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莱苏】交织梦

【莱苏】交织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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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畜人

2025/03/12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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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很眼熟，一个看起来有些逼仄的屋子，但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摆在餐桌上的花瓶插着刚刚盛开的郁金香，能够从前厅一眼看到底的厨房墙壁上还挂着刚洗好带着水珠的锅铲。

有一个人正安静地窝在沙发上，长绒的毯子把那人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一点点脑袋顶。赤井秀一能想象到那个柔软的触感，他曾经和一个人在冬季一起窝在沙发上，盖着对两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有些勉强的毯子，

沙发上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扭动里几下，从毯子里探出头来。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来，直接毫不犹豫地转向赤井秀一站着的方向，那是一张赤井秀一再熟悉不过的脸。

“嗨Rye，好久不见啊。”他屏住了呼吸，看到Scotch歪着头，朝着他微笑。

赤井秀一猛地睁开眼，一片漆黑之中是还不太熟悉的卧室布局，床头柜上还摆着眼镜。他揉揉头发坐了起来，说实话，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Scotch。但他总觉得这次有些不同，也许是对方的神情，又或者是那太过清晰又熟悉的梦中环境。总之，有些诡异，却又带着些久违的怀念。

人从梦里脱离出来总需要一点时间。一阵，赤井秀一才缓过神来。他想起来，这里是木马庄。而他现在也已经不再是赤井秀一了，他是冲矢昴，一位来自东都大学的优秀工科研究生。换而言之，赤井秀一前几天刚刚“死亡”，这样说来，与已死之人相见也算是件顺理成章的事。

他打开手机，泛着蓝光的屏幕上，液晶数字静静显示出凌晨三点的字样。他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下。

但在这之后，他梦见Scotch的频率明显增高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但最近梦的频率直线上升，且梦到的还都是同一个人这种事左看右看都不对劲。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没出现什么精神问题，也许米花町的心理健康咨询中心最近就要出现一位带着眼镜的棕色短发年轻人。

他睁开眼，这次也是个有些眼熟的宴会厅，整个房间的内饰得富丽堂皇，形形色色的男女在会场上搭讪交流。他手上拿上一个香槟杯，身边坐着的是Scotch——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呢？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动向，转过头来：“喔Rye，你终于醒了。”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个红酒杯，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晃着人眼。

赤井秀一叹口气，他揉揉鬓角，这样的日子要说习惯可不容易，但该死的是他好像真的要有点习惯了。他说：“Scotch，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意外地，Scotch并没有什么很惊讶的表情。他晃了晃杯中的红酒，仰头将其一饮而尽。“好啊，那我们出去谈谈？”他这么说着，却没有给赤井秀一选择的机会，自顾自地就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赤井跟了上去，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在梦里行动，也是第一次主动向“Scotch”搭话。更多时候他都是待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自己梦里的一切。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和“Scotch”谈谈，但梦境总会在对方发现他时，说出的第一句话后崩塌。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就这么看着——还能睡个好觉——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今天的这场梦比以往都要更复杂，如果说原本只要“Scotch”意识到他，他就能从梦境中解身。那么今天，困难的程度大概就要翻倍。

走出宴会厅，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游轮之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了，这是他还是Rye的时候出过的一次任务，在游轮上暗杀一位目标。但那个时候并没有Scotch，也不该有Scotch。

而对方已经先一步走上甲板，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海平面。他走了上去，双手插兜站在Scotch旁边：“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没有放松警惕，即使这是在自己的梦中。

Scotch闻言转过头来，他挑挑眉毛，露出了有些促狭的笑：“嗯……因为我想你？这个理由怎么样？”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毫无波动的赤井秀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整个人转过身，俯身贴近赤井的耳朵：“因为你在想我，Rye。”他抬手隔着衬衫轻点着赤井的心脏，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

“那我怎么不知道？”赤井秀一说。

“梦反应了做梦者的无意识。”Scotch这么说道，“它是做梦者深处的恐惧和欲望，所以你不知道不也正常吗。”

“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没那么神神叨叨。”

“这可说不准，也许我本来就是个神神叨叨的人呢？”Scotch无所谓地耸肩，“那么轮到你了Rye，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我吗？”

赤井秀一想说，你刚刚还说梦是人的意识的反应，转头就问我这个问题难道前后不是太过矛盾。但他还是深吸口气，盯着面前人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是的，我很想你。”

这似乎是个完美的正确答案。因为Scotch笑了，他低下头眯起眼睛，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赤井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笑完抹着眼睛，说：“很令人感动？还是令人嗤笑？”

“不，不……我只是，单纯的很高兴而已，Rye。”Scotch笑着摇了摇头，“你当时是怎么从杀人现场逃脱的呢？”

赤井秀一瞥了他一眼：“救生艇，提前放在逃脱路线的终点，离开船后等着组织回收。”紧绷的肌肉也在略微放松，他开始检索脑海里的记忆。

“这样。”Scotch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惜，这次没准备的那么周全。”

赤井还在思考Scotch口中“准备”究竟是什么，猝不及防地身后被人一推。“祝你好运，Rye。”他努力翻过身来，最后看到的还是Scotch。他还是站在栏杆边上，眼神里一片漠然，但却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在水中挣扎。在这之后，咸腥味的海水把赤井秀一吞没，水代替氧气倒灌进肺，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赤井秀一猛地睁眼。洒在他脸上的不再是海水而是自来水管里的清水，水的压力把他冲开，他朝后退了好几步。而从远处，Scotch的声音传来：“抱歉，水管水压好像突然出了问题，你还好吧，Rye？”

糟了，赤井秀一甩甩头发上的水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梦里进行如时空穿梭般的跳跃移动，但相同的是，Scotch一直都在——这也算不上是个好消息，他甚至还没搞懂这到底意味着的是什么。

他正抹着脸，一份布料的触感就整个围住他。“把身上都擦干吧，不然要感冒了。”Scotch的声音透过浴巾，有些闷闷地传了过来。

赤井秀一近乎是急切地把盖在头上的浴巾扯了下来，Scotch就站在那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吗？”他问道。

“……不，没什么。”赤井秀一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沉默地把发丝上的水擦干。好在衣服上的水不多，天气也足够暖和，不至于让他被冻得打喷嚏。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有空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按经验来说，他的梦里大多都是他曾经去的地方。但很显然，这次的梦境与先前都不相同，所以他也不好妄下结论。

首先很明显，这是一个小公寓的后院。被洒满水的绿色植被还托着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他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哪了，看起来有点像木马庄，但又不尽然。至少那个站在一旁的穿着休闲服装的短发男人，看起来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虽然这样只是他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实际上对方那清新色调的衣着搭配比起一身素色的他是好了不少。

“我们为什么在这。”与其去思考那些没用的，不如直截了当地问目前这个最为可疑的男人为上。至少赤井秀一是这么想的。

“Rye你是没睡醒吗，怎么会这么问？”Scotch正修剪着灌木丛上的杂乱枝丫，听到他的问话顿了一下，又继续了手上的工作。“我们现在是在休假，不过你现在也确实在做梦就是了。”他补了一句。

“你知道我们在梦里。”赤井秀一说。

“准确来说，是你，Rye。”Scotch转过身，“我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做梦的。这只不过是你潜意识里的投射罢了，你最清楚这个事实了不是么？”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像一个死人。”

“那应该感谢你记忆中的我还挺鲜活的。”

赤井秀一被这逻辑怼得有些哑口无言，半晌他才悠悠憋出一句：“……你现在嘴巴倒是利索很多。”

“是吗？说不定我本来也挺能说呢？”Scotch朝他笑笑。

然后又是一阵寂静，无言的沉默总是更加熬人，剪刀的咔嚓声在这里显得更加刺耳。最后，竟还是赤井秀一没沉住气，他先开了口。“所以，我要怎么离开？”

“想走的话，那里是门，出门左转就可以了。”

“我是说，我怎么才能醒来。”

Scotch抬起头来。“那我可不知道，这是你的梦境，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他说，“Rye，你知道什么叫做多稳态知觉吗？”

“人眼在观测具有歧义性事物的时候，会观察到事物的呈现形式不断发生变化，且持续进行。”

“没错，视错觉就是其中一种。就像鲁宾花瓶，两个面对着的人脸也可以看成一个花瓶。你再朝后面看看，这里是哪里？”Scotch继续低着头打量灌木，这么说道。

赤井秀一按他的话照做，厚厚的云层正好飘到太阳底下遮住了阳光。没有了阳光照耀的大楼外墙从白色变成了灰色，四周的强光散去，他突然意识到熟悉感从何而来。这是一栋外壁已经被重新粉刷了的大楼，它原本该是布满年代感的灰色。

他去过，在每年的12月7日。

“要上去看看吗？”Scotch晃了晃手上的钥匙。这个时候赤井秀一才注意到，面前曾经像是公寓楼一样的大门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铁制的，门上还挂着一个布满了灰尘的重锁。他点点头，双手插兜跟了上去。

通向最高层屋顶的还是记忆中的铁楼梯，鞋底与满是锈痕的台阶发出哐哐的声音，比起记忆里的倒是缓了不少。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天台，除了栏杆以外，整个天台一览无余。

“嘿，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Scotch回过头，转身张开手臂问向他。太阳终于从云里挣扎着爬出，阳光照在Scotch身上泛出柔光。赤井秀一没忍住还是往他的脚底看了看到底有没有影子。

“有点太失礼了吧Rye。”Scotch也是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虽然是死了，但至少在这里我还不是鬼呢。”

“不，我只是……”赤井秀一也没想好什么说辞，干脆就掐断了话头另起新章，“所以，是我的潜意识在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bingo，差不多吧。”Scotch笑笑，“现在这样是不是还有点太亮了？”他朝前走去，每走一步，整个天空就暗下了几分。一直到完全没有亮光，只剩下黑夜，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手里正拿着一把左轮手枪。

“似曾相识，对吧？不，或许说情景再现这样更好点？”Scotch说。

赤井秀一也把双手举了起来，他说：“如果说从梦里离开的方式是死亡，那么你可以随意扣下扳机。”

“……你在期待我扣下扳机，Rye。”Scotch耸了耸肩，“不过，这把枪对准的不是你，而是……”他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前，一如记忆中一样。“是我自己。”

赤井秀一冲了上去，没有任何思考的，纯粹的本能反应般抓住了左轮的气缸。他们的脸靠的很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为什么？”赤井秀一问道。

“你不想我出现在这里不是么？”Scotch说，“你看，只要我扣下扳机，你就可以结束这几天的折磨，甚至是未来的。我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我不会否认你的存在。”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介意你出现在这里，但我也不会希望你时时刻刻出现在这里。”

“真是伤人啊，Rye。”Scotch这么说着，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好吧，那放开我。”他把手枪从胸口移开。

而楼梯上的脚步声响起，在梦里去追求什么逻辑显然是最无用的事。赤井秀一没有在意，但他看到Scotch朝他缓缓举起枪口。

“做个好梦，Rye。”

“嘭。”他对准着这个针织帽男人的左胸口，开了一枪。

赤井秀一猛地从床上坐起，他的动作很大，躺在他身边的男人自然也被同时间惊醒。Scotch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有情况吗，Rye？”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短发男人，对方很明显刚从梦里醒来，意识都有些恍惚。他还在梦里——赤井秀一这么想到。

“噩梦而已， 吵醒你了抱歉。”他摇摇头。

“……不，没事。”Scotch长舒口气后继续躺下。

赤井秀一也躺了下去，胸口被一枪打中的感受还弥漫在胸间，他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而且，即使被子弹穿胸而过，他也依旧没有从这个梦里醒来。

躺在他身旁的Scotch翻了个身，面对向他：“你有心事，你在想什么？”

赤井秀一这次是真的想举双手投降了，这里的Scotch是不是也太过敏锐了？——不，他本来就是这样细致的家伙，只是他更体贴，会照顾人的情绪，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选择沉默。

但这里的“Scotch”并不是真实意义上的Scotch。所以，轮到他为自己的经常性的直截了当付出些代价。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谁。”

“你睡糊涂了？”Scotch大概是动了动身子，因为他听到了被褥摩擦的声音，“可别和我说你是这种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人。而且你现在甚至都还没下床。”

啊，赤井秀一想起这个既视感从何而来了。这是酒店的一间总统套房，他在这里和自己的搭档第一次滚上了床。他还清楚地记得这个酒店的布局构造，包括铺在地板上的柔软地毯，包括桌面上摆着的酒杯，和落地灯旁的那个沙发。他记得他窝在上面，而Scotch撑着扶手俯下身来把他框在手臂里，只为了闭上眼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但现在不用去辛苦回忆，整个场景就已经活生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包括Scotch。酒店的窗帘很厚，厚到透不进一丝光，他只能在黑暗中借助记忆勾勒着Scotch的面容，或者说，现在的一切也都基于他的记忆。

“你睡不着。”Scotch的声音平静地宣布了判决。

与其说是他睡不着，倒不如说他已经开始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睡下去之后，等待的是梦醒还是另一轮全新的梦境。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脸，那是Scotch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有些灼人，赤井秀一还能想象到被褥底下这人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上还留着不少红痕，那是他们之前留下的印记。

赤井秀一选择了沉默。不管怎样，他总归有沉默权，尤其是在多说多错的情况下。但Scotch自然也有他的方法，尤其是他们还相距如此近的情况下。于是他感觉到了另一个人吐息在靠近，之前只在脑海里的肉体贴在了他的身上，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热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如此肌肤相亲过了。

Scotch环抱住他：“做吗？”他出声，“消耗掉精力就能睡着了。”

赤井秀一推了推他的手臂：“现在暂时没那个心情。”他说。

“我们才刚睡过，你现在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伤感情和虚伪了，Rye？”虽然这么说着，但Scotch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黏糊的鼻音，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赤井秀一现在是有些迷茫了，这个Scotch有些太过正常，正常到他开始有些疑问：这个Scotch到底是他记忆的再现，还是他意识的影子？不过说到底这两种也都是他人脑活动的投射，反正，不会是真的Scotch。

他翻了个身，转为面向着Scotch。“毕竟刚做了噩梦，稍微没缓过来罢了。”他说。

“哦？”Scotch的声音带上了些好奇，“什么梦会把你吓成这样？”

“……梦里有你。”赤井秀一顿了顿，这么说道。

“就这样？”他能感到Scotch的疑惑，“梦里的我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太像你。”

Scotch笑了：“不太像我的我。”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Rye，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赤井秀一一时语塞，诚然，Scotch只是那个男人在组织里获得的代号。如果不是Scotch，也有可能是爱尔兰，又或者是白兰地。而他对这个代号之下的男人了解甚少。

不，也不一定，他有的时候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卸下了伪装。比如某一天夜里起夜时，发现在桌旁独自喝着酒的Scotch。他总是会沉默地从橱柜里找出另一个玻璃杯，倒上琥珀色的酒液坐在Scotch旁边，无言地陪着他喝酒。虽然最后总是以两个大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或者是沙发上——总之不会是床上——收尾，但Scotch总是会在半醉半醒间蹭到他身边。嘴里喷吐着烈酒的味道，说：“Rye，多谢了。”

又或者是在真纯的那次事件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在这之后一句不提。只有在任务结束回到安全屋后，两人快要休息下时，Scotch才仿佛无意间地提到一嘴：“这次结束，要不在日本多待一会？”

赤井秀一，或者说那个时候还是Rye的他瞳孔微缩，他在担心这个警觉的男人发现了什么。而对方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毕竟我是个日本人嘛，还是稍微想在故乡多待一阵的。”他朝Rye笑了笑，似乎只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当然，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在日本多留上几天，就算不是为了“家人”着想，也为了嘴巴能过得好点。反正Rye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打算，就干脆一直都窝在安全屋里。他知道，即使他出去，Scotch也不会去好奇什么——但他总是更加谨慎。而Scotch，这位主动提出多待上几天的人除了必要的采购外也没有再出过门。两人都心知肚明，也就都沉默地待在安全屋里。看着寂静的安全屋在几天时间里被涂上了人的气息，而角落里留下了属于他们当时的温暖与爱。

但说到底，这些也都只是“Scotch”。也许这些之下，是属于那个公安卧底的，但对于赤井秀一来说，依旧如幽灵般飘忽而不可见。所以他顿了顿，说：“不，我当然不了解你。”

“那你都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又怎么断言这不是我呢？”Scotch说，“别想太多了Rye，我现在在这里，那就是我。”

可我知道只要我醒来，你就不复存在了。赤井秀一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沉默地，拍了拍Scotch的后背说：“晚安。”

“晚安，Rye。”他听见Scotch这么笑着说道。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面前依旧是Scotch。短发的男人正看着他，窗外的阳光把他的头发泛出暖光。他说，“早安。”赤井秀一有些恍神，仿佛在天台上的那一声才是一场梦似的。

他起了身，扫视了一眼周围，这很明显不是酒店套房，不是天台，也不是游轮。这是一间再简单不过的房屋。而他的目光最后扫到了那个正坐在沙发的男人，对方朝他笑笑，然后歪着头说：“该说好久不见吗？”

“或者说，其实我们刚见没多久？”赤井秀一说。

“哦，你是说那些潜意识的投射？”Scotch直截了当地拆穿了他的委婉，“确实如此，但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确实好久不见了。”

赤井秀一一愣，他这才反应过来，这间屋子是他最近第一次在梦里见到Scotch的地方——是一切的开始，就连对方最开始说的话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Rye，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挺怀念的？”Scotch说。

“说实话，我觉得我已经有些错乱了。”他走到Scotch身旁，缓缓坐下。

“我想也是。”Scotch毫不在意地耸肩，“但你又怎么确定你所见的都是虚假或是真实呢？看看你周围，Rye，你看这是哪里。”

赤井秀一转过头，那些温暖的色调的墙纸突然泛白破旧起来。窗外的太阳也开始迅速落下，射进房间内的阳光越来越暗淡，最后只剩下一丝丝亮光。赤井秀一想起来了，那是他已经放弃了的，曾经属于“赤井秀一”的房子。他曾经在一次紧急任务中带Scotch去过，在这之后，他们有的时候回到东京就会在这里待上一阵。Scotch给这个从没开过火的厨房增添了不少厨具，而他也添置了留声机，还有一台游戏机和两个手柄。

在和水无怜奈讨论完计划后，他曾最后一次，以抛弃掉一切的心理去最后去过一次。房间的样子和现在梦里的别无二致，就连靠在书柜旁的贝斯包都完完整整地摆在那里——这是当然的了，他对这间房子的记忆无比清晰。

而Scotch还继续说着：“你看，说不定你现在回到了那间屋子。而我其实并没有死，实际上也偷偷遛进里面，最好的重逢桥段了，不是么？”

“还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啊。”赤井秀一说。

“那你现在面对我，又是什么心情呢？”

“……我很抱歉。”

“定义现实与梦境的权利一直在你自己的手上，Rye。”Scotch说，“何不认为这就是现实，而我死去只是一场梦境呢？”

“承认你的存在就相当于我否定了你的死亡。”赤井秀一说，“而这是对你的背叛。”

“Rye，你当背叛者的次数还少吗？”Scotch笑了，他摸着他的脸颊说。赤井秀一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触感，温暖而抚慰人心，就像他还活着一样。

“但至少我不会在这一点上背叛你。”

“真是令人感动的浪漫宣言啊。”Scotch说，“承认吧Rye，你只是不能接受没能救下我的事实。你大包大揽，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够解决一切。而最终我却还是如我所愿地死了，很不甘心吧。”

“……是的，但就私情来说，我也不希望你死去。”赤井秀一沉默了好一阵，这么说。

“你坦诚得让我有些吃惊，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开诚布公地聊过吧。”

“毕竟这是我的梦，嘴硬也没什么意义。”赤井秀一似乎是也想通了，他放松了肌肉，全身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说的也是。”Scotch朝他附身靠近，“Rye，我当然是希望你能记住我的，所以……”他俯下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有点眼熟，那是一把左轮手枪。“所以让我留个纪念怎么样？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他说。

“当然。”赤井秀一也露出微笑。他起身拥抱起Scotch。他的左手摸向那把手枪，握住枪的手感就像握住一个老朋友的手。他把手移到Scotch的背后，把枪口对准Scotch，也对着自己。然后他们闭上眼接吻，就像曾经那么多次一样。

随后，枪响。

…………

赤井秀一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睁眼了。也许他还在梦里，又或许他已经真正地醒来。至少身边的环境是木马庄的装潢，而用来易容的道具也安安静静地摆在桌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那个仿佛“阴魂不散”的幽灵也不再出现。

他打开手机，依旧是凌晨三点，子夜与天明的交界时间，总是发生什么事也不奇怪。他思索了片刻，决定起身简单易容出去一下。他在梦里待过了太久，只想短暂，清醒地独自看一看天明。

斯巴鲁360从车库滑出，一路朝东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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