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叶周】点妖星

一叶知周

2024/11/15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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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整片佘山寻下来，百来位蛇妖居然无一知晓那小幺现在何处。小蛇的母亲已然急得泪花连连，正手足无措之时，料理完青蛇兄弟的白姨走出门来主事，道：“便去见一趟山神吧。”

佘山古神不知多少年岁，早在周泽楷有灵以前，这位便已陷入了沉睡，除非族中大事，一般妖族不会轻易打扰他。如今丢了一只小妖，在蛇族看来自然不是小事，当下便有人奔走离开，前去准备祭品。

求见山神，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一日准备，第二日夜间，白姨便领着几只蛇妖深入山中，林叶深深，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跟去的几人当中，就有叶修与周泽楷两个。他二人才从山下归来，若是小幺当真被人掳走，山神也好从他二人身上汲取些许人间气息，方便寻找。

一路深入山隙，越近深处，周围点点萤火就越发多，不知多久他们终于来到深山中一处不见天日的暗崖，一团致密无比的灵光漂浮在空中，似有人言吐出，在场小妖却都是一连迷蒙，听不真切。

唯有叶修睁着眼睛，悄无声息地启唇说了什么。一旁的白姨也停下了动作，望着叶修，片刻之后，叶修睁开眼睛，扬唇轻笑：“我已知晓。”

众妖齐齐望向他。

“兹事体大，恐怕还要人下山一趟。此事涉及皇室中人，非有功德加持者不可涉足，还请诸位斟酌一下人选，明日随我一道下山。”

几个蛇妖面面相觑，白姨听完了他一席话，忍不住在暗处翻了个白眼。

山中蛇妖虽多，下山修炼的却没几个，下了山还全须全尾地赚回来功德的更是寥寥，他这一席话跟指名道姓没区别，可不就是打着把小周拐走的心思么！

偏偏那姓周的傻小子对此毫无所觉，还在一脸的焦急，似乎准备自荐呢。瞧见他们袖子底下拉拉扯扯的手，白姨撇开脸去，没眼看。

第二日一早，叶修就带着收拾齐备的小周，站在山门前与诸多蛇族子弟拜别了。年纪大的难免面露担忧，倒是几个年幼的兴致勃勃，嚷嚷着要一起去。就见向来沉默少言的周泽楷一一抱着哄好了，那模样跟他平日里看起来冷若冰霜的态度可是千差万别，虽说话仍不算多，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对上叶修，那眼中的温柔也匀了几分过来，仿佛一池将将融冻的春水，只待风来。

叶修没敢多留，急急将人牵走了。

归来不多日便下山，连周泽楷自己也没想到，人世中的种种早被他们抛在脑后了，此时怕是连住店的银钱也没有。叶修却说他一力包揽，自佘山北上三日路程间，居然当真没让周泽楷吃一点苦头。

周泽楷原以为他是拿术法变出的银子去花，此法虽能应急，却到底有违天道，不是长久之计。直到这日夜间，本该睡着了的他却不知为何全无睡意，闭着眼睛过了不知多久，忽然感觉身旁的叶修离开了。

周泽楷变作一条小蛇跟了上去，他盘在树丛间隐匿身形，眼见着叶修离开官道一路向山里走，最终停在一间不算大、还有些香火的小庙之中。

香烛照得案台上的泥菩萨神光奕奕，周泽楷一瞧便知道，这泥像因这里生民长久供奉，已然有了些许神灵，再修个千百载的还真有可能脱胎而出、位列仙班。

这种沾仙气儿的地方寻常小妖都是不敢进去的，叶修却似毫不避讳，大步迈入，停留在泥塑跟前。

一道似有若无的灵飘了出来，停在叶修面前。就见叶修自宽大袖中抬起手，掐出一个诀，一枚豆大的金色光粒便自他掌中飞了出来，没入虚灵之中。

虚灵浑身一颤，霎时周身金光更甚。周泽楷如何还不明白，叶修这是拿自身的功德，与庙里的泥菩萨换来了香火钱！

功德于妖族来说如何难求，周泽楷怎么可能不知晓。他早先在人界历练几十年，也不过得了枣大的一点功德罢了。如今叶修居然拿如此珍惜之物去换银子，瞧得他好生心疼。

可庙中二人法诀还未结束，此时万万不能打扰了去，他只得盘在树梢上悄不声儿地藏着，直到叶修步出庙来，才箭似的窜出去，落在叶修肩头。

叶修察觉到他的气息，脚步不紧不慢，向着他们落榻的驿馆走去。回来时小厮正在酒幡底下点灯笼，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招呼：“爷几时出去的，小的怎么没瞧见呢。”

“去散散心。”叶修笑道，袖里还攥着一只小蛇，这才是真的无人瞧见了。

回房关上门，方才还乖顺的小蛇瞬间变作人身，扑到叶修身上，一下将他压倒在地。周泽楷看着像生气了，手捏着叶修肩膀，却是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为什么？”

叶修装傻：“我如何了？”

“我……本就是野物，餐风饮露的早习惯了，你何必……去换那个。”

叶修手中举起一枚金锭，瞧成色纯粹无比，显然不是市中流通，而是官库里才能见到的好东西。

“吃肉包子不？”叶修说，“明儿一早我给你带回来，叫你睁眼就闻见肉味儿。”

周泽楷不说话，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

随后几日，本就饭量不大的周泽楷吃得更少了，坐在车里规规矩矩的，帘子也不掀，生怕他看什么东西久了，叶修一下就给他买回来。

叶修是真会这么做的。

晚上住在驿馆花销不大，白天一点吃食也费不了几个银子。一路抵达京城，叶修先前换的碎银还没用完，那锭金子更是完好无损，连点儿皮都没蹭破。

佘山山神算出的小幺下落便在此处，至此线索便中断了，即便是叶修，也无法在如此密集的人流中找出一条小蛇的踪迹。两人于是来到一处落榻之所，下车时恰瞧见官府张贴的一张布告，上头画了一条筷子粗的小蛇，说是城中近日有毒蛇出没，提醒往来行人小心。

周泽楷盯着告示看了许久。

叶修一手提行李，问：“可有什么发现？”

“这个季节怎么有毒蛇？”周泽楷喃喃说。

周泽楷说的不错，蛇多在春夏季节出没，一旦入秋天凉下来，大多蛇族便要囤积粮食，准备过冬了。此时已近九月，皇城之中居然有蛇，还是需要告示张贴出来警示百姓的毒蛇，不可谓不奇怪。

店里的小二迎了出来，循周泽楷目光看去，了然一笑：“客官应是初来上京吧？”

听了这小二介绍，二人才知道，原来这蛇患并非近期才有，早在一两个月前，城中就有毒蛇伤人之事，官府出动人员捕杀毒蛇，另一边却还是有人叫蛇咬丧命的，一月下来居然死了十好几个。

若是寻常人家叫蛇咬了……那也是天意作祟，衙门总不能与野物一直较劲吧？

可偏偏当今相府家的千金小姐也遭了殃，虽被家中发现及时，性命无碍，却是卧病至今，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不得已，哪怕是为了给上面一个态度，官府都必须把这些告示张满大街小巷。那位不幸遭难的小姐更是命苦，原在母族中还是一位受宠的小姐，及笄那年家中说了亲，不想家中祖母过世守了几年孝，今年出了孝期，眼见着要与夫家成婚了，谁知今年又遭蛇祸。

她那等了几年的夫家如今也是不想再等下去了，两家关系闹得很僵，隐隐有要退婚之意。

小二兴致勃勃说了许久，叶修听得直打哈欠，倒是小周给面子地支着脑袋一直听着，还不时为那位小姐感慨。

一通故事听下来，光顾着叹惋了，上楼休息时叶修提起丞相满京城遍寻神医之事，才反应过来其中深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想找到蛇祸的突破口，最好的莫过于直接与受害当事人接触。民间那些遭了蛇祸的不好找，这位小姐可是个活靶子，只要拿出些真本事，要见一面并不难。

进房关上门，叶修不知何时已现出一只长长的尾巴来，盘上了周泽楷的腰：“明日去递消息？”

周泽楷往他颈后一掐，叶修毫无防备，猝然变作一只被捏住七寸的小蛇，环在他手上，一双圆眼颇是无辜地眨巴眨巴。

周泽楷把蛇往被窝里一塞，不给情面地道：“睡觉。”

叶修耍赖失败，却也不恼，蛇身半立起来，在小周脸颊边蹭了蹭。明明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小周的耳朵却红了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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