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番外）

苦梧桐

神沪良子

2025/01/31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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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条光河有尽头。

随着记起的东西越来越多，鼬看上去和越发常人无异，可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不再拘于那棵老梧桐。佐助也在梦里又见了几回那个神秘的老者，知道了梧桐树是法术的阵眼，等鼬的人气再重一些，会自然而然的脱离束缚的。

至于怎么加重鼬身上的人气的，就不多赘述了......指各种佐助单方面的酱酱酿酿，咳。

对这方面鼬一直颇有迟钝，兴许是因为心智尚幼的原因，只要没有上升到限|制级别，他似乎对佐助的越界都没有什么反应，任由弟弟胡作非为，这倒是让佐助半是高兴半是气恼。

高兴的是哥哥看上去并不抵触和自己的肢体接触，推倒上垒指日可待。恼的是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天生就对此不敏感，那岂不是随便来个人都可以贴贴？！每每思及此，这个外人眼里从来清心寡欲的青年总免不了怒然大 渤，然后灰溜溜地自己找个地方去冷静冷静，毕竟他哥现在身体只有十二岁，再怎么心急也不能欺负小孩。

在鼬可以完全没有负担地行动后，两人终于开始筹划以后的去向。佐助并不打算带哥哥回木叶常住，毕竟他本人离开的这两年也还没回去述过职，平时有什么情况写个信给那个吊车尾就行了......

于是佐助问他要不要一起流浪。鼬本来就因为解术的缘由离不开他太远（当初发现这点时佐助很开心），也担心他平时的吃喝起居，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你有什么想去的印象深刻的地方吗？”

“按你的原计划走吧。”

“嗯......那就跟着那条光河走好了。”

谁料离开村落的第一站，佐助把哥哥安置下来之后马上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一段时间，虽说鼬实际鬼龄只有十来岁而且性格很乖巧，却也旅店里乖乖等了三日有余后，便耐不住独处的闲闷出了门。得益于没有旁人可以看见他，而且鬼的身体不强制饮水进食，活动也不受限，鼬很顺利地晃荡上街，有些陌生又有些怀念地经过簇拥着的犬马声色，驻足于每一个大小摊位的林林总总。

“哥哥！”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欣喜和莫名的熟悉感。

鼬猛地一怔，下意识就后退一步，仿佛想要远离某个人。而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不听使唤地抽搐了一下，是一个被克制下去本能的抬臂动作。

在看清了身侧冲过去陌生的男孩扑进了他自己的兄长怀里，脸上盛满了幸福时，鼬几天以来一直压抑的罪恶感与愧悔都蓦地爆发了出来。

佐助也应该拥有这样的人生的。

在兄长、家人们庇佑下，幸福笑着的人生。呼唤之后，会得到回应和拥簇的人生。

没有恢复记忆之前，佐助抓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很爱他，鼬是怀疑的。恢复记忆之后，他也理所当然地把佐助的感情当成了歉疚，而不是爱。哪怕青年时不时对他的冷硬之身动手动脚揩油，他也很大度地宽容了。不过是青春期欲|求不满罢了，他理解的。

虽然在他面前的弟弟确实时不时漏出些温和的笑，可是他明白那笑底下的不安。

他不敢说佐助是幸福的。不管是相见前，还是相见后。

作为晓的一员，颠沛奔波于各种组织下派的任务之时，鼬就已经习惯了这般漂泊无定的生活。从他屠刀落下的那个血夜开始，他也亲手把自己过去的生活埋进了茔墓。虽然谈不上喜爱所谓双面间谍的身份，至少还有自己能够依赖的人，也被人所依赖着。

他不再是那个骄傲氏族寄予厚望的天才，不再是有父母包容担待的少爷长子，提着刀离开的时候他背后空空荡荡，除了恸哭的幼弟外，什么人都没有了。

而这样熟悉的孤独感，此刻再次降临在他肩上。与周围喧嚣的格格不入、对美好下意识地抵触......

于是他有些迟钝地想，自己的弟弟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辛苦的，空无一人的路，浸没在他十三岁到二十一岁走过的孤独。

他们是兄弟，是手足，共鸣在血管里，悸动或许伴随着降生就已开始，但那并不只是浅薄的肉身层面爱欲，或是亲人间最纯粹的挂牵。曾经在他身后学步姗语的孩子已经长大，而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黑眸始终在凝望着他的后背，叫他不敢回头。所以他生前看不见男孩的跌跌撞撞，死后无从得知青年的意冷心灰，只记住了匆匆几面里的恨意怒意灼穿肺腑。

当他鼓起勇气回头去看来时路，终于发现那个孩子从开始到最后都未曾变过道，仍然亦步亦趋地追在身后。小小的身影已经抽条，颅顶桀骜不驯的翘发已经垂下，满面风尘，连脸上的木然和寂寞都是那么似曾相识，好像在看着过去的自己。

他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走上这条路的？

歉疚和欲念都太过单薄，解释不通。他小心翼翼地想，是因为爱吗？

爱曾经带给了他无穷的力量，熬过无数个被锥心病痛折磨的夜晚，让重病之人强弩之末也能撑着开出须佐能乎，让他耐着捱着千疮百孔着活到了计划的终幕。他顾虑一生，独独对此深信不疑。

这么苦这么孤独，是因为你爱着我吗？

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出了错，不应该左右佐助的人生，这是在往生秽土时同弟弟坦白的。然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过失远不及此。如果，他是说，如果的话，如果他担得起“爱”的字眼......

他当着佐助的面，杀死了佐助最爱的人。

他们都赧于言爱，除了最后的永诀。他恍惚间想起自己的两次软弱，第一次是身死前的“原谅我”，第二次是解开秽土的“我爱你”，是因为这两句话让你重拾了所谓爱，然后孤注一掷吗？

佐助，佐助啊。鼬看着眼前那对兄弟嬉笑着打闹着走远，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用臂弯遮住了苍白的薄情的额头。

不要再爱我了，爱着我太痛苦了。

有人用更加深远的臂膀拢住了他。

那么暖，将他一整个囫囵了去，皮肤上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想要落泪。

“可是恨着你会更痛苦。”那人轻轻地说。“忘记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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