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景刃/遥望星汉绚烂

景刃/遥望星汉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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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将军景元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一时也是愣了神。
 
朱明仙舟景象别致独一无二，与罗浮星槎海可谓是大相径庭，但热闹是一等一的像。景元困惑不已抓抓头发，虽说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哪，但又微妙地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在这绞尽脑汁地琢磨，就听到身后怯怯传来一声询问：“请问……您是，呃，迷路了吗？”
一个大男人大马金戈杵在路中间，看着确实可能是挺显眼。
那声音听着是个半大少年，稚气未退，陌生却又不完全陌生，主要是那语气——景元登时一个激灵。他甚至立刻就意识到了那如影随形令他困惑的“不对劲”感是怎么回事：
仙舟朱明以工造技术先进为荣，可比起罗浮，这里的街道设施民生万象，看上去居然有些复古落后。
 
——这分明，是几百年前的朱明才有的景象。
 
“确实是。”于是他定了定神，露出无可挑剔的亲切友好表情，回身亲切笑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借一步问路——请问朱明的将军府怎么走？”
朱明八百年来变化虽大，倒也没大到他会迷路找不着将军府的地步。
小工匠看似吃了一惊。可能是没料到真有人会找不着将军府在哪，也可能是没想到这位衣冠楚楚威风凛凛的先真的需要帮助。明明是他主动搭话，反过来却也是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一双干净的湛蓝色眸子慌慌张张避开了景元的视线，这才接上话：“啊……！您是要去将军府吗？我可以给您带路……”
声音还是不太大。
小少年矜持地低着头，身着工造司学徒鲜红的制服，穿戴得干净整齐，白色长发绾成一束，怀里抱着大摞纸张。看那边角，似是数量可观的机关设计图纸。
要的就是他带路。
景元微微敛了笑意，柔声道：“有劳了。我叫景元，请问该怎么称呼？”
他见惯了那人的倨傲跋扈，对于这样谨小慎微的模样一半觉得新奇，另一半又是有点怜爱。
少年工匠被“长辈”如此彬彬有礼地对待，似乎是更拘谨了些，抱着图纸的手攥得更紧，一边迈开步子一边小声回答，面上也不由发热：
“……应星。”
 
海水萍踪仍此地，岁星荔实忽周天。
景元缓步跟上，只一声轻叹：“好名字。”
 
小工匠的头埋得更低了。被直白夸赞的体验对他来讲似乎还是不习惯。
“……谢、谢谢您。”他说，努力试图找些友善热情的话题，以避免这段短暂同行路上的冷场：“您看起来不是朱明本地人……？”
“嗯，我来自罗浮。”景元微微扬起唇角，“……你看起来也不是朱明人。”
应星点点头，“我来这里……嗯，学习技术。”
 
故乡不再，亲人具陨。应星年少落于朱明，背负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深仇大恨与负罪压力。
 
但他并没有对着刚刚认识的客人提及一个字，只是腼腆笑笑，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您看起来气度不凡，甚是醒目，站在大街中央又一动不动。一开始还以为您是在思考事情，不便被人打扰……但看您好半天没动地方，就冒昧来问了。”
“可真是救了大命。”景元于是率性笑起来，“看你的装扮，是工造司的学徒？”
“嗯，我正准备去给怀炎师……将军送些图纸。巧着顺路。”
景元道：“怀炎是你师父。”
不小心漏嘴，小工匠哽住一瞬，脸上有些羞赧发红，似是担忧还没改好的习惯给将军添麻烦。
他张了张口，小声说：“……更是朱明将军。”
“不必如此介怀。”景元莞尔，“怀炎将军为人并不古板。能得一徒灵气四溢，老爷子也会高兴的。”
这位先生怎么总是张嘴就能这么坦然地夸他呢。应星被他夸得三番四次面上发烫，有些吃不住，好在目的地也到了，赶忙停下脚步回过身，礼貌且谨慎地对景元微微鞠躬：“我们到了！我去通报怀炎将军，还请您在这稍作等候。”
景元点点头，笑道：“麻烦捎个话给怀炎大师，就说罗浮的景元将军有急事一见。”
他风淡云轻说完，就见应星愣住了，随即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忙不迭又回过神来向他低头鞠了一躬。
“景元将军……失礼了！我这就去！”
他语速都变快了，得知身边这位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先生竟是位与怀炎师父一样不得了的大人物，赶忙一路小跑着进了将军府。
哎，怎么这会儿还这么矜持呢。景元目送着少年匠人俏棱棱的身板消失在大门后，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他刚结识应星时，那人已养成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倨傲性子，脾气跋扈，还频频口出狂言。景元作为长生种却还是比他小上一些，被应星调侃着你应该喊我哥——景元当时年轻气盛，不肯喊他，也就有事求人了，才不择手段嘴巴贼甜喊他哥，应星哥——
还有就是很久很久的以后，或者说是现在。景元不想管那墨发烛瞳的猎手叫刃，也喊不出应星这名，时间久了，含含糊糊就喊他哥。
也算独一无二。
 
神策将军聪明过人，眼见身周朱明景色复古，又登时冒出一个看着撑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应星，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姑且立刻确定下来，这里大约就是八百年前的仙舟朱明。
离谱啊。
那么接下来能做的，就要么是藏，要么是亮相。
藏他肯定是藏不了多久，就算是揪准了应星心软连累他下水也不行；那剩下的就只有摊牌，直接去找怀炎寻求帮助，免得搞出政治事故，还能顺便问问他有没有头绪或是解决办法。
 
景元在那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府内有持刀骁卫走出，礼仪周正地行礼：“怀炎将军有请。”
景元点点头，跟着领路人进去，穿过朱明将军府金光万丈的厅堂，转到后面接见使节的大厅里去。
 
作为罗浮将军，景元离开罗浮的次数并不多，寥寥几次大多也都是出军征战。朱明这地儿他其实一次都没来过——就算是七天将开大会，也都是各自投影参会，亲身过来属实是头一回，也算看了个新鲜。
景元有些新奇地打量大厅一番，等见着前头已经站着等他的鹤发老者，这才收回闲适打量的视线，体面站定。
案桌前，怀炎将军背手伫立，面相虽已苍老却仍竖眉严目。见景元来了，眯起眼细细端详，并未立刻开口说话。
 
……。
威压之下，大殿内一时竟鸦雀无声。
就这场合，别提是心图不轨的骗子，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士都难经得住朱明老将军的这么一瞥。
然而景元被那炯炯炽目直白打量，只是神定气闲坦然一笑。腰背挺拔笔直但姿态放松，礼仪周正地直面来自朱明将军的审视，面上不见丝毫懦怯之意。
“怀炎将军。”他不紧不慢上前两步，不失风度地率先行礼。“此番叨扰实是仓促。晚辈这厢有礼，在这给老前辈赔个不是。”
宠辱不惊且体面周到。景元以晚辈自居，老将军端详片刻，威严的面相便显而易见地松动了许多，语气也跟着缓和了：
“哪的话。景元将军于未来时日乃我云骑中流砥柱，仙舟联盟人才济济，生气勃发，实为幸事。”
“倒也还是内忧外患。”景元笑道，“这巡猎命途，走得也不是那么顺遂。”
 
……不愧是老前辈，认下了他这离谱的发言成分，估计是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向罗浮那边彻查了情况。
此时罗浮应当还是腾骁将军在任，镜流也还未夺得剑首之名。彼时景元不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云骑骁卫……也就是出身尚且显赫，随便查查就能摸得这人档案。
景元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八百年前的仙舟朱明，那此时的自己本人又会在哪呢——同时存在？或是交换走了不知所踪？
但好在怀炎将军认了。景元多少松了口气，起码不会刚来就面临被云骑军抓大牢的尴尬局面。
 
“天下可哪有好走之路呢。”怀炎长叹，“如今景元将军现身在此，定也是乱相显现。”
“我此番前来，也是想求助怀炎大师是否有些头绪。”景元苦笑，“……但听您的意思，似乎也并不知情。”
“既来之，则安之。”怀炎安稳道，“朱明会尝试查清异象源头，早日将景元将军送回。”
“多谢怀炎将军。”景元收起笑容，郑重道，“未来的罗浮将军莫名现身于朱明，身份特殊，处理不慎，或会引发民众不安与某些政治乱象……景某感谢怀炎将军的信任，也定会低调行事，尽我所能不给朱明带来任何麻烦。”
听他如此承诺，老人的面容更是平和许多，缓缓点了点头。
“……有劳。在寻得解决办法之前，还望景元将军好生歇息。”他顿了顿，和善地微笑道，“朱明人文奇景甚多，值得一赏……既然您是有人领来，我便继续安排小徒应星作为向导，意下如何？”
景元笑道：“甚好。就是应星自己可愿意？”
提到这茬，怀炎意味深长捋了捋胡须，眼中流露出的情绪颇为感性。
“小徒为人敏感细腻，向老夫转述时，形容景元将军是个毫不吝啬赞美的正节之人。我看得出这孩子对谁亲近，恐怕是与你有缘。”
“恭敬不如从命呀。”景元立即从善如流紧接着跟上，难说这一通彩虹屁下来是不是带了点私心：“应星一看就天资聪慧，又谦逊肯学。您真是收了个不得了的好徒弟，假以时日，定是个大震联盟的奇才。”
……怀炎将军收敛了些笑容，面上露出些遗憾神色：
“老夫对他有信心。只可惜……那孩子身为短生种，天生就比别人少了那么多的时间。命运不公啊……”
他听得出怀炎这是惜才不已，又不得变数。景元顿了顿，轻声道：“真正的天赐奇才，命数也不会是他前进求知的阻碍。”
他抬手，星点金芒积聚，石火梦身赫然出现于手中，刀身流光溢彩，锋芒毕露。怀炎面色不变，却还是微微睁大眼睛，紧盯着那稀世神兵；仅一瞥，那帝弓余烬所铸的奇景即是事实，已不需多言。
老者眼中满是欣慰，笑意明显：“景元将军似乎也很中意小徒。”
“我发觉异样时，已身在朱明，身边仅将军爱徒应星一人。”景元收回爱刀，缓声吁叹，“我所处之时，姑且也与他交情匪浅……自然是觉得亲切。”
怀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试探问：“且问小徒与景元将军……？”
景元挺起腰身，直视怀炎探询的目光并坦然相告：“生死之交。”
“善。”
老将军欣慰叹道。
景元将军来自未来，他又已做出信任的判断，自是不会在一届小工匠身上故意叙谎。怀炎感慨完，神色便严肃些许：
“天机不可泄，老夫自当也不再为难景元将军。最后也只想再问句……联盟一切，可还安好？”
怀炎将军这话问出，景元嘴角的笑容便不易觉察地淡去了些。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沉淀和酝酿些什么，但很快还是重新展露微笑，瞳孔深处是平澜稳妥的宁和与笃定：
 
“将军放心。一切……安好。”
 
*
 
相谈甚欢。
怀炎老将军与他相谈许久，后期比起商议，更像是老友之间酣畅淋漓一谈闲事。待景元离开将军府，这会儿的天色也暗了，工造宝地的街道早已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白发的少年工匠靠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看似已等待多时，见到景元出现，连忙拍拍衣摆，小跑着迎上去：“景元将军……！”
少年湛蓝的眸子亮又清澈，景元愣是被击中得心里扑通一声，心情当即好了三分还多。
应星来到他面前，还是有些放不开，但比起上午那会儿还是要热络许多，看着似乎熟起来了，讲话也自然了不少。
“怀炎将军跟我讲了大概……，特地嘱咐我在这几日好好招待您，切不得怠慢。我先带您回可以休息的地方，之后景元将军若想在朱明走走逛逛，我也可以陪同您一起。”
景元不由得笑道：“怀炎将军跟你说了？这么离谱的事儿，你可也信？”
应星却是一本正经点点头：“师父不会骗我。将军您也不是会用这件事说谎的样子。”
哎呀，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景元心软软，嘴角忍不住上扬，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吓着小孩。
“那现在，这可就是你跟我之间的机密了——可要替我好好保密呀，应星。”
这话一出，少年工匠精神都抖擞了，立刻提高了声音：“我明白的，景元将军！”
“唉，唉。先从这个称呼开始。”景元笑着摆摆手，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可别叫将军了，现在这时日可没有景元将军呢。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还以为你我是要篡位。”
应星后知后觉一愣，因为自己欠考虑的行为脸红脑热的，赶忙连连摆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景元……呃，景……”
……卡住了。
不毕恭毕敬地喊他，反倒是不会喊了。景元饶有兴味地看着应星突然卡壳，身为工匠要对将军有礼却又不能这么叫——小脸就又有点手足无措地红了，支支吾吾哽在那里。
不能再逗了。景元忍俊不禁，及时接了话茬解围：“唔，喊哥试试？”
应星点了点头，柔柔的白色发尾也跟着抖了抖，像是小动物毛茸茸的尾巴在晃动，乖巧地按他的意思试着喊：“……景元哥？”
 
哎呦我靠，不行。
景元心里猛落了半拍，那孩子蓝瞳纯净，犹豫不定地把似乎有些过于亲昵的称呼叫出来，音量不大，怯生生的。
这人本来抱着点小私心与恶作剧，结果应星这一句白纸似的景元哥喊得心无旁骛，直令人罪恶感突起。景元甚至有点应激，忙不迭还是苦笑着摆手：
“哎……算了算了，不用喊哥，喊我景元便好。”
一直都是他喊应星叫哥。这会儿反过来有机会让他喊自己哥，便宜是占了，心坎儿那点痒痒却过不去了——我的老天哪。
这倒反而有些为难教养良好的短生种小工匠了。面对大了自己几百岁的景元，这人甚至还是“和师父一样厉害的隔壁罗浮的将军”，直呼姓名这种冒失行为实属让他面色为难起来，犹移不定地张口，闭上，又迟疑张口：“景……呃，景元……先生？”
可确实太为难他了。
景元摸摸他头顶，妥协道：“无妨。按你自己决定合适的法子叫。”
 
他们走的不快，一大一小缓步走入集市。摊贩吆喝热闹敞亮，美食香气袅袅丰富。
这么多年来，仙舟的通用货币倒是一直都没变过。只可惜自己的信用帐户现在还不存在，他用不了——买点吃的喝的都得靠他的小向导。
虽说小时候也没少上他哥那蹭吃蹭喝。这会轮到景元后知后觉，面上有点挂不住：现在他可看着比应星大，结果还得靠小孩来给他掏钱。
应星察觉了，——这孩子属实是心思细腻，观察力细致入微，于是笑着解释道：“景元先生不必介怀。怀炎师父吩咐过了，虽然没能声张，但招待您的规格是以最高使节的待遇来批算经费的，并不是真的需要我掏钱。”
“那敢情好。”景元佯作松了一口气，接过应星递给他的一杯热乎乎的奶茶，笑道：“怀炎批了经费还好。不然让我白吃白喝一个小工匠，这事儿属实也不厚道。”
 
两人在前往住处的路上走走停停，一路上吃吃喝喝，东西不知不觉就多了，直到手上好险都要拿不下，就地找了个泡馍摊子坐下，热气腾腾嗦上一碗粉。
这一天下来，确实也是饿了。
 
他小时候也和应星一起逛过街——金人巷来往热闹，奇珍异物从不短缺，每次前去，应星都能搜刮一堆怪东西回来，而他能蹭饭蹭得直打饱嗝。
那人就会弯起嘴角，看似教训他，实则是笑话他：瞧你这样儿，明天镜流操练你，小心撑到隔夜饭都呕出来。
景元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又不像你呢浪费粮食！
说的是这人一上工就不记得吃饭，好好的饭菜搁那搁到冷，甚至有的时候废寝忘食到把自己饿得低血糖。
主要是还不止一次。
景元眼前晃神，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曾也半夜拖着他应星哥出门嗦粉。羊肉汤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他跟着蹭上一碗，名义上是他请应星强迫他吃饭，实则还是当哥的掏钱。
 
那头少年工匠已经吃差不多，撂碗撂筷，吃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未来工作狂魔吃饭敷衍的一批的模样。抬眼看向景元，面上好懂，景元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有话问。
可能憋了一路了。
景元于是笑道：“想问什么？说出来没关系，能回答的我定会回答。”
应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心里那点犹豫被读出来了，有些个措手不及。蓝眼睛左右飘忽了一下，才又下好决心似的抬起直视他，并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在将军府……得怀炎师父允许，我远远听到师父与您的谈话。过程中，有幸瞥见您手中的神兵一柄……但距离太远，又仅那一瞬，实是令我茶饭不思。”
应星顿了顿，下决心似的吐出请求：“不知景元先生……能否再让我仔细瞧瞧您的武器？只是瞧瞧便好。”
 
对于一名醉心工造的巧匠，这种要求并不奇怪。可景元却还是明显地愣了愣，琥珀色的金瞳甚至谨慎地垂下了些，眨了眨，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
他的对面是少年期盼且小心翼翼的眼神。
景元沉默。他当然是乐意的，只是……
 
“……应星，你听我说。”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心轻轻撑着下颌，看向对方的视线变得认真，热闹嘈杂的街市之中，表情却显得无比平静。
“我不会给你看的。”
“……噢……”
那一瞬间，少年工匠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难以掩盖的失望。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还是换上笑容：“我明白的景元先生！冒昧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我失礼——……”
“不是这样的。”景元却温和地，宁静地打断他。
应星不由得一愣。
他面前，未来的罗浮将军对他露出些笑容。很难形容那种笑容究竟包含了何种感情——应星有些不知所措，他短暂的十几年生命，还不足以让他完全看懂那个人瞳孔中难以形容的情绪与波动……又是如何回归平静，沉入金色的海洋之下。
景元继续慢慢说了下去：“因为这是未来的你赠与我的，珍贵的礼物。”
小工匠顿时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遥望一瞥的那璀璨神兵，令他痴迷不已遥遥赞叹的神迹，景元居然告诉他，那将在未来出自于你之手。
“在不远的未来，你会成为仙舟最厉害、也最出色的工匠——我如此坚信着，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期待在那一天，你能拿着属于你的灵感、你的设计、独属于你自己的作品来到我面前，而不是参考了什么，或是借鉴什么——”
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应星却不知不觉听了进去，仿佛是被那金瞳中郑重且认真的感情吸引，像是祝福，也如预言，笃定地给予他内心强大且温热的力量：
“——你做得到的。我会在属于你的未来一直等你。”
 
虽然不知缘由，但哪怕他回到了“过去”，也仍不希望那把阵刀是因而“过去看到过”才被应星设计出来。
他的天才百冶将石火梦身赠与他手，一定完完全全是应星自己的设计，自己的努力， 自己日复一日的修改与精益求精的冶炼，饱含心血与情意地制作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他相信应星。
因为，他就在对面窥见了蔚蓝色的、熠熠生辉的一双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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