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霄椒貊】马疾香幽

【霄椒貊】马疾香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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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的白星

2025/03/27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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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青三人武侠pa，大量私设。下划看飞大侠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江山美人全都有（并不是）。

上 · 求医

酒楼临江，檐角飞起，红绸幌子随风舞动，猎猎作响，从二楼看去能寻到港口。江风从长廊吹进楼，笑声吼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店小二端来大盘酱卤牛肉，飞霄同他点头算作道谢。

她一身月白行装，青色绸带装饰在衣襟和腰间，长发高束，倒是磊落的正派打扮。此时此刻，这正派侠士随意塞几口牛肉，举壶痛饮后大叹一声，一脚搭上了被五花大绑、只好狼狈跪坐之人的脊背。

“貊泽，来一口？”飞霄语带笑意，无视脚下人忍辱负重的神情，将喝过的壶口怼在他唇缝，用力过猛，也许还磕到了牙。貊泽痛叫一声，紧紧抿唇，头埋得更低。
飞霄“切”了一声，把酒壶收回去。她说：“扫兴。昨夜行不义之事的是你，摆这副脸给谁看？”

她语义相当模糊，周围有八卦者不住查看。貊泽被她说得耳廓通红，憋了半天，才说：“杀的就是你。”
看客恍然，原来是江湖常见的生死之仇，又将脑袋转回去。

飞霄：“正是这点我想不通。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想杀我？”
话说到几天前，飞霄在野外路过一座废弃寺庙，原想用作留宿，一进大门，地上空落落无人，抬头见貊泽在房梁上抱头鼠窜，身后跟了一众蒙面人士追杀。

战况激烈，房梁颇有被整垮之势，飞霄为了住处无恙，顺手救下貊泽，然后，然后就被这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小子缠上了。

缠上就缠上吧，行走江湖，多个小弟并不算多。二人相安无事行走几日，直到昨夜飞霄一睁开眼，脖子上抵着冰凉的刀刃，貊泽见到她醒了，短暂一愣。

他一愣就被擒住了，飞霄把他三绑四绑，拖在街上走了一路，如今在临江酒楼短暂歇脚，他已经浑身是灰不成人形。
飞霄边审讯边把一桌牛肉吞吃下腹，审得她打了个饱嗝。她发现个有意思的，这家伙伤好得奇快，小擦伤不出一刻就能结痂愈合，看得她啧啧称奇，下手不免更重了些。
貊泽原本还喊誓死不从，在飞霄拎着他脑袋往桌角磕之前终于松口。

他的行刺理由是：“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飞霄一听，满脸诧异，瞪大双眼道：“弑什么？什么母？我何时弑了你的母？”

在貊泽简短的描述下，飞霄那日误杀了几位蒙面人士，其中一位是他义母。飞霄听完荒谬一笑：“我不杀她，她看起来可要杀你啊？”
“那是我犯了错……”貊泽又不说了。飞霄审了半天只得了这么个没头没尾的理由，气都不知道往哪撒，随意多踹了两脚权当泄愤。
正要把这便宜小弟扔下，甩手走人时，酒楼大厅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骚动。

刹那间，尖叫声不绝于耳，酒桌被掀翻，瓷坛摔得粉碎，酒水、菜肴泼洒一地。她倚着栏杆往外下边看，好家伙，一个生龙活虎、装扮清凉的小姑娘正举着大刀追着人砍，被她追着砍的少年身法灵巧，边躲边和周围人不住道歉。

她看得津津有味，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头看，酒楼的店小二一脸焦急地道：“女侠，您行行好，管管这事吧！这两位在店里闹得鸡飞狗跳，我们实在是招架不住，您一看就是有能耐的主儿……”

飞霄蹙眉，又瞅了眼楼下的混乱。店小二把话说到这份上，不管好像显得她不近人情？

她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接着一个翻身，轻盈地从二楼跃下，稳稳落在那两人中间，伸手一档，那小姑娘的大刀便被她稳稳架住，动弹不得。
小姑娘见状，不满地说：“你是何人？还请别多管闲事，挡我者死！” 
飞霄也不恼，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姑娘，你这火气可够大的，有什么恩怨不能好好说？”
她说得大义凛然，完全忘记刚刚就有人被她揍得鼻青脸肿。

那少年趁此机会，躲到飞霄身后，喘着粗气说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只是不小心撞她一下，她非得追杀我！” 
小姑娘更气：“你还敢提！差点摔了我给爷爷买的宝贝，不砍你砍谁？”

飞霄心觉好笑，看向少年：“你道个歉，把事儿了了。” 少年虽不情愿，见飞霄眯了眯眼，只好嘟囔着：“对不起。” 飞霄转向小姑娘，她撇撇嘴，收刀时不经意间瞥见飞霄手臂，提醒道：“你手上有伤。”

飞霄“啊？”一声，抬手，洁白衣袖上晕开一小片鲜红血迹，伤口处插着根小针。
她下意识看向小姑娘手中的刀——向她摊开手掌，手指翻了翻，大刀在犹豫中被双手奉上。

她单手接过，仔细察看：纹饰华丽，笨重而森然，一般来讲，这种大刀不是靠尖利伤人？
飞霄此人行走江湖，自持武功高强，鲜有失手，今天便是。

这事不简单，她在刀口寻到几处不寻常：几缕极细的银针藏在边沿，针尖颜色极深，看来淬了毒。少年大骇：“好个云璃，什么时候也用这种阴招，原来是真想砍死我？！”
云璃慌乱摆手：“我不知道这事！怎、怎么会这样，我连毒怎么下都不知道！”

少年闻言，面色凝重起来，对飞霄说：“我替她作证，她确实不是会用毒的作风……但此事因我们而起，还是我们来解决吧。”
前一晚被背信弃义的小弟刺杀，现在又不慎中毒，飞霄心里有点憋屈的恼火，但对小辈还是未表现出来，淡淡地说：“你们要如何解决？”
少年思索片刻：“依我见，咱们先去医馆看看。附近医馆老大夫经验丰富，说不定能有办法。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
他一双眼明亮如星：“前辈可以叫我彦卿，是景元将军的侍卫。”

医馆，药香弥漫。
老者对着飞霄的伤口再三查看，眉头紧锁，摇头叹息，地道：“此事，我管不了。”
彦卿听罢，有点着急：“您是医士，如何管不了呢？” 
“这毒和我年轻时见过的一种很像，”老者说着，陷入回忆，“只记得那人自称被‘药王秘传’追杀，不慎中毒，求我救他。但我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过让他多喘了两天气。”
云璃在另一边惊叫：“两天！”
飞霄拧眉，点头：“好，我知道了。”

“是我医术不精，实在抱歉。”老者满脸歉意地说，随后指了指飞霄身边：“不过这位病人，确定不救吗？”
飞霄侧过头，见貊泽手还在背后绑着，木头般杵在旁边，额头有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眼神空洞，带着几分麻木。
“死不了，别在意，”飞霄挥挥手，“照你所说，我看来只好等死，黄泉路上拉个人作伴也不赖。”

貊泽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女魔头。要死也是你先死。”
“宽心好了，我死前会先送你上路。”飞霄说，将手从脉枕上拿开，起身预备给排在身后的少女让位。
却听那少女开口：“你是……中毒了吗？”
飞霄一愣，多看了她几眼。少女一身鹅黄衣装，手里拎着把佩剑，看来也是位仗义侠士。

年轻侠士天真烂漫，古道热肠，脱口说：“我倒认识一个人，据传能解尽天下毒。不过他多年未曾出山行医……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封手写信，他看了会帮忙的！”

少女自称素裳，说罢，拿起笔，神色认真，写字时表情扭曲片刻，最终歪歪扭扭交了几行丑字。飞霄接过一看：木叔叔，求求这个入吧！
飞霄：“……” 这真的行得通吗？

经此一遭，飞霄原本的潇洒江湖行成了求医，身后还赘着一个难缠而抗揍的拖油瓶。她对貊泽要刺杀她的执着大为震撼，决定给这小子找死的机会。

目的地在飞雨湖，快马加鞭赶去不用一日。飞霄谢绝了彦卿的陪同请求，借了匹白马上路，貊泽被绑在马后拖了一个时辰，再回头看已是血肉模糊。

飞霄终于大发慈悲，把奄奄一息的小弟扔上马背，鞭子一甩往前继续走，
貊泽起初不愿靠近，随着路途颠簸，再加上体力不支，只能憋屈地将额头抵在飞霄背上，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
飞霄听了半天，听出两个字：“好饿”。

她煞是新奇：“不是刚从酒楼出来，你就饿了？” 说完才想起来，似乎只有自己在喝酒吃肉。
貊泽幽怨地垂下眼睛。

实际上，他一脸被拖出来的血痕，飞霄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怎么说也有点凄惨了
——这人虽要杀她，但至少没成功不是？既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对这小弟太过苛待。她其实是个相当善解人意的上司。

飞霄求药之行不过两个时辰，迎来第一次歇脚。她拖着貊泽，踏入路边一处客栈。

这地当然没有港口繁华，馆内却依旧热火朝天，有空桌被拼在一起，一群人在玩牌，店小二为他们寻了个僻静角落，热切端来几盆热水和毛巾。
等菜的时候貊泽在安静擦脸，飞霄耳尖，听到那边玩牌的人正闲谈，话语中有些词汇耳熟，不免凝神细听起来。

“不是说飞雨湖那边的神医被劫走了吗……”
“劫走？我听到的版本可是被直接砍头了！”
“药王秘传平日里冠冕堂皇，没想到行事如此歹毒！”
“……听说他们和步离人勾结呢，歹毒就对了。”

飞雨湖神医被药王秘传砍头？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飞霄听得心里凉凉的，看一眼手臂：伤口被简单包扎，隐隐透出不详的深色血液。心跳也比平日里快一些——难道真是时日无多？
她于是火热起来：又是药王秘传。虽然素未谋面，但血海深仇一定是有了。

她示意貊泽老实呆着，凑过去打听：“打扰各位。你们说的飞雨湖神医是哪位？”
众人向她看去，见她气度不凡，纷纷多了几分敬意，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
“我记得他脾气古怪，名字也古怪。”
“正是叫什么……葱姜蒜来着。”

葱姜蒜？听着也不像素裳说的那人啊。
飞霄纳闷：“那飞雨湖有没有另一个姓木的医士？”

“从前不知道，但现在的飞雨湖只有一个大夫。您要找他做什么？”
有人说。

飞霄想在人群中找见声源，没见着，转身看到个衣装单薄的青年，他下半张脸被纱布蒙着，只露出细细弯弯的眉眼，施施然走近时，能闻到他身上药材和香料混合的气味。

“找神医，自然是治病了。”有人将手中的牌一丢，替飞霄回答，“你怎么还在这赖着？老板没把你赶走吗？”
青年眼中笑意一滞，轻摇手中羽扇：“怎么说话呢，我在这里也是帮老板的忙。”
“帮什么忙？治病吗？”和他说话的人吃吃笑出来，飞霄这才看清是位穿青色裙子的小个子姑娘，“那你正好帮这位大侠看看啦！”
“别开我玩笑了，玩你的牌去。”青年面露难色地说了一句，摇着扇子要走远，飞霄伸手拉住他。
“你认识那个……葱姜蒜？”她狐疑地询问，上下打量他脸上面纱。
“哎呀，少侠好眼力。”青年笑眯眯地将手抽出来，“我是认识他。不过，你要找他治病，恐怕难办。”

他笑容里总有假惺惺的意味，飞霄不是太喜欢这种神情——这种人。但保命要紧，她追问：“为何难办？”
“他废了，如今大概还死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和我说：‘这辈子再也不会救人了’。”
“……”飞霄无言片刻，“这么了解他，你不会就是他本人吧？”

青年手中扇子可疑地一顿，随后他像是见了什么救星，越过飞霄径自往一个方向走。貊泽独坐角落，吃饭吃得满嘴油，此刻面容迷茫地举着筷子，见莫名其妙的蒙面男子向自己走来。
飞霄向他使了个严厉的眼色，他才没有把筷子扔进青年眼球。

“我看你筋骨非凡，倒是个奇才。”青年打量貊泽半晌，“正好我这新研发了个洗筋伐髓的法子，你要不要来试试？”
貊泽不太理解地看向他，想说：你谁？话还没出口，飞霄走过来打断：“他愿意。那就劳烦大夫了。”
貊泽：“。”

总之，他饭还没吃几口，就再遭五花大绑，被二人像下肉片一样下进飘着辣椒八角的木桶。飞霄迅速把门反锁，隔绝了貊泽的呼叫，对面前的青年说：“你真是那位葱姜蒜？”

“还请小点声。”青年装模作样，拿扇子挡在面纱前，“不才椒丘，是飞雨湖的医士。里面那位是你的谁？”
飞霄想了又想：“一个贴身侍卫。”
“侍卫？看他一身伤，你们此行还真是艰辛。”
飞霄将目光移开：“也还好。先不说这个，大夫，你看我还有救吗？”
椒丘笑容和善，却不为所动：“我已决定不再行医，抱歉。”

飞霄不懂，她用指节敲敲身侧木门，清脆的两声：“可里面这个，你还是救了。”
“那个体质奇异，不用我救，自己也会好。”椒丘慢悠悠地说，“可你。你身上的毒我得费劲解，还未必能解开。”
“你要报酬？帮了我，不会少了你的。”飞霄说着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素裳的字条递去。
椒丘见字条，面上有些惊讶，仔细辨认时，听到飞霄在小声自言自语着什么。

“就这么被毒死在外面，还真是有点丢将军的脸面。”
椒丘心念一动，抬眸，却见飞霄扶着额头，身体不易察觉地晃晃，又不再说了。

房内，貊泽终于将自己从一桶火锅汤里解救出来，还没把衣服套上，门被破开，椒丘架着双目紧闭的飞霄，焦急地冲他道：“怎么突然毒发了……你去把我的锅炉和背包拿进来！”

他看到貊泽，又大惊小怪地把飞霄闭上的眼睛遮住：“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貊泽：……这到底要怪谁？
他很想翻窗走人，不知为何还是把衣服穿好后，乖乖听话去把东西拿来，一进门看见飞霄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椒丘正在解她身上的衣服，里衣已经露出来一截。
他面色古怪，在门口发了半天愣，被催了声才飘过去。椒丘马上起锅烧火，比起救治更像做饭。

貊泽看不出这莫名其妙的大夫像能救人的样子，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心里摇了摇头，思索趁机开溜，椒大夫却使唤他使唤得顺手：“去将你主人的衣服解开，我看看她的伤口。”

主、主人？貊泽喉头一梗。
“……她伤在手上，为什么要解衣服。”貊泽停下脚步，忍不住说。
椒丘不耐烦：“你不是贴身侍卫吗？让你解就解。”

貊泽双手颤抖。他来吗？真的假的，飞霄会不会又突然醒来把他揍翻在地？
也许是犹豫的时间太久，椒丘水都烧开了，见人还在那做心理准备，叹气，一扇子把貊泽的手拍走，三两下把衣襟解开，露出深紫色的一片淤痕，密密麻麻从手臂的伤口蔓延开来，几乎要贴近心脏。

他面色凝重，转头见貊泽不知何时把背对着床。

“……你们看着，真不像主人和侍卫。”椒丘别有深意地说，“我见你也一身伤……她真没有和你做什么吗？”
貊泽背影一僵：什么意思、做什么，他和这女魔头？怎能如此辱人清白？可又不好说自己是被飞霄虐待成这样的。
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大夫，你还是注意言辞的好。”

这应该是句威胁。
江湖之事，椒丘不懂，且对他们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德行十分鄙夷。
但他知道见好就收，不在意地点头，关照起飞霄的形势，得出结论：放任不管，不到一天就能一命呜呼。

思绪纷乱间，他已有条不紊地将汤药熬好，正准备掰开飞霄的嘴喂进去时，手腕却被用力攥住。
他一怔，对住榻上人清明的视线。青色眸子，明亮神气到了罕见的地步，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瞧，有点让人不敢直视的魄力。
“你醒了？”他不知为何，下意识把声量放低了些，“你刚刚毒发晕过去了……这是药。”
飞霄的目光垂落在椒丘手中瓷碗上。
她并不说话，搞得椒丘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试图直接把碗递过去，没成功，飞霄快速地把碗打翻，瓷片和药汁水落了一地。

椒丘愣神间再次和飞霄对视，似乎看出来了异样：青瞳边缘隐隐发红，透出一丝呆板的狠戾，他不自觉汗毛倒竖：这毒似乎还能影响神智，眼下的飞霄不能正常交谈。
他想去貊泽找求助，见那小子靠坐窗台，无动于衷地看过来。
“我打不过她。”貊泽说，“是你多管闲事要救她，不如自求多福。”

椒丘哑口无言，心里已经生出后悔。转头，他硬着头皮说：“你冷静一点，我再给你打一碗……这次不要打翻了。”
飞霄依旧不说话。她此时已坐起，原本挂在肩上的衣袍垂落下来，淤痕与陈年伤疤交错，看来触目惊心。椒丘屏住呼吸又打了一碗汤药，这次没有擅自递过去，执起勺子，竟是准备亲自喂进嘴里。
不得不说医者仁心有时也能叫做胆大包天。
椒丘试探地那勺子触碰飞霄的嘴唇，她原本凝滞的眼珠微微转动，下一刻，迟疑地张开嘴。
椒丘的大胆换来了第一次回报，他乘胜追击喂完了小半碗，冷汗沿着脸颊流下来一滴。

似乎够了，他估摸着用量，想将碗勺收回，没想到手再次被抓住，瓷碗落在床铺上，深色药水沿着被褥浸开，他一时不察被飞霄从床边木凳拖到床上，混乱间腹部被膝盖用力抵住，双手交叠被按在头顶，他想挣脱，又动弹不得，有点讨好地对上边面无表情的飞霄说：“飞大侠，行行好，把我放开？”

飞霄说了自从她醒来的第一个字：“不。”
椒丘：“这、这算怎么回事？你要睡觉可以找你的贴身侍卫，为难我一个医士算什么？”
飞霄于是真的往窗台看了一眼，没人。貊泽什么时候溜走的？椒丘大惊，随后感受到飞霄在扯自己脸上的面纱。

“请慢！”他叫。
飞霄手停了，眼神依旧没离开。
“我似乎在哪见过你，”她显然想在混沌的脑子里找到一些理智的思绪，蹙眉思索了好一会，“为什么不能看？”
椒丘捕捉到一点关键词：“你见过我？在什么时候？谁身边？”
“不记得了……”飞霄嘟囔着说，很快，她唇边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凑得更近些，“不如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我好好想想呢？”
她笑容自在，俨然是平日的样子，若不是那双眼仍旧泛着红光，椒丘都以为她突然转好了。
嘴张了又张，他徒劳地说：“我见过你，那时候你在月御将军身边，个子不高，你见我还叫‘叔叔’。”
飞霄：“哦，这样。所以，为什么不能看？”
“……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椒丘把声音放得更轻了，“哪有对长辈这样的？听话。”

飞霄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长辈。她在椒丘绝望的眼神中把那块面纱扯了下来，医士一张完整的脸露出来，她才终于在回忆的犄角旮旯找到这么个“叔叔”。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月御将军战无不胜，身边似乎总跟着一个随军医士，每夜晚在将军帐中待至深夜，走出来瞧见她会摸摸她的脑袋，给几颗口味古怪的糖果。
后来月御将军死了，那医士也消失了。

椒丘深深叹息：“……看也看了，可以松手了吗。”
飞霄觉得头发沉，依言松开了椒丘，翻身倒在床的另一侧。她双目呆滞地对着虚空，兴许是喂进嘴里的汤药开始起效，原本剧烈的心跳与烦躁渐渐平复。

她嗅到熟悉的药材香气，一截棉被盖在她身上。
“时候不早了，你既然已经找到我，也没必要赶路了。”椒丘的声音传过来，“我会治你。睡吧。”
她并不回头，张口问道：“为什么要蒙面？”
身后静默了一会：“大概是无颜面对。”
“无颜面对什么？”她追问。
“……”椒丘无奈一笑，“唉，你这孩子。”
“他们说你多年不曾出山行医，是无颜面对什么？”她坚决地继续问。

“让我回答之前，你是不是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椒丘反问，“你从前说，要做将军。现在是为什么在这当无所事事的江湖游侠，还被人下了毒？”
飞霄发出一声笑：“你怎么知道我无所事事？”
“那是做什么？行侠仗义，快意人生吗？飞霄，你或许不记得从前自己说过什么，但我记得。”椒丘在她看不见的方位摇头，“你说你要做将军，杀步离人，报仇雪恨。”

飞霄在心底嘀咕：不用你来说我也知道。
可她实在没心情反驳，和这位与世隔绝多年的文弱医士有什么好说的？将军将军，将军是那么好做的吗？报仇报仇，步离人是那么好杀的吗？
她只身一人站在朝堂大殿，捧着月御将军的骨灰盒的时候、看到从前虚情假意的拥簇如今又换了一副嘴脸，那老不死的皇帝端坐大殿，轻飘飘一句：你还不配做将军的时候，这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医士又在哪个山头黯然神伤？罢了、千言万语总结为四个字：多说无益。左右她的决定也轮不到旁人置喙好了！
她已决定闭嘴，身后人没等到回答，什么也没有再说地离开。直到门被扣上，很轻的“咔哒”声，盖住了医士的叹息。

中 · 死心

集市总是热闹。日暮西沉，商铺依旧琳琅满目，街道木轮碾过、人群熙攘而过，叫卖声萦绕耳畔，偶尔传来几声惊呼。
水果摊的老妇慌忙扶住倾倒的推车，黄澄澄的橙子滚落一地，有人抬脚避过，有人弯腰捡起，有人浑水摸鱼，在老妇气而无奈的呼声里把橙子装进腰包。
他的谋划没有得逞，因为平地毫无道理地出现一团青白色疾风。疾风卷得尘土纷飞、双眼迷蒙，回神，手中已经空落落，一地橙子也眨眼间消弭。

“您数数有没有少。”飞霄俯身将怀中橙子倒入布袋，笑吟吟对老妇说。她行色匆匆，大概一路跑来，额头上冒出几颗晶莹的汗，在得到感激的答复后轻一点头，留下一句
“……那好，我还有要事，您保重。”
紧接着，她脚尖轻点，踏上街边高高悬挂的彩灯，借力纵身一跃，飞燕般跳上屋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下方众人仰头观望，不禁啧啧叹服。老妇双手合十对天连拜，卖花女面色泛红、杀鱼老汉抚掌大笑后生可畏云云，一转头见刚刚还慢悠悠和他讨价还价的顾客站立原地，没拎菜的一手拳头紧握，额上跳起青筋两根。
“飞、霄……”椒丘咬牙切齿、自言自语，“我出门前不是让你在房内好好静养？！”

活鱼尾跳动几下，溅起水花。杀鱼老汉手起刀落，鱼身瞬间被斩成鲜血淋漓的两截。

“大、大人饶命！” 一群黑衣人狼狈地跪成两排，整整齐齐磕头求饶，带头的那个更是声泪俱下，哭诉道：“我们是拿钱办事，实在不知那‘药王秘传’是何方神圣啊！”

飞霄顺手将夺来的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戳，枪杆入土三分，一只手搭在木船边缘，喘了两口气。
她一路从街头追到街尾，马不停蹄地闯进灯火阑珊的港口，眼下这群黑衣人的回答显然无法让她满意。
“敢劫‘鸣火’的货，我看你们也是活到头了，”她耷拉着眼皮，竭力压下胸腔内剧烈的心跳，“我给你们选择。要么，把拿了谁的钱、要办什么事统统告诉我；否则，”
她扫视一圈，手中长枪重新转起，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天光渐暗，此人一袭白衣立在船头，枪尖寒芒幽幽，“……就休怪我无情了。”

港口的夜风并不温柔，恰好盖住些争斗的动静。等飞霄按照约定，再次踏入临江酒楼时，那装饰华贵的商人已在宝箱内等候多时了。
“承蒙恩公出手相助，小女子先代‘鸣火’商团谢过了。”停云将手中折扇收起，示意下人把钱袋奉上。“这是谢酬，不成敬意。”
飞霄坐在她对面，掂了掂钱袋，嘴角微扬：“停云老板出手阔绰，能得你委托，是我荣幸。只是。”
她抬眸，“你原先告诉我，你是惹上了药王秘传，才会遭贼人半路抢劫——”

话未说完，鸣火商团首席那镶金嵌玉的折扇被“刷”一声打开。

“哎呀！恩公消消火气！”停云眉眼弯弯，带上似真似假的讨饶神态，“恩公有所不知，我近来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货物频繁在运输途中被劫，每一次都是损失惨重。”
飞霄：“损失惨重，你们鸣火没有手段应对吗？”

“恩公听我说完，” 停云收起笑容，神色略显凝重，“我已四处派人打听，有眼线回报，我猜测是那神秘莫测的药王秘传。又实在没有确凿证据，才出此下策，用这说辞引您帮忙。恩公，您大人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年轻商人说罢，又嫣然一笑，恢复了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所以嘛、作为补偿，我这还有些消息，恩公若感兴趣，我们可以再点几道菜，多多交流几句呀～”

飞霄从酒楼离开，心觉不妙，抬头望一眼天色：若她判断不错，这个时辰的椒丘是无论如何也逛完集市回到客栈了。
事已至此，她决定先用刚得的酬劳买根冰糖葫芦串，边吃边抄近道，往阴森森的小巷里钻。
没走多远，风声呼啸着穿过两旁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心生警觉，不经意往旁处一偏，一抹刀剑冷光从颈边堪堪擦过。

她看清来人，喉咙里闷笑一声，嘴里仍叼着咬了一半的糖葫芦，足尖一转，闪至执剑人身后，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地踹了过去。
“呃！” 那人猝不及防，往前踉跄半步。不过眨眼间，他便回过神来，手中长剑猛地一抖，月光下，剑身划出一道圆弧状辉光。
飞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头一仰，轻巧避开剑招，转身，右拳裹挟着千钧之力，“砰” 地轰出。
这一拳又快又狠，那人直接被击飞半米远，狼狈地跪坐在地。他单手持剑撑地，抬头，露出双漠然的冷色双眼。

他并不说话，只是抬手缓缓擦拭面颊，唇角随即飞出一段血痕。
“这次倒是有进步。” 飞霄将带着山楂甜味的木签子从嘴里吐出，调侃道，“再来个五百年，有望成功。”
貊泽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又有一串血从嘴里流下。他掏出帕子，擦干净血迹才说：“可你我都活不到五百年后。”
“让你死了这条心的意思，” 飞霄干笑一声，“真是不懂幽默。”
“我不懂幽默？” 貊泽微微皱眉，看起来不太满意这个评价，但他终究没对此再说什么。

“比起五百年后的事情，还是现在这个比较重要。“貊泽说，”椒丘在我走之前放话，一个时辰内没找到你，这几天的宵夜都不要想了。“

飞霄挑眉：貊泽的找人还顺带刺杀服务，实在是过于贴心周到了。
“那你现在找到了。我们走？”

“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貊泽艰难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之前和我说，你要往北走，往西北去。那里是步离。”
飞霄脚下一顿，随后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往前走：“嗯，是说过。”

貊泽随着她的身影转头：“但你如今已在此地停留一个多月。你还去吗？”
飞霄越走越远，声音却还是清晰地传来。
她说：“此事与背信弃义之徒无关。”

貊泽听完，握剑的手紧了紧。晚风吹过，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步跟上飞霄。
“你杀了我的母亲，所以我要杀你。”他不依不饶地说。
飞霄听得耳朵起茧，理都不想理他。

“你救了我一条命，所以、咳咳！”他也许是被飞霄一拳揍得元气大伤，说半句话还得咳几声，“所以……”

飞霄停下脚步。
“所以什么？”她目光锐利，向他看来。

所以……
这日的月亮是否有些太亮了。貊泽突然想。 
“……所以我这条命是你的。”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

“……”飞霄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下一刻大概是想笑，也可能不是。
但她无论是想做什么也没能来得及：一阵熟悉的心悸传来，她两眼一黑，吐出一口血，直挺挺往地上栽，貊泽手忙脚乱扶住她，尔后呆滞半晌。

他嘴里含着自己的血，满头顶着飞霄的血，不太乐观地想：就这么回去，至少是今生今世都和椒大夫的夜宵无缘。

要问椒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一下能说出三件。
第一件事是初出茅庐那会，抱着悬壶济世的天真愿望和月御踏入了北方的军营，从此在飞雨湖摘花逗鱼煮火锅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第二件事是在月御被步离人陷害，身中剧毒后。步离人大肆宣告：中此毒者，活不过半月。若想取得解药，只要军队投降。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那就治吧。

他把今生所有见过听过的医书药方翻遍，三日过去依旧束手无策。
若一直束手无策下去，那也就算了，顶多怪自己学艺不精，可偏偏他在第四日找到了解药，一个疗程下去，月御将军眼神也亮了面色也好了，第五天又活蹦乱跳了。
第六日军中叛乱，异变陡生，月御战死了。

他听到消息，居然连军医的帐篷都没敢出。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军内乱成一团，直到有人叫他才如梦初醒。
是不是没有治好她，反而能让她活得更久？
只是，人病了就得治，见死不救是天理难容吧。他是医士又不是神仙，哪能管治好的病人会不会自己跑去送死。

但他想不开，很容易而顺理成章地想不开。月御死了，一切还在继续、一具具新的血淋淋的身体抬进来，他难以控制地反胃、恶心、头晕目眩，硬着头皮应付完眼前战事、待将军身边那个女孩和他点头告别后，跪在帐篷外吐个昏天地暗，昏沉沉地想：自己到底是不扛事，或许适合继续做撒手不管的隐士。

要说第三件事、第三件事……

“所以木叔叔，你见到我的字条了吗，那女侠后来有没有找到你？”素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面上有些担忧，“诶，你怎么了？我还没和你说几句话呢，是困了吗？那我明天再来找……”

客栈后厨建得宽敞，灶台火光摇曳，蒸汽凝聚在屋顶，空旷处摆了一套简易的桌椅。他们面对面坐着，中间放着两杯飘热气的茶水。
椒丘轻轻将面前的手拨下去，和善地笑了笑：“没什么。你继续说。”
“哦。”素裳话说一半思路被打断，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好，“接下来……哦，对了，我今天路过集市，看见一位相当厉害的大侠。身手之敏捷，我简直闻所未闻。”

椒丘端起茶水，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嗯。”
“她速度太快，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刷刷几声，她就把一地的橙子捡好，刷刷，就跳上房顶离开了……真厉害，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

她话音刚落，后厨的木门被吱呀呀推开，走进来一个满头流血的人，身上扛着一个昏迷的人。等等。
素裳认出来人，大惊失色：坏了，全怪自己瞎指路。一个月过去了，他们居然现在才找到椒丘吗？！
她望向椒丘，却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医士脸色比自己还难看。
“……”
貊泽看到不太熟悉的面孔，先是短暂停顿，才磕磕绊绊开口：“我们回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身上的飞霄：“……刚昏过去没多久，真的。”

飞霄醒来时已是第二日。
她察觉身边有人，眼珠往旁一转，椒丘坐在床边，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医士看面相倒是年轻，常年挂笑，睡梦间也能看出笑意的痕迹，就是眼下挂着厚厚的黑眼圈，多少有碍其和气。

她看了一会，鼻尖微动，嗅到屋内越发浓郁的药材香气，味苦回甘。不远处，简易的桌椅摆放得有些凌乱，桌上摊着几本医书，书页被微风轻轻翻动，发出沙沙的细响。

再一会，椒丘醒了，抬手压住试图坐起身的伤患。
“好吧。”飞霄躺回去，“但你总不能叫我躺一天。”
“昨日你差点没命。”椒丘疲惫地扯了扯嘴角，“再来一次，我可不救了。”
飞霄顿了顿，说：“多谢你，大夫。”
椒丘手中羽扇轻晃，算是回应。

“大夫，我多嘴问一句。”飞霄问，“我什么时候能好？”
椒丘瞥了她一眼：“好不了。”
飞霄噎了噎：“真假？”
“如果你要的好是继续毫无忌口的大吃大喝，每天在外面行侠仗义，那就是好不了。”椒丘说着摇头，“怪我不是神医，治不了你这种病人。”

“……那，我以后谨遵医嘱？”飞霄说。
椒丘听完，缓缓举起羽扇，遮住了下半张面颊，让人瞧不清具体表情，只能看到他眉眼弯起，似笑非笑：“此言当真？”
飞霄感觉怪怪的，但还是开口：“我尽量。”
椒丘说：“那好。即日起，你不许出门了。”
“……”
飞霄：“大夫，这个要求会不会有点高？”
“也不是不能通融。”椒丘说时若有所思，“想出门，需向我通报，且离客栈不得超过一里。”
飞霄眼皮一跳：“一里？大夫，你出门逛街也不止一里吧。”
“是你说的：谨遵医嘱。”
“呃、好……”

话说到这份上，飞霄终于领悟：大夫看来是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她目送椒丘离开，待门轻轻掩上后，快速下床，几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探出头去，貊泽果然在窗台顶上坐着。

“椒丘昨日和你说了什么？”飞霄问他。
“他请我吃饭，然后让我盯着你。”
飞霄：“什么情况，你就这么被收买了？”
貊泽目光有一瞬间游离：“也不是。”
很好很好，这便宜小弟的忠心实在廉价。她刚想关上窗，貊泽及时喊住她：“昨夜有人给你送信。”

手中信封薄薄一张，飞霄坐在床铺上将其拆开，蹙眉读完，面色一变。
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推开，椒丘端着瓷碗走进，颇有些好奇地看她。

她讪讪一笑，手背在身后：“这是什么药？好香好香。”
椒丘也笑：“我看过了。”
飞霄难以置信，转头看向窗外：“貊泽？”
无声无息，名为貊泽的人选择沉默。
“不关他的事，我偷偷取来看的。”椒丘放下瓷碗，“他们一直在劝说你回步离，是不是？”

“这个‘回’字用得难听，”飞霄边说边把信封重新装好，“不过也是事实不假。”
“你答应了？”椒丘问。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椒丘垂在身侧的手抽动一下。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追问：“你从京城一路北上，原来是要去步离？你作为战奴被月御将军救下……而她又因步离而死。如今你要回到那去？”
飞霄摇头：“不。”

她盯着椒丘的眼睛，“不是回去。但这一趟我要去，依然是为了月御将军。”
椒丘紧绷的肩膀松了松。他面上疑惑：“为了将军？”
“当年将军战死，军内有人叛乱，”飞霄语调沉下去，“将军在世时，麾下诸多将领士卒，众人鞍前马后，将军一倒下，某些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事后手拉手抱作一团，叛乱的罪名最后落在将军身上。”
椒丘：“……你想平反？”
“不止。”飞霄对他笑笑，“我不是早和你说过？我要做将军、杀步离人，报仇雪恨。当然，这些都是我原先的想法了……”
她话语间一顿：“椒丘大夫。”
“嗯？”
“其实你治不好我，对吧？”
椒丘手中羽扇摇动的频率加快：“唉，这是何出此言呢……”
“直觉而已。你当初治好月御将军，也没花上一个月吧。”飞霄眯了眯眼，“又或者说，其实你不想彻底治好我。你在怕什么？在担忧什么？”

不。不是这样。
椒丘有些慌乱，尽管这慌乱在旁人来看实在毫无道理：他明明在尽心尽力，不听医嘱、肆意妄为的是对面这家伙，凭什么被质问的是他？

空气凝固片刻，椒丘往前半步，在飞霄审视的目光下将瓷碗递过去。
“冷落了这么一会，现在应该不烫了。”他说，“你把药喝了，我便和你说实话。”
飞霄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黑糊糊的汤药，最终还是喝了一口。

“你还能再活五日。”椒丘说。
“噗！”飞霄一口药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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