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帝/hp】纸条与冥想盆

枕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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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里的纸条·一

你听说了吗？印度搬过来的自称纯血的那一家，他们的小儿子分院进了赫奇帕奇！

就连斯莱特林的那些本地贵族学生都感到丢人了，毕竟马尔福家几十年前流传下来的名言：“如果被分到赫奇帕奇，我想我会退学。”

事实上，他们好像正打算做这件事，想逼他自己离开学校。那可是把纯血荣誉顶在脑门上的一群野心家，“纯血二十八圣族”，怎么会容忍一个同样自称纯血的家伙进了连格兰芬多都瞧不上的赫奇帕奇？学院分年年垫底，魁地奇也垫底！而即便在平凡者最多的赫奇帕奇里，据说他连食物咒和动物学的天赋都没有，只擅长培育植物，还是单一的东方品种，作用效果待研究。换句话说就是毫无前途。

真惨……不过也没有办法吧，印度魔法界的预言灾难临近了，最近伦敦多了不少亚裔面孔，说是派了几个家族来英国寻找办法的。能被丢来这么远的地方，他们那贵族的自称也有不少水分。真要说的话还不如他们船上混上来的、麻瓜出身的那个，分到了格兰芬多，前几节课上展现出的魔法天赋直接惊动了好几个教授。

别说了，那之后不出一周，这人就疯了，从格兰芬多的“勇敢无畏”直接变成狂躁症，惹出的麻烦给他们学院扣了不少分，圣芒戈都束手无策。听说是在学校的壁橱里撞见了博格特。驱逐咒“滑稽滑稽”是三年级的学习内容，可他相当于转学空降的高年级，还没来得及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回事，目击者说博格特幻化成了一位成年女性的死状。她和新生的关系已经成了最近学校里打赌的热门话题了。

等等！他就在你身后，大梯子旁边，正在拿书的黑发高个子。梯子的阴影里好像还有一位？赫奇帕奇的黄色领带，白金色的头发和清瘦的东方面孔……传言中的另一个，原来他们认识，看上去关系很亲近。也是，到霍格沃茨这么远的航路，要是没有船上其他人的掩护，一个人很难躲完全程，光是吃饭就是大问题。如果得到了贵族小儿子的保护，一切都非常合理。等等，这位獾院贵族在读什么？《被遗忘的古老魔法和咒语》《你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能力，以及你一旦明白后怎样运用它们》？这是受到太大打击开始求助书本了？但他的样子非常专注……如果不是学院徽章，我会以为是我们拉文克劳的人。

嘿，绿领子的一群斯莱特林过去了，那表情真是挑衅。袖子里捏着什么，佐科笑话店的最新臭弹？我们撞见了“退学计划”的实施现场？哦不，这里是图书馆，管理员还看着，这可不是一个好想法。

没准是忌惮旁边那个格兰芬多，他最擅长的火焰咒在这种环境可没法使用……等等，他站出来了，他真的用了！失火了，跑啊！

（一些灼烧的痕迹）

这群傻逼斯莱特林到底做了什么，我的笔记和期中作业！

图书馆里的纸条·二

打听到了，那个格兰芬多疯子叫阿修罗，那个赫奇帕奇贵族叫帝释天。在他们故乡的预言里，帝释天是那个救世主，约等于几十年前的哈利波特。但他们的黑魔王还没出现，谁也不知道会从哪里诞生。预言里只有印度魔法界逐渐衰落的部分是明确印证的，但印度魔法部肯定不承认，连带着也不太承认他这个救世主，干脆打发来英国寻找“救世途径”了。

从这个学期的情况看，其实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帝释天人缘好得出奇，性格温和，博闻强识，思路敏捷，估计是真的想为家乡做些什么吧，连五门选修课都选满了。魔法史、天文学、占卜课、古如尼文等一系列成绩都非常出色，就是实践课的表现不太理想，魔药学偶尔炸坩埚，飞行课经常意外坠落，神奇生物课到湖边的时候甚至被普通的鹅追了一路。不过阿修罗在这几项上的成绩都意外地好，完全突破了传统思维里理论学霸和实践学霸的分野。顶多说他对魔法史之类的纯理论课程兴趣不大，但成绩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那些都是帝释天的优势项。

我们同一年级，上课经常看到他们，一来就坐到一起，完全自成一组。前面提到的帝释天上课发生的意外，十次有九次是阿修罗抢在老师之前反应过来解决掉的，分都没来得及扣。因为这件事阿修罗在赫奇帕奇学院的风评也好得出奇，尽管他平时很少说话，除了上课几乎不和其他人接触。精神方面的问题，据说草药学的教授发现帝释天培育的莲花有平稳神志的功效。以他们两个人的亲密程度，后续也的确没再听说什么事故了。虽然上次的火烧图书馆真的很恐怖！好在管理员反应快，连我们传的小纸条都完好无损。我宣布防水咒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话说回来，一个赫奇帕奇的救世主……不是歧视，可这不就是在说他身上的勇气、智慧和野心，还不如老好人的成分更多吗？虽然是很聪慧博学没错，但“一个好心的智者”和“一个聪明的好人”，还是有本质的差别吧。他身上呈现出的赫奇帕奇特质非常典型：谦逊，正派，坚韧，值得信赖；比起自己争先，更想帮助别人变好；比起世俗评价，更追求一视同仁的尊重、帮助和爱。这确实是让整个学院从建校以来从未出过一名黑巫师的传奇品质，但如果以“救世”为目的，单靠“善良”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有不少人都觉得没准真正救世的是阿修罗。毕竟他除了精神不稳定的问题，能力方面简直强过头了，咒语的学习速度和施法强度连教授都有些害怕了。两个人相对弱势的部分完全能靠对方补足，关系也确实好得没话说，几乎可以说形影不离，之前各路人马去看帝释天笑话甚至向他施压的时候都是阿修罗在旁边帮忙。与之相比，帝释天的两个哥哥，还有和他们一起来的斯莱特林贵族们，几乎从来没有和帝释天一起出现过。看来确实是被家族放弃了。

听我在赫奇帕奇的朋友说，帝释天本人似乎也认为阿修罗的天赋才是预言救世的关键。不过他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被帝释天的哥哥撞见了，他们的表情非常可怕，质问我们懂什么预言。笑话，上一个“救世主”传说是在哪里诞生并实现的，没有人比老伦敦本地巫师更懂预言了！

图书馆里的纸条·三

没有眼睛看了……三强争霸赛。虽然作为赢家是与有荣焉没错，但还是太离谱了。

转校生毕竟不像我们从小就读霍格沃茨，很多人看着他们拼命补课走过来的，魔法基础确实不那么牢。一开始还有人拿这件事嘲笑他们，结果公正的火焰杯把这两人选去代表学校参赛了，打了所有人的脸，最惨的还是当对手的友校选手……当然也因为他们是转校生，现在另外两所学校都不服气，背地嘲笑我们英国魔法正统在印度。

酸言酸语大可以无视，比赛本身各种方面就已经足够离谱了……众所周知，1995年塞德里克迪戈里在比赛中出事后，这项活动就再次中断，近年魔法部才从历史创伤里恢复过来，决定重新开始。结果本届一上来就又复刻了94年的盛况：火焰杯选了四个人。据肇事者——帝释天那两个哥哥——自己炫耀的来看，他们只是复刻了一遍94年小巴蒂克劳奇的操作，往火焰杯上丢了个混淆咒，让它以为帝释天来自另外一所学校，这样就会作为第四校唯一候选人百分百入选。所以为什么已经验证过的漏洞没有被修复！国际魔法合作司和魔法体育司到底行不行！

据说帝释天本人一直在帮阿修罗做参赛准备，他对阿修罗会被火焰杯选中抱有绝对的信心，甚至占卜课的教授跑去问他是不是从家乡特有的占卜秘法中得到了某种预言。结果那天他抱着材料还在和阿修罗聊天，自己的名字被杯子吐出来了……从没见过帝释天完全愣住的表情。但很快反应过来了，他们看到了在人群里笑的那几个斯莱特林。我打赌我听到了阿修罗火焰熊熊Incendio的前半句，不过帝释天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施法就物理中断了。他们去向院长说明情况，本来院长表情特别难看，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本人动的手脚嘛，毕竟参赛有名声还有奖金。但那是帝释天啊，没有人觉得他会贪图这些。加上那两个傻逼自己在学生中炫耀，这件事很快就澄清了，真正的罪魁祸首被关了禁闭。不过另两所学校的校长还是非常生气，在大厅阴阳怪气，说下一届轮到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师生展示混淆咒实力了……希望火焰杯的魔法能及时完善吧。

然后是正赛。第一项是让山地巨怪算出十以内的加减法。帝释天用兰花盛开Orchideous的变体催生了他的莲花，发挥精神镇静作用让巨怪配合他摆出了答案。一年前没人能想到他那莲花能成长到这个地步，他也确实付出了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阿修罗那边就血腥多了，不愧是能在莽夫聚集的格兰芬多学院一战成名的勇士，轮到他的时候本来帝释天莲花的精神效果还在，只要像前面德姆斯特朗选手那样随便念两个咒语糊弄一下裁判就行，他非要挑战一下山地巨怪的凶暴程度，更恐怖的是他还真的独自把巨怪制服了，摁着巨怪脑袋掰着手指给出的答案……一地的血，他还在那笑，观众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有帝释天在鼓掌，第一个跑到出口去接他安抚他情绪。这两个人真的只是朋友吗，说恋人我都信……

就是恋人吧！你忘了第二项比赛吗，和95年类似，把选手重要的人绑进黑湖，让人去救。魔法发展到今天，潜水技术已经不是难点了，亮点在于他们测出来最重要的人都是对方！一般的恋人都未必到这个程度吧。但毕竟是比赛，不能把选手本人绑湖里，教授们讨论之后，出于血缘和人数的考量绑了帝释天的两个哥哥。这可太搞笑了，他们下水后硬是从人鱼甚至马形水怪嘴里抢先救下了其他选手的人质，以及其他选手本人，能刷的分都刷够了，甚至以需要休息的名义在岸上依偎着睡了个午觉，直到裁判忍无可忍说倒计时了，才下去把那两个货捞了起来。我愿意出一枚金加隆打赌，阿修罗脸上的表情是“你们怎么还活着”。

第三项比赛是捕捉一头独角兽。难度设计上确实是最高的，那可是独角兽！跑得飞快，力气巨大，脾气也和温驯美丽的外表大相径庭。教科书式的操作应该像布斯巴顿的选手那样，先用减震止速Arresto
Momentum，接冰冻咒Immobulus，最后着手捕捉。而我们的两位转学生，就那样走了过去，然后独角兽就自己凑过来了！天啊！如果说赫奇帕奇是凭借善良和动物学获得了认可，这个格兰芬多又是凭什么！我都能看到明天的媒体标题了，《疯狂的勇士竟是独角兽认可的善人！伦敦魔法界对外来户的有色眼镜》……受不了了，我们获得了一座奖杯，但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智商和一些至关重要的记忆（十几个糊在一起的大哭表情）。

图书馆里的纸条·四

……

最近的消息一条比一条爆炸。我看到你也很难下笔，那就由我来记录吧。

前面也提过了，这两个转校生的成绩其实很好，六月份的O.W.Ls也证明了这一点。两人的成绩单合起来拿满了十二门课程的全部“优秀”，还有富余。所以他们继续修读了高级课程，准备在七年级参加N.E.W.Ts，拿到证书后就可以回家乡获得不错的工作。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直以傲罗为目标，就连我们也默认那是解决印度魔法界灾难预言的前提。

但是……占卜学考试的时候，那几个一起转来的斯莱特林突然宣称预言到了考题之外的部分，认为看到了灾难-救世预言的补充，指认阿修罗不是救世的关键，而是预言里灾难的部分。他们甚至拿出了阿修罗的成绩单对比当年汤姆里德尔的——这太好笑了，他怎么不去指认其他学生会主席和优秀品德奖章获得者都是黑魔头预备役？

但教授详细询问后重复了一遍他们做的那个与考题完全不合的占卜，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帝释天自己也做了一遍，没有表示认同，但表情非常差。他还是站在所有人面前，试图挡住那些投向同伴的、重新变得质疑和审视的视线，但在他说出什么之前，阿修罗就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把他拉走了。

不知道他们和教授又是怎么沟通的……其实我看那个场景感觉阿修罗是早就知道的，拉走他是不想让他当众维护自己，以免进一步动摇预言里“救世主”的可信度……虽然帝释天明显不在乎那个，他只在乎灾难的具体表现和实际解决办法，而且完全没做好独自面对预言的准备……虽然没有和这位传说中的格兰芬多接触过，但也算同学好几年了，我不觉得他会是下一个黑魔王……除非，除非中间又会发生什么事……

勇敢的格兰芬多的确出现过极少数黑巫师，但是黑魔王……我很难想象。估计也有这件事的影响吧，下一场黑魔法防御课考试的时候，帝释天被印度那边带着他们所有人来英国的领队喊出去了，然后考场里阿修罗就失控了……比刚来那次烧图书馆严重得多的失控，打伤了在场的监考老师，差点杀了那两个斯莱特林学生。

我总觉得是他们两个又动了什么手脚，可惜没有证据。

反正那之后他们就被带回去了，据说被关在那边的巫师监狱里。帝释天是入职了当地魔法部，条件是亲自参与对未来黑魔王的审判和行刑。真要算起来的话两个人都还没毕业……太残忍了。

最新一期报纸来了……等等，你看这个。

“未来的黑魔王初露獠牙，狱中纠集人手……

“独自镇压旧友，将其锁入监狱最深处，救世主因此获得晋升机会……

“新政因残酷遭遇强烈抵制，黑魔王信徒规模进一步扩大，多地高调宣称营救，魔法部新星接到的恐吓威胁数量为……”

……就算我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还是相信分院帽和独角兽。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有点地狱笑话。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诅咒，所有舞伴都因为某种原因分道扬镳。他们力排众议以民族舞蹈和两个男步上台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会成为例外，但……

我毕竟亲眼见证了那些，我还是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冥想盆里的记忆·一

预言其实不止一个。

黑魔王与救世主的预言是印度魔法部很早之前得到的信息，算是公开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偶然结识的预言大师，一直与我保持着书信往来。我虽然魔法天赋平平，自认在占卜学上的天赋还算不错，但那位的占卜能力和准确程度依然超乎我的想象。魔法界有很多东西不能寻根究底，我只能确定他对我甚至对整个魔法界都没有恶意，这就够了。

早在出发前往伦敦之前，他就以留信的方式对我的魔法学习提供指导和帮助。家里找来的老师在这方面实在欠缺，父亲虽然想让我承担起“救世主”的名号以振兴家族，却又忌惮我学到真正超过家族继承人的能力。而这位神秘长辈的指导精准到令人惊异的地步，给出的方法前所未有又极为合适，练习到身体负荷极限的时候甚至能先于我本人叫停，似乎我在各个方面的天赋与能力分布在他眼里早已精确到透明的程度。

在船上的时候，我知道货舱里藏着人，本来十分犹豫，只是偷偷省了些食水送过去，避免意外，但也不敢卷入未知的麻烦中。而后就获得了新的留言，语气古怪地告诉我那个人和先前的另一个预言有关……然后我提着油灯过去，遇见了阿修罗。

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十分感激的。

阿修罗是个神奇而强大的人。他一定遭遇过什么不太好的事，否则不至于一个人偷偷混到远渡重洋的船上。但他又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具备强大的付诸实践的能力。不单单指他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成功上船，躲过所有人包括几个傲罗的检查，并且利用极为有限的资源过着比想象中体面得多的船上生活这件事，也包括他一见面就丢过来的禁锢咒和缴械咒——两个无杖无声咒，而依据他后来的自述，此时他甚至没有经受过系统的魔法学习，全凭本能控制魔力的流动。

我因为预言的缘故，找他时并没有携带魔杖加以防备，所以场面姑且算作有趣，只是提着灯定在那里和他面面相觑。也是因为没有携带魔杖的缘故，缴械咒失去了目标，无法产生任何魔法效果，我的善意也就成功传达到了。他的行动毕竟增加了随船物资的消耗，我听见那两个随行的傲罗打算加强对底舱的检查，所以带他搬去了我自己的房间，成为我这辈子第一个室友。我的房间具有天然的隐匿性，平时根本无人问津，只有极为偶尔的时候，父亲会过来查看我的学习进度，那时再让他藏起来。我以提前预习的名义向傲罗要来了变形咒Animagi和隐身咒Disillusionment的施法细则，他们明显不相信我能掌握，仅仅因为不想得罪名义上的贵族，就轻易地给了。我的确没有这样的天赋，但是阿修罗可以。等他学会后，我又能从他的练习中长期观察摸索施咒的细节。这或许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作，效果好极了。虽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切实体会到了同伴的快乐。我们彼此再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因而这种关系是绝对忠诚的。

他成功混进了入学的队伍，但毕竟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分院仪式，亚裔的面孔总是非常显眼。在那之前我们对我的舱室进行了三遍检查，练习了一打清理咒和消失咒，满脑子都是Scourgify和Deletrius的声音，确保不留一丝痕迹，也不会有人追查到我身上。阿修罗果不其然去了格兰芬多，红色非常适合他。我去了赫奇帕奇……我本人对獾院没有任何想法，但从船队里其余所有人的反应来看，这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的公共休息室在地下，这是受人嘲笑的其中一点。那里充满着泥土的味道，天花板很低，许多植物从顶部垂挂下来，其中一些还会跳舞和说话。但并不阴森，魔法给予了它充足的光线，窗外是青草和蒲公英。来自神秘预言者的信件在我右手边的桌子上，摘抄了往年的入学信。“獾经常被人低估，除非被攻击，会一直默默安静地待着，但一旦被激怒，就能对抗比自己大很多的动物。”“赫奇帕奇并不缺乏强大、优秀且勇敢的巫师，只是非常谦虚，不争吵并不意味着好欺负。”“这是唯一对潜在入侵设了驱逐魔法的学院。在平凡的表象下，他们清楚地知道如何韬光养晦，以及如何保护自己、朋友和家庭。”

的确……所以我和阿修罗的见面地点约在了图书馆的角落，而非谁的学院休息室。

这将是风浪暂定后舒适而安稳的一晚。

冥想盆里的记忆·二

我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阿修罗。

他理应是魔法世界的天才，是改革的引领者，受到所有人的拥护和敬仰，而不是镣铐加身，被关在深不可测的地下牢狱，饱受黑暗、湿冷以及无声装置的折磨。

审讯只允许他留下最后一件白衬衫和西装裤。曾属于格兰芬多的红色如今只出现在他的头发和眼睛里，还有衣服上零星的血痕。自学校之后又过了几年，青年总是成长得很快。他看上去长高了一点，眉眼显得更成熟了，就是气质变得陌生。

可能我也差不多，毕竟得益于再次抓捕他的功劳，我已经到了魔法部长这样的位置。虽然对这身正装和这个位置没有任何好感，但有些事情只有在这里才能完成。我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也不知道他如何看待一切，关于预言、关于曾经、关于我。分明是长久以来胆怯的内容，如今真正相见，又只感到令人悲哀的狂喜。

和初见一样，我没有带魔杖，没有携带任何具有魔法效果的防御物。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会骂我疯了。但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政策推行到今天，该做的准备已经万全，不论今日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是我希望中的那个。所以并不恐惧，只有喜悦。

我时常在想当年考场上他直面预言真相时毫不意外的神色。我不认为他的占卜到了这个层次，也不认为他会隐瞒我结识其他占卜学的大家（虽然有可能是我认识的那个，但我直觉不是）。继续辗转反侧下去，就会想到他曾对我说的，他虽然认同保护和振兴魔法界的目标，认同各个种姓家族应当平等的观念，却对预言中的救世本身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因为我想，所以他会全力以赴。当时我一厢情愿，认为他有绝对的实力，而我可以规划路线、保证后勤，我们的关系牢不可破，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事后回想，他可能很早就意识到了中间微妙的差别。

……就像“一个好心的勇者”和“一个勇敢的好人”。组成我们的质料是一样的，核心却有微妙的差别。这是本性的、难以更改的东西。

我也没有想过要更改……尽管我对他用了强力伤害咒，亲手。

在他没有抵抗地被魔法部收押后，我有第一时间补上一个无声的反咒。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毕竟是发生了的，他那时已经失去意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我的掌纹里刻着他的血。

如果说第一次审判时他对我是失望，那么第二次审判，或许是恨之入骨吧。我不知道，我不愿意想。但这是合乎逻辑的事情。

早在小时候前往伦敦的船上，他就能熟练掌握无杖无声咒。魔法部想象不到，现在的装置困不住他。他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他想。只要他恨我，只要他觉得我以“胜利者”“此地的领导者”的身份到来构成了某种威胁。

我盯着他的嘴唇。它蠕动了两下，似乎在我认识的几种魔法间犹豫。最终的口型是Expelliarmus——

——缴械咒。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以现在的我们的眼光来看几乎不具有攻击性的魔法。

他终于抬眼看我。红色的瞳孔了然地映出一切。

这个咒语之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有人轻轻叹了口气。隔年的熟悉的气息。

战栗感如电流贯穿脊髓。

冥想盆里的记忆·三

魔法之所以被称作魔法，就是因为能实现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建造霍格沃茨那样巨大的城堡，也不过是几个魔法的叠加。如果要让一切看似从未发生，只需要一个强效且大面积的遗忘咒；如果要让一切确实从未发生，只需要一个故障的、超越上限的时间转换器。

当然，也有不少研究宣称它并不能改变过去，它只是弥补过去。这对我来说并不影响，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我们的确无所不言，也的确从未坦言过去。尽管数年的相处让彼此对大体情节心知肚明，但亲眼所见还是另一个故事。二十二岁的帝释天不会想到二十二岁的阿修罗会用十五岁的自己教给他的隐身咒和变形咒潜入十二岁自己的家，完成这件事给我带来了一种奇妙的征服未知领域的自得。

即便是有名无实的贵族，生活也奢靡陈腐得令人发笑。和我遇到他时不同，远派伦敦和分院结果会让家族撕下最后的温情伪装。此刻他们还既希望又忌惮，指望养育一个全然听话的“救世主”傀儡，好让他们在日益衰微的印度魔法部里谋个一官半职。他们决然想不到，帝释天最强大纯熟的天赋，正是精神上的感应。情绪探查是其中最为基础的部分，很可能和我的魔咒熟练度一样与生俱来。

好大的院子……他怎么被关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

好暗，窗户又小又偏，光线很差。到处都是书柜，但从散落在地上的篇目来看，有不少是麻瓜的杂书和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只有一副桌椅，一张床，看上去不如霍格沃茨的寝室。桌角有很小的花盆，里面是他催生的莲花……现在还很小，只能看到平静的水面。

我是跟着他父亲找到这里的。现在那人已经走了，说了些“好好努力”“认真练习”“拯救所有人”之类的废话。我不意外帝释天会出于责任感认真执行那些，但现在他也没有在练习，只是捧着下巴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书柜上方的墙面挂满了“爱”“家人”“世界”这样空洞的字眼。

我嗤笑出声。这动静惊动了他，年幼的贵族迷茫地打量四周，对房间无人处端正了仪态：“请问谁在那里？”

“一个知晓未来的人。”

“是预言家？您何故发笑？”

“你知道自己身上的预言吗？”

“当然。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虽然他们并不相信，却时常把它挂在口头。”

“那么我要告诉你，那预言是假的。你非但没有成为这世界的救主，还亲手创造了灭世的魔王。”

十二岁的帝释天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将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亲眼见证你奋斗一生的目标破灭，身边最后一个人都离你而去……你为什么不害怕？”

他缓缓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洁白的衣摆花瓣般散落在地面。尚年幼的孩子这样回答：

“我相信魔法部的预言，也无意质疑您说的话……它们听上去都很真实。凡所为必有代价，凡愿望必有代价。预言希望我成为所有人的‘代价’，我会尽力，但我毕竟很弱小……

“我会按照大家希望的那样赌上我的性命和一切，但我没有傲慢到认为我的一切就能抵过所有人的未来。亏欠的部分太多了。父亲希望我通过夜以继日的学习来弥补，我照做了，但还是遥不可及……好在他们也并非真的期待，并非真的爱我。本来也不会有人在我身边。我这样的人……假如到了失败的那天，绝望的也只是我自己而已。”

熟悉的烦躁感哽上喉间。

“我改主意了。本意是考验你对未来的信心是否坚定，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幼小的救主突然惶恐了起来：“抱歉，我对未来……”

我维持隐身状态，扯过床上的枕头，在他迷茫的视线里塞到他被桌脚抵住的背后。他看不见我，但这个动作能让他大致判断出我的位置。于是我直直看进那双碧绿的眼睛。

“不用道歉。你会做得很好。

“你确实打败了黑魔王。尽管可能会因此遇到报复。

“你会遇到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在意你，陪你到最后的人……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

说着又不免叹气。这些话和预期可大不相同。尤其在已经经历过未来之后……不过这就是熟悉的帝释天，也是熟悉的自己。

小帝释天的眼睛里突然亮了一下，尽管明显还不太敢相信。

“真的吗？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确实难倒我了。我沉思半晌，直到他开始小声呼唤，以为我离开的时候，不得已掏出那个万能的句式：

“还不能告诉你。

“这是另一个命定的预言。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会明白的。”

尾声·神秘事务司

门外响起脚步声。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迅速收拾好时间转换器、纸条、记忆和冥想盆，将一切恢复到正常的样子。刚刚发生的一切恐怕已经违反了魔法部八百条禁令。他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背——他的目标明确极了，来这里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他还沉浸在刚刚，回到合适的时间节点、以正确的载体施放大范围遗忘咒，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里。再往前转半个小时，他在隐身咒中见证了那个血与背叛的前夜。被他许诺了“最后”的人独自在房间里，蜷缩在桌脚旁边，手抖得几乎抓不住魔杖，呼吸凌乱得近乎哽咽。他强迫自己屏息凝神，盯着杖尖，念出了呼神护卫。银白色的守护神渐渐凝聚成某种四足动物，阿修罗一开始以为是獾，看到最后才发现是头小狮子。守护神咒意味着这是帝释天所有积极情感的总和，也是施咒人确证自己的心灵未曾堕落的方式。

那一幕相当震撼。他屏息凝神地站在墙角，心想……好在他使用时间转换器时用的多数是隐身咒。如果是变形咒，搞不好帝释天的守护神外表就要变成大白鹅了。

但眼前最麻烦的事还是现任魔法部长的来访。缄默人叹了口气，打开了神秘事务司的房门。

如他所想的那样，白金色头发的青年站在门外，面上是礼貌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期待。

“您好，不知名的缄默人先生。请问今天我能否邀请您出任魔法部部长顾问，或者傲罗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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