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诤臣与佞臣

ampano

2024/11/25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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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费勒喜欢书，只有从这荒谬的世间逃进书中时他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然而自从达拉伊在朝堂上站出来怒斥苏丹之后，这还是他时隔多日第一次来书店。他正翻找着有关国境周围那些小国与部落的记载，忽然面前书架上的一本厚厚的书被抽走，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眸。“看我发现了什么？奈费勒大人，一个有闲情逸致前来买书的奈费勒大人。”被刻意压低的话语从书的缝隙之中溜入他的耳中，奈费勒很是花了些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嘴角不要翘起，故意冷淡地说着：“怎么，达拉伊大人的职责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监视官员的一举一动了？我来买书也不可以么？”“别这样，我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这儿又没有别人。”达拉伊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眨了眨，奈费勒最终还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将书靠在书架上，假意认真阅读，实则隔着书架凑近了他低声说着：“你不该在这儿跟我攀谈，太危险了，可能会被人听到。”“放心吧，我刚才已经偷偷地观察过了，店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阿萨尔老板正坐在店门口看小说呢。”达拉伊狡黠地笑着，往奈费勒的书上瞥了一眼：“你在看什么呢？”

“我想找一些关于法尔达克的国家的资料，我想他对我们的计划会很重要。”奈费勒把书举高了一些，让达拉伊能更好地看清书名。达拉伊啧了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该尽力保住他的性命？”“如果可以的话。”奈费勒点了点头说着：“向苏丹称臣的邦国与部落也苦苏丹久矣，法尔达克的故乡又是它们之中最强的一个，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们将会轻松许多。”

法尔达克是个优秀的贵族青年，相貌英俊谈吐文雅，为人处世又很得体，若是换个出身，他将会是王都的社交场上又一个热门人物。然而令达官贵人们惋惜不已的是，法尔达克是一个危在旦夕的质子，而更可惜的是，苏丹很明显对他起了兴趣。当他初入朝堂觐见时，苏丹一改往日的厌烦，脸上的笑容让熟悉他的廷臣们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达拉伊卿，他初来乍到，我们作为东道主，是不是得好好体现一下我们的待客之道？”苏丹缓缓地说着。达拉伊知道他又要作妖了，在心底暗骂一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说着：“那是自然，臣会替陛下好好招待他，让他体会到王都的繁华与富庶。”“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苏丹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笑容愈加意味深长：“我是指你现在正在参与的伟大游戏，为何不让他也加入呢？这样吧，七天之后，你可以对他出示不高于他身份的任何一张卡牌。”

“你现在拿的是哪张卡？”奈费勒低声问着。达拉伊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色的卡牌举起来，奈费勒不禁吸了一口气：“杀戮卡，正好符合他的品级……苏丹这是故意的。”“其实我觉得他更希望我对法尔达克使用征服卡……那样我会变成他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那些附属国也将视我为仇敌……真是好算计啊。”达拉伊咬牙切齿地说着。“他好像……很希望你堕落……这是他想杀你却至今没有杀的理由，但这是为什么呢？”有那么一瞬间奈费勒的脑中闪过了一缕思绪，但那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奈费勒试图抓住它时，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要试图理解变态的思路。”达拉伊大大咧咧地吐槽着，耸了耸肩：“不过没关系，这张银杀戮卡有个更合适它的人，我会尽力不让法尔达克死的。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再……”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达拉伊急忙将那本厚书放回原处隔开了他们，奈费勒只能听见阿萨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大人，是那个小乞丐，她又来了，她说她一定要见您一面，怎么赶都赶不走。”

达拉伊走到门口，看着怯生生地把书递给他的瘦弱女孩，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了么？这本书我送给你了，你不用把它还回来。”“您可以问我关于这本书的问题，什么都行。”女孩抬头看着他，神情之中带着倔强：“如果我回答上来了，求您收留我好么？”

“哎呀，你还赖上我了？”达拉伊笑了起来，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这儿的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干的，小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脑袋呢。”“如果您让我去做要掉脑袋的事，我也会去做的！”女孩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达拉伊半蹲下身，抬头看着她，含笑说道：“不就是一本书么？用得着你把命都给我？”“只有两个人会给我书。”女孩看着他，轻声说道：“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就是您。”

达拉伊愣了半晌，偷偷地眨了眨眼，这才笑着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吧，我也不问你关于这本书的问题了，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带你回家。”

奈费勒轻轻地翻过一页，忽然感到有什么在拽着他的衣袍，他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孩举起双手将一页折起的纸递给了他。“这是达拉伊大人让我送给您的。”说完之后她便转身飞快地跑到了书架之后。奈费勒只当那是什么要紧的消息，不敢怠慢，急忙将那张纸打开。他的目光扫过纸上的内容，白皙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心跳得都快从胸膛蹦出来了。

“噗……”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声嗤笑，他抬眼望去，果然发现达拉伊正和那女孩躲在书架后面，捂着嘴憋笑到浑身都在颤抖。“达拉伊！”奈费勒一时又羞又恼，也顾不得书店里不能高声讲话的规矩，叫着他名字的同时心里已经酝酿好了十几句斥责他的话。“糟了，他要生气了，快跑快跑！”达拉伊并不想给他机会，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女孩逃之夭夭，留下奈费勒一个人生着闷气。

奈费勒又拿起那本书，竭力想再次找回那专注的感觉，但那张纸上面的字总是抑制不住地在他的脑海中跳来跳去。他终究控制不住地再次将纸张打开，久久地凝视着上面的字句，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捂住了脸。

我要完蛋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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