吗？不是我自吹自擂，这个星球上目前价格最高的雇佣兵就是我，我的口碑也是用过的人都说好的。”伽古拉不愿意放弃这口酒，决定和对方谈判。
“用过？怎么，你做过其他男人的马子？”酒保擦好杯子，又将剔透玲珑的杯子逐个摆回橱柜。
“不是不是，啊真是的。所以说我是雇佣兵啊！小到个人保镖，大到集团性武装袭击，这些我都干过而且干得不错。反正是要出卖肉体，我想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换取这杯酒。嗯……不可以么？”伽古拉看不透对方的面瘫脸，语气先因为对酒精的渴望软了下来。
“……你喝吧。”酒保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这次他又弯下腰，给伽古拉上了一小盘坚果。
“谢谢谢谢！”伽古拉听罢，哪儿还顾得上那么多，不由分说将那杯酒倒进了嘴里。生怕酒保反悔的伽古拉急切地喝完，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试图让自己多回味一下酒精和其中发酵后的水果的酸甜味道。
看着伽古拉喜不自胜的恍惚神情，酒保第一次做出了反应。他叹了口气，将那把钥匙收回到了自己的衣袋。

“可以再要一杯吗？”见酒保放弃了对自己的追求，伽古拉得寸进尺，冲着对方笑了起来。
“……可以。”说罢，酒保又打开了那瓶酒。
“哎呀，做梦真好。没钱了也有免费的酒喝，还有您这么善良的人愿意爱我，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

伽古拉把没说出口的“太恶心了”四个字和第二杯酒一起冲下了肚。
那天晚上的梦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店里和平时一样，没有其他顾客，他絮絮叨叨和酒保说了很多漫无边际的话，还吃光了那盘坚果。
今天的梦确实很不错，也没有呕吐，或许坚果帮大忙了。伽古拉想着，带着许久未有的满足感起身准备离开。

“这是现实，你没有做梦。”
“多谢款待。明晚见啦！明天我会连今天欠的钱一起付的！”

高高兴兴地关上店门，吹着人工生成的夜风，伽古拉走在昏暗的巷子里，开心得甚至哼上了小曲。

“我回来了。”

打开住处的门，伽古拉拿起门口柜子上的信又看了一次。
自己被邀请前往风暴行星“吉尔莫”，目的是为新的金主索尔达那星人打工，看这个金额估计也是要兼任保镖和打手，唉，这么点儿钱还想一个人当四个人使啊，万恶的资本家。
和昨天一样，伽古拉洗漱完毕，脱掉外衣躺回了沾满酒精、血液、还有一点灰尘的气息的床铺。
嗯，梦和现实的切换点就是自己在梦里躺下入睡的时刻。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就会从这无尽重复的噩梦里醒来，真正回到现实中去。

伽古拉闭上了眼睛。任凭黑暗流淌在自己闭合的视线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时伽古拉意识到自己彻底醒了过来。
因为自己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她的存在是自己区分梦和现实的唯一差异。
她看到自己睁开眼睛，便对自己笑了起来。被她的笑容带起了愉快的情绪，躺在床上的伽古拉也笑了起来。

“哎，御言。你猜怎么的？我跟你说过吧？最近我的梦和现实生活开始同步了，现在清醒时做的事情和梦里做的事情完全一致，只不过你不在我的梦里，所以我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是在做梦，什么时候是清醒的。嗯，就很悲催嘛。不过昨天的梦更是怪得不得了，我每天晚上去喝酒的那家酒吧的酒保居然在梦里跟我说，我做梦的时候根本不是在做梦！哈哈哈！简直太可笑了！真的是梦里什么都有啊！”

伽古拉起身的同时下意识地把眼睛瞥向了居室门口的柜子。
他隐约记得柜子上面放了一封信，但信的内容他想不起来了
。不，那可能是梦里出现的信，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他举目无亲，不可能有人给他写信。
在这片星系，他唯一认识的便是追着自己从加农辞职，坚持要与自己同行的，自己唯一的弟子御言了。
御言仿佛不知道信的事儿，还是坐在自己身边，保持着对自己的亲切笑容。

“我很清醒。我很，清醒……”

伽古拉笑着捂住了偏头痛发作的头，眼角因为剧烈的疼痛挤出了一滴泪。

（二）集结的命运——朝圣

返还天空
回归汪洋
世间留下的 诸多词语
终将化作欲望的生祭

太阳在云霭中逐渐亏去。
模糊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将太阳遮蔽成了女孩儿们搽脸用的胭脂色。
空中升起的仿佛是一轮硕大的血色弯月，而不是即将为世间带来光与热的太阳。

这天凯起得很晚。好容易睁开眼睛也是因为听到不远处的小广场上传来了奇怪的祷颂。那声音过于整齐划一且洪亮，震得凯实在无法入睡，也不得不清醒过来。
三个月前，这座热闹而充满人情味儿的大都市像感染病毒一样混进来了一些穿着深色长袍的人，他们最开始还只是游走在街道上，但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在城市的温床上不断滋生扩散，最终让这些病毒生成了一块硕大的瘤。

“啊啊……赞颂您！伟大的，难以名状之神！！请您宽恕我们的罪行，自末世拯救我们吧！！”
“拯救我们吧！”

听着广场上祈祷的集体，缩在被窝里的凯探出手，拿起了床边矮桌上的水壶。
对了，昨天达娜也提到过，最近三个月以来，城外人们赖以生存的大河水量锐减，以至于现在吃水都变成了一件难事，为此，达娜家经营的澡堂也被迫减少开放，只能5天营业一次。
生性好强的达娜自然是不愿意坐以待毙的，她去街上每天打三份零工补贴家用，也在带回食物和饮水的同时给凯带来了街上的情报。

“玛伽教？”
“对，就是之前那些在街上鬼鬼祟祟的长袍怪人集团。他们现在在城郊废弃的老城区聚集，有教主带他们定期做礼拜，他们的教义就是赎罪和获得救赎。据说最近出现的异常状况，极光啊旱灾啊这些的，都是世界即将迎来末日的征兆。”

昨晚给自己送来新鲜的饮水和大饼的达娜是这么说的。早些时候，城里的人们还对这些教徒持抵触的态度，开店和公共场所都不欢迎他们入内，可是现阶段教徒已经渗透到了城市的政要人物圈层，无论教派在城内什么时间地点开展布教和礼拜活动也不会被问责和驱逐。
还有些教徒公然在达娜家的澡堂入浴时进行传教和祈祷，为异常天象所困的人们很快便追随传教者的步伐，共同开始赞颂教主和末世之神的名字。
想起昨晚达娜提起这些牛鬼蛇神时做出的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凯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人们的信仰问题对他而言并没有介入的必要，但是他们口中争相赞颂且敬畏的神的名字，是诸多时空之间流传的，最恶的大怪兽的名号。
加坦杰厄一旦复活，必定会带来比世界末日更加惨痛的结果，为了完成来地球的首要任务也为了保护这座自己喜爱的城市，看来自己得去一探究竟了。
喝过壶中仅存的珍贵的水，凯随手抹了把嘴，拿起了水壶边上有些发硬的大饼嚼了起来。

迟些时候走出门去，时间上明明早已是日上三竿，自然环境还是暗得仿佛尚未迎接黎明。借着入教的名义，凯在广场捉到了一个明显戴着更多饰物的小头目，从对方手里很容易搞来了一身教徒的长袍。
穿上招牌的神色长袍，戴着统一配发的念珠，将写满祈祷词的小册子塞在衣袋里，凯便跟着其他手持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的信徒一并踏上了通往城郊荒废地域的道路。
人就是这么脆弱的生物，肉体历经千难万险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生存了下来，然而在精神层面迷失方向和崩溃竟是如此易如反掌。凯看着行路途中对教堂的方向五体投地叩拜不止的狂热教徒，在心中感叹道。
他不信教。浪迹天涯至今，他接触过许多宗教，也被人赋予过神格崇拜敬仰过。不过他一直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参与也不拒绝他人对自己的思想寄托。如果将奥特战士当做信仰去崇拜就可以让更多人充满对生的希望和积极想法，他也不想扼杀那些人心中可能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期望。
当然，凯的善意也止步于不拒绝别人对自己的期望。守护生命的任务他还会做，但他绝不回应其他人擅自的吹捧。他不想说其他人怎样怎样，但是他知道至少自己是不可以把眼睛从现实中移开的、做自己能做的、应该做的，以生命为盾，给更多遭受怪兽侵袭的人带去生的希望。他只能做到从物理层面对芸芸众生的守护，但精神层面，他承认自己依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说到这个，凯是多么羡慕这位教主啊。只需要赞颂一位实际存在的怪兽，将其神格化加以大量的添油加醋描述便能打动如此多的人心。下一步无论是敛财还是建立独立政权都会很容易，比向群众推广有利于民生的福利政策顺利了也就大概八百倍吧。
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凯忽然被石头绊了一下。
不知何时，平整干净的街道走到了尽头，路边的建筑也变得稀疏了起来，长时间无人问津的路面上遍布横生的野草和散碎的石块，周围除了同样缓缓前进的教徒，只剩下破败不堪的空屋和一些断壁残垣。
看来自己到了被人们抛弃的旧城区的地界，剩下的路走起来只会更加艰难。凯在心里叹了口气，踢掉了夹在脚趾间的碎石，抱怨着自己先前图省事儿只穿着一双夹脚拖鞋出来，又低下头开始仔细地盯着凹凸不平的路面前进。

那轮“红月”逐渐升高，在脱离空气的折射后缩成了普通月亮的大小，为世间送来了黯淡的光。
时间接近正午，路上空无一人，除了单薄的鞋底与砂石摩擦出的细碎声响，凯能听到的只有不远处传来的飘渺的祈祷声。
那声音满载痛苦和恐惧，在祈求的是平凡的安宁。
然而自己能做到什么？自己又应该做什么？
凯抬起头，听着那对加坦杰厄的赞颂，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准备继续前进。

只要能见到那位教主，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线索。
至少加坦杰厄封印的相关情报单凭一届凡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获取到的，在那位宣扬末世思想的教主背后一定有什么超越凡人的力量在作祟。
所以自己才会和踏上这条路的其他人一样，带着期待，克服一路的艰难险阻，走向通往真相的道路。

“啊！”

然而擦汗时，凯没有看到脚下有一块凸起的石头，鞋尖绊在了石头上面，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年久失修的石头路面在风和水的侵蚀下碎成了无数个表面尖锐且大小不一的石块，凯扑倒在这些石块上，被硌得龇牙咧嘴，手臂上也有两处破了皮。不仅如此，长袍的帽子也就势扣在了凯的头上，遮住了凯大半的视野。
看来通往真实的道路确实困难重重啊。凯四下张望，寻找着双手可以无障碍支撑的平整地面，然而他发现视线中竟多了一双脚。
那双赤裸的脚在血一样鲜红的破败布料下交错摆动着向自己接近，丝毫不在乎路上的碎石和锯齿状的草叶，径自大踏步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没事吧？”
“……啊，我还好。”

说话的人声音十分嘶哑，仿佛声带遭到了严重的灼烧一般。
然而他伸向凯的那只手和双脚一样还是完好的，皮肤、骨头、外形，全部看不到一丝异常。
凯顺着手将视线上移，这才看清来人的容貌。
整颗头颅被重重叠叠的绷带包覆，从凯趴伏的位置只能看到脖颈附近挂着一撮血红色挑染的头发，以及一只挂着金属耳饰的耳朵。其余的边角露出的皮肤都带着焦炭一样的颜色，证明此人可能经历过严重的面部烧伤。然而整张脸上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大概是那个人的嘴，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绷带将他应当是嘴唇的部位全部勒紧在了陈旧泛黄的布料下面，只露出了同样大概四分之三的白骨一般的牙齿，看起来很是阴森。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来人提问道。嘶哑的声音倒是遮不住他一口奇特的口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本地人。
“为了探究真相。”凯不想说得太露骨，但也不想说谎，便挑选了这个较为折中的话术。
“真相，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呢？”那个人目不转睛地捞起凯的手，帮助凯站了起来。
“能够成为大家的心灵支撑的……某些带有积极色彩的讯息吧。”凯起身后没有立刻摘到压住头发的兜帽，在他看来，那没有嘴唇的嘴仿佛在对他微笑，他看了那道他自认为的微笑莫名地不想摘掉自己的帽子，不想再仔细看清那个人的脸。
“是么。那如果我说…你在目的地是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的。即便如此，你也会选择继续前进吗？”那个人的声音里也多了三分笑意，看来他真的是在微笑。
“我会的。我相信自己做出的选择，也想见证自己选择的道路尽头的一切可能性。”凯听着他的笑言，自己也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呵……那么，祝你好运。愿你可以在这片破灭的黑暗中找到你真正期许之物。”
“啊，我会的。我前进的道路必然会是光芒万丈的。我也会亲手终结这片黑暗。”

狭小的视野中，凯最终看到的是层层绷带的持续扭曲，最终在牙床附近的缝隙里涌上了一块肉色的组织，那组织蠕动着，好似拥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凯面前肆意扭曲。
在十分钟之后，凯才意识到那是对方的嘴唇。
然而此时对方早已带着笑意离开了原地，和来时一样赤着脚一步一顿，直面坎坷，不畏伤痛。
凯将记忆定格在了对方——玛伽教的教主，驽亚·拉·霍提普最后的笑容上，在记忆中反复播放着一个画面。
他记得对方的嘴唇上，有一块圆形的黑色的疤。
这个特征，自千百年的时光以来，跨越银河系数不胜数的聚落，凯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那个走入红月的人最后留给自己的，是一声嘲笑。

“愿真相与你同在。请你继续前进吧。”

（三）月的迷宫——疗愈

不知道你带着那般轻柔的动作
此时又在与谁交合
时光越是止不住地流逝
我便越会回想与你的种种纠葛

胸口上的伤，还是没有办法愈合。
伽古拉又一次低下头，望着自己赤裸的胸膛上硕大而崭新形成的血色伤疤，重新绝望地闭上眼睛。

伤疤下方的皮肤与肌肉愈合得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不到一个月便恢复了七成。然而最关键的伤口受到玛伽杰顿与欧布战斗时发射的光线影响，被两股力量碰撞的攻击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皮肤坏死。即便找到这个地球上最擅长皮肤科的医生，他给出的判决也只有无法医治四个字。
不仅如此，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同样耗尽了伽古拉的精神力：为了按伽古拉的要求迅速恢复，让伤口愈合。伽古拉每天需要按时按量坚持服用大量消炎药物，直到伤口被淋巴液形成的伤疤彻底堵住，皮下的组织完全长合后才可以停药。
然而追求速度也有代价，饶是伽古拉坚持每天来注射消炎药液，他仍然没有躲过烧伤为胃部带来的骤变——现在的他不仅要面对每一次呼吸引发出的胸口的剧痛，还要为了产生大量溃疡的胃做强制性的节食。无法进食和正常活动的他只能依赖营养素和药物注射的方式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苟活。
时间在不断流逝，肉体每愈合一毫就会令心灵崩坏一毫。

好疼。
好疼。
好疼。
好疼。

如果现在撕开这道疤，自己就会伤害到很重要的血管，直接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但是什么都不做又会被疼痛无尽地折磨。胸口，胃，头，还有不是器官的，指代情绪与思想聚焦的，无法用物理和科学的手段治愈的，心。它们都在作痛，让自己为生的事实痛到万劫不复。

肉体可以被治愈，可以被麻痹，可以被拥抱，可以被遗弃。
但是这颗心要怎么办呢？它不是实际存在的，没有对应的治疗手段，也无法被切除。除非自己选择肉体的死亡，否则自己得不到任何心的救赎。

太多的疼痛堆积在一起，令伽古拉的意识进一步模糊。然而医生允许的止痛药和安眠药的剂量只为短暂的睡眠时间而存在，除此之外的漫长时光中处于清醒状态的伽古拉没有资格享药物带来的逃避。
陌生的天花板，不能后退的时针，沾满血的绷带，来苏水的气温，满目的苍白色调，伽古拉在不断重复的场景中几次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因为你还没有结清医药费，我也没有给你可以出院的指示。”

叼着烟卷的医生瞥了一眼做出虚无笑容的伽古拉，又在病历上追加了两种精神药物的名称和剂量。

“医生，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那得问你自己。毕竟想死的人是不会来就医的。”

伽古拉被医生用皮带拘束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睛被丰盈而出的眼泪浸湿。
医术精湛的医生不予回答，隔着玻璃门深深地吐出青烟，享受着尼古丁和伽古拉的痛快带来的快乐。
挥之不去的疼痛比过去喝过的任何一款烈酒都更能杀灭伽古拉的意识。然而最后的救助者，医生给出的回复又一次剖开了伽古拉的心。
伽古拉在无限接近崩溃的状态下落了泪，可惜泪水洗不掉他的意识，也冲不散他的回忆。
他的大脑反复像软刀子剜肉一样，回放着凯与娜塔莎在阳光明媚的森林中接吻的场景。
那天阳光十分明媚，错落有致的野花绽放，两个人踏过雨后充满新鲜气息的草地，走到了平时最爱的位置落座，又在彼此的欢声笑语与温暖的阳光中贴上了彼此的唇。
而身为不速之客的他躲在昏暗的树木后面，仔细地注视着那一对恋人在彼此说着温言软语，听着他们共同让那一段旋律在歌声的加持下更加具备穿透力和感染力，最后将他们的吻也铭刻在了心上。
回忆与他的颅骨共鸣，令他产生剧烈的偏头痛的悠扬旋律在他的脑中循环播放。
泪水很快粘住了他的双眼，从他的眼眶中溢出，划过了他面无血色且消瘦的面颊。

他想逃避，他想安息，他想解脱，他想死。
心的疼痛比撕裂肉体的疼痛增幅了大约千百倍，却是任何化学成分也无法阻止的存在。
再怎么习惯不同程度的肉体的疼痛，唯独心的疼痛他无法忍耐。
他试图寻求帮助，然而他无法伸出手，无法转过头，无法迈开双腿，无法逃避到任何地方去。
他只能呼唤。

“医生，医生……”
“你说，我在。”
“我的心好疼，救救我……”
“你是说心脏吗？不，你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它非常健康，可以一直跳动下去——前提是你不要胡作非为，故意折磨它。”
“不，不是……心脏…………是心，我的心…………”
“心？所以你想通过我得到什么？治疗？还是死亡？”

医生走近了玻璃门，像看解剖实验用的青蛙一样盯着门内被束缚在纯白的病房内，满脸挂满泪水，骨瘦嶙峋不成人形的伽古拉。
对于以折磨患者为乐的医生而言，收治伽古拉的这些天带给他的快乐无可比拟。此刻看到处于崩溃边缘的伽古拉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让伽古拉活下去。

“我……我想让我的心，不再被玷污，得到永恒的安宁。”
“玷污？这又是一个难题啊。我虽然做不到什么，但你不妨问问自己，你那并不实际存在的‘心’究竟因为什么被‘玷污’了。只要你一天离不开自己为自己设立的茧负，你便哪里也去不了，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躺在这里为自己一事无成的现状做出无谓的号丧。”
“我……”
“你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害怕自己再次受伤，所以不想亲自消弭自己的因为畏惧现实而产生的痛苦。所以你才会提及根本不存在的心的概念，你在害怕直视现实，你想要得到别人的感情来抚慰你，来结束你自作多情的伤感。你不敢接受自己被世界、被命运所抛弃的真相，所以你无数次作贱自己，想用展示自残的伤口的方式博取其他人对你的同情罢了。不是吗？”

医生愉悦地笑了起来，能够让他如此感受到精神凌虐的快乐的，伽古拉还是第一个人。
然而伽古拉听到这话，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在床上，扭曲成了奇怪的造型。

“我已经努力过了。我很努力了。我为了其他人竭力战斗过，甚至被那帮自诩正义的人谴责过，我也保护过了其他人的心。所以就不能有谁，来重视我，来对我温柔一点吗……”

伽古拉露出了微笑。
胸口的伤口因为他最后激烈的动作被拉扯开，重新溢出了鲜血。

“我一直对你很温柔啊。”拔掉手臂上注射完毕的镇定剂的针管，医生看着伽古拉悲痛欲绝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如果这样还是感觉不到满足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去找一找那个一直让你心痛的人，问问他为什么要伤害你的心呢？”

医生随即拿出绷带、纱布和止血药，开始处理伽古拉胸口逐渐扩大的血月。

（四）暂向天空献祈——共鸣

（在时光的迷途之中）
守护我（不受黑暗的魔手侵袭）
连同我的命运（无垢的灵魂）
罪与罚全部由我来承担（黎明已至）（带着勇气的碎片）
原谅我（洒下希望的水滴）
以我的思绪（牵连生命）
暂向天空献祈 斩断爱意

那天的阳光非常充足。
凯在炽烈的阳光下奔跑，向与全世界的人们相反的方向。

全世界是不是都在他的到来，他不知道。
全世界是不是都相信他会出现，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几分钟之前，串联在了一起。

从手中的圆环开始，到脖子上的项链，再到在地球上度过得漫长到十分徒然的岁月，与自己心中最放不下的她。
所有的东西和回忆，在清风吹拂过的绿茵梢头下萌发，逐渐交相编织，形成了一个璀璨的环。
环的起点远得他无从回忆，然而在时光的尽头，他终于看到了环的重点，有伽古拉在等待他。

伽古拉没有回到战士之巅。
得不到力量的他没有办法像自己一样，借助更多的力量，兑现自身的理想。
所以伽古拉在黑暗中摸索着，无声地哭泣着，无力地踟蹰着，犯过数不胜数的错，却还是抛不下心中不曾与任何人提及的，真正的祈愿。

曾几何时，伽古拉来到自己面前，说过他最喜欢黎明时分的世界。
黎明的光带来的是开启新世界的预感，是消除最漆黑的黑暗的安息。

钻石新星爆发了。
剪掉辫子的伽古拉也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那双被黑暗浸染的眼中充斥的只有悲伤。
他为凯奉上了凯寻求的风元素灵珠，又对凯挥起了蛇心剑。
凯不想回避，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什么圣人。他把之前与伽古拉对局中偷师的剑技全部用在了正主身上，又因为伽古拉发起的虚无的攻击而震惊。

伽古拉已经不再躲避了。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留出了足够大的间隙。那仿佛是在邀请凯不要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最终，几乎是半推半就的方式，伽古拉自愿倒下，任凭欧布圣剑的刃子贴上自己的脖子。
在那一瞬，伽古拉望着头上凯坚毅的表情，轻声笑了起来。
钻石新星爆发的强烈光芒也照不亮伽古拉的眼睛，也遮不住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与笑意。

“来吧，快点结束这一切！”

既然得不到力量。
既然得不到承认。
既然无法拯救他人。
既然无法拯救自己。
那就让一切结束吧。

放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拯救。
凯不愿意选择放弃。他以为伽古拉需要的不是被放弃。
然而下一个瞬间，回忆立刻带领凯来到了行星484。
头上是宇宙间著名的黄金银河，在星空与地面之间又出现了一大片璀璨的极光。
依然是美不胜收的景色，依然是无比明丽的光芒。
伽古拉坐在那里，端着杯子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从容。

然而悲愤交加的结果令凯一时间迷失了自我，在那一刻他想到了放弃。
他决定放弃这个令他崇拜多时的存在，这个无比堕落，草菅人命的存在。
他居然还有嘴脸声称自己和他是等价的存在。开什么玩笑！像他这样，像他这样的人——！！

有什么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

“来吧，快点结束这一切。”

在无止境的殴打之中，凯隐约听到了伽古拉的呢喃。
和曾经的嘶吼不一样，穿透凯的内心的词句只是一声叹息。
然而伽古拉还是在笑着，无比开怀地笑着。那是看到希望的笑声，那是期盼到安息的笑容。
最后致命的一拳也因此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凯意识到了。
那不是伽古拉在对他说话。
那是他自己亲口对伽古拉提过的，自己偶尔能听见的，心的求救信号。

伽古拉在向他求救。
然而他却准备用杀害伽古拉的方式，拒绝对方说不出口的呐喊。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我想看的就是你做出这样的眼神！”

癫狂状态的伽古拉眯起了眼睛，嘴边沾满了代表狂喜的血迹。
然而他的心对凯诉说的是相反的内容。

救救我。
求你了。
肯定我的价值。
承认我的存在。
不要抛弃我。
不要离开我。
成为我的力量。
兑现我的愿望。

伽古拉的心声压过了伽古拉的笑声，在凯的意识里犹如丧钟一般，规律地回荡着。

伽古拉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在杀戮和破坏之后，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手上残留着伽古拉的皮肤与骨骼的触感，凯来到了太古时期的地球。

红月消失了。
文明毁灭了。
人类还在繁衍。
无视伤痛前进的教主带来了真实与毁灭的福音。
世界在破灭中被无数次覆写命运。
伽古拉如同预言中的使者，为凯带来了无数历练与苦痛。

如果自己像其他人曾经赞颂的那样，是神的子嗣，会为世界带来安定与喜乐。
那么伽古拉又算是什么呢？

人类时常会感到心痛，因为心痛所以会感到或者很辛苦。
伽古拉不是神。得不到力量的他更像是拥有一定战斗实力的人类。
伽古拉胸口那道巨硕的伤疤凯也不知道是何时形成的，但那鲜艳的颜色好像一直在强调他的心痛。

他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魔王兽被他复活，又被自己打败。
封印被他冲破，又被自己稳固。
黑暗被他增幅，又被自己冲散。

无法被满足的灵魂，数千年间一直开着虚无的空洞，拼命找寻能够填补其中的东西。
凯在那一刻，在他落下久违的充满喜悦的泪水之后，将自己深藏在心中，也不曾对他倾诉的答案交托给了他。

爱可以拯救他。
可以填补他心中的空洞。
可以中和令他绝望的黑暗。
可以让他看到希望的曙光。

爱可以做到一切。
但，这就表示，这个宇宙里，有个人必须要去爱他。

不过，那个人，应该是谁呢。

在被玛伽八岐大蛇吞没之前，一道凌厉的剑击穿破大厦，拯救了欧布的危机。
从大厦后现身的人一言不发，持着蛇心剑，对欧布伸出了援手。

（五）飞向希望的天空——重逢

仰望头上的苍穹 无尽延续的蔚蓝
正等待我的到来 将会指引我前进

有朝一日 我的双手必定
会化作双翼 带我飞向希望的天空

“黑糖点心！”
“不要吃的。”
“这个怎么样？可爱的小陶器花瓶！”
“……颜色太死亡了，pass。而且易碎，不方便携带。”
“这个呢？当地芭蕉布做的手绢。”
“太朴素了。看着不够上档次。”

陆、令人，再加泽那三人推荐的礼物全部被伽古拉否定了。
来叶对这种事儿兴趣不大，见伽古拉这也不行那也不要的，干脆放下了手里的琉球玻璃酒杯，独自去挑零食了。

“呵，你们男人懂什么，要挑伴手礼啊，还是我们女同志最有眼光。看好了，真正好的礼物就应该是这样！”

看着最后的压轴——萌亚举起了那一大坨红了吧唧的东西，伽古拉露骨地叹了口气。
捷德这宇宙怎么搞的，从奥特曼到亲友团一天天整得都跟过家家似的，7×24欢乐颂乐不停啊。
把自己放在这堆乐子人里，感觉自己以后出门都会被各路恶势力贴上乐子人的标签，算了，估计在第九区的酒吧打闹那一阵自己早就被贴上新的标签了。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乐子人】+【阴阳人】+【反骨仔】的三重标签。前途堪忧啊。

对上萌亚乐开了花的笑容，伽古拉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相比陆和令人选的那些不敢恭维的玩意儿，还是从萌亚手里接过了那只红色的布偶。
据说这狮子能驱邪除魔，保佑家宅平安，留足幸福安康。嗯，真是好兆头啊。

无心恋战的伽古拉抱着小狮子走向了收银台。
在柜台后面拟态成人类来打工的收银员瞥了一眼伽古拉，脸上堆起了干练的商业微笑：“收您3千500日元，特意穿越时空远赴千里来冲绳守护宇宙和平的好好先生。”

伽古拉额头上青筋暴起——这才不到4个小时，怎么自己的情报已经被两边的宇宙传得这么开了？
好可怕，赢不赢自己现在在广大同行看来都算是彻底的乐子了，看来有奥特曼的地方自己容易晚节不保。以后还是珍爱生命，远离奥特曼吧。

和大家道别后，伽古拉捧着狮子布偶，缓缓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现在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准备在这边的地球上再兜一圈，然后看看哪里还适合自己再凑个热闹。
难得搞了一次巨大化，没打出来什么像样的战果令伽古拉非常不爽。
人类原始状态的他自认自己向来战无不胜，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从魔人形态切入巨大化之后就是凶多吉少，这次也不例外。

看来自己还是有待进步啊。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被人当乐子人看了。
抱着狮子玩偶的伽古拉拿出自己的智能机，查看地图上的距离，在路过公交车站时遇到了一位喝汽水的浪客。

“咱们不是说再见了么？”伽古拉一看是老熟人，索性省略了客套话，直接表达了他对于对方的不快。
“对啊，这不就再见了？”放下汽水瓶的凯挠了挠头，表情虽然坦然，但有些窘迫。
“好好好，那我也再说一次再见，好了，我着急赶着去守护宇宙和平。再见。”伽古拉不太想理会这种表情的凯，挥挥手准备再次迈步前进。
“等等！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吧？！”凯这次居然站起了身，非常急切地想要留住伽古拉。
“…那我肯定着急要去守护宇宙和平啊，不然我上哪儿找到理由再打败你？再见再见，不用送了。”伽古拉见凯要拦住自己，脚底抹油迅速蹿了出去。
“站住！要打败我什么时候做不都可以吗！又不差这几分钟！”凯也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
“哎！你好烦！你不是说了随我的便吗！那我就现在着急！我就走！！”伽古拉这次干脆加速了。
“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哪儿有比奥特战士还着急去守护宇宙和平的人！”凯见状，同样加速快跑。
“有！正是在下！你咋的，不服吗？！不服你也可以着急去守护宇宙和平！像我一样！！”伽古拉甩开了膀子，气喘吁吁地回击道。
“我不就、在告诉你，不用着急吗？！”凯在速度上还是输给伽古拉一截的，追得也异常吃力。

两个人这样一前一后兜着圈子跑了大概10公里，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样？！有话快说，像个男人一样，果断点儿！”
“哈啊？！STK我几千年的你在教我果断？！我没听错吧？？？”
“人身攻击？！现在的奥特战士一言不合就直接dis人是吗？？？”
“说实话叫dis？你干嘛不给我这段录下来发网上说我网暴你呢？？？”

俩人就这样大喘气着又吵了2分钟。
然而先放弃的还是凯。他确实饿了累了，不想再这样无意义地兜兜转转。

“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顺风车让我搭一下！因为吉尔巴利斯的袭击现在市内的公交车也走不起来，我刚打完，现在又累又饿，想偷个懒坐车走！”
“早说不就好了。”

说罢，伽古拉亮了亮手中的车钥匙。
兜兜转转，最后两个人走到了伽古拉预先租的车辆旁边。
放好狮子布偶，凯伽二人一先一后并列坐进了车内。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上个月吧，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儿干。比学开飞船还是简单很多的。”

敞篷车发动了起来，两人随意吹着夜风，在傍晚的海滨公路上行进。
开阔的海面上升起了一轮金黄色的凸月，浪涛声夹在轮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平稳噪声里，构成了另一种别具风味的ASMR。

“干坐着无聊，把音乐打开。”
“音乐？我给你弹一段？”
“你快歇会儿，你会的音乐不就那一段吗？我可不想听了以后偏头疼发作把车开海里。万一跟你一起掉海里殉情了那也太难受了，我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说罢，不等凯做出回应，伽古拉眼疾手快，点了车头位置巨大的触屏版的音乐标识。
这时候随便听个什么都挺好，好过跟凯聊天和听凯弹琴。伽古拉想着，又以极快的手速点了播放。

『炫目的太阳 以及静谧的月夜
 之所以在我眼中显得如此美丽
 是因为我心中的你 与你心中的我
 每个瞬间我们总是形影不离』

嗯，歌词很微妙的歌。
不过听着也还好吧。解个闷儿就行。

“呐，伽古拉，以后……你要去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没什么明确的目的，最多就是随风所向，随心而行吧。守护宇宙和平我虽然不擅长，但是别的方面搞事情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我诚挚地希望没有。”
“别这么说嘛。我还是很想再见到你的。”
“啊是么。”
“……你好冷淡啊。”
“我要怎么对你热情？持续了几千年的STK还不够你受的？”
“…也是哦。”
“哼。”
“呃……我错了。”

『旭日东升 花朵凋零 我们虽然也可以随波逐流甘于平凡
 但你也能看到在我们内心深处 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对吧？

即便此刻我们分道扬镳
 但海天一线仍会印证 We're TWO AS ONE
 我希望能支撑你走下去 Just like you are mine
 带着我们独有的标记
 TWO AS ONE 我们永远相伴』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而歌唱到了高潮部分。
伽古拉将车停在了码头附近的停车场上，独自踩上了白色的沙滩。
跃入高空的凸月照耀着碧绿的浪涛，以及西装革履的伽古拉脸上淡然的笑容。

“总之，我准备先去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儿都做了。这样总比日后回过头来悔不及当初要强得多。你说是吧？”

（六）Beautiful World——追忆

如果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可以实现
那么就让我睡在你身边 无论你我位于怎样的地点

已经下了半天酸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
凯在被晦暗充斥的机场等候入境，和其他人士相比，他面临的检查多了三道。
当权者要求扣押凯的圆环以及卡盒，对此，凯很是无奈，但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撑着伞走在被高耸的建筑群包围的狭窄街道上，凯很容易迷失了方向。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来这里要做什么。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来一趟。
在这与过去相比面目全非的星球上，留下自己的最后一点的痕迹。

“听说了吗？祖国的头号仇敌，伽古拉斯·伽古拉又回来了……”
“什么？！那个混账，就是他害得我的祖上从侍奉皇家的贵族沦为了下三滥的贫民。我可饶不了他！有他的其他消息没？！我好赖也是民兵，我要去收拾他！靠赏金振兴我的家族！”
“有钱拿？是什么新型通缉犯吗？刚刚你们说了谁的名字？伽什么伽？”
“喂喂，不是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没听说过这个逼？”

巷子口有个用拉起的塑料布和废弃的脚手架搭成的简易棚子，里面坐着三五个醉汉，大家手里都拿着瓶瓶罐罐，聊着导致这颗星球的命运被改写到截然不同方向的大罪人。

“以前……这个国家居然还能长出那么高大的树么。很难想象。而且保护大树怎么也能写入宇宙法律条例啊？”
“说得好，我也想知道。以前砍一棵树就要死要活的，结果现在这样连日下酸雨，空气重度污染，河里除了有毒重金属之外只剩下屎尿的环境怎么也没立法必须被保护？这就是宇宙驰名双标吗？”
“再说了保护了树又能如何？王室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外来殖民者逼退到要么废位要么立宪，最后留下的不还是我们普通百姓水深火热。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个JJ简直就是赶上天时地利人和过来被宇宙运势扣大锅的天选之人。”
“但是给他安排的赏金可是单一颗脑袋就至少小数点之前12个0呢。也算是现在这不景气的世道里比彩票更有概率实现致富的手段吧。”
“所以有没有谁拿着这逼的情报啊？我也想搏一搏，天天欠帐喝酒搞不好以后就得被送去打黑工了。”
“你还能好的了么？现在预支消费都要算上15%的税了，要不然你别喝了，现在就去打黑工吧，不然等给你判刑了让你强制劳动，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

听着醉汉们的闲言碎语，凯信步前行。
没想到拐过巷子口，面前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段。
走近之后，凯才明白为什么这片空地没有被人占领。

雨中沉默的墓碑大多出现了裂纹，有些干脆直接崩塌了。
在墓地的边角位置的墓碑附近有很多枪击的痕迹，另外，凯还看到了一个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东西。
那是一只红色的冲绳狮子布偶，外表红色的绒布早已沾满泥水，遍布弹孔，而裸露出的棉花也被酸雨沾染成了代表脏污的墨绿色。

“真是个单纯的人。”凯捧着那只残破的布偶，嘴角挑起了细微的弧度。“你在活着这件事上，表现得永远是那么的笨拙。”

——————————————

蛇仓正太结束了今天的复健任务，坐在病床上摆弄着他的小花盆。

“阿蛇，我来了。”
“哦，您过来了。快请坐。”
“哎！我自己来。怎么能让你一个重伤的病号给我搬椅子？你也太拿我当老头子了吧？”
“嘿嘿，我这不是不想跟您客套嘛。”

须发挂白的稻叶虎二郎身材仍然精壮，走起路来步伐也十分矫健。看到身上缠满绷带的蛇仓要招待自己，自然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在病房的长凳上落座，被同事和属下们尊称为叶虎叔的他看到在测试实验中差点儿殒命的好战友已经能吃力地走动了，心中也充满了欣喜。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了。”
“真的吗？可太谢谢你了！”

说罢，叶虎将自己挎包里的东西摆到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那是一把剪刀，不过和市面上流通的文具剪刀的造型还不太一样。

“咱们整备班有人老家里就是开刀具店的，我跟说了你的需求，然后人家专门给你打了一把剪子。你试试，趁不趁手，不合适的话现在还能给你再改改。”
“太好了！麻烦您帮我捎一句谢谢给那位兄弟！”

看着蛇仓满意而感激的笑容，叶虎笑了笑，但很快又提出了盘踞在自己心上多时的问题。

“阿蛇，我说这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啊。但是……以前，你不会对这些事儿上心的。不管是培养兴趣爱好，还是积极发展人际关系。从那次实验事故之后，你……”
“您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拿起剪刀的蛇仓对着空气铰了两个开合，便打开刀刃，将床头的盆栽上一株明显长势过旺的枝头剪了下来。
清脆的啪嚓声过后，带着针叶的小树枝掉落在了干净的柜面上，散发出了奇异的香气。

“能亲自动手培育点儿什么，这多好啊。从这个过程中不仅可以看到许多东西，也能得到很多收获。比如快乐的情绪。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还能找到这么简单的快乐。我很感谢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快乐，也很高兴能够和大家相识，这样……不就已经足够有意义了吗？”

能够维持名为蛇仓正太的人的存在，能够继续让特殊空挺机甲开发实验团存在下去，能够让特空机的开发和誓言继续下去，还需要在乎这个名字后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吗？

伽古拉反复拈着被剪断的枝条，感到自己心中同样萌生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就像凯经常喝的弹珠汽水一样，冒着柔和的泡沫，涌上了自己的心头，为自己带来了数不胜数的期待与欢愉。

（七）One Last Kiss——告白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们追逐着拂面的风 迈步前行

“这种构造单一的生物就这样，认死理。你看宇宙里最顽强也最多形态衍生的种族巴尔坦星人，他们有一支拒绝与外族友好交流的纯粹原生种，也是彻头彻尾的超绝武斗派。到目前为止依然在采取克隆技术繁衍，强调整体统一性。当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就是了。而其他和外族积极建交甚至通婚的种群倒是都发展得不错，有些人还来地球定居和求学呢。”
“……所以这也不能当做对我的解释或者安慰啊？你自己搞的事儿，然后叫我跟着背锅。这合理没？说到底根儿不还是你埋下的？可是结出来的果儿咱俩对半儿分，这对我而言到底有啥意义呢我能问问吗？”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吗？而我不也就在给你做出回答吗？对方是海贼宇宙人——巴罗萨星人。他的目的是在这个地球上行窃，我能预测他的行为但是我恐怕不能独自阻止他在地球上捣乱，所以这不就请了你来当帮手吗？”

凯捧着手里的大杯拿铁咖啡，听着伽古拉这番言论，表情逐渐变得更加纠结。

“所以我的同意体现在哪儿了？”
“你喝的就是今天的打工薪水。”
“我给您买两杯一样的，您放我优哉游哉回去度假行吗？”
“喝下肚的话就是说出去的水，收不来的哦。”

站在广场角落的凯撅起了嘴。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好久不见的伽古拉来到自己身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约会。
既然是约会，本来还在巴黎市中心随便吃喝玩乐的凯也很用心地做了个发型，换上了临时买的衬衫，还捧了一束新鲜的玫瑰过来。
结果一到约定见面的地点，伽古拉不由分说接过玫瑰，在凯的手里塞上了一杯足足有半升的咖啡。

“好了，开始约会吧。第一项，你我联手伏击今天要来袭击博物馆的巴罗萨星人——大概是第七代。”

抱着玫瑰的伽古拉笑着嗦起了他自己手里的迷你杯双重浓缩。然而凯被伽古拉的异常言行搞得一头雾水，在喝下第一口咖啡之后要求伽古拉做出解释。
原来，伽古拉曾经参与过的防卫组织和奥特曼在对应的宇宙和最近新崛起的种族——巴罗萨星人结了梁子，同族之间信息高度共享又在行动上缺乏多样性的新一代巴罗萨星人偶然跟踪伽古拉来到了地球上，不知道这位巴罗萨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非要模仿影视作品里的怪盗，在全程大街小巷撒下预告卡片，扬言要正大光明在预告时间内窃取走举世闻名的博物馆内的镇馆之宝——那副几乎无人不知的巨匠精心绘制的，神秘而美丽的女子画像。

“之前来过的个体有靠外挂实现巨大化的。要真是那样，单我一个人绝对接不住啊。毕竟我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我只能专门过来折腾你了。”
“那你直接说请我来帮忙处理潜在的危险因素不就好了么。我又不可能不答应帮你守护宇宙和平。后面我还等着你继续向我发起挑战呢。”
“好，下次我就这么说。不过这次先这样吧。反正来都来了，你也不可能都这时候了还因为不接受我的说法，特意抛下我让我孤军奋战。这次咱们先将就将就好啦。”

双倍浓缩的咖啡香气十足，伽古拉喝得开心，面上笑意渐浓。
凯望着伽古拉丰腴依旧的唇，才发现那上面早就没了他无数次凝望过的圆形伤疤。
相反，笑起来的伽古拉的眼角多了两道鱼尾纹。

皱纹是岁月流逝的最佳证据，比耳饰，比项链，比手链，比口琴，比起他们携带的一切物品，邂逅的所有人都更加有说服力。
尽管凯心中忘不掉的，始终是那个身着黑衣，头发挂着赤红挑染梳上干练的黑色马尾辫，时刻站在自己身边的沉默的战士。
即便如此，在无数次斗转星移过后，在无数次别离和重逢过后，在服饰打扮彻底改变过后，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依然是伽古拉。
如果说现在的他和过去相比有哪里不同，那就是现在的伽古拉更加强大，强大到了可以露出满足的笑容，可以接纳彼此的软弱和坚强，可以重新站在自己身边。

“现在才一点钟，距离那个巴罗萨星人预告的两点钟还有一小时的时间。”凯想到这里，对着站在蔚蓝天空下的伽古拉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嗯，所以呢？”抱着玫瑰喝着咖啡的伽古拉略显吃力地翻开了手里的导游册子，仔细观察着巴罗萨星人的目标画像。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可真不懂艺术的价值”。
“所以……”话到嘴边，凯又生生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还是等先解决那位巴罗萨怪盗再说吧。”
伽古拉这时候抬起头来，稍稍蹙眉，像是察觉到了凯的心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凯的近前：“真是个急性子。第一项还没开始就想执行约会的第二项内容了？”

凯听出了伽古拉的弦外之意，难得扭开了脸，在压低的帽檐下点了点头。

“唔……不给，执行第二项还是要一点时间的，不如这样吧！我把留给最后的第三项放到最前面执行，这样也算是给打工的报酬加码，给约会正名。嗯这个好，怎么挑都没毛病，那我就要开始咯。”

伽古拉话音一落，凯感到自己的帽子被揭了下来。

随后，有什么东西贴到了自己的唇上。

3秒后，那温热的东西伴随着咖啡浓醇的芬芳，一起离开了自己。

“好，第三项提前完成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等我们完成第一项，正式开始第二项内容的时候，可以再多要求一次。觉得不行的话……我们就把第二项改成普通的应酬吧，我请你吃饭。”伽古拉说罢，将咖啡一饮而尽，将塑料杯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随后捧着怀中的玫瑰从建筑的阴影中离开，走向了广场的中央位置。
“……还用问吗？我当然选再要求一次了。如果，我也是说如果啊，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我想让‘再一次’永远继续下去。你意下如何？”难掩满面潮红的凯重新戴上帽子，追随着伽古拉一并踏入了阳光普照的方向。

“可以啊。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无论你要求多少个‘再一次’，我的答案始终是，我愿意。”

伽古拉站在微风中，用怀抱花束的左手抚着被风吹起的鬓发，对迎面赶来的凯伸出了曾经只用来握剑和断送他人性命的右手。

【完】

【凯伽】One Last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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