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5

【纯日和】预期不符

离说人人乐用

2025/04/14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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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纷纷开且落

这有点麻烦啊。这样我可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巴日和站在拐角，几步之外是天祥院英智和青叶纺。
他的脸上尤带哭过的痕迹，眼角晕着一点红，面颊的皮肤被泪水浸过，眉宇间难掩疲惫和沮丧。这样的他就连回去见凪砂君也不可以，还得先敷一下眼睛才行。如果被英智君看见，一定会第一时间发觉，所以他才犹豫了，没有自然地走过这个拐角，结果却错失了走出去的时机。
因为那边的话题几乎要让他尚留有余震的两眼再次氤氲水光：
“今后我会组建我理想中的全新的fine。”
“……”
“纺君也去组建真正由亲密的伙伴汇集而成的组合吧？我相信纺君一定可以获得幸福。”
你说得倒是轻松。巴日和想。梦之咲的皇帝不懂人心。这个人不明白……不，天祥院英智其实从未想过那个可能性：我们本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们希望“这里”就是“天上之音的合奏团”，而不是一旦战争结束就了无痕迹的“审判天使集会”。
原来任何人都可能会离开啊。巴日和强忍眼眶的酸涩，他几乎被无法分辨台下掌声是真是假的压力压垮了，越是战无不胜、欢呼喝彩、掌声雷动，那份错乱感就越严重。他唯一的、仅剩的选择只有落荒而逃。你看，连我自己也是会离开的。
然而乱凪砂却视他无数次强调的那句“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于无物，对他说：
“我不会放开你正在颤抖的指尖，这就是我的答案。”
——谢谢你。
——谢谢你。但你是独立的人，不是应该一直受我保护的孩子，那对你的人生来说并不公平。
——谢谢你，凪砂君。我会永远珍爱你，但我们或许不该太过亲密，就算心意相通，也总会有要告别的时刻、会有需要我退后一步让出你只属于自己的人生的时刻，我无法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了，我无法忍受渴望着独占一切喜爱之物却不去考虑后果的自私又自负的自己了。
任何人对他人的帮助都是有限度的，伸出的援手超出了必要的程度，就会让对方被迫抛弃自己的根系，像菟丝子一样紧紧纠缠，最终两个人都会遍体鳞伤。
巴日和踏入玲明时，为那满目疮痍的景象默默良久。这里的情况比梦之咲战后的残景更惨烈，因为愤怒已然麻木，希望同样缄默不语。他喜欢空气中充盈着爱的环境，而不是死气沉沉的气氛、到处弥漫的毫不负责的精英主义的毒气、见到他就聚拢而来挂着假笑的虚伪、一眼看得到头的平庸，以及……一段歌声？
有一个人正在唱歌。音色值得他注目，虽然技巧还不纯熟，但重要的是，这是在布满创伤的大地上坚强地挺立起韧性十足的茎蔓、仅此一朵不愿放弃的花。
巴日和向来认为得到了爱就应该传递给更多人，拥有更多的精英阶层理所应当承担更多责任，他确实放弃了一些东西，但得到更多的兄长也一直背负着他从未体验过的压力砥砺前行。这一切构筑出他的世界，在这个乐园里，不论是守护一朵花还是救助一只弃犬，如果那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令他驻足的存在，他当然会想要那样做。
乱凪砂说：“因为日和君喜欢自己去判断、选择应当去爱的事物，并将其装饰在自己身上。”
可是任何人都可能会离开，不是吗？如果那真的只是一个装饰物、一朵花、一条小狗，才不会离开我，才会用一生来为我盛放、用一生来爱我，可你们都是独立的人啊。
那歌声的主人说：“我会把你给予我的全部吸收转化成自己的东西。我会报答你，但我可不是什么奴隶，我不是你的宠物。”
真倔啊，这孩子的性格多少也有负面影响的残留。但是太好了。巴日和想。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分离，他是名副其实无法驯服的鬣狗。所以没关系……这样就没关系。这不是很好吗？
巴日和做出了决定，他要留在玲明，因此特意去了秀越一趟。凪砂君那样认真地握住过他的手，暂时不能和凪砂君汇合这种事，还是得当面和凪砂君说一声。
幸好，凪砂君体质特殊，不太受Alpha的本能影响，应该不会对他抱有不必要的占有欲，所以他暂时离远一点也不会影响什么，对吧？
——不对。不要再想当然了。既然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生，那自然也会产生不如你所想的念头、出现在你意料之外的反应。令人惊叹的，那不正是“自我”吗？
乱凪砂轻轻倚靠在巴日和肩头，问他：“……我和纯，哪边更重要？”
这对乱凪砂而言，实在是过于难得的少见的表情。巴日和愣了一下，立刻环住他的肩，笑嘻嘻地摸了摸那柔顺的银发：
“两边我都很重视，所以才会令人烦恼啊！不过，以Eden的形式活动时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所以就算凪砂君觉得平时会寂寞，也希望你能忍耐一下呢♪”
乱凪砂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与其说是点头，更像是蹭了蹭他的颈窝。
凪砂君多么可爱。巴日和想。但是这份怜爱的心情也无法压过他心中的痕迹，那个出乎意料的反应在他心底扎了根。那个反应，难道是吃醋吗？恋爱？独占欲？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情绪吗？可是，凪砂君……
“……阿日前辈！”涟纯用碰过凉水的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他惊呼出声的同时熟练地解释，“我没做什么坏事哦，这个天气普通的自来水就有这么冰。倒是阿日前辈，今天要去阿凪前辈那边吧，你在这里发呆真的好吗？”
好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区区纯君也要对我说教，真是讨厌，没大没小！希望你帮我装好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呢！”
“怎么会有人一边说讨厌，一边还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啊～？”涟纯无奈地吐槽，行动却完全遵照了巴日和的指挥。
旁观的七种茨觉得就你涟纯最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殿下的任性愈演愈烈这件事，你和阁下绝对都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涟纯完全没看懂七种茨的眼神：“你不是来接我们去酒店的吗？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七种茨一秒露出标准笑容：“哦呀，这毕竟是殿下给纯安排的任务，我也不好插手。”
巴日和下意识唇角上扬，他也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语调甜美地继续指挥：“茨，你也去搬一下嘛！”
七种茨立刻朝巴日和弯了弯腰：“失礼了，是我没有顾及到殿下想尽快为阁下庆生的心情，说了些风凉话，我实在是不合格的临时助理。这就帮您收拾！”
真是够了。涟纯想。惯会撒娇任性的公主殿下和见风使舵的同龄人，今天过生日的还是最受公主殿下宠爱的阿凪前辈，干嘛搞得好像我是最不听话的那个一样啊？涟纯十八岁，涟纯心好累。
不过……刚刚阿日前辈在想着谁呢？

05 爱与被爱的欲望

“过了今天凪砂君又和我同岁了，但就算如此，我也一直都是哥哥哦！”
巴日和拉着涟纯的手迎接乱凪砂，空闲的那只手握着刚刚发射的礼花筒，他和涟纯身上还披着用来惊喜登场的化妆舞会用白布，所有人脑袋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碎彩带，星星点点的亮片缓缓下落，反射着暖金色的灯光，如同坠落到天使肩头的阳光碎片。
然而每个人眼中都有不同的“天使”。巴日和与乱凪砂面带柔和的笑意，温柔地对视着。涟纯收回偷偷打量着巴日和侧脸的视线，就像那只被巴日和握紧却不敢回握的手。他对上了七种茨一瞬间闪烁的目光。七种茨站在桌子对面，和他们隔了几步距离，收敛了锋利和刻意的恭维神色，只是远远地看着。和他一样。眼神交错间彼此心照不宣。
“谢谢你，日和君。”
吹灭蜡烛后，七种茨受不了巴日和和乱凪砂软硬兼备的纠缠，勉强松口同意他们仅限今天都能（当着他七种茨的面光明正大且不需要反省地）吃一块生日蛋糕。乱凪砂捧着小巧的碟子，碟子里那块红丝绒巧克力蛋糕上并排插着两根巧克力棒，还有一个撒了金粉的硬奶油小王冠。
他微笑着说：“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日和君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就好了’。明明我知道日和君希望向全世界传达爱与幸福，却忍不住会这么想。”
涟纯听了一耳朵，七种茨又何尝不是。他吃了一口蛋糕，意识到这是按照乱凪砂的口味特别定制的，很好吃。他边吃边想道：如果这是我的生日蛋糕，我大概会抹一点在阿日前辈的脸上。
然而事实是，三个月前他的十八岁生日，虽然巴日和同样精心准备了蛋糕和礼物，Eden却由于临时加压的行程，没能聚餐。他和巴日和深夜才回到玲明校舍。他卸了舞台妆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他的阿日前辈用手掌拢着蛋糕上的一点烛火，在已经过了十二点的秒针转动声里唱起生日快乐歌。虽然迟了一点，但他怎么会介意呢？
即使是在那个光线朦胧的夜里，他也没有往巴日和脸上抹奶油。因为他想把阿日前辈定做的蛋糕全部吃掉。因为他不该用这种行为在阿日前辈的身上留下“标记”。当奶油被擦去的时候，他一定会感到疼痛，虽然那也可以忍耐，但这种事情在他心中是对巴日和的冒犯，是不被允许的过界。即使他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
巴日和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颤动，他笑着亲热地拥抱了乱凪砂：“真会撒娇呢～凪砂君这样也很可爱哦！偶尔也可以直接叫我‘哥哥’呢！”
说着，他转过身，轻盈地跳跃了几下，胳膊一揽就把涟纯和故意站得很远的七种茨捞进了怀里：“不过只属于凪砂君一个人什么的做不到啦，明明大家都是我的天使、我也是大家的天使呢！”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阿日前辈眼中的天使只有阿凪前辈。涟纯想。虽然他可不觉得自己像什么天使，退一万步说茨这家伙究竟是什么黑心天使啊？但是，果然这才是阿日前辈。
七种茨挣扎着，明显又不太能真的用力挣脱，只好带着一脸伪装脱落的嫌弃，意思意思掰了掰巴日和的手臂：“殿下！请不要突然袭击，万一被认知成敌人该怎么是好？”
“诶？那是什么意思？希望茨能用更好理解的说法呢！”
……真好啊。涟纯默默地微笑起来。他闻到甜蜜的香气，不过被阿日前辈搂着脖子的自己，就算有点脸红也不会太奇怪吧？
“日和君。”乱凪砂也在微笑，却只有短暂的一刻。他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打断了片刻温馨的气氛：“你这样拉着大家玩闹起来，是在逃避话题吗？”
“阿凪前辈在说什么？阿日……”涟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巴日和的表情，“前辈……？”
巴日和松开了两位后辈，安静地看着乱凪砂。
“日和君其实并不想听见我说出象征着独占欲的发言，对吗？”乱凪砂显然对巴日和会有的反应有过推测，冷静地握住了他的手，就像他们说要一起逃离的那一天一样，“因为你总是担心，担心我会因为太过依赖你而失去自己的人生，担心我对你的在意过了度，担心你自己成为我人生中的负面影响。”
“‘为什么这么在意呢？’日和君一直很困惑吧。”凪砂注视着他，“日和君明明是给予爱的那一方，却总是只知道散发出光和热、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得明亮多彩就满足了，并不倾听大家的心声啊。”
巴日和皱了皱鼻子，不满地说：“这种说法会让我联想到英智君，真是坏日和！”
乱凪砂笑了笑：“抱歉，但我认为这样说并没有错哦。永远以给予姿态存在、高高在上的太阳，其实并不准备回应我给出的答案。你理解了我的心情，但你只是认为让我独立对我更好，因此选择了无视。这正是日和君过于傲慢和任性的地方，但就连这样的日和君我也很喜欢，这毫无疑问是你爱着我的方式，对吗？”
当你选择成为本质是小丑的“公主”时，你也只是自顾自地决定了这就是你在家庭中应有的位置，却没有问过父母和兄长是否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这就是“巴日和”其人作为“公主”刻在骨子里的贵族的骄矜，正是他真正高高在上、任性和独断之处。
巴日和试图扭过脸，乱凪砂却先一步靠近，用额头贴着额头，制止他本能的逃离：“日和君，‘和日和君紧紧相贴’与‘独立的人生’并不矛盾，我也爱着你，希望被你所爱。请不要远远地飘进云层之后，好好地照耀我、照耀纯和茨、照耀这个世界吧。这就是我的愿望。”
涟纯心想：我是绝对无法从阿凪前辈手中摘获这颗果实的。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不知何时靠近的七种茨小声提醒，“虽然我也对阁下因为日和殿下而不断剥离神性、变成‘人’的现状十分不满，但点燃了人类才会拥有的信念之火之后，阁下明显也更加渴望成为完美的神明了，爱会让人产生欲望，良性的欲望也在其中。我不得不为此拜服、承认这一切变化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你不是说我狭隘么，比我大度的涟纯同学，收一收你那副落水狗般的表情如何？”
涟纯喉结滚动：“我……”我哪有露出那样的表情？本来是想这样说的，但出了声才发现喉咙干涩到疼痛，下一个音节愣是卡在了嗓子里。
七种茨哼了一声：“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欲望会带来什么。阁下这样的变化是好的，所以我什么也不会说，今天对你说的这些已经越轨，请你当做没有发生过。”
涟纯想道：是这样吗？选择阿凪前辈，对阿日前辈来说也是“好的”，对吧？
“怎么啦？纯君想说什么？”巴日和还和乱凪砂贴在一起，受到一点生理性刺激的脸颊泛着薄红，但影响不大。他双眼明亮地朝涟纯撇了撇嘴，那是感受到自己被看透、被理解、被爱着和渴求着的明艳的神态：“我和凪砂君关系这么好，就算纯君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呢！毕竟纯君真的超喜欢我嘛！”
涟纯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刚生出的褶皱被抚平了，但他只是撇了撇嘴，哑着声也努力地说：“不要擅自认定我在嫉妒啊，我一个奴隶为什么要嫉妒？”
巴日和听了笑得眉眼弯弯，就连乱凪砂也浅浅勾起唇，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涟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家伙难道把他当成傲娇了吗？他才没有那种属性，他说的是事实 。
本来他和阿日前辈的亲密都只是因为他是“奴隶”，即使作为Eden的家人，照顾阿日前辈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和阿日前辈其实根本没有亲密到有资格去嫉妒阿凪前辈还表现出来的地步不是吗？
……才不是嫉妒啊，他只是因为两位前辈无端的发笑所以认真反省了一下而已，并不是有在在意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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