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境】乍暖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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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国北方某港口城市，一个平凡的周日，最后一班轮渡归港，繁忙的人们熙熙攘攘，惊起礁石上等待老大爷丢面包喂的成群羽兽。它们扑棱着翅膀仰头鸣叫，绕着停靠在岸的罗德岛舰船翱翔。
——这么多只海鸥，却没有一只是自己的燕鸥。要说的话，极境在人群中是极好辨认的，不止是因他高大的身材、英俊的面容、爽朗的笑颜，那撮红发更是使得他“卓然拔群”的标识。栈桥上的棘刺向港口放眼眺望，意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寻那一抹耀眼的红。早春乍暖还寒，凛冽的凉意溜入他的脖颈，如同钝刀磋磨。在他旁侧，被冻得哆哆嗦嗦的兜帽人跺着脚搓着手：“棘刺，我知道你‘思妻心切’——”
“博士，我和极境都是男人。即便我与极境从名义上到实质上都是‘恋人’，也不能改变你‘用词不当’的既成事实。”棘刺道。他声音低沉却清澈，提到“恋人”二字时又不经意地放轻放缓，自带几分欲盖弥彰的羞赧，更有几许光明磊落的坦然。五十分钟前，罗德岛的顶尖药剂师终于结束了忙碌的实验室工作，在非就餐时间吃上了第一顿秘密加餐的盒饭——此事你知我知，他如此告会着在办公室摸鱼和人连麦打斗地主的博士，“不能再有第三人，尤其是极境知晓。”
博士连声说好，低头摆弄着终端——在陆地上，人们普遍称呼它为“手机”。棘刺吃尽最后一粒米，向微信通知音连天的兜帽人投去探寻的目光：“在我担任助理的这些日子，从没见到博士你有这么些联络，事务还真繁忙啊。”
兜帽人向他挥挥手机：“怎么，难道棘刺以为我恋爱了？”
棘刺摇头：“我没有女高中生……比如安洁莉娜那般的八卦心思。”而提到活泼的沃尔珀少女，便要不得不提今天中午的一则“秘闻”——博士因趴在桌上浑水摸鱼而被凯尔希吊上舰桥，再好不容易被放下来，在本该吃午餐的时段，蹑手蹑脚地踱步到在实验室忙碌的棘刺身后，同他聊天问好，又拍下一张谈及极境时棘刺变得黑红黑红（不显眼的红）的脸颊发去给极境。彼时正在组装仪器的棘刺抬眸，拧起眉心，那张在男人中过于精致的脸因不满而显现出几分可怖来。
“又怎么了，没什么嘛。”博士全无所谓地拍拍他的背，美名其曰是增进岛上情侣间的感情的明智之举，名为搭桥牵线，实为八卦心作祟。而那畔的极境发来一条30s的语音：
“哇，是棘刺！大中午的，他还在忙吗？有没有吃过午饭呀？虽然总说我会吃酸奶水果捞配冰淇淋会拉肚子，可是最近是他因为忙工作不吃饭导致胃痛的情况更多！真辛苦呢，明明到了周末也不肯好好休息一下——”
极境的声音抑扬顿挫，在其之下，博士腹诽：眼前那张黑里透红的脸似乎又红了几分。
“真是的，罗德岛好不容易在炎国靠岸了，他却无论如何说有工作安排——那么游乐园套票，我就只能和安洁莉娜一起去咯？”
棘刺分液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们还真去了。好吧，随他的便吧。”
“这里的游乐园比我去过的其他城市的还要好！”博士又点开一条，公放那畔的绘声绘色之语，“大摆锤那么高，海盗船也更惊险刺激！不过博士……这话你可不能给棘刺说，虽然和安洁莉娜一起玩也很开心啦，但是我最想一起的还是棘刺嘛……原因其一是它是情侣主题的乐园，从装潢到项目都更注重情侣间的体验——不过我和安洁莉娜是‘好闺蜜’，一起玩也不会显得尴尬就是啦。”
“情侣主题？”棘刺手中的药液洒了一下。
博士：“啊，据说极境和安洁莉娜靠假扮情侣买了优惠套票。”
“……接着放。”
“嗯……真要说的话，因为他才是本帅哥的‘男朋友’，是‘我的恋人’嘛。像鬼屋啊，旋转木马啊，烟花秀啊……唔，怎么越说越觉得遗憾了！
“哈哈……不用博士安慰我，我也知道，所谓的‘来日方长’嘛……嗯嗯！我会努力，努力看见每一天的太阳，努力成为棘刺最为坚实的后盾，努力让‘千载难逢’不再成为‘千载难逢’……就这样咯！啊，安洁莉娜拉我去玩过山车了，我们回聊，博士！”
——而时间回归至兜帽人连麦打斗地主时，博士接到一条消息，对着棘刺挑了挑眉：“他还有半小时就回来——极境给你买了礼物，当作惊喜，让我一定不要告诉你。”
“……既然他不让你告诉我的事情你依然会告诉我，那么，我之前说的……你也？”
博士跳出棘刺的攻击范围：“是他……他自己猜到的！他看到你在实验室的照片，就猜出你没有按时吃午饭，我不好撒谎……”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必须的，博士。”棘刺叹气，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不会对博士的人身安全造成伤害，再捏了捏眉心，“无妨，反正不是初犯……本来是想这样说的，但这样一来，我家的燕鸥估计要发火了。“
——极境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此一来，船只倒是驶入了博士的知识盲区了。于是兜帽人硬是找了个借口在凯尔希眼皮子下溜出舰船，尾随棘刺走上栈桥，在嗖嗖的寒风中等待“棘刺的燕鸥”归港。一向谨肃的药剂师在恶劣的天气下显现出难得急躁的一面，他的足尖啪啪点地，目光又时不时瞥向终端上的时间，呢喃着“怎么会这么久”，是等候得颇为不耐烦的表征，或许也提前在为燕鸥生气的反应感到惴惴不安、思虑着如何周旋吧。博士目光上循，却意外地见到伊比利亚剑士微微提起的唇角，就像，就像——博士挖空心思去形容，就像等待拆开圣诞大礼的小孩子似的。它是多么贴切啊，罔顾这个比喻实则有误：眼前的阿戈尔不信教，惯常是不过这些节日的。
极境生得高大英俊，面庞又有着男人专属的棱角。平日里他总是乐呵呵的，待人亲切热情，像个罗德岛的小太阳，而这样帅气的一张脸，真正生气起来绝对要比棘刺发现博士上班睡觉时的愤怒要可怕多了……他不会胖揍自己老公的同时迁怒到我头上吧？包括给他外放语音，还泄露惊喜……博士心中犯着嘀咕又打着鼓，却眼见棘刺猛地上前了几步，顶着被他暂时不存在的发信器爆锤（需要提醒的是，极境战场攻击时并不是拿发信器锤人，而是用刀，不过在现下这些统统都不重要）的风险跑向前方，迎接怀抱着巨大毛绒熊玩偶的沃尔珀少女，和他身后款款走来的大帅哥——
棘刺站定脚步，再向后者张开了怀抱。那位生着那撮显眼红发的帅哥加快了步伐，乃至于向前冲刺，以双双栽进这片炎国北方的海里的势头（如若当真发生，它或许要更名为“T&E爱情之海”了）扑进了棘刺的怀里，将他撞得连连后退几步。上下翻飞的海鸟拉开落日盛大的帷幕，被海潮冲刷的礁石点缀在暮景的边角，行人纷纷中一对恋人激情拥吻，要说的话，这幕显眼的景象，就像……哥伦比亚电影里的落俗桥段，如此却令见多识广的博士也不由得潸然泪下——被痛的。
“咿呀，好沉，你们两个不要踩着上司的脚啵嘴！”博士连声抱怨着，从他二人间抽出那只怎么看怎么多余的脚来。极境激动地张口，呼出一股雾气，面庞因兴奋和寒冷而红彤彤的：“我回来啦，棘刺！你看你看，安洁莉娜为我和你的照片合影，在城堡面前，在旋转木马上……还有，我给你带了礼物！”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菜叶包裹着的小狗玩偶，“它叫‘菜狗’！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你的气质？本帅哥的眼光很好吧！”
棘刺的嘴角抽搐：“为什么……是‘菜狗’？”
“我可是投其所好，你看那圈，像不像卷心菜做成的！”言罢，极境收回笑容，面容蓦地严肃起来，“不过，你可得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要来了，要来了，博士吹着口哨心想，为了这出乐子自己已然等候多时了。挡0先锋为爱痛殴老公的名场面，一定要抓紧时机拍下来，嗯嗯，要不要喊几个人来一起看热闹……而棘刺抢先开口：“好，Ely，我答应你，每天都会按时吃饭。”
“说是这么说，反正你肯定也会立刻抛之脑后吧。”
棘刺移开视线，思索片刻：“你知道，我在实验室忙碌，究其原因是为了什么，‘让千载难逢不再是千载难逢——’”
博士蹑手蹑脚地返回了舰船。还没意识到语音泄露的极境不解：“嗯？”
怀抱着恋人给的“菜狗”惊喜，棘刺直视着那双银色的眼瞳：“我答应你……好好吃饭。你也得答应我……每个拂晓每个夕阳都要陪在我身边或许是强人所难，但你……偶尔要为我暖手。”
“暖手？”极境歪着脑袋。
棘刺上前几步，双手拊上黎博利在冬日增多而未褪下的耳羽。比起带有情色意味的揉捏，他的动作却更像孩童的撒娇与嬉闹。这副模样可不算常见，极境心想，不过好兄弟在冬天时会变得格外粘人——他是在说，即便冬寒褪尽，自己也独拥这份撒娇的权利吗？也罢，棘刺所举也算因势利导，见状，极境沉吟片刻，而后绽开笑容。他搂紧了体温较低的阿戈尔男友，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对方肩头，让声音收拢在他棉质的帽檐中：“我会努力做到的，兄弟。”于是，二人便这么将将携着几分冬日暖炉边的倦意，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一场盛大的春天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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