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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yacinthus（二象性）

浪子游江

2025/03/12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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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第一人称 Matt视角

洛杉矶。空气干燥，皲裂的风裹挟喀嚓喀嚓作响的硬塑料壳掠过。这座城市从地底伸出一只缺水的大手，扯住你的裤脚，就像河坝上的生活垃圾，海藻般纠缠。她从来没让我满意过。一道声音悄悄地埋怨：你什么时候真喜欢过什么了？想要的太多，又不屑珍惜，还那么真情实意地愤世嫉俗。

哎唷。

良心时不时就会这么突然跳出来咬我一口，有时候我以为我把它抛掉了，但事实是——

“先生，给几美元吧。”

饥饿拽着你的衣袖，年幼到无知，瞪着一双大眼睛就那么茫然地瞧着你，瘦小的身体轻微打摆子。大声宣扬自由的国度，其真实肚量小得可怜，甚至懒得给下水道的小鼠们一个眼神。我痛恨我软弱的手和廉价无用的善意。那孩子很礼貌地道谢，带一点口音，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等她，在一个破旧漏水的小阁楼，或者只是巷角的几张报纸。

你更熟悉的世界。油炸食物剩下的渣滓和便宜香水的味道从每一条街道飘来。她的气味很杂，天使城也并非邪恶绝迹，有时候她更出名的名字是犯罪之城。纸醉金迷、红男绿女、夜夜笙歌，拿一点可爱粉末换取逃离现世的车票以掩饰症结，回程远比去的时候煎熬，有些人就留在河对面，说不清哪个更糟。我对那东西从来没兴趣，就算在叛逆吓人的青春期也一样。能感觉到的东西已经过多了，不想再提升敏感度，也不想变成整日嘿嘿傻笑还尿自己身上的一坨肥肉。还是兑水威士忌更配我。

米克比我好得多，比能说出来的还多。没我这么优柔寡断，也并不冷漠。行政人员的身份有时候让他不那么畅快，感觉像是帮凶，他说。不过他身边人都不错，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体制内但并非（或者尚未，打住，积极思考，记得吗？）政府的走狗，简直闪闪发光。缺不了权力的肮脏周旋，但目的达成，过程曲线就没那么重要了。对。就这样。乐观点。天一冷我就容易状态变差，得做点什么，比如改改我这多愁善感的老毛病。跟酗酒酗烟没什么关系，我猜。它们磨钝我的神经，杀死我的脑细胞，让我无法想太多，本该有帮助的。米克总试图让我健康生活，有时候我真心感觉很好，但是我这种人就与那无缘。酒精是个暂停键，一勺安慰剂，喝得足够多就能无视亡魂们的哭泣和不同的人影，一下子，什么都消失了、什么都安静了，痛苦能压倒反胃的感觉，这可能是胃袋里实在没什么可好清空的了，总之，通常以拥吻地板为结束，同时暗中祈祷明天不会再次降临。从未如愿，顺便一提。

一些白色小药丸兴许有用，但吃完那玩意我不是抱着马桶把脑浆都吐出来，就是胃痛到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你知道，这对我健康无益。不过疯了总比当傻子强，把医嘱丢进垃圾桶，之后享受你仅存不多的人生。假装没人关心你，这样你就可以自我放逐，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一心一意当个混蛋。

米克和科里特要是知道我这么想我就会被他们狠狠来上一拳或者被按在座位上好好“聊一聊”。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脚步一拐进了奔向审判地前最后的补给点。我向来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善意、或者爱，在和其他女友男友交往的过程中，我总是在事情太难以挽回前离开，这样对他们更好，痛彻心扉总比没命好（或许我说得有点严重）。一把赤裸的剑。没人应该把这东西当成爱。

可惜有些人陷得太深。

“一瓶杰克·丹尼。”我说。

我爱死喉咙灼烧的感觉了。皮肤都蒸腾起一种满足的气味，就像我说的，切断大脑神经，把清醒和逻辑思维交付狄俄尼索斯，米克不会责怪一个醉鬼，只有喝得——过多，才会。

老板跟我已经很熟识了，很美国人的作风，习惯夸张的笑容还有亲密的举动后就会发现他是个挺不错的人，有点无聊有点正派的老家伙，愿意给我点折扣…之类的。店里没什么客人，我就倚在他柜台一口一口喝着，他没跟我聊天，只是看窗外走过的行人，也许是恰好看着那边愣神。我不太能想象这种人生，待在柜台后面，一站就是几个钟头，没什么真的能干的东西，偶尔跟客人聊聊天气或者政治，“嗖——”，时间就这么飞过去了。克里特在那些帮我看店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吗，像个老头，只不过比老板多点乐趣。也许等我年纪大了，不能满世界乱跑，或者厌倦解决那些能力以外的事后，我也会像他一样，过着乏味可陈的生活，等待自己一点点死去。

不知为何我有预感这永远不会发生。

推门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夜色和路灯赛跑。每一家店都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着，让飞蛾晕头转向。街上的人大都衣着鲜艳，叽叽喳喳谈论今晚去哪儿好好嗨一次。本来我是想回风信子的，但是实在头痛欲裂，随便闯进一条小巷子就沿着墙壁走了下去。布洛芬吃完了，我点了一根烟，有点神经质的嚼滤嘴。

很黑，没什么行人，连野猫都稀缺，又因为不挡风，也就没有一个无家可归者。意思是我可以把自己裹进风衣任凭身体瑟缩颤抖。我想起我冷漠的老家，想起童年居住的房子，想起笃信基督的老珍妮，想起埃里克、黑足、鲜血和纹身。名单很长，我可以一直想着这些东西直到走回家。

你看，多愁善感。你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当然有房产，托了几个朋友帮你办的，假名假社会安全号码，是个安全屋，没怎么常住过。后来找到了米克，你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赖在他家里，再没回去过，也没提起过。其实它们离得真的很近，不是吗？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米克家（又或者可以说我们的家），我需要一点好酒精，不是放了几年没动过的听啤。

我探头从窗户瞅了一眼，门口有盏小灯亮着。这很好，如果米克在，我们可以做爱；如果没有人，我就可以一直坐到天亮。

我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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